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如今天氣已有些熱,蟬鳴之聲陣陣,連池邊的荷包都因為灼熱的陽光,而沒了平日的水靈勁。
不過整個顧家卻頗有些熱火朝天的,特別是廚房裡頭,管著這塊的周媽媽掀開大鍋,便是一股清香爭先恐後湧出,登時整個廚房都瀰漫著蘆葦葉的清香。
「五妹,你看這是我特意給你編的小玩意,」就在顧菀側著臉和阿璇說話之時,坐在她前頭的顧蕙突然轉頭。
顧菀微微詫異,只愣道:「多謝三姐。」
此時顧蕙手上拿著的是一串五彩絲線編成的長命縷,上面還掛著同樣是五彩絲線編製的小粽子,瞧著倒是有些可愛。她見顧菀遲遲沒拿,便嬌笑一聲:「五妹妹,還不趕緊拿著。」
「謝謝三姐,三姐的手藝真是越發精巧了,」顧菀將東西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覺得上面五彩的小粽子還真是可愛,況且這樣小的東西,真動手編的話,很是廢一番功夫的。
她素知顧蕙甚是不喜針黹,她自個身上的荷包只有極少是她親自繡的,其他都是身邊丫鬟做的。不過她身邊的方勝,女紅實在是精巧。
此時坐在阿璇前面的顧筱回頭看了一眼,也瞧見顧菀手上提著的小粽子,登時便歡喜道:「三姐的手可真巧吧,這粽子真好看。」
顧蕙自然是得意萬分,又從書袋中拿出另一個長命縷便分給她,「三姐,自然是忘不了你的。」
「多謝三姐,」顧筱很是給面子,當即便掛在了腰間。
顧蕙回頭瞧了一眼阿璇,眼中的怨恨一閃而過。她是被老太太罰了一個月不許出門,不過因著要入學堂,所以她娘又特地求到老太太跟前。
所以如今她每日只能往返與學堂和自個院子中,反正在顧家,她這會是丟臉丟盡了。
因著她連給老太太請安都不能了,所以壓根見不著雙胞胎兄弟。至於衛氏,她就更見不著了。所以她只能將一腔怨恨都發泄在阿璇身上,不過她自個還在處罰中,自然不敢做的太過,頂多就是聯和姐妹孤立阿璇罷了。
此時阿璇已低頭看書了,顧蕙一腔得意完全沒人欣賞。
於是她輕叫了一聲:「五妹。」
「三姐,」阿璇聽她叫自己,便客氣地抬頭。
「這是我自個編的小玩意,你可別嫌棄,」顧蕙又拿了一個長命縷出來,嬌笑著遞給她。
阿璇伸手去接,誰知顧蕙突然鬆手,長命縷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顧蕙驚詫的聲音登時響起:「五妹妹,你為何,為何要……」
阿璇看了一眼自己瑩白的指尖,此時窗外陽光正濃,因怕姑娘們被曬著,早已經掛上細細的竹簾,只是還有跳躍的陽光從縫隙中穿過。此時她指尖就被陽光照射著,當真是晶瑩剔透。
「就算咱們之間有嫌隙,你也不該這般,說到底咱們還是姐妹啊,」顧蕙說著,竟是眼眶中有了點點水光。
阿璇真的覺得她是屬於表演型人格。
「誰說我和三姐有嫌隙的,」阿璇突然起身,顧蕙忍不住往後縮了,誰知她只是撿起地上的長命縷罷了。
阿璇用手拍了拍長命縷,隨即便掛在腰間,待她掛好后,便沖著顧蕙揚唇一笑:「我和三姐姐可是至親骨肉,哪會有什麼嫌隙。若是有人敢在姐姐面前說這樣的話,我定回了老太太,這豈不是在挑撥我們姐妹。」
顧蕙被她這麼一刺激,登時沒話說了。
待下了學后,她便拉著顧菀匆匆而去。
等阿璇領著碧鳶回院子的時候,碧竹接過她的書袋,便將裡頭的東西拿了出來,誰知就掏出好幾串長命縷,她有些驚訝地問:「姑娘不是說,今個要給其他幾位姑娘送長命縷的?」
「今個三姐也送了,我再過兩日吧,」阿璇不在意地說道。
碧竹看著手中的長命縷,登時有些可惜,說實話這幾條可都是姑娘自個親自做的。特別是上頭掛著的小蜘蛛,各個只有一半小手指頭那麼大點,連腳做的都極逼真,看得實在是很有意趣。
所以她略可惜說道:「那姑娘可要早些送出去,再過三日就是端午節了,要是送晚了,該戴不上了。」
阿璇這幾日有些著急,因為她現在真的越來越確定,自己額頭上的胎記有縮小的跡象。因此她極想將手上的這瓶膏藥讓人檢查一番。
不過她又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就連衛氏她都想暫時瞞著。畢竟她如今轉變的本就大,再鬧出這樣那樣的事情,她真怕衛氏再請一次高僧來給自己做法。
待到了晚膳的時候,阿璇便去衛氏的院子。此時雙胞胎已經到了,兩人正圍著桌子在鬧騰。
「這都是怎麼了?」阿璇見他們你追我趕的,便摟著承哥兒笑著問。
啟哥兒好不容易抓到哥哥,笑得不知有所開心,「哥哥,把大聖給我嘛,給我嘛。」
因著信陽也屬於江南地區,因此地方方言也屬於江南溫柔儂語,啟哥兒本就是個小孩子,嗓子本就嫩,這麼一喊別提多可愛了。
「不行,你去年同我說過什麼?」顧應承立即問他。
顧應啟果然一張小臉苦起來了,可顧應承不慣著他這毛病,板著臉教訓:「答應哥哥的話,是不是應該做到。」
這一瞬,阿璇覺得顧應承真是太威嚴了,完全不像是只比顧應啟大一刻鐘的哥哥。
「應該做到,」顧應啟最後還是垂頭了。
說著,他自個就鬆手了。
阿璇這才發現顧應承手上抓著的是香包,她登時笑道:「不過是個香包而已,何必這般鬧騰。」
「那個上面綉著大聖呢,」顧應啟立即不贊同,反駁道。
阿璇摟著懷中的顧應承,柔聲問:「承哥兒能給姐姐看看嗎?」
顧應承是個大方的,痛快地遞給阿璇,她瞧了眼上頭綉著的大聖,果真是威風凌凌,這綉工瞧著可比她的好多了,只怕就連她房中女紅最好的碧鳶都比不上。
「這可是娘親自繡的,」顧應承得意地說道。
顧應啟苦著臉,還在那小聲念叨:「我也想要。」
「去年的時候,娘不是也給你綉了一個,」顧應承有些威嚴地說,:「結果你自己不愛惜,就丟掉了。如今倒是知道可惜了。」
顧應啟被他訓的,小腦袋都低了下來。
此時衛氏招呼他們過去,阿璇便立即笑道:「娘給弟弟們綉了香包,那我的呢?」
「娘豈能忘了你的,」說著衛氏就讓丫鬟將香包拿了出來,阿璇一看上面綉著的蓮花,便是愛不釋手,這綉工真的太精緻了。
「啟哥兒,不喜歡娘繡的?」衛氏見顧應啟有些不樂,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將兒子拉到自己身邊。
顧應啟搖頭,只是有些不高興地說:「我也想要齊天大聖香包。」
如今顧應承和顧應啟已然識字了,難免會看些閑書,這西遊記就是他們都愛看的。而齊天大聖則是他們心□□同的男神,如今男神只有一個,而他們則是兩個人,甚至為難啊。
阿璇抿嘴一笑,便說:「待下回姐姐給你們綉個荷包,上面就綉大聖好不好。」
這麼一說,顧應啟果真是高興。
阿璇見衛氏今日心情不錯,便在晚膳過來,挽著她的手臂道:「娘,我想明日出門逛逛。」
衛氏從未聽過女兒要主動出門,當時便是一愣,隨後才有些詫異道:「阿璇,出門想做什麼?」
「今個三姐姐說起城中的玲瓏坊,裡頭的首飾便是比起蘇州和揚州那些地方都不差,所以女兒便想去逛逛,」阿璇低頭裝作羞澀地模樣。
說起來也怪,旁的姑娘都愛打扮,阿璇卻因額頭上的缺憾,從不喜歡首飾,倒是一心鑽在書上。不是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或許她就是想通過讀書,彌補自己的缺憾。
衛氏倒不是不同意她出去,只是她今個小日子剛來,出門甚是不便。她便有些為難地說:「可娘這兩日身子有些不適,只怕不能陪你出門,不如再等幾日吧。」
她立即關心道:「娘身子怎麼了?既然是不適,怎得不請大夫?」
「不過是女子的一些事兒罷了,我們阿璇如今還小,待你大了,便懂娘的意思了,」衛氏摸了摸她的髮鬢,溫和說。
阿璇心底偷偷一樂,不過就是大姨媽而已嘛,其實她現在也很懂的。
最後在阿璇的痴纏下,衛氏便同意讓她去,不過卻讓自己身邊的玉瑤跟著她一塊。
阿璇無法,只得應了。
待第二日,衛氏便讓人去二門上準備車馬伺候姑娘出門。好在從今日開始,本就因為端午放了三日假,因此各位姑娘也不用上學。
玉瑤和碧鳶跟著阿璇出門,碧竹心裡多少有些羨慕。不過阿璇答應給她帶些好玩的東西,讓她安心看家。
玲瓏坊離顧家並不是很遠,坐車不過一刻鐘就到了。待玉瑤站在馬車下等著時,就見一隻纖纖玉手扶在馬車門框上,待一眼便見挑線白裙下精巧的繡鞋,繡鞋上還綴著一顆豆大的珍珠,步履間輕輕晃動。
此時陽光正好,阿璇因年紀還小,並沒有帶帷帽,只拿了把團扇擋在臉上,一雙烏亮的眼睛波光流轉,恍是能攝了人心。
碧鳶叫了一聲,玉瑤這才回過神,她也是時常伺候在太太身邊的,這會竟是看五姑娘看得有些呆了。只是如今五姑娘不過十一歲,就美得這般奪目,待她真正長成時,那會是怎樣的天人絕姿。
此時就在玲瓏坊不遠的酒樓,此時二樓最好的包間中,季銘搖了搖頭,便道:「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
此時他們已經盯著顧府半個月了,結果這位顧家五姑娘還真是十足的大家閨秀,當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對面的宋寒川反倒是不甚在意,他一手執杯,悠然地品了一口清茶。江南不愧是產茶之地,對於茶葉的製作真乃是登峰造極。
「要我說,以三爺你的性子,早該綁了這姑娘來了,直接讓我看病了。何必要這般拖拖拉拉的,」季銘說完自個都笑了,他面容清朗,又長期專研藥理,不開口時瞧著便是位世外高人,可是一開口就像是土匪。
宋寒川難得好性子地聽他說完了,不緊不慢地放下水杯,看著他認真說道:「季銘,宮裡頭素來規矩嚴整,所以太監要是犯了口舌,一般都是割了舌頭的。」
季銘眨了下眼睛,登時便怒中從來:「太監和我何關?」
「所以拔舌頭和你有關,」宋寒川淡淡道。
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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