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穎川荀家

第二十四章：穎川荀家

清晨的洛陽還在沉睡之中，而劉備、荀彧、徐晃和趙雲等人已經在王允的帶領下向穎川穎陽出發。

對於任何一個熟悉三國歷史的人來說，穎川這個地區的吸引力都是無與倫比的巨大。在這個地方，無數的青年才俊整裝待發，向著不同的方向走去，輔佐著自己心目中的名主，穎川穎陽走出的荀彧、荀攸叔侄，潁川陰翟走出的千古鬼才郭嘉郭奉孝，以及終生不為曹操設一計的徐庶徐元直。

劉備不知道歷史上的自己在著名的「三顧茅廬」中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但是他現在深刻的感受到「穎川」這兩個字帶給他的沉重壓力，一種類似於膜拜的惶恐，是的，他將要去的是千古鬼才郭嘉住的地方，在那裡，現在有一個剛剛四歲的孩子正在玩耍，可是他卻註定是三國時期里最遺憾的兩件事的製造者之一。不知道多少人曾經掩卷嘆息，為不能看見郭嘉與諸葛鬥智，或為趙雲終究不曾斗一斗呂布。

穎川上臨河洛，下接許縣，動挽中牟，西架河南，是洛陽南邊的咽喉要衝，郡於戰國秦王政十七年(公元前230年)置，以潁水得名，春秋西漢置有工宮。名動順、桓兩朝的荀家就坐落在這樣的地方。

王允車駕到達荀府門前，早有門官跑進去通報，沒過多久，幾個人從門內迎了出來。當先的一人身著皂色長袍，荀彧認出那是他的大伯父荀儉，在荀儉身後的一人身形高挑，但是相貌清癯儒雅，正是荀彧的父親荀緄。在荀儉、荀緄身後還有兩人，分別是他的三叔荀靖和五叔荀詵。

「不知司徒大人遠來，有失迎迓，還請大人恕罪。」荀家昆仲遠遠看見站在王允身後的荀彧，但是四人誰都沒有多看一眼，而是先向王允見了禮。

「豈敢，老夫今日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

「司徒大人有事吩咐，只需遣人喚我兄弟就是，何勞大人跋涉？」荀儉疑惑的問。如果要送離家的荀彧回來，那王允可以送到同在洛陽的荀爽府上，何必走上一天的功夫，到穎川來交人？不但荀儉心裡這麼想，他身後的荀緄、荀靖和荀詵也都疑惑的看著王允。

「咱們進去說話。」王允並不急於揭示謎底，而是大袍袖一擺，一手挽住荀緄，另一隻手挽住荀彧，向荀家的門內走去。

荀家兄弟都被王允弄的莫名其妙，糊裡糊塗的跟了進去。

眾人來到荀家的正廳，分賓主落座。王允當先道：「王允此來，一則有一事想求教各位，不知各位願意賜教否？」

「司徒大人言重了，大人但說，只要我等兄弟知曉，自然言無不盡。」荀儉肅容答道。

「好。實不相瞞，老夫此來目的全為文若。文若幾日前隨劉玄德進京城，便住在我那司徒府里，只是我老眼昏花，直到昨日方才發覺。我問文若為何回洛陽，諸位可知文若是如何回答老夫的？」

荀家幾人相互對看了一眼，緩緩搖頭。王允哈哈大笑，接著將荀彧說要追隨劉備振興漢室那番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荀家眾人聽完，都是驚喜不已，尤其是荀緄，更是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諸位，」王允手指向劉備道，「此即劉備劉玄德是也。」

荀家眾人早聽說劉備如何少年平步青雲的來到洛陽，又直接住進司徒府，接著王允親自驗看了宗族世譜。沒過數日，聽說他與曹操等「西園八虎」這八個貴胄子弟交厚，弄的現在朝野上下都知道了這個少年是皇家苗裔，又有司徒王允照應，將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現在聽說荀彧可追隨劉備，都覺喜從天降。眾人齊齊向劉備一拱手：「日後還請玄德公子對文若多多提攜。」

「哪裡，」劉備受不了眾人這麼熱情，趕緊擺手道；「文若公子學識見識處處遠勝劉備，有文若公子在，劉備多一良師。」

劉備情急之下，話說的不是很順暢，但是語出真誠，讓在場的荀家人都暗中點頭。

荀緄忽然想起一事，皺起眉頭看看荀彧，轉向王允道：「司徒大人，能否讓文若在家中盤桓兩日，有一事已不堪久擱。」

王允看了荀彧一眼，哈哈一笑，「老夫也有一事，只是要與諸位私下商議，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荀府眾人都讓王允說得莫名其妙，他們想不通有什麼話不能當著荀彧的面說，不過王允既然開了口，眾人雖覺古怪，還是請王允隨他們出了正廳。

荀彧知道王允肯定是去為他解除婚約，但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王允不能當著面說，只好來回的在大廳里來回的踱步。趙雲與徐晃不知道如何解勸，只好由得他去。劉備見王允這一番做作，知道自己猜想十中**，當下也不點破。

過了好半天，王允和荀家眾人才回到正廳，劉備暗中觀察，果然發現荀家眾人落座之前都略顯面容古怪。

「文若，司徒大人今日一力主張，為父已決定解除你與唐常侍千金的婚約。」荀緄說完，停頓了一下，「為父此番要出任濟南相，克日即將動身。適才司徒大人為汝保媒，我有意明日宴請，汝早晚休息，明日之事不可怠慢。」

荀彧聽到身上已無婚約，一時心花怒放，聽完父親吩咐，忙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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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劉備晚了不知多少年的「後世」秦少游曾經寫過一首《望海潮.洛陽懷古》，其中有這樣一句：「西園夜飲鳴笳。有華燈礙月，飛蓋妨花。」，說的是「當年景緻」。劉備想到這首詞的作者在宋代眺望古代，可是自己這個「古人」，卻還要拿「後人」的東西出來抒發自己的感受，這情況委實古怪的很。

作為貴胄門庭，荀府的夜宴和當時的主流是不大合拍的，因為荀府的宴席並不奢侈，但是曲風和觴之間，劉備也喝了不少。就在劉備與趙雲等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的時候，王允遠遠的向荀彧做了個手勢。

荀彧知道王允已經安排了花園見面這場好戲，忙整理衣服，急匆匆的向花園走去。借著酒勁，劉備率先發出怪叫，趙雲和徐晃也忍不住笑著捉弄起荀彧，弄的荀彧面紅耳赤的趕緊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主公，司徒大人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徐晃看見荀彧跑了，低聲的問劉備。

「換湯不換藥罷了，不過方法雖然是老方法，對文若是很有作用的。」劉備笑了一下，端起酒來喝了一口。

「什麼換湯不換藥？」徐晃還沒有明白過來。

「大家等著看好戲就是了，現在事成與不成還在兩可。」劉備決定還是先不揭開謎底，他樂觀其成。

徐晃問的不得要領，但是知道劉備肯定不會說出答案來，只好拉著趙雲繼續喝酒。

過了一個來時辰，荀彧走了回來。劉備看見他一臉的興奮和尷尬，就知道唐家小姐的表現不但讓荀彧大為滿意，還在適當時候讓荀彧知道了自己的本來身份。

現在最難受的應該就是荀彧這個「負心人」了吧。

劉備知道是自己出來為荀彧說話的時候了，他走到王允身前，深深的一拜：「司徒大人，劉備敢請司徒大人收回成命，成就文若與唐家小姐的姻緣。」

「玄德如何有此一問？」王允語氣輕鬆，可是劉備在抬身的一瞬間，發現王允眼角流露出欣賞之意。

「司徒大人，文若當日拒婚，實在不知唐家小姐『有文君之才，班女之德。此刻年紀雖小，但已有出塵之貌』。」劉備微笑著說出昨日王允介紹「好女子」的原話。

「玄德可知文若心意如何？」王允知道瞞不住劉備，也就不再繼續打馬虎眼，問出他此刻最為關切的一句話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好，好一個劉玄德。」王允哈哈大笑，向荀家眾人舉觴邀飲。荀家眾人早就在屏息傾聽王允與劉備談話，此刻聽到劉備的話，知道荀彧已經鍾情於唐家小姐，都是心懷大慰，一齊暢飲起來。

「諸位，不妨擇一良辰吉日，為文若下定吧。老夫明日與玄德回洛陽，文若不必隨去，就在家中。」王允趁熱打鐵，把荀彧的事情先定下來。

「司徒大人用心良苦，我荀家對司徒大人的隆情高義銘感於心，來日必當厚報。」荀緄感動的說道。

「哪裡話來。老夫不過是一個現成媒人罷了。」王允擺擺手，「老夫有些醉了，諸位自飲。」說完，王允起身要向客廂走去。

劉備一看，趕緊走過去攙扶，就聽見王允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玄德，得荀家之助，你可暫時無憂，若再得袁、曹、橋三家之助，何懼張讓。大漢之興，繫於你手，切望好自為之。」劉備一愣，這才知道王允對他的期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