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身代屍，千里追魂
爹這回是徹底的呆住了，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特別的複雜，他傻傻的盯了我差不多有幾分鐘，最終像下了決心似的，說，「小九，你也長大了，今天爹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
有些事情或許真的不是你能想象的，爹的一番話說得我毛骨悚然，如墜冰窟。這世界確實還有另類你無法理解的事物存在著，並有可能就發生在你的周圍。
事情回到十多年以前，那個時候我剛好三歲。爺爺在，娘也在，我們一家四口，過著簡單卻快樂無比的日子。
可是，一件事情的發生，卻讓我永遠的失去了爺爺和娘……
我爺爺解放前曾經是方圓幾百里小有名氣的半仙（農村裡對風水先生的稱呼）。解放后破四舊，立新風，爺爺不敢再重操舊業，改行當了木匠。每逢村裡人問起，爺爺總是搖頭，說沒有那一回事。
如果不是隔壁家阿福叔突然暴斃，爹做夢也不會想到爺爺竟然身懷絕技，是隱藏在民間的高人！
爺爺竟然離奇的預計了阿福叔的死亡，並且還為他準備好了一口有夾層、裡面塞滿了辟邪藥物的棺材。
爺爺告訴爹，幾天以前他就發現阿福叔印堂黑氣隱現、目光獃滯，一看就是被異類纏身，絕活不過今天。
爹被爺爺的話驚呆了，問爹為何不想辦法救阿福叔。
爺爺搖了搖頭，說，「我本想驅走他身上的異類，但誰知那東西仗著宿主護體，根本不懼於我。所以，我就做了那口『聚魂棺』，等他死了以後才能想辦法。」。
「這人都死了，還能有什麼辦法想啊？」爹問爺爺。
爺爺說，阿福暴斃是宿命使然，根本無法更改。但他暴斃之後，怨氣無法散出，會聚集在屍體里，稍不留神就會產生屍變。屍變后屍體會生出白毛，長出獠牙，甚至吸食生人精氣，啃噬活人肌膚。如果再吸收日月精華天地之靈氣的話，屍體會變得全身輕盈，跳躍如飛。到那個時候，恐怕禍及整個村子。
爹被爺爺說得毛骨悚然，不敢再問。
但是，爺爺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他根本沒有預料到阿福叔的死居然牽扯到了才幾歲的我，而且造成了娘的死亡。
我想不出，如果爺爺早就料到有這個結局，他是不是還會那樣去做？
村裡有一個千百年來沿襲的風俗，人死後必須在門板上停屍三天。爺爺最擔心的就是在停屍三天的時間裡阿福叔的屍體會不會屍變。
爺爺的擔心最終成了現實。
那個晚上，他帶著我爹幫忙料理阿福叔的喪事，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詭異的貓叫，緊接著就看到一隻通體黑色的野貓跳到門板上，跨過了阿福叔的屍體。
貓跨屍，屍驚魂！
傳說黑貓是最通靈的動物，是陰間無常派往人間的使者，帶有極大的陰氣。
這突然殺出的通靈殺手讓爺爺措手不及！那黑貓跨過阿福叔的屍體，發出凄厲的長叫，然後消失在夜色里。
黑貓一消失，靈堂里阿福叔的屍體就直挺挺的站了起來。在月光下，正在幫忙辦理喪事的鄉鄰赫然看到阿福叔的嘴角長出了兩個巨大的獠牙！
眾人-大喊一聲「鬼啊！」嚇得四散奔逃。
爹嚇得魂不附體，跟隨著逃跑的人群擠出阿福叔家的小院，逃回家中，將門緊緊的關上，陪著娘和三歲的我渾身顫抖不已。
爺爺一直沒有回來，隔壁的小院里隱隱約約可以聽到爺爺與化作殭屍的阿福叔搏鬥的聲音。
爹很擔心爺爺，卻愛莫能助。躲在家裡驚恐萬狀、度日如年。
直到深夜時分，阿福叔小院內的動靜方才平息下來。
爺爺回來了，他臉色慘白，告訴爹和娘已經沒事了之後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有膽大的鄉鄰去了阿福叔家，看到他家的小院內到處散滿紙符，一把桃木劍丟在地上。而阿福叔的屍體已經躺在了爺爺為他特製的那口聚魂棺里，嘴裡的獠牙不見了，只是一個死去的屍體。
阿福叔被葬在了村后的亂葬崗。只是，誰也不知道當晚爺爺究竟是怎樣才制止了屍變后的阿福叔。
爺爺不說，爹也不知道。
但就在阿福叔下葬的那天傍晚，正在院子里玩耍的我忽然發起了高燒，雙手亂舞。更為詭異的是，我喉頭髮出咯咯作響的怪叫。
爹知道我肯定是中邪了，急壞了，和娘抱著我跑到西屋找爺爺。
爺爺一看，雙眉緊蹙，長長地嘆息一聲，「報應……這是報應啊……它終究還是回來找我報仇了，而且報復在了九九的身上……」。
爹和娘緊張得不得了，忙問爺爺是怎麼回事？
爺爺忽然流下淚來，「就是糾纏阿福的那個髒東西，昨夜被我施法逼走，沒想到它竟然回來了，而且來得這麼快……」。
爹一聽嚇壞了，要爺爺趕緊施法救我，沒想到爺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只顧流淚，娘抱著我「噗通」一聲跪在了爺爺的床前。
好半響爺爺才睜開流淚的雙眼，凄楚的說，「不是我不想救九九，而是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救不了他啊……」。
爺爺的這句話就等於宣判了我的死刑！
爹和娘失聲痛哭起來，娘跪在爺爺床前只是不起來。
爺爺忽然又對爹和娘說，「九九也不是全無救星，只是……」說到這裡爺爺打住了話頭，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娘渾身一顫，抱著我站了起來，哭著沖爺爺喊，「只是什麼？爹，你不要只顧著傷心，你倒是說啊……」。
爹也在一旁哭著要爺爺趕緊說。
爺爺止住了哭泣，說，「不是我不想救九九，如今之計，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能找到他二爺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二是……唉……這都是報應啊……報應……是我們葉家人的報應啊……」爺爺說完眼淚又流了下來。
當時爹和娘都知道，二爺爺是和爺爺大吵一架之後離開村子的，這些年消息全無，根本就無法找到他。而爺爺第二個辦法又不說，只是在嘆氣說是報應。
關鍵時刻，娘顯示出了天下女性少有的冷靜，她抹乾眼淚，抽咽著說道，「爹，不是還有一個辦法能救九九嗎？你倒是說啊……如果九九活不成的話，我也不想活了……」。
或許是娘的這句話讓爺爺下了最後的決心。
爺爺從床上爬了起來，對爹和娘說，「這個辦法雖然能夠救九九，卻是特別的兇險，說得難聽一點就是以命換命……」。
以命換命？爹和娘都呆住了。
爺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九九是被那個厲鬼索去了七魂六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動用我們葉家祖傳的引鬼追魂法術，方能將九九失去的魂魄給找回來……」。
「引鬼追魂術？」爹和娘幾乎是異口同聲。
「是的，引鬼上身，千里追魂……這需要施法將厲鬼引到至親的親人身上，以身代屍，才能將九九的魂魄索回來……」。
爹和娘瞬間明白了爺爺話中的意思。爺爺是要將厲鬼引到他們兩個其中的一個身上，方能索回我的七魂六魄！
看著呼吸微弱的我，爹和娘都爭著要以身代屍。
爺爺或許還是存有私心，爹是他的兒子，而娘只是一個外人，他沉默了一會，最終選擇了娘來施法。我估計這也是爹覺得對不住娘，後來一直未娶，終生愧疚的原因所在。
在施法之前，爺爺還是流著淚告訴了娘，凡是修習引鬼追魂術的葉家後人，沒有一個人會善終，而且，每一代都會有葉家的人死於引鬼追魂這一門法術之上。
娘沒有後悔，她哭一會笑一會……說只要是能夠救活我死也無憾！但必須答應她一個要求，終生不准我接觸葉家的陰陽法術。
爺爺答應了娘，雙腿盤在地上，開始了施法，爹抱著我在一旁膽戰心驚的觀看。他看到爺爺在念完咒語之後，屋內忽然颳起了一陣陰風，接著又不知從哪兒慢慢飄來了女人凄慘又清脆地笑聲。那笑聲四面迴繞，餘音悠長，聽得爹頭皮發麻。
那凄慘的笑聲慢慢向院外飄去，娘慢慢地站了起來，目光獃滯，彷彿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跟著笑聲在清冷的月光下走出了院門。
爹抱著我想追上去，被爺爺拉住了，「要想救九九，你就不要追上去！」。
爹最終沒有去追娘，任娘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清早，娘死在了亂葬崗上，臉上居然帶著一絲安詳的笑容……
爹流著淚將娘葬在了亂葬崗上，纏著爺爺要學葉家祖傳的陰陽法術，說是學好之後要替娘報仇，除盡那些害人的惡鬼。
爺爺拗不過爹的苦苦哀求，答應了。不過，在教了爹一些粗淺的入門功夫之後，也死了。或許是因為娘的死而內疚神傷，又或許是應驗了學習陰鬼追魂術的葉家後人不得善終的報應……
爺爺死後，爹心灰意冷，帶著我離開了老家，去了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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