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糾結

「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跟我們商量？我和你媽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讓你報中專，你說你怎麼主意就這麼正呢？我看你回去了怎麼和你媽說？」崔士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讓崔桂蘭皺起了眉頭。

「報都報了，還能怎麼的？等孩子考完試了再說吧。」

「也只能這樣了。」崔士高很無奈的蹲到了地上，抽起了旱煙。

這個時候有人過來存車子，崔桂蘭看了弟弟和侄女一眼也過去忙了。

「爸，我知道你們供我和弟弟很辛苦，可是我是這麼想的。如果我考上高中，這三年雖然家裡要多花些錢，可是我可以就近看著弟弟，可以幫助他輔導功課。如果弟弟也能考上高中大學的，你們雖然累了些，可是這樣的付出也是值得的。你也知道弟弟的性格，要是沒人看著他，他的學習還真的不好說呢。」

看爸爸的神色似乎有些鬆動了，崔璨繼續說：「而且我們今天進城是為了租房子做買賣，這樣，我和弟弟也能幫著你和媽媽，還不耽誤學習，何樂而不為呢？雖然多花了些錢，可是我對自己考上大學還是很有信心的。所以爸爸你要對我有信心，而且我想好了，報考軍校，不但畢業了工作有保證，學費也沒多少。」崔璨真的是這麼想的，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想法在三年後就改變了。

崔士高聽著女兒說的頭頭是道，心裡想著也是這麼個道理，心情放鬆了不少，臉上的愁容也收斂了不少。直起腰，看著比自己矮不多少的女兒，嘆了口氣。「哎，你呀，就是個主意正的。我也說不過你，希望你能像你想的那樣考上大學或者軍校的。我和你媽這輩子為了你們什麼苦都能吃，只要你們有個好前程。」

崔璨點了點頭，心裡的感動讓她說不出什麼豪言壯語，只有點頭。

崔桂蘭已經放好了自行車，轉過來看父女倆的表情，知道是說開了。她也跟著高興，「好了崔璨不是要去買書嗎？新華書店已經開業了，你們去吧。回來也好看房子去，我聽你姐夫說，又有幾家要出租房子呢。也不知道都怎麼了，現在人都往外走，看來外面的錢是比家裡的好賺。」

「是啊，我們也是這麼想的。」聽了姐姐的話，崔士高也不知道自己是該贊成還是反對，臉上難免有些惴惴。

崔璨看看父親那樣，心裡很是不舒服。爸爸也是個有骨氣的人，對人對事都很正義，現在之所以這樣，也是因為腰包里沒錢。要不怎麼說錢是男人的膽呢，尤其是面對借給自己錢的姐姐，他更是硬氣不起來。她希望自己可以給父親膽量，讓父親不但為了兒女驕傲，也有男人賺錢后甚至賺錢多后的驕傲。

「爸，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崔璨離開了姑姑看車的地方，往不遠處的新華書店走去。說實話，她並不是很想買書，因為她知道那樣不但多花錢，對現在的她也沒什麼大的作用。只要基礎知識紮實，考上高中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在看到書店樓下一個地攤書鋪的時候，崔璨決定不上樓了。

「大爺，你這裡的書都是怎麼賣的？」看了看攤上的書，似乎沒有什麼資料之類的，倒是名著什麼的不少。而且這個時候盜版什麼的還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有錢買這裡的書，還是很值得的。

「薄的五元，厚的十元。」因為剛來，所以賣書的老爺子還在整理書，對於崔璨的問題也沒有抬頭熟練的回答道。

崔璨拿起一本所謂薄的書，看了看，不缺頁，書籍印刷的也很不錯，是正版書。看看書名《齊婚記》，一本名著，前世看過。放下，再拿起又一本，是瓊瑤阿姨的《彩雲飛》，也是歸類在薄的裡面。

放下，拿起，崔璨看過了擺好的書，很多讀看過，也有很多想買的。可是想想兜里的錢，還有遠處正充滿期待的父親，崔璨不舍的放下了拿在手裡的書。

「看好了嗎？」書攤的主人似乎擺好了要賣的書，終於捨得抬頭看了一眼早早就光顧自己的顧客。

崔璨有些難為情，因為給了老人希望，自己卻因為錢不多不太想買，所以臉上露出了几絲難為情。

老人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或者可以說他的臉上就一直木木的。看崔璨沒有接自己的話，就轉身拿起了手推車上的馬扎，放到了書攤的後面，坐下，眼睛看著街道，似乎剛剛的話不是他問出的。

崔璨有些猶豫，難為情的想離開，可是有些不舍這些書；想買書，又有些囊中羞澀。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看到了老爺子坐的地方後面的箱子。一個木頭箱子，看起來就很笨重。

「大爺，你怎麼用這個箱子裝書呀？來回推著多重呀？」

「還好。」老爺子沒有什麼表情，即使他睿智的看出了這個丫頭沒什麼錢，可能不會買自己的書，他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裡面還有書啊？」崔璨很好奇那麼一個木箱子能裝多少書，還要每天搬來搬去的，所以好奇的抻脖子看了一眼，看到了裡面沒有擺出來的書。

老爺子也跟著看了一眼木箱子里的書，「嗯，都是些舊書，比這些便宜。」

聽到便宜，崔璨的眼睛亮了起來。走過去，蹲下來輕輕的翻了起來。

裡面的書看起來就很舊，但是歷史又不到文物的地步，所以有收藏的價值，卻不太會升值。拿起一本，是建國初期的一本教科書。放下，再拿起一本，是有一本科研類的雜誌，是很多人看不明白的書，當然也包括她。繼續翻翻，似乎裡面的書都是這種曲高和寡的書，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發現了箱子底下的一本書皮泛黃的書，沒有書名，但是卻很吸引她的視線。

輕輕的拿起來，它的紙質似乎一陣風就能給吹跑了。放到眼前，還能聞到紙張發霉的氣味。想翻著看看，卻又擔心自己的手勁會讓它灰飛煙滅，糾結的拿著，想放又不捨得放的樣子。

「喜歡？兩塊錢就賣你。」老爺子看出了崔璨的糾結，對於這麼一本看著古樸卻不聞名的書，他也叫不準下一刻它會不會讓自己血本無歸，所以趁著它還有人喜歡趕緊的賣了吧。

聽了老爺子的話，崔璨的糾結更深了。兩元錢說起來不多，可是對於她來說還真的有些不舍。最主要的是，這本書對於自己來說雖然很有吸引力，可是它也實在是沒有賣相。就是當古董賣，都很難呀。誰知道下一秒她會不會讓自己徹底的失望呢？而且它的封皮竟然一個字都沒有，誰知道裡面是怎樣？

想到這裡，她輕輕的翻開了那本泛黃的書。書皮很薄，裡面也是和封皮一樣的無字，只是比表皮能白一些，但是紙張也粗劣了些。還想繼續翻翻看的時候，老爺子有些不耐煩了。

「想好了嗎？可別給我弄壞了。」

崔璨看看剛剛還無所謂的老者，再看看自己手裡還沒有露出真面目的書，心裡糾結的更厲害了。買書還有怕看的嗎？不讓看怎麼知道裡面是什麼內容？

老爺子顯然被崔璨看的有些惱羞成怒，「不想買就算了，說實話這本書看著趕上古董了，我還不太捨得賣呢？」

崔璨低下頭繼續看手裡的書，說實話，這本書也就是看著像書，實際上沒有幾頁，而且裡面什麼內容自己還沒有看到。說不定就是幾頁白紙釘在一起，做舊了看著像個古物而已。兩元也不算多，要是真的有內容，哪怕就是和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些書籍一樣的內容，自己也是可以買的。只是這兩元真的有必要花嗎？

「崔璨，書買好了嗎？」等在姐姐那裡不放心的崔士高找了過來，看到了蹲在書攤看書的女兒。

「還沒呢，這不是在挑嗎？」聽見父親的聲音，崔璨就想放下手裡的書。自己明明說是買輔導資料的，可是這本書怎麼看也不像輔導資料呀。就算是父親心粗，這個也太明顯了。要怎樣的粗心才能發現不了？所以她打算放棄了。

老爺子也看出了崔璨的放棄，他有些失望，卻沒有再說什麼，視線也從這裡移開。倒是崔士高很好奇女兒看的什麼書，「看中了什麼書？能用上嗎？多少錢呀？怎麼還沒買？」

「沒有看中的，再看看吧。」崔璨雖然嘴裡這麼說著，手裡的動作也是如此，可是那本書就好似長在了她的手裡和心裡，怎麼都放不下那本書。

崔士高看出了女兒的不舍，雖然沒有看出是什麼書，但是女兒喜歡一回，他怎麼都不捨得讓女兒失望。女兒的懂事一直都讓他感到心酸，既然女兒難得喜歡一個東西，他怎麼也要讓女兒滿意一回。

「大叔，這書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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