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思難測
雨停后,已近傍晚,夕陽似浣過後嬌媚。
司徒巽從流影堂走向墨閣,老遠就看見菩提樹下蹲了個人,抱著腿,眼巴巴凝視著樹下黃土,不知打著什麼主意。
他走上前,發現她唇色微淡,無奈道,「累了就起來,你這樣容易血氣不足。」
漪漣瞅他一眼,站起來,果然天旋地轉。
幸而司徒巽手疾眼快,順勢伸手將她扶穩,「頭暈?」他嘆氣,「早告訴你平日不能挑食。」
漪漣腦子裡正琢磨事,沒心思聽嘮叨,拂開他的手又往菩提樹靠近。
戴全案發當天,司徒巽狠心關了陸宸,心裡一個疙瘩無非是為了這丫頭。偏偏連著幾日忙碌,始終尋不到機會解釋,「你在為大師兄一事怪我?」
漪漣回頭,莫名其妙,「我說過這話?」
司徒巽困惑,「那你在氣什麼?」
漪漣一頭霧水。她生氣自己怎麼不知道?什麼邏輯!
「算了,別管那些,你看看這個。」她用腳踢了踢樹壇,菩提樹周邊的泥土有塊被翻動的痕迹,「我剛才去見了陸宸,他說收到賞賜的當日便將那盒香埋到了墨閣的菩提樹下,我瞧來瞧去只有這塊土特別新。如果現在去存岐堂再仔細驗驗那香盒,說不定能發現泥質。」
司徒巽眯起眼,「這能說明什麼?」
「存岐堂負責驗屍,柳師兄有參與,事發當時他也曾查驗過戴全的屍首。但你聽他提過戴全手上有泥質,或者身上某處沾了泥質嗎?」
他頷首,「確實沒有。」
「依我的見解,這有兩種可能,其一,戴全是經過第三方的手才得到了那盒香,且目的極有可能是為了陷害陸宸。皇帝御賜江南李主帳中香,阿爹親自送到弟子居,這事大夥可都知道;其二,戴全得到帳中香的時間與被害時間不一致,這能夠說明事發當時陸宸沒理由一定在現場,嫌疑自然少了。」
司徒巽覺得有道理,「但不是決定性的證據。即便眾弟子信,同樣有嫌疑的存岐堂和翊錦堂一定會聯合反咬。」
漪漣垂一下眼皮,「是,至少可以試著查查看。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令我很在意。」
「是什麼?」
漪漣轉頭望去,墨閣的菩提樹下正好能看見案發地點,「這是巧合?」
司徒巽試著理解她說的話,「你是指案發地點與大師兄棄埋帳中香的位置太過接近?戴全是翊錦堂弟子,死在翊錦堂並不奇怪。墨閣與翊錦堂相通,清掃之事也一直是翊錦堂負責安排,如此或可為戴全發現菩提樹下埋有帳中香做個解釋。」
漪漣沒有繼續說話。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妥當?
司徒巽也很頭痛,「戴全的死頗蹊蹺,兇手殺他的動機至今不明。他來莊裡僅一月,近幾日才被選入翊錦堂,平日沒聽聞他與誰發生口角,且戴全家世十分平凡,不至於是仇殺。其餘可能……」他搖搖頭,「不先弄清動機,恐怕案情難有進展。」
漪漣道,「動機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可等您把不可能的情況一樣樣排除完,戴全都能輪迴一遭了。怎麼不看看已經有的線索?」
「你是說……」
「太皞治夏。」漪漣一直覺得這是重點,「這是個什麼玩意先不論,陸楚濋當天說漏了嘴,可見不是戴全隨意寫著玩的。我猜測,會不會是陸書庸被戴全知道了什麼秘密才狠心滅口?戴全既然是翊錦堂弟子,很有可能發現陸書庸的秘密。這個動機你覺得能不能說得通?」
司徒巽道,「那四個字匪夷所思,我已託了柳笙去查,畢竟二堂主絕不會鬆口,師父似乎也不太想提及這件事。我們只能從字面上下功夫。」
兩人對望,不約而同一聲嘆息。
在漪漣回房前,司徒巽遲疑喊住她,「師妹,那日夏貴妃的事是誤會。若你願意知曉,改日我說予你聽?」
漪漣聞言大悟,原來司徒巽剛才那句沒頭沒尾的話是為夏禾那女人。
哪個男人不愛漂亮女人?漪漣真心以為不怪他。要怪該怪陸宸,平日里造謠不斷,全庄都以為她和司徒巽是雷打不動的一對,所以於她比較難辦。如果開口,等於是默認了和司徒巽的關係,若是不開口,又顯得她善妒小氣。
煩惱至傍晚,雲青匆匆跑來傳話,說老爺要她即刻過去給三叔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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