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與君同在
「霸王,孔熙此刻歸順我軍,著實讓人起疑,倘若彼為姦細,則恐怕我軍危矣。」季布大聲勸諫道。
陳宇確實也摸不透孔熙的投奔究竟是真是偽,但看他那日能夠在重圍之中放出一條路來,此人倒不像是個陰險的小人,但倘若那是一次故意為之的陰謀,或者是韓信的詭計,那可就難說了。但是現在敵眾我寡,自己也確需要人才,何不……
「季布,不必多言,孔將軍能夠來投,是孤之大幸,眼下我們且聽聽孔將軍給我們帶來的漢營的消息吧。」陳宇大手一揮,讓季布坐到一邊,又沖著孔熙一笑,做出個請的手勢。
季布氣呼呼地往一旁走去,盤腿坐好,眼睛卻還直盯著孔熙,心想,好你個孔熙,你老子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會冒出什麼鬼主意來,敢在我季布面前裝神弄鬼,小心老子廢了你。
孔熙見霸王信任有加,也不去理會正冒著火氣的季布,言道:「我這兩名副將,在營內聽說韓信已準備於明天一早派重兵圍困楚營,並斷絕糧道,欲將霸王困死於此。」
「果若如此,我軍如何是好?」陳宇不動聲色,示意孔熙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霸王,時不宜遲,速速拔營,向東南撤去,命令大軍加快腳步,搶在韓信大軍到達之前離開垓下,然後搶渡淮水,使重兵扼守各個渡口,韓信縱有經天緯地之才,移山倒海之能,也只會望水興嘆。」孔熙正色道。
「韓信用兵,神鬼莫測,而且極善用水,昔日夏陽渡河,奇襲安邑,生擒魏王豹;井陘口背水布陣,一戰破趙軍;后決濰水,兵擊半渡斬龍且;凡此種種,皆與水有關,今孔將軍欲引我軍至淮水,欲置霸王與我軍於何地哉?」季布還是不相信孔熙。
陳宇一琢磨,皺了皺眉頭,道:「英布軍已在淮水南岸駐紮,我軍倘若貿然渡河,恐漢軍兩路夾擊,則我軍再無退路了。」
「霸王,」孔熙站了起來,高叫道,「霸王應知英布為人,此人驍勇善戰,卻是有勇無謀,如今也只是他的部將扼守南岸,如今我楚軍可向東至下蔡,從那裡渡河,彼必不知,再留數千死士在此,佯做大軍未動,蓋以誘敵,韓信見狀,必不敢冒進,待我主力撤回南岸,則大事濟矣。」
陳宇沉思片刻,倘若那韓信真的率兵來圍,不又陷入垓下兵敗的悲劇嗎?恐怕也逃脫不了四面楚歌、霸王別姬的悲劇吧?那麼漂亮溫柔的虞姬,可真捨不得她香消玉殞。
為今之計,只有保存有生力量,他日渡過江去,才有東山再起的資本。可是倘若依孔熙之計,又派誰人鎮守垓下,作為疑兵呢?留下來的人,恐怕生還的幾率太小了。
見陳宇還在猶豫,孔熙朗聲道:「霸王,孔熙不才,願為霸王守此大營,以報霸王當日不殺之恩。」
「霸王,萬萬不可行此計,」季布又跳出來唱反調,「若孔熙詐降,則我軍危矣,韓信必布重兵於淮水兩岸,而倘我軍搶渡不利,垓下大營又失,恐再無立錐之地。」
頭疼!看小說和電視劇上那些名將,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是何等的瀟洒,何等的從容不迫!什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是那樣的指揮若定風流倜儻。怎麼換了自己親臨戰場,就難以抉擇了呢?
可見,那些個小說和電視劇上面所說的,都是胡說八道,為了塑造、烘托某個偉大的主角,而讓主角智而近妖,讓配角們都笨得像提線木偶,或者被主角耍得團團轉,或者只要按照主角的計謀,就能大獲全勝,就能轉危為安。害人不淺吶!(別拿板磚砸小舒,小舒只也是。)
如果大軍不能安全轉移,完成戰略撤退(不叫逃跑),那麼無論在江東,還是在垓下,都免不了被劉邦韓信擊敗的下場,而如果孔熙確是真投降,那麼這倒是值得一試的妙招。
賭吧!反正最壞的結局自己已經知道,既然如此,不妨放手一搏,或許還有扭虧為盈的機會。
「季布聽令!」陳宇抓出一隻令箭,喝道。
「末將在。」季布見霸王發令,連忙起身施禮道。
「孤令你急速率營中大軍出發,直撲下蔡,看看鐘離昧的船隻準備得怎樣了,到了下蔡之後,稍做休整,即可從那裡強行渡過淮水,到了南岸之後直奔東城,就地駐紮,等待后軍。」陳宇將令箭遞給季布。
「諾。」季布接過令箭,又躊躇了片刻,道,「敢問霸王,大軍撤離,何人可守垓下?」
陳宇看了眼孔熙,又看了眼季布,笑道:「孤將親率八千子弟與孔將軍,鎮守垓下大營,以阻漢軍,劉三見孤在此,必不會料到我大軍已退。」
「什麼?」季布大驚,「萬萬不可,霸王怎可以身犯險?」
「孤自起兵至今已有八年,身經七十餘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這八年來,何地不險?何時享過安穩之覺?倘若見險而生畏,則何以君臨天下?」陳宇以前也沒那麼偉大,現在說起話來倒也是一套一套的。
「那……夫人呢?」季布忽然想起了霸王寵愛的虞姬。
「夫人?」陳宇倒把她給忘了,一拍腦袋,「季布,你務必將夫人帶走,孤在垓下以八千之眾,相抗劉邦、韓信四十萬大軍,將兇險無比,虞豈可在此親歷腥風?」
「不,霸王,」屏風內轉出一人,嬌呼一聲道,「妾與君王,自相識起,誓與長相廝守,未曾遠離,君王若蒙不測,妾豈會獨生?」
陳宇面露難色:「虞,此地兇險,若在孤側,只恐漢軍大至,不得……」
還沒等他說完,虞姬啟開朱唇,道:「妾與君王,絕不相離,生與同眠,死而同穴,若君王以妾為累,妾絕不貪生。」
陳宇長嘆一聲,淚流滿面,將虞姬擁入懷中。虞姬此時如同一隻受傷的綿羊,依偎蜷縮在陳宇胸膛之上,幽幽地嘆了口氣。
眾將見這情形,打個哈哈就都出去了,誰願意在這裡做電燈泡?哦不,誰願意做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