第七章 孽障

「那什麼爹，反正我就是看上董小宛了，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我就是非他不娶，要不我就讓錢家斷子絕孫。」錢孫愛算是抓住了錢謙益最大的弱點了，人丁單薄，三代單傳，最擔心的就是生育問題。

「哎呀大少爺可不好亂說話呀！」李寶在旁邊擠眉弄眼的說道！

「李寶，你個狗奴才，本少爺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給我閉嘴！」錢孫愛狠狠的指了指李寶，嚇得這狗奴才像王八一樣縮了縮脖子，暗想，大少爺這是吃了什麼葯了，怎麼整個人都完全不一樣了呢。

跟著錢孫愛走到陳夫人面前，跪在地上可憐巴巴地說：「母親，你要給我做主啊！」錢家是大戶人家，所以只尊嫡母，也就是錢孫愛管自己的親娘朱姨太叫三娘，管錢謙益的原配陳夫人才叫母親。而陳夫人因為沒有兒子，對他表面上也還算是可以的。不過以前的錢孫愛是個獃子，不討人喜歡，哪像如今的這位。

陳夫人心一軟：「老爺，不如給他先納個妾！」

「哼，慈母多敗兒。納妾可以，但絕對不能是董小宛。這其中的道理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嘛。此事到此為止，誰要再說家法處置。」

這時候老奴錢生從外面進來了說：「老爺，舅爺來了！」

錢謙益其實此刻心情也是好壞參半，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大病了一場之後，居然成長起來了，說話還真給力，那要是這樣的話，自己還擔心這份家業日後沒有人看管嘛！但還是有點擔心這孩子的身體——他倒是寧可希望錢孫愛是個無良大少，也不希望他是個懦弱的孩子。

「去書房，去書房！」錢謙益擺了擺手對柳如是說：「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等我回來，你要給我一個交代才好！」

「爹，我問你的事兒你還沒答應我呢！」錢孫愛現在滿腦子都是董小宛，恨不得一時三刻就入洞房，錢謙益拂袖而去，他可不幹了。居然膽大包天的追了出來。

「放肆，你這個孽子！」錢謙益嘆了口氣，跳著腳說：「你好大的出息呀，只知道娶親嘛，懂不懂得關心天下大事，眼下大明朝水旱頻仍，盜賊四起，內有亂民，外有強虜，你不思為國分憂，太讓為父失望了。」

見便宜老爹那麼激動，錢孫愛還真怕他一時想不開掛了。於是趕緊說：「爹，孩兒也並非不想為國分憂，只是人微言輕實在是沒有機會。再說男子漢大丈夫，齊家治國平天下，沒有成家怎麼報國！」

「胡說，你沒聽古人說：匈奴未滅何以為家！」錢謙益忽然說：「不過你最近好像讀了書了，學問有些長進，有些事也該讓你知道知道了，跟為父到書房來吧。」

「匈奴不是早滅了嘛！」錢孫愛一面學錢謙益背著手走路，一面自顧自的嘀咕，根本不把老爹放在眼裡。錢謙益對他的變化挺滿意，也不願和他一般見識。於是冷哼了一聲，奔著左進的三間書房走了過去。

錢謙益的書房雅緻但是不奢侈，很符合他東林黨領袖的身份。四架圖書，一張暖榻，幾把花梨木的大椅子，中間的廳里有一張八仙桌，似乎是待客用的。裡屋正對著窗戶的書桌上除了筆墨紙硯什麼也沒有。正面牆上是一副錢謙益自己臨摹的《富春山居圖》！外面風景不錯，除了花草就是嶙峋的怪石，挺愜意的。

兩人走進來的時候，只見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個人。胖的圓臉小眼睛大肚子，正是陳夫人的弟弟陳在竹，也就是錢孫愛的舅舅。瘦的是錢謙益的堂兄弟錢明。長的像一根竹竿，眼睛里全都是心眼，四十多歲的年紀。

這兩人剛從京城裡回來，前段時間錢謙益派他們去京城裡走關係，想要重新被啟用。順便也了解一下國家的形勢。

八仙桌上擺出來一桌茶點，七八個小碟子，水餃、燒麥、餡兒餅、蜜餞、春卷，琳琅滿目的圍成一圈。茶壺裡有三兩銀子一斤的雨前龍井，兩人正坐著品茶呢。錢生和兩個丫鬟垂手在一旁伺候著。見錢謙益來了，急忙站起來行禮：「老爺，您來了！」

「坐，坐吧，孫愛，你也坐。」錢謙益揮了揮手，沒拿他們當外人，很隨意的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大少爺也來了，最近身體如何，吃什麼葯？讀些什麼書！」陳在竹看到錢孫愛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錢孫愛就順嘴胡謅：「吃草珊瑚含片，讀四書五經還有歷史地理！」

「這草珊瑚含片是何物？」錢明不解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