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重逢雲蘿
第十九章：重逢雲蘿
司徒在整個漢代都是極高的官職，從品秩上說，司徒是三公之一，是國家的柱石；從實權上來說，司徒掌教化，分領太僕、鴻臚、廷尉三卿。屬吏有長史一人，秩千石。掾屬三十一人，令史及御屬三十一人。
從涿縣一個山野之民一下踏進洛陽的劉備，想想將來要成為這樣一個朝廷的巨擎手下的長史，心情無疑是激蕩的。半個多月來的跋涉，他還沒有完全消化體內的這種情緒，而王允的破格接待更是進一步激起了劉備心中的這團火苗。
但是荀彧僅僅用了一個略帶責備的眼神就讓劉備的冷靜下來，「歷史已經發生了明顯的改變，我的未來再也不是歷史書上的寫的那樣，既然如此，什麼結果都可能發生。韜晦，做不到這兩個字，不但我劉備自己不能立足，甚至會有殺身之禍，只怕還要連累這些跟隨我來京城的人。」
劉備轉身吩咐徐晃、趙雲等人帶領隨從到司徒府的廂房休息，接著跟隨王允等人走進司徒府的客廳。
「玄德，」王允坐下之後，呷了一口茶，悠然說道，「聽聞你乃是漢室苗裔，不知可有何憑證？」
劉備沒想到王允一上來就直接點到這麼一個重要的問題上，不過這個早在荀彧的計算之內，當下從懷中取出宗族世譜，恭敬的交給王允。
「…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閣下玄孫，劉雄之孫，劉弘之子。好，果然是皇室宗親。」王允小心的將宗族世譜還給劉備，「以玄德的才能，又有這般出身，不出三年，便可直上蘭台。」說完拈鬚微笑。
「不錯，玄德氣度恢宏，頗具雅量，來時我已體會到了。」蔡邕隨聲應和。基於二人的關係，糜綱不好誇獎劉備，只是眯著眼睛，微笑著點頭不已。
「劉備惶恐，實在少年淺薄，還請二位大人日後多多提攜。」劉備說什麼也要謙虛一下。
「玄德不必過謙。我朝自太祖以來，垂治四百年，皇家賢良輩出，非是僥倖。今看玄德儀錶堂堂，談吐不凡，我等臣子自然心中寬慰。」
「司徒大人說的不錯，自陛下登基以來，少年豪傑便如破土之筍，今年尤為多。前日那個曹操便頗為不凡，今日又見玄德，也堪為當世少年之表范。」
劉備心中一凜，暗道曹操也已經嶄露頭角，這對王允他們來說可能是「社稷之福」，但對他劉備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伯喈所言甚是。還有江東孫堅，西北馬騰，都有不凡才能。」王允邊笑邊說，好像長輩看著自己鍾愛的子侄有所表現一般，「說起來，我們都老了。」
劉備趕緊道「司徒大人春秋鼎盛」，心中卻還在想著剛才王允、蔡邕隨口報的那幾個人：曹操、孫堅和馬騰。
他正在琢磨，忽然聽到僕人進來大聲稟報；「大人，虎賁中郎將何進何大人求見。」
「快請。」王允與蔡邕對看一眼，一起站起身來，往門口迎去，糜綱和劉備也隨即跟出去。
「司徒大人，蘭台大人，何進見禮了。」一個相貌粗豪的大漢帶著幾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遂高何必客氣，快請入廳敘話。」
眾人來到廳中坐定，何進看見劉備，哈哈笑道：「這位少年器宇不凡，必是劉備劉玄德了。」
劉備趕緊拱手笑道：「劉備見過將軍」。
「涿縣神童之名便是在京城也是響噹噹的，今日能親眼見到，實在高興得很。」何進說的語氣極為懇切，讓人覺得他語出熱忱。如果劉備不是知道這個人將來因為剛愎自用，最後慘死在宦官手中，一定就會被他的這種熱情所感動。
「將軍實在過獎了，劉備何德何能，愧不敢當。」
「本初，你與玄德年齡彷彿，以後還要多多親近。」何進轉頭向他身旁一個年輕人說道。
劉備一怔，看向這個被何進喊做「本初」的人。
「末將袁紹，見過劉長史。」那個年輕人走上前來，向劉備微微施禮。劉備連忙還禮，心中覺得十分彆扭。
「河北袁家四世三公，玄德要多親近親近。」糜綱看見劉備若有所思，還以為他看不上這個小將，連忙在旁提醒。
「是，劉備適才覺得袁少將軍頗有風儀，想來是強將手下無弱兵，一時貪看，怠慢了。」劉備機靈的轉圜過來，順手拍了一下何進和袁紹的馬屁。
劉備的這句話顯然讓何進和袁紹都很受用，兩人一起笑了起來，何進更是親熱，道，「本初，這兩日你多陪玄德在京城走走，他初來乍到，什麼地方都不清楚，你要照顧好他。」
袁紹忙點頭答應，轉頭笑著向劉備道，「玄德可願與袁紹一同把臂出遊？」
劉備哪好說不，忙道，「固所願也，不敢求爾。」他和袁紹兩下對看了一眼，一齊大笑起來。
「既如此，本初，我就把玄德交給你了。」王允樂呵呵的說道，「和我們這幾個老傢伙說話，想必你們悶得很，不如這就去吧。」
劉備偷眼看了一下糜綱，發現後者微微點頭，也就不再寒暄，與袁紹一同退出客廳。
劉備與袁紹策馬走在大街上，心裡唏噓感慨，他想不到自己剛到洛陽，居然就和袁紹以一種知己好友的樣子一起在洛陽的大街上溜達。
「自己是不是把歷史改變的太多了？」
「抓賊啊，快來人幫我抓賊啊。」一聲疾呼從前面不遠的地方傳來，劉備猛的一驚，轉頭看了袁紹一眼，不約而同的向聲音響起來的地方跑了過去。
兩人趕到事發地點，發現只有一個老漢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有些揪扯過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和人廝打過。
「老丈，發生了什麼事？」劉備和聲的問道。
「有三個小賊，他們搶走了我的包袱。」老漢氣咻咻的指著一個方向，「然後往那個方向跑了。」
「老丈莫急，我們幫你去追。」劉備安慰了一下老漢，和袁紹向老漢說的那個方向追去，身後卻傳來老漢匆忙中喊的一句話。「兩位小哥，有一位小姐已經追過去了，你們小心啊」
劉備二人追出兩條大街，跑的氣喘吁吁，還是沒有看到什麼小賊，不覺有些喪氣。
「玄德，我們分頭追，你往西，我往東，大家都小心點。」
劉備想了想，好像也只能這麼辦了，當下一點頭，「本初小心。」
劉備往東一直又追了兩條街，忽然聽到前面不遠處有人大聲呵斥和追趕的聲音。劉備循聲找去，終於在一個死胡同里看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衣服的少女，她正在和三個賊眉鼠眼的男子打鬥，而在不遠的地上還有一個青花布的包裹。
劉備暗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追對了方向，不過他突然發現這個少女的背影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對了，是雲蘿！」劉備想起來，眼前這個少女不正是一年多沒見的甘雲蘿嗎。
以甘雲蘿的身手對付三個小賊可謂綽綽有餘，劉備趕到的時候她剛追上這三個賊，不過三拳兩腳之後，三個小賊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怎麼會是你？」甘雲蘿一轉頭，正看見劉備，驚訝之餘眼角不禁流露出欣喜。
「我也是聽到那位老丈呼救的聲音，趕過來抓賊的。」劉備壓抑住心中的滔天愛意，微笑的看著甘雲蘿。
短短的一年多不見，甘雲蘿出落的更加美麗，尤其是她身上那種英姿颯颯的氣度，讓她顯得與別的女子十分不同。
甘雲蘿被劉備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哼了一聲，「我們快去把這包袱還給那位老伯吧。」劉備被甘雲蘿一提醒，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忙走過去把包袱拾在手中。
兩人談談笑笑走回被搶的那位老漢身旁，將包袱還給他。老漢檢看了一下，發現什麼都沒有丟失，千恩萬謝的走了。
「看不出來，你也是很有俠義心腸的嗎。」甘雲蘿笑吟吟的看著劉備，她一想起剛才那個老漢臨去的時候喊劉備「小義士」，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敢，今日出手的可是位俠女，我才沒有什麼功勞。」劉備記得他和甘雲蘿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為甘雲蘿打抱不平，不過那一次打抱的不對，想起這個，他也忍不住笑起來。
「笑什麼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心思。」甘雲蘿何等聰慧，立刻從劉備的笑容里知道他又在想那一次她出手打新郎官的事。
「沒有，沒有，」劉備慌忙搖手，「我在為今天和你異地重逢感到高興。」
「真的嗎？」甘雲蘿疑惑的看看劉備，想想自己如果追問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倒還是和劉備說說別後的情況來得妥當。
「走，我們上前面去吃點東西。」甘雲蘿剛才一番打鬥之後，肚子有些餓了。
「好是好，不過……」劉備有些犯愁，他和袁紹出來的時候身上可沒有帶錢。
「呵呵，是不是囊中羞澀？」甘雲蘿一看就知道劉備愁眉苦臉的是因為什麼，「沒關係，有本姑娘在，不會讓酒店的人把你當成白吃白喝的惡賊。」
「好吧，那就請『本姑娘』帶路吧。」劉備揶揄的把「本姑娘」三個字重複了一遍。
「你……想不到才一年不見，居然會戲弄我了。」甘雲蘿柳眉一豎，旋即玉容解凍，「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想吃飯的還不跟上來。」說完，她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