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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乍然聽到此言,心裡若是不吃驚,是定然不可能的,畢竟她也是剛剛前段時日,剛從柳氏和夏立齊的口風中摸出了夏立齊要外調的事情,可是這段日子,卻遲遲沒有動靜,她心中也是正疑惑著。

可是,她面上卻是絲毫沒有變化,只是抬頭看向了一臉忿忿不平的夏錦瀾,心裡只覺得嘲諷,夏錦瀾這副樣子瞧著,倒不像是她的父親被夏錦瀾的父親搶了官職,更像是她自己的父親被搶了官職似得。

不過只是一想,錦繡倒也清楚此時夏錦瀾心中的想法。

若是此次被外調出京的人,是她的父親,或許大方三房心裡都會感覺到嫉妒,但也不會這般不平,畢竟,夏立齊坐到如今的位置,是他自己靠著功名一點點爬上來的,可不像大房三房錦繡的那兩位叔伯一般,靠著家裡捐了一個虛職。

想要讓虛職轉正,也並不是不可能,但其中打點要用到的關係和金錢,卻絕對不少。

夏錦瀾此時不平的緣故,估計是她的父親與夏錦瑟的父親一般,都只是靠家裡得了一個官位,品級差不多,憑什麼夏錦瑟的父親突然能夠領到實職,眼瞅著就要平步青雲了。

夏錦瀾顧忌太夫人不敢與夏錦瑟鬧,這會兒便跑來攛唆著錦繡去鬧。

倒是錦繡心中有些奇怪的卻是,這事兒她們二房也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怎麼反倒是夏錦瀾先知道了。

她心中微微沉思,不確定此時是不是夏錦瀾故意來唬她,可是她轉頭看向夏錦瑟的時候,只見夏錦瑟一臉蒼白的坐在座位上,看待她的目光里充滿了逃避,錦繡心裡微微有些發冷,看來此事是真的。

錦繡忍不住握了一下拳頭,她此時沒有怪罪任何人的想法,只是在想到柳氏和夏立齊的時候,心裡有些無措。

她的父母雖然沒有將此事與她們透露,可是偶爾間流露出的神態可以看得出來,對於此次外調,絕對是充滿希望。如今聽著夏錦瀾的意思,竟然讓夏錦瑟的父親給頂了,彷彿還用了什麼手段。

「喂,你聾了嗎,聽到我說的了嗎!」

夏錦瀾不滿的拍了拍錦繡的桌子,橫眉冷對的看了一眼夏錦瑟,又看向了錦繡,彷彿對於錦繡這副毫無反應的表現很是失落。

錦繡抿了一下嘴唇,臉上卻突然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對夏錦瀾開口說了一句:「四姐姐,你把昨日先生給我布置完成的作業給撕了。」

夏錦瀾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睜大,似乎不明白明明在她的想法中,若是她說出這件事情,錦繡是應該暴跳如雷,立刻去找夏錦瑟質問,然後二人吵起來鬧起來的。可是錦繡竟然會顧左右而言他,彷彿根本沒有聽懂她說的話。

她冷哼了一聲,嘲諷的沖著夏錦繡開口罵了一句:「果然是個傻子,難怪那日會被人拐走賣錢。」

「四姐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錦瀾不提這一茬倒也罷了,一提錦繡心裡便是來氣。好吧,的確,夏錦瀾是沒有義務救她,即使她們名義上是堂姐妹,即使她這麼做有見死不救之嫌,所以錦繡也頂多之後對她也敬而遠之,見死不救罷了。

但是,這會兒夏錦瀾拿這事來嘲諷她,卻著實有些噁心人了。

即使錦繡不愛找事,對於這群在她眼裡可能還只是孩子的人向來能讓則讓,無傷大雅,但並不意味著,她的臉皮就不是臉皮了,就能夠讓人扯在地上踩了。

錦繡從座位上慢慢站了起來,拿起了放在桌面上那一疊宣紙,目光並未看她,只是輕聲說了一句:「我是傻,可我爹娘就喜歡我這樣,腦子不聰明還有得救,有些人心都黑了只怕是無藥可救了。」

「你說誰呢!」

錦繡這諷刺,說的實在太明顯不過,夏錦瀾臉色頓時青了,又是重重拍了一記桌面,一張原本還算好看的臉蛋也因為怒氣而顯得有些猙獰,彷彿是下一刻便要撲到錦繡身上去打她一般。

錦繡卻並沒有被唬住,只是冷聲道:「我說誰,誰做過了心裡明白!」

「呵!我做什麼了,我一向行得正坐得端,總比某些虛情假意,表裡不一的人要好。」

夏錦瀾說著,眼神斜睨夏錦瑟,看來是不打算放棄將夏錦瑟也扯入這個戰場。

夏錦瑟沒有說話,而錦繡卻是將手上重新理好,仍然已經皺了破了的那疊宣紙放在了桌面上,小大人似得雙手交叉抱在胸上,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是啊,四姐姐當然光明磊落,做過的自然會承認,我這辛辛苦苦一宿才做好的作業就被四姐姐你這麼撕了,還請四姐姐待會兒與先生去說明一下。」

「呵,關我什麼事情,是我撕得又如何,誰能夠和先生去證明!」

夏錦瀾笑的有些得意洋洋,一副彷彿是看傻瓜的模樣看著錦繡。

錦繡也笑了,將目光看向了門口,只瞧見丁先生抱著幾本書從書房門口走了進來,臉色略有幾分不豫的看著夏錦瀾,他將手中的書冊放到了書桌上,聲音平靜的開口說了一句:「四小姐,你不回自己的座位,站在別人的位置上做什麼!」

語氣之中,顯而易見便能夠聽得出不悅之意。

夏錦瀾臉色青白,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錦繡后,沖著丁先生行了一禮,方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雖然丁先生只是一個窮秀才,夏錦瀾的身份自然比丁先生高,但丁先生是她的老師,這個時代,對於尊師重道還是十分看重,夏錦瀾也一直得意丁先生對於她才學的看重,並且這一點為她在太夫人面前掙了不少的分。

如今被錦繡這麼擺了一道,讓她如何甘心。

錦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對於擺了夏錦瀾一道的事情並不見得有多開心,方才實在是夏錦瀾上躥下跳太過於討厭,讓她沒有餘心去想別的事情,如今安靜下來,她忍不住去思考夏錦瀾口中的那件事情。

她也是幾乎能夠肯定了這一點,心裡越發有些心煩意亂、擔心起了自己的父母。

她心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心不在焉的翻閱著書本,而在這個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對不起。

她往邊上一看,只見夏錦瑟眼裡滿是愧疚看著她。

錦繡愣了一下,臉上卻立刻浮現了淡淡的笑容,只笑著回了一句:「這和二姐姐你沒有關係,不用和我道歉。」

她這話一說,夏錦瀾卻是立刻躲開了自己的目光,垂著頭以看書的模樣逃避著與她目光對視。

錦繡的目光掠過了她不自覺緊緊握成了拳頭放在書桌上的手,心裡嘆了一聲,卻並沒有再說任何話。

這一上午的課,顯然一屋子的人,都沒上好。

楚玉兒和夏錦依還在為先時錦繡和夏錦瀾二人的爭執而心驚,夏錦瀾則是被丁先生訓的幾乎抬不了頭,夏錦瑟完全心不在焉,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便是這一上午的課上,被丁先生幾乎看做得意門生,誇了又誇的錦繡,也一直遊走天外。

好不容易等上完了丁先生的課,又應付過了王嬤嬤的禮儀課,錦繡便迫不及待吩咐著夏芍和夏竹二人收拾東西,自己則是打算跟著張嬤嬤一道兒先走一步。

夏芍和夏竹二人手腳卻是極其利落,錦繡這邊剛吩咐了一句,她們便已經收拾好東西,緊緊跟在了錦繡的身後。

錦繡看了一眼二人,也沒有說什麼,正要離開書房之時,夏錦瑟卻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錦繡眨了一下眼睛轉頭看向夏錦瑟時,夏錦瑟的目光正有些發愣的從夏芍和夏竹身上掠過,不過很快的,她便重新看回了錦繡,她咬了咬唇,錦繡以為她會說什麼,可是最終她卻只是憋出了一句對不起。

錦繡對此,笑了笑,也沒有說任何的話,便轉身離去了。

錦繡的這個態度,客套而疏遠,彷彿與夏錦瑟的關係,在突然之間,又回到了曾經。

夏錦瑟的心裡有些沉甸甸的望著錦繡離開的身影,她的神色有些狼狽。

而這個時候,夏錦瀾卻是冷笑的出聲說了一句:「有些人,以為別人被算計了還能和她做好姐妹呢,簡直就是做夢!」

夏錦瀾說的冷嘲熱諷,可是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夏錦瑟卻突然轉頭惡狠狠的瞪向了她,她的眼眸十分深沉,卻突然「嗤」的冷笑了一聲,自己帶著丫鬟也離開了書房。

夏錦瀾被夏錦瑟那一眼瞅的,好一會兒方才回了神。她有些惱羞成怒,卻絕對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會被夏錦瑟給瞪怕,可是方才夏錦瑟看她的那一眼裡,目光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形容不上來,只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彷彿喉嚨被扼住不能呼吸。

「和我撒什麼氣,還不是你娘自己跑到我們家來炫耀的,你娘還能忍著不去二房裡耀武揚威,充什麼大頭!」

夏錦瀾之後的話,夏錦瑟並沒有聽到,她只是帶著丫鬟,沉默的一步一步朝著她們大房的方向走去,也只覺得渾身疲憊的不行,從心到身體。

滿滿的負罪感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一路上,她沒走一步,都忍不住在心裡對錦繡說一聲對不起。她很想如當初和謝文清商量的一般,也想拿著謝文清引誘她時候所說的理由來迷惑自己,告訴自己並沒有做錯,但事實上,她的確是做錯了。

她還要看不起謝文清,其實她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呢!

夏錦瑟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頭頂藍藍的天空,嘴角扯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錦繡一路匆匆回到自家小院,一看到大門,她幾乎是小跑著要衝進去時,沒料到,大門處乍然走出一個身穿朱紅底色翠紋斗篷,身上插珠點翠的中年女人。

錦繡跑的急,一時歇不住腳,徑直朝著那女人撞了過去。

那女人倒是沒什麼,反倒是錦繡因為人小,差點後腦勺著地,幸的跟在錦繡身後的夏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錦繡。

錦繡也是有些被撞懵了,撐著夏芍的手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看向了那個被她撞了的人,是她的大伯母安氏,她心裡暗暗叫苦,真當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她連忙沖著安氏行了一禮,乖乖認錯:「大伯母,是錦繡不好,撞到您了,您沒事吧!」

她說完這話,心裡其實已經打算迎接安氏的冷嘲熱諷與責罵了,沒料到,安氏聞言,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個慈和的笑容,沖著錦繡溫聲道:「大伯母倒是沒事,錦繡你沒事才好。」

「多謝大伯母。」

錦繡連忙道謝。

而安氏臉上一副寬宏大量,竟沒有再糾結提及此事,而是笑眯眯道:「都是這個時辰了,方才和你娘親聊得太開心了,咱們家錦瑟怕也是放了學了,那大伯母先走了。」

安氏滿臉含笑,沖著錦繡擺了擺手,然後領著一群丫鬟僕婦浩浩蕩蕩從錦繡身邊擦身而過。

錦繡站直了身體,心裡的不妙預感越發強烈。

安氏今日待她的態度會如此好,真當是天要下紅雨了。

她這位大伯母,錦繡接觸不多,卻也十分了解,除了在老夫人面前會露笑臉,平日里總是一副苦愁深恨的模樣,面對他們幾房的人,更是尤甚。

當然,除了從他們身上佔了便宜得了好處。

這般想著,錦繡越發擔心柳氏,她小跑著來到了柳氏的正房門口,卻並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皺著眉頭看著坐在廳里的柳氏。

柳氏也皺著眉頭,神色瞧著,有幾分出神,她所坐的榻子另一邊的小桌子一面,放著一杯茶水還未被撤下,顯然是安氏方才所用。偏偏在柳氏手邊的那個茶盞,此時已經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柳氏性情向來溫柔,會做出今日這般撒氣之舉,顯然是氣狠了。

錦繡心裡忍不住感同身受的難受著,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走進去打攪柳氏,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柳氏。

而在這個時候,反倒是坐在屋裡的柳氏先看到了錦繡小心翼翼站在門口。她壓下了心中的千般萬般情緒,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沖著錦繡招了招手笑道:「錦繡放學回來了?」

「娘……」

錦繡連忙在自己的小臉上也擠出了一個笑容,有些艱難的牽著張嬤嬤的手邁過了門檻,而柳氏這會兒似乎完全回過神來,連忙招呼丫鬟將屋裡給收拾了,又是彎腰抱起了錦繡坐到了榻上,彷彿是掩飾的解釋了一句:「方才娘手沒給拿穩,把杯子給摔了,你小心點,別踩到了。」

錦繡自然不會去揭穿柳氏這個謊言,連忙笑著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提及方才在書房以及大門口的事情,只是膩在柳氏的懷中,笑眯眯道:「娘,丁先生今天誇我了,說我作業做得好,很勤奮。」

「喲,錦繡還得了誇獎了。」

柳氏聞言,立刻被逗笑了,臉上露出了誇張的笑容,嘴上配合的與錦繡說話。

錦繡則是搖頭晃腦笑眯眯又道:「是啊,丁先生可真是個好先生,以後我也要多多得丁先生的誇讚。」

若說方才柳氏還有幾分裝出來配合錦繡,這一回,卻是真的被錦繡給逗樂了,她點著錦繡的鼻子,打趣著:「是啊是啊,丁先生當然是個好先生。不過我家錦繡想要上進,多多得丁先生的誇讚,那可得多讓夏竹幫忙了。」

說著,還轉頭沖著站在底下邊上的夏竹笑道:「嗯,看來夏竹要好好賞,秋玲,你去開了我的庫房,那套文房四寶出來賞給夏竹,日後讓她好好替他們家小姐做功課。」

「娘,不和你玩了!」

錦繡佯裝害羞,連忙將腦袋埋進了柳氏的懷中,而柳氏則是一把抱住錦繡,摸著錦繡的腦袋大笑出了聲。

倒是將方才因為大房給添得堵消去了好幾分。

不過,錦繡也知道,自己這撒嬌逗趣,也只能夠讓柳氏高興這麼一會兒,畢竟這件添堵的事情,是不可能就這麼一下子過去的。

晚上夏立齊回來的時候,神色瞧著彷彿也根本沒有異樣,依然笑著陪著兒女們一道兒用了晚膳,並且問了錦繡以及夏靖珏和夏靖銘三個兒女的功課,當然,柳氏也是一樣的。

等到錦繡幾個孩子各自回屋去做功課後,夏立齊方才疲憊的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柳氏臉上也淡了笑容,坐到了夏立齊的邊上伸手輕輕替他按著頭皮,卻還是溫聲開口輕聲道:「立齊,沒事兒,指不定下次會有更好的機會呢!而且錦繡那孩子中午回來和我說,很喜歡丁先生,咱們突然讓她和我們離開京城,指不定還不習慣呢!」

柳氏雖然臉上並未露出失望之色,話語之間,也彷彿滿不在乎,但夫妻多年,夏立齊如何看不出柳氏的口不對心。

他伸手握住了柳氏的手,也沒有點破,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點了點頭。

夏立齊此時也是強撐著,今日頂了他位置的人是任何一個有點本事的人,他都不會這般難受,偏偏為什麼是他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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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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