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二不三
話剛落音，左右兩遍的兩個墳堆忽然炸了開來，土石皆飛，揚起一大片煙塵，周家老爺子面色一喜，而花四奶奶則眼神一冷。
隨即煙塵散去，一左一右顯現出兩個人來，左邊的年約五旬，面若金紙，揚眉星目，鼻正口方，長發披散於腦後，額下三綹長須，身穿一件湖青長衫，身材瘦高，雙臂奇長，雙手寬大，五指剛勁，不怒自威，緩步走來，一股無形的氣壓竟使花四奶奶不自覺的連連後退三步，方才頓住身形。
右邊那人，則矮矮胖胖，短手短腿，一身肥肉，袒胸露背，大肚皮鼓起老高，一動步渾身肥肉顫動，莫名其感，頭頂全禿，光亮鑒人，一張臉也跟彌勒佛樣，小眼微眯，大口微張，看上去就像是微笑不止，看上去甚是和藹可親，只是目光轉動之間，卻偶有精光閃起。
兩人一現身，就向我所在的方向走來，右邊那矮胖子首先開聲道：「我教的他打神腿，你有什麼不滿嗎？」
左邊那高瘦男子則冷聲道：「明明是我教的。」
右邊那矮胖子一瞪小眼睛道：「我教的！」
兩人迅速對望一眼，然後一齊轉頭看向花四奶奶齊聲道：「我們教的！」
花四奶奶終於緩了過來，厲聲問道：「兩位是人是鬼？」
花四奶奶這一問，右邊那矮胖子就笑道：「大哥，這老太婆竟然不認識咱們！」說話的同事，臉上還做出一副詫異之極的表情，好像人家不認識他們，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左邊那高瘦男子始終面沉如水，不苟言笑，緩聲道：「以他們這些不堪一擊的手段，不認識我們也正常。」話語雖平和，語氣卻極端狂傲，好像根本就沒把花四奶奶放在眼裡。
周家老爺子自然明白，這兩人肯定是幫手，當下急忙開聲詢問道：「敢問兩位是何方道友？可否報上姓名，此番援手，周連楓感激不盡。」
按理說，這兩人既然是來幫我們的，周家老爺子禮數又這麼周全，這兩人應該給個面子才對，誰知道那矮胖子又一笑開口道：「你這老小子，不學無術，還敢帶著兒子出來架梁，結果兩死一傷，自己更被一個小鬼一下就折斷了手腕，還有臉來問我們的姓名？」
那高瘦男子則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家老爺子，冷哼一聲，一句話沒說，眼神之中，卻也頗多不屑。
周家老爺子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面容一怒，似想發作，可目前形勢又只能依靠兩人，當下隱忍不發，垂首不語。
就在這時，花四奶奶忽然眼神一陰，那女童緊隨著一聲尖叫，原本稚嫩的面孔陡然扭曲了起來，一雙粉嫩的小手之上，陡然生出三四公分長的指甲來，全呈青灰之色，揚起一陣凄厲的尖嘯聲，身形「嗖」的一下升至半空，直向我撲了上來。
那高瘦男子再度冷哼一聲。
可行動的卻是那矮胖子。
那矮胖子其實也不算行動，只是一抬手從懷中掏出枚銅錢來，隨手一拋，那枚銅錢直接釘在了女童的身上，女童頓時發出一聲更凄厲的慘叫來。
伴隨慘叫聲而起的，還有一股股的白煙，隨著白煙不斷從那女童的身體內噴出，那女童的身體也越變越小。
與此同時，花四奶奶的身體忽然劇烈的抖動了起來，一張老臉上一片青灰，嘴唇顫抖個不停，看看那矮胖子，又看看那高瘦男子，目光之中已經充滿了驚恐。
那矮胖子卻笑道：「錢是好東西，錢過萬人手，沾指留陽氣，用來對付你們這些小鬼，再好不過了。」
那高瘦男子則冷哼一聲道：「浪費！」
話剛落音，花四奶奶卻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那高瘦漢子連連磕頭道：「兩位前輩，我老眼昏花，沒認出來是二位，還求兩位前輩高抬貴手，放了我孫女吧！」
我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了，剛才還不依不饒的花四奶奶，轉臉就磕頭如搗蒜般的求起情來了，這變化之大，實在讓我接受不了。而且花四奶奶看上去比他們倆老多了，卻對著兩人口稱前輩，搞笑的是，那兩人居然全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那矮胖子笑道：「認出我們來了？」
花四奶奶連連點頭道：「認出來了，認出來了。」
那矮胖子笑道：「這就對了，打神腿是我們哥倆的獨門秘術，奇門之中知道的沒幾個，可要是我連銅錢都使出來了，還沒人認出我們來，那我們也太沒面子了。」
一句話說完，我忽然發現，周家老爺子的身體也劇烈的顫抖了起來，雙眼陡然睜的滾圓，一臉不相信似的看向那兩人，只不過目光之中流露出來的，卻是無比的崇敬之色。
我一頭霧水的看向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冷口冷麵，一喜笑顏開，這一對比，確實顯得很是怪異，再加上花四奶奶和周家老爺子的表情，我又不傻，當然明白了過來，這兩人必定大有來頭。
這時那高瘦男子手一指那仍舊在逐漸變小的女童，冷聲道：「你走，她入輪迴！」
花四奶奶一愣，隨即悲聲道：「我就這麼一個孫女......」
後面求情的還沒說出來，那高瘦男子已經眼神一凜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了，就知道我從來說一不二，你若不走，就陪她一起入輪迴。」
那矮胖子上前一步，未語先笑道：「老太婆，你把你孫女都煉成邪靈了，再不讓她入輪迴，你是真想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啊？也就念在你這些年並沒做惡事，不然大哥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一句話說完，又搖頭嘆氣道：「哎，我這人雖然不三不四的，可我這顆心，還是柔軟善良的。」
這幾句話一說，周家老爺子再也按捺不住了，一臉驚喜的叫道：「敢問一句，奇門之中流傳，有兩位陰陽術的高人，任俠義行，遊戲風塵，從不爭權奪利，卻心憂天下蒼生，高風亮節，名徹奇門，號稱陰陽雙絕，可是兩位前輩？」
周家老爺子話一出口，那高瘦男子就冷聲道：「我是蕭不二。」
那矮胖子就笑道：「大哥是蕭不二，那我自然就是錢不三了，陰陽雙絕也好，陰陽雙怪也行，叫我們不二不三也可以，反正都是我們倆兄弟。」
接著話風一轉道：「如此誇獎我們，倒也是極對的，我們本來就很高風亮節。不過，高風亮節我們認了，高人我們卻不敢認，說我大哥是高人，還有點道理，可說我是高人，就不對了。」
說著話還用手一比劃自己的身高，笑道：「你們看，我哪裡高？就連這小子都比我高了，我這算哪門子高人。」
雖然是戲謔之言，可無疑使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我算是看出來了，那蕭不二雖然狂妄了點，可言談還勉強算正常一點，這個錢不三完全就是臉皮厚到沒譜的主。
周家老爺子卻頓時雙膝一屈，倒頭便拜，口中連聲稱謝。
錢不三揮了揮手，讓周家老爺子站了起來，又轉頭看向花四奶奶道：「你還不走，是在等我們兄弟反悔嗎？至於你孫女的事，放心好了，將來投胎到任何人家，也比跟著你強。」
一句話出口，矮胖的身形忽然一閃，就到了那女童的身邊，一伸手就取下了釘在女童身上的銅錢，同時另一隻手掌一把抓住那女童的腦袋，一張笑臉陡然一正，口中大喊道：「陽間已無你留處，此去輪迴台上住，早去投胎早超生，金磚銀箔鋪滿路！去吧！」
一句話喊完，那女童的面色忽然寧靜了下來，轉頭看了一眼花四奶奶，嫣然一笑，隨即「波」的一聲，化成一隻七彩鸚鵡，鸚鵡的身上冒出絲絲青氣，迅速凝聚成一團，隨即散開，隨山風飄散，再不復見，想來是前去輪迴了。
那青氣一散，鸚鵡就飛到了花四奶奶的肩頭之上，花四奶奶頓時呼天搶地的哭嚎了起來，奶奶也忍不住老淚縱橫，走過去伸手去扶花四奶奶，卻被花四奶奶一下甩了個踉蹌，差點摔倒。
我頓時大怒，剛要說話，那蕭不二已經一皺眉頭，冷聲叱道：「孽畜，我蕭不二在這裡，你竟然還敢極盡撩撥之事，別人不知道，你當我也不知道嗎？」
這句話喊的有點莫名其妙，這個亂葬崗之中，除了花四奶奶的哭嚎之聲，哪裡還有什麼挑撥的話語，真不知道這傢伙在說什麼，反正這兩個人都不大對勁。
花四奶奶卻一下子跳了起來，頭髮也散了，眼睛也紅了，一張老臉鐵青，嘶聲叫道：「孩子已經被你們送入輪迴了，我這就走就是了。」
一句話說完，轉頭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就不信，你能一輩子都這麼好運氣！」
說完轉身就要走，蕭不二頓時冷哼一聲，錢不三陡然一閃身就攔在了花四奶奶的身前，笑眯眯的說道：「你可以走，它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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