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應對之策

第八章：應對之策

山坡下一直到山谷口這裡簡直成了修羅地獄，伏屍處處，不少沒斷氣的士卒用黯淡無光的眼神看著張滔滔在親兵的簇擁下趕過來。在山谷口，衝鋒的部隊還在做著一次又一次的努力。

「怎麼回事？」張滔跳下馬，走到一個傷兵面前問道。

「山谷里有很多敵人，他們箭法很好。我們剛衝到一半，就被他們一陣亂箭射傷了不少兄弟。」

「什麼？」張滔吃了一驚，想不到這些獵戶如此強悍，居然讓他損兵折將。

「張將軍，」從樹林方向，軍祭酒沮賢趕了上來，「將軍，我聽士兵回報，說山谷中的敵人困獸猶鬥，我軍頗有死傷？」

「正是，還請沮祭酒教我。」張滔對沮賢還是相當的恭敬，他知道沮賢出身廣平郡武安的三代官宦之家，和一般的小官吏頗有不同，而這一代中最搶眼的還是沮授。當然，這個沮賢也是相當的厲害，張滔不敢稍有怠慢。

「將軍，依在下看，敵人兇悍，必是抱定『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態，若此時強攻，只怕多有死傷，不若先撤回來，再行商議。」沮賢很謹慎的說道。

「胡說，我等拚死衝殺，眼看就要破谷而入，汝卻教我等退兵，到底是何居心？」一名將佐轉出來，怒目直瞪著沮賢，同時一按劍的綳簧，就要動手。沮賢認得這個乃是張滔手下的一名材官（相當於警衛兵）劇雄，也是張滔的遠方表弟，與他平時十分不睦。

「住手！」張滔一聲怒喝止住了劇雄，「怎可對沮祭酒如此無禮？如再敢犯，定責不饒！」看著那個將官滿臉通紅的退下去，張滔轉而對沮賢道，「還請先生為我解說一二。」

沮賢還沒來得及發言，就聽見山坡上靠近山谷口的地方一片慘叫之聲，張滔與沮賢一看之下都是不禁相顧愕然。

＊＊

相顧愕然的人不止山坡下的漢軍，還有山谷口的獵戶。除了劉古道之外，其他獵戶都不知道劉備在土墩子外的布置，那些箭頭埋藏在積雪裡，誰又能發現得了？等到衝鋒的步軍好不容易將陣線推進到離谷口四五丈，正準備和這些獵戶大殺一場，忽然腳底下就被刺穿了。可怕的是，刺穿的傷口只在一開始感覺到疼痛，接著就失去了知覺，人也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他們哪裡知道，劉備他們在箭頭上塗抹的乃是這玉峰山脈上一種極其毒的蜈蚣「鐵背蒼龍」的毒汁，可謂見血封喉。

進攻的士卒頓時沒有了銳氣，他們看著同伴們倒下的時候一個個唾液橫流，眼角睜得很大，但是很快就從七竅中流出了黑血，這情景實在太詭異了，難道這些獵戶會妖術？一時間，進攻的忘記了進攻，防守的也目瞪口呆，聲音象是被突然抽離了這個戰場，又好像一個正在啼哭的孩子忽然被人一把勒住了脖子。

不知道是那一個先喊了一聲，士兵們紛紛往山坡下面跑，任幾個小軍官如何喝止也止不住，反而在亂軍之中踩死了幾個士兵，還有一個小軍官。

山谷口有恢復了平靜，劉備和劉古查點了一番，發現獵戶沒有一個死亡，只有兩個被飛箭擦傷，他們塗抹了傷葯之後便又可作戰。飛虎隊員好像一夜之間都長大了，每個人不等吩咐，送水送葯的也有，收集弓箭的也有，送乾糧的也有，江頭則抓緊時間帶著他的隊員往弓箭上捆紮乾草，塗上松明。

「二叔，你說我們今天能挺得過去嗎？」劉備看著天色大亮之後樹林中露出來的營帳，一陣陣頭皮發麻。昨晚劉古道判斷對方至少三千人，現在才知道對方至少有兩萬人，剛才那只是一次兩千人的衝鋒，損失不過數百人，對於對方的損害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但是自己這一邊卻暴露了所有狙擊的位置以及山谷口的布置，相比而言，倒還是劉備這邊損失的更多。

「不知道，如果能有一場雪，也許……」劉古道也沒有把握，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只有下一場大雪，這樣就能救了大家的命。可是這會天上雖然彤雲密布，可是半點要下雪的跡象都沒有。

「二叔，你看山坡下，那些漢軍在幹什麼？」劉備來喊劉古道。

劉古道望山下一看，發現那些漢軍正在砍伐樹木，他腦袋裡一過，頓時臉色變得灰白不堪，「他們是要往山坡上堆土方，搭建高寨，只要高寨建的位置好，他們可以反過來居高臨下的對我們射箭。可以說高寨建成之時，就是我們斃命之日。」

劉備心神一顫，難道我就要這麼死了嗎？上天這是對我開了一個什麼玩笑？難道我成為劉備之後的結果居然是讓劉備還沒有見到關羽和張飛就死了？

劉備狠狠的搖搖頭，「二叔，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高寨建不成？」

劉古道凝神想了半天，神色黯淡的搖搖頭，「你看那些士兵以高大的櫓盾防守，我們根本沒有可能接近高寨。還有，火箭雖然可以射到高寨那裡，但是對方早已想到應對之法，他們在射程可及的木柱上已經蒙好了生牛皮，還在周圍堆積了大量的積雪，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毀掉高寨。」

劉備被這一席話說的心徹底涼了，其他獵戶好像也慢慢看出了對方的意圖，知道大勢將去，也就失去適才那種拚死的士氣。

好在山坡下的敵人沒有趁機進攻，兩邊似乎都無意先起釁，共同把守這短暫的寧靜。

劉備懶洋洋的看著獵戶，轉身向湖邊走去，他現在完全想不出一條求生的道路，雖然他絕不情願坐以待斃。湖水一如昨天剛到時的清澈，上面的冰層已經被劉備他們撬開，劉備在湖邊蹲下，用手捧了一把水來刺激一下臉。手一下水，一股冰冷的感覺立刻象火一樣燒灼了劉備的手指。這多少提醒了劉備這個季節可不能在戶外接觸冷水這樣的東西，同時他覺得非常好笑，自己雖然象很多小說里的人一樣回到了古代，而且成為了一代梟雄曹操唯一認可的英雄人物，但是還沒有等到他沒有參與十八諸侯會虎牢、官渡、赤壁這樣的大戰，沒有見識到「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溫侯，沒有見到關羽、張飛、趙雲這樣的超卓人物，還有火燒新野、白河用水的諸葛亮，自己居然就要死了……等等，白河用水！劉備猛的站起身來，心頭豁然開朗，「我怎麼把這個忘記了？」他趕緊往山谷口走，這時候，時間就是生命體現的淋漓盡致，他一秒鐘都不想耽誤。

劉備找到劉古道，把自己的計劃詳細的說給他聽，聽得劉古道眉頭一個勁的打結。「水灌敵營？這個主意聽上去不錯，但是這個可是冬天。泥土硬得鐵板一樣，再說我們沒有挖土的工具，怎麼能把湖水引到谷口？」

「二叔，泥土解凍不難，只要我們把積雪撥開，把乾草覆在上面，以火點燃乾草，泥土自然解凍。至於掘土的工具，這些樹枝便可充當。我們要趁對方高寨未起之時先掘谷口，再一直掘到湖邊就可。另外，我們所掘之泥土可悉數倒入湖中，抬高水位。」劉備早胸有成竹，他一口氣說完心中想法，感覺痛快之極。

「這想法固然是好，只是我怕未等到湖水引到，高寨已成。」劉古道嘆了口氣。

「二叔此言差矣，」劉備正色說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我等男子。此刻功名未就，屈死張滔那等小人手中，豈不是冤枉？再者說來，這山谷中都是父子，常言說『上陣不離父子兵』，我料想這通湖之溝定然能在高寨建成前挖好。」

劉備這一番話說的劉古道滿面慚愧，「賢侄，我失言了，不必介懷，我這就去安排人手，馬上開工。」說完他就要走。

「二叔且慢」，劉備趕緊把他拉住，「二叔現在已成主帥，不可輕動，我去找些叔伯幫忙就可。」劉備說完，轉身走了幾步，卻又折回來，「二叔，我覺得這樣枯等也不是辦法，現在對方只等高寨，我料他不會馬上出兵，不如我們派些人到谷口外面挖上幾個擋箭坑，沒事便派幾個人去射上幾箭，一來可以擾亂他們建造高寨，二來可以多些泥土填湖。」

「好計，」劉古道高興的一拍劉備的肩頭，「讓他建高寨的時候先問問我們心情如何。」

劉備見商量已定，立刻去找人手，張羅掘溝渠的事情，劉古道則找了幾個獵戶，親自率領他們到了谷口外，開始掘洞。

劉古道他們的活動很快就被山坡下的士兵發現，很快，大約四五百人的一支弓箭手就從樹林中跑出來，開始向山坡上放箭，可是等他們開始放箭的時候，劉古道早已經躲回谷口去了。連續兩日之後，張滔終於受不了這種「騷擾」的舉動，下令全軍開出樹林，就在山坡下安營紮寨。

這個時候，山坡下的高寨固然已經初具規模，山谷里的溝渠卻也只差不超過十尺沒有挖通了。

劉古道與劉備正在鼓勵獵戶與孩子們再加把勁，忽然聽見山坡下鼓聲雷動，兩天的短暫安寧宣告結束，張滔又派兵進攻了。

劉備與劉古道相互對看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疑惑的眼神，不管是從什麼角度出發，張滔這個時候都不應該攻擊山谷：士氣低迷、沒有地利、高寨即將建好……除非他知道了山谷眾人的意圖。

不過，劉備只是在腦海中靈光閃現，卻已無暇去分辨這些，他眼下不但要為自己的「水淹計」夭折傷心，更要為他的小命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