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娘託夢要我趕緊離開
我倉皇站起來，腳上卻一陣劇痛。草！關鍵時刻腳居然扭傷了。我邁不開步，靠著旁邊的一棵樹坐了下去，眼睜睜地看著那小男孩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慢慢的向我走了過來。
「哥哥……哥哥……你別丟下我，陪我玩會……亂葬崗，葬怨魂，誰身後，立死人……」他動作越來越僵硬，像木偶一樣，臉上的笑容霎時間變得詭異無比。
他的嘴裡囁嚅著，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臉卻漸漸變的模糊起來……
我看到他那兩隻漆黑如天上星星的眼睛忽然變得像死水一般，粉嘟嘟的臉皮吧噠吧噠往下掉，兩團蛆從兩個空洞洞的眼眶裡爬了出來，在臉上蠕動著……
終於，他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了下來，詭異的笑著，伸出尖尖的十指朝我的胸口抓了過來……
我緊咬著嘴唇，心裡繃緊的那根弦終於斷裂，難道，我就要死在這林子里了嗎？這一刻，我唯一想到的就是爹。
爹此刻又在哪裡，會不會有危險？
小男孩冰涼的十指已經摸上了我的胸膛，我閉上雙眼等待著小男孩插入我胸膛的那一刻……耳旁忽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孽畜，還不趕緊放手！」
是爹的聲音！緊接著聽到一聲又一聲嬰兒的哭聲，忽近忽遠……
我再也撐不住沉重的眼皮，眼前變得一片模糊，昏了過去……
這是哪裡？怎麼這麼黑？好冷啊？我怎麼聽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小名，「九九……九九……」。
這個名字除了小時候爹叫過我還從來沒有別的人這麼叫過。
這分明是一個婦人的聲音，她是誰？她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小名？這聲音充滿著慈愛，聽在耳朵里非常的親切、舒適。
我忘記了心中的恐懼，大聲的問道，「你是誰？」。
黑暗中傳來那個婦人幽幽的嘆息，「九九，我是你娘啊……」。
「娘？你說你是我娘？不可能，我娘早就死了，你不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你聽娘一句話，跟你爹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這裡不是你能呆的地方，娘求你了……」那個婦人的聲音充滿了悲苦。
這一瞬間，我相信這個婦人一定就是娘，如果不是娘，她又怎麼會這樣關心我？我的眼淚差些就流了出來，忍不住叫道，「娘，你是說，我……我已經死了嗎？要不，我怎麼又會遇到你？」。
娘的聲音細若遊絲，卻清晰無比，「九九，你沒有死，我是在你夢裡。記得趕緊離開村子，不要相信村子里任何人的話，離開后千萬別再回來……多保重！」
話音一落，竟然不再聽到她說話的聲音。
娘為什麼要我趕緊跟爹離開村子，為什麼要我不要相信村子里任何人說的話，還要我千萬別再回來？我急得大叫起來,「娘，你別走……你別走……」。
我大叫一聲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是躺在了自家的老宅里，爹正一臉焦急的站在床旁。見我醒來，驚喜地問道，「小九，你醒來了？餓不餓啊？」。
我搖了搖頭，腦袋卻疼得厲害，剛才夢中的情景卻還歷歷在目，正準備問爹是怎麼回事，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這老頭摸樣特別的嚇人，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一隻眼睛居然是瞎的，而且還是駝背。
如果不是在家裡，我幾乎懷疑自己又見到鬼了。
我望著那個老頭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爹小聲的對我說，「小九，這是你二爺爺，快叫二爺爺！」。
我掙扎著喊了一聲二爺爺，他卻並不答話，只是點了點頭，徑直在我的床前坐了下來，伸出手在我的腦門上摸了摸。
他的手很粗糙，全是老皮，但手心很熱。
二爺爺放下手，沖我爹拉長了臉，「葉開，你個小兔崽子，居然帶著小九在今天這樣的時辰去給他娘上墳，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二叔我盯著那些墳頭一輩子，也沒辦法化解那裡的怨氣，更何況你這個半吊子水平的長蟲……」。
二爺爺的語氣特別凶，爹被二爺爺教訓了一頓，只是站在那裡一個勁的說「是是……」。
二爺爺對爹那個兇巴巴的態度讓我著實不爽，剛想說幾句，沒想到爹的眼睛狠狠地向我瞪來，我立刻把到了喉嚨里的話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爹為什麼這麼害怕二爺爺，從他進屋，爹一直是小心翼翼。
我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來，沒想到二爺爺大聲喝道：「你小子別動，今天給我老實躺床上！」。
我這人很拗，別人越讓我做什麼，我就越不會去做，何況還是個素未謀面、兇巴巴的二爺爺？
二爺爺見我沒停下，伸出手來將我按住。本以為他根本就按不住我，沒想到這個糟老頭子的手勁大得出奇，僅抓住我一條胳膊，就把我摁在了床上！
爹又朝我瞪眼，我不敢動了，只得安安分分的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索性不去理那個凶老頭。
我聽到二爺爺在跟爹說，「葉開，天黑前你將小九送我那裡來吧，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爹答應著似乎在送二爺爺離開。
二爺爺離開之後，我居然把娘在夢中囑咐我趕緊跟爹離開的事情給忘了，只是問他是怎麼找到我救我回來的。
爹有一刻的沉默，告訴我，他在樹林里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暈了過去，幸好我沒事。
我忽然記起了爹破解鬼遮眼時念的那些神秘咒語和奇怪的手勢，問他是不是懂得驅鬼的法術。
爹一臉的茫然，反問我有這麼一回事嗎？他怎麼不記得了？
我頭痛欲裂，莫非那也是我的幻覺？但直覺告訴我，爹一定有事情在瞞著我！
爹見我不相信的眼神，跟著說道，「小九，你就別瞎想了，爹要是真懂得這些驅鬼的法術，就不用大老遠的把你二爺爺從山上請下來了。」。
「你是說二爺爺才懂得驅鬼的法術？」。
「嗯，是的。」爹點了點頭，「二爺爺跟你爺爺本是親兄弟，年輕的時候跟你爺爺大吵一架后離開了村裡。直到你爺爺死後方才回來……那時候，亂葬崗還沒有那麼大。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質問村長，為何將亂葬崗選在那個地方，村長說是先生讓選的。二爺爺要去把那些墳堆給扒了，村長不上……那時候大家都不知道二爺爺有那麼大的本事，事情就給耽擱了。直到有一天村裡有人在亂葬崗上撞了邪被二爺爺給救了，大家才後悔當初為何沒有聽二爺爺的話……從此，二爺爺在咱們古山村就成了村民們心中的神……二爺爺脾氣很古怪，他離群獨居，一個人遠遠的住在山頂……」。
想起二爺爺那醜陋的摸樣，我忍不住問道，「二爺爺怎麼長成那幅摸樣？」。
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小九，其實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還好些……你二爺爺年輕的時候可是我們村裡有數的美男子，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爹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
實在是什麼，我很想知道答案，但爹不說，我也沒有辦法。
爹出門去了，我一個人躺在床上，頭昏腦脹。整個腦海里都是爹剛才那幾句沒頭沒腦的話語。二爺爺由美男子變成醜八怪，是因為感情失意自毀容顏？還是因為疾病？或者說，是他常年跟妖魔鬼怪打招待所致？
任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迷迷糊糊中我的耳邊忽然又響起了那咯咯的笑聲：「亂葬崗，葬怨墳，誰身後，立死人……哥哥，我來找你玩來了，你不要不理我啊……」。
完了，那個小鬼又找我來了？我一迷糊，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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