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變異的奧法血紋
青灰、暗紅兩色奧法血紋沿著各種神秘、美麗的曲線蔓延,就像肌膚上盛開的血色荊棘,又或者纏繞於手臂上的異蛇;但同樣就像毒蛇的偽裝,這艷麗的外表下隱藏著致命的危險——艾倫用十數種腐蝕性毒藥與自己的血液在手背繪下法陣,這是種子,它會引導魔力緩緩進入並改造身體,它會慢慢成長、擴大,但它每擴張一丁點,年輕人就感到有火焰在自己的雙手上燃燒。
痛苦循著血液蔓延,每一寸,每一寸,恍若吞噬一切的深淵的毒焰,火信吞吐之間,令人體會徹骨的灼痛。
而兩枚種子,象徵世界的雙極,環形位面的內層與外層;青色血紋以右手為起點,左手為終點,暗紅血紋以左手為起點,右手為終點,象徵精神與能量的無盡之環;血紋細密分佈,由無數法陣構成,卻又整體成為另一個巨型的、以生命為載體的法陣,它能將魔力引入血液並點燃,它象徵著鍊金術的極至——禁忌鍊金術。
種子的成長過程是緩慢的,他往往伴隨著一名鍊金術士的成長而成長,奇異的魔力花紋會漸漸遍布受術者上半身,而痛苦也會伴隨這整個成長過程——但僅僅這樣還不夠,它對於艾倫來說,還是需要太過漫長的時間。
並非年輕人過於浮躁,而是材料的日漸稀缺,已讓他感到一絲恐慌;因此,他需要另闢蹊徑——
……
「奎琳娜。」
艾倫推開門走進書房時,看到這個『女孩』正埋著頭梳理自己披肩的銀白長發,細細的髮絲在有些黯淡的燈光下閃爍著金屬光澤,肩頭以及頸項之間的符文陣流轉著奇異美麗的光暈,襯著那種淡淡的金屬白,就像穿著一件華麗的貼身鎧甲。
「主人。」奎琳娜抬起頭,琥珀雙瞳眨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艾倫問。
「是的,主人。」女性魔偶按著佩劍站起來,她恭敬地退到桌邊,那兒擺放著十數種顏色各異藥劑。
「謝謝。」艾倫扯了扯斗篷,點了一下頭。
他幾步走到桌邊,按順序取出那些藥劑,一一倒進書桌上的煉金器皿中,調和,然後萃取精華——年輕人的動作比那些大師級鍊金術士更加熟練,幾乎不用考慮,就像是千百次重複后形成的一種本能;這份嫻熟源自於他的強大的記憶力、以及長年雕刻與繪畫練就的手與腦的協調力——但即使如此,這些煩瑣的步驟仍消耗掉艾倫大量時間,直到他小心翼翼地舉起那杯翠綠色的液體,長長吐出一口氣之前,幾個小時的時間已經無聲無息地流逝了。
這是最後一種所要用到藥劑——
艾倫將一瓶瓶類似的藥劑放到書桌上,一字排開,使它們處於魔法水晶的冷光照耀下;藥劑瓶的邊緣折射著淡淡的光澤。
「雷之淚,」他**出這個名字,然後笑了笑,「原來就是閃電術凈化后的純水……」
他拿起那瓶幽藍色的液體,擰開木塞,湊到鼻端嗅了嗅。
他的目光在穿透了水晶瓶,整個世界都在那後面變得幽藍而扭曲,似乎有些不太真實。
他記起,在過去的數個月中,自己已嘗試過數十種方法,但可惜,一無所獲;而現在,他必須要鋌而走險,嘗試最後一種可能——那就是在自己的額頭與前胸強行種下第三與第四枚種子,他只能期望,期望這種幾乎是莽撞的方法不會產生什麼負面效果。
四源點支撐的奧法血紋——艾倫曾無數次構想過這種方法的可行性;理論上來說,這並不困難,只需要用精神力引導奧法血紋融洽的匯聚在一起,那麼他就能獲得成功;並且,這個方法會使奧法血紋成形的時間,縮短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但,也僅僅就是理論上而已,且不說艾倫強行用精神力引導十環煉金法陣的可能性,就只說這種方法所帶來的十倍痛苦,也足以令人崩潰……
艾倫嘆了一口氣,他明白自己不得不這麼做,否則,等到鍊金術材料消耗一空,他不知道會被滯留在這個沒有時間、沒有交流的世界多久:上千年?上萬年?或者說永遠!
他就這樣默默地想了一陣,直到海納爾的問候聲響起時才驚醒過來。
「主人,這是你的工具。」海納爾帶著年輕人所需要的全套工具推開了書房的門——那是一隻小匣子,裡面裝著各種各樣古怪的金屬刀具、針以及另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兒——那些東西統統閃爍著森森寒光,刃鋒狹長,只叫人看一眼就感到毛骨悚然。
「謝謝。」艾倫接過匣子,放到書桌上,然後抬起頭看了這兩位魔偶一眼,「接下來請保護我,但在我沒有要求的情況下,不要打攪我。」
「是的,主人。」奎琳娜與海納爾同時回答道。
艾倫點了一下頭,他先解開斗篷,隨手丟到一邊,接下來是長衫與上衣,直到將整個上半身裸露出來——他的肌膚在幽暗的光線下展現出一種漂亮的象牙色,肌肉的線條並不明顯,讓人一看就聯想到,這具身體蘊涵一股隱藏起來的爆發力。
他從抽屜中取出捲軸,運用法術製作出一面漂浮在空中的冰鏡,鏡子里映出他那張因為長時間的焦慮而顯得有些憂鬱的面容。
接著,他從工具中抽出一把纖細修長的銀刀——
刀鋒切進額頭上的肌膚時,艾倫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細微的痛感,他似乎早已習慣;他注視著鏡子里自己的面容,手腕輕輕地抖動,只一小會,一個漂亮的法陣就在他的額頭成形了。
他一一拔開那些藥水的木塞,然後將這些奇異的、劇毒的、或者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塗抹到額頭上。
一絲疼痛令年輕人皺了一下眉。
鏡子里,各種各樣的色彩漸漸融合在一起,漸漸滲透進法陣中;皮膚上好象點燃了一樣,雖然沒有火焰,但艾倫卻能感到那一陣陣令人無法忍受的灼痛。
一股陌生的魔力湧入身體中,法陣閃爍了一下,最後凝固成黑色。
接下來,一圈黑色的花紋開始延著法陣邊沿瘋狂的生長,那些細密、詭異的線條,瞬間就布滿了他的半個前額。
再接著,如法炮製,艾倫在自己的心口留下第四個法陣,那個法陣最後凝固成一種漂亮的淺紫色。
兩枚種子成形的一瞬間,立刻之前種下的兩枚開始產生呼應,而這種呼應對於年輕人來說並不愉快,幾乎是像一擊記重擊,如潮水般湧來的痛苦就將他擊倒;艾倫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向後倒在早已準備好的扶手椅中……
痛苦瞬間擴大十倍,精神世界恍若經歷了一場海嘯,時間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場風暴中——
艾倫咬著牙忍受著這痛苦,他用肩頭死抵著扶手椅,輕輕顫抖,冷汗沿著象牙般蒼白、光滑的前額滑落,從眉頭到鼻尖,一顆顆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奎琳娜與海納爾似乎想要幫忙,但卻被艾倫用嚴厲的眼神阻止。
就這樣,在幾乎是不可能的情況下,艾倫竟僅憑藉令人驚嘆的意志力就一點點壓制下痛苦對自己造成的影響;然後,他開始集中精神,將精神力引導入額前與心口的法陣之中。
「唔……」艾倫哼了一聲,『喀』的一聲十指緊緊扣住扶手,十環法陣的繁複令他好不容易維持清醒的精神幾乎瞬間崩潰。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支撐了下來,那怕是痛苦的火焰正在焚燒著他的身體……
年輕人小心翼翼地調動著自己的精神,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激活這兩個法陣的每一個部分,他明白自己必須這樣小心謹慎,否則任何一個失誤都有可能導致自己跌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艾倫在過去數十年中學習過的豐富知識以及牢固的基礎幫了他的大忙,半猜測半推理,他竟然激活了整個法陣的大半部分,情況漸漸好轉,局勢幾乎一點點地在進入他的掌控之中。
這個時候,他不禁有些激動,因為他明白只要熬過今天,那麼自己就很可能在幾年內回到弗蘭泰爾,回到母親與海倫的身邊,回到塔塔與溫達爾的身邊。
這個時候,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年輕人還是在心中悄悄鬆了一口氣。
不過,意外往往在凡人精神鬆弛的時候發生——
毫無預兆的,在法陣激活的前一瞬間,一股不知道從那裡傳來的龐大魔力破開空間湧入他的身體,這力量是如此磅礴,一瞬間就擊破了艾倫精心構造的平衡。
魔力,精神,痛苦的洪流,在這不知名的衝擊下,統統變得狂暴起來!
那一剎那,艾倫感到自己的身體幾乎處於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