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揭秘
遁塵對幾個孩子進行了細緻檢查,結果可謂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發現仙氏女子的血液中並不存在什麼異樣。這大概也是石榴和櫻桃能健康、順利長大的原因;但令人擔憂的是,仙氏男子,或者說是冉竹的兒孫們,他們就沒有女孩兒那麼幸運了。
淵紹和致寧的問題都在於體內的煞氣,而致遠的情況又不相同。致遠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遁塵發現他的體內存在著一個奇怪的氣門。遁塵試著往致遠體內灌入真氣,真氣通過這個氣門后,運行軌跡開始錯亂。幸而遁塵及時將這股亂竄的真氣又逼出了致遠的體外,否則後果難料。
這也就是說,如果將來仙致遠學武練氣,只要有這個氣門在,他體內的真氣就會亂竄、無法凝聚。那麼,結果只有兩種,要麼一學無成,要麼走火入魔!除非仙致遠這輩子不碰武功。然而,身為名將世家的長房長孫,放棄習武顯然是不現實的。
致遠還聽不大懂什麼是氣門、真氣,只是明白了一句「不能學武」。他的志向便是成為像父親和爺爺那樣的大英雄,不練武功怎麼行?他扯了扯二叔的袖子,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師父,那致遠侄兒該怎麼辦?可有破解之法?」淵紹揉了揉致遠的頭髮,示意他不必擔心。
「為師說過,致遠的問題可大可小,破解的辦法也不是沒有。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為師還是建議他與致寧一起,上聚英山拜樗塵師弟為師。」遁塵相信只要得到樗塵的幫助,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
「好,徒兒明白了。晚上大哥回來,徒兒與他商量一下。」淵紹覺得讓他們小哥倆一塊兒做個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淵紹邀請遁塵留宿府上,遁塵婉拒了。遁塵告訴淵紹,他這次回來會留在京城一段時日,隨時有事隨時去找他便可。淵紹無奈,只好派人用馬車將師父送回了郊外的白雲觀。
遁塵走後,子墨突然想到一個被忽略了的問題:「我們把大哥給忘了!」仙淵弘是最像冉竹的孩子,他的問題說不定也是最嚴重的!
「大哥?他怎麼了?」淵紹一時沒明白子墨的意思。
「笨啊!遁塵師父還沒給大哥檢查過,萬一大哥他……」子墨後面的話不說,相信淵紹也能意會了。
「嗐!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大哥都平平安安三十幾年了,怎麼會出事呢?」如果仙淵弘有什麼異樣,早就應該發作了,怎麼會等到現在?淵紹笑妻子太過緊張了。
「但願如此。不過我還是建議萬朝會結束之後,讓大哥去白雲觀一趟。」畢竟要由遁塵看過之後,才能真正的放心。
「沒問題!今晚我就去和大哥說。」淵紹拍拍胸脯保證。
說曹操曹操到,淵紹話音剛落,仙莫言和仙淵弘父子倆就回府了。淵紹讓子墨領上孩子們去飯廳等候,自己則到門口迎接。
「爹、大哥,一日忙碌辛苦了。」淵紹拱手將父兄迎入家門。
「你小子倒會忙裡偷閒。」仙莫言玩笑地懟了懟淵紹的胸膛:「這幾年被你媳婦管教得越來越懂禮數了!不錯,為父很滿意!」
跟在後面的仙淵弘也嘴角一揚。他這個弟弟,成家之前哪裡懂什麼禮數?別說是親自在門口迎接了,只怕是他們回來了半晌也見不到這傢伙的人影!看來真的是子墨「馴夫」有方。
「爹!您就不能不挖苦我?」淵紹翻了個白眼,好歹他也是三十而立的人,怎麼還能像年少時一般無知?
「不說了、不說了,我都餓了!子墨今天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啊?」仙莫言對子墨這個兒媳婦相當滿意,尤其是她的一手好廚藝,比家裡的廚子還懂得拿捏家人的口味!
「都是您愛吃的唄!」子墨慣會哄老爺子開心,淵紹不以為意。他邊走邊提了一句遁塵來過的事。
「哦?道長回來了?你怎麼不留下他,我也好款待一番啊!」仙莫言也好久沒見遁塵了,正想著敘敘舊呢。
「師父的脾氣您還不知道?非要回觀里,我也沒辦法。」只能裝上兩大筐鮮蔬跟著一起送出去了。
「也罷,等過陣子閑下來了,我親自上山拜訪便是。」仙莫言點點頭,他最關心的還是孫兒的情況:「他有檢查出致寧是什麼毛病嗎?」
「是,不過這個說來話長。咱們邊吃飯邊聊吧。」三人一同進入了飯廳,淵紹將遁塵檢查的結果和建議詳細地轉述給父兄。
飯後淵紹叫住了大哥,他要與淵弘商討一下致遠的事情。兄弟二人來到了花園的涼亭中,邊喝茶邊聊。
「大哥,我師父提議讓致遠和致寧一起去洛州拜師,你意下如何?」畢竟是大哥的兒子,致遠的未來還是該由親爹決定。
「你可問過致遠了?他怎麼想的?」淵弘還是想聽聽兒子自己的想法。
「致遠當然是想跟致寧一起拜師學藝了!他說這輩子如果不讓他學武功,還不如掐死他算了!」淵紹把致遠的原話學給淵弘。
「那便依了他吧。他自己的命運,理應自己拿主意。我尊重他的選擇。」仙淵弘抿了一口毛尖,淡淡說道。
「你這就同意了?都不用考慮的?」這也太痛快了些,難道都不會捨不得么?
仙淵弘看出了弟弟的驚訝,他微笑著道:「我固然不舍他離家,可是仙氏一門不能後繼無人!致遠作為長孫,他從一出生便肩負著家族的責任。」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雖然殘酷卻也是無可逃避的事實。
「我明白了。」既然大哥和致遠都下定決心了,兩年後他便送兒子和侄兒一同拜師樗塵!淵紹又想起子墨交待的事,遂提了一嘴:「我們家族的血統大概是受了娘親的影響,所以大哥你的身體也很可能存在著某種隱患。我和子墨都建議你閑時去白雲觀找師父看看。」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不過,已經不需要麻煩遁塵道長了。因為……」仙淵紹放下茶盞,對著弟弟淡然而不失優雅地一笑:「我已經知道自己的隱患是什麼了。」
「什麼?!」淵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怎麼也不跟家裡說?」
「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淵弘安撫住弟弟的情緒,將自己發現的異常娓娓道來:「大概在兩年多前,我在自己的後頸發現了一塊印記……」他撩開頭髮,露出後頸給淵紹看。那裡果然有一塊淺粉色的蓮花印記!
淵紹輕輕碰了碰印記:「這是什麼?胎記?」可是他不記得大哥身上有這樣奇怪的胎記啊。
「你再仔細看看,不覺得眼熟嗎?」仙淵弘搖頭,給弟弟提了個醒:「還記得娘過世那年,我們看著爹爹親手為她裝殮……」
母親故去的時候,淵紹才只有十七歲。他認真地回想著當時的情形——父親悲痛欲絕,卻偏要親自送走母親。他為母親的屍體清洗、更衣……入殮時母親穿著一件仙氣縹緲的白裙,鎖骨處一朵妖冶的紅色蓮花紋樣,異常醒目!
「蓮花印紋!我想起來了!」他有印象,母親身上的印記也不是一直就有的,大概是從他三四歲時才開始顯現的。一開始,也是淡淡的肉粉色,越後來顏色越深,到生下櫻桃之後便成了鮮紅鮮紅的了!
「不錯,就是和母親一樣的印記。你可知它代表了什麼?」仙淵弘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脖子。
「你不會是想說,這個印記代表了娘親真的是狐仙後人,而我們體內也留著狐族的血吧?」難道這種荒謬的怪談並非傳說?不然也無法解釋他們身體出現的變異反應了。
「你也開始漸漸相信那些傳言了,對不對?」仙淵弘捏了捏弟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其實我早就信了。就在娘親臨終前,她將冉氏家族的秘密全部告知於我了。這個世上有太多意想不到、解釋不了的奇人怪事。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我們,的確是所謂的轉世狐仙的後人!」
冉竹知道仙莫言的莽撞性格,也是怕他擔心,遂一直隱瞞著他。臨終前也只將真相偷偷告知仙淵弘一人。
「天吶!讓我冷靜一下……」淵紹抱住腦袋,蹲下身子消化著哥哥的驚人之語。
「這就受不了了?可惜我還有更重要的信息沒說呢。」仙淵弘調侃道。
「你說吧,我挺得住!」淵紹站起來,大口灌下一杯冷茶醒醒腦。
「當狐族後人身上開始顯現出這朵花紋,那便代表著這個人的生命開始進入了倒計時。也就是說,我可能活不久了……」仙淵弘嘆息一聲,可惜他不能再守護這個國家和他的小家更長久一些。
這朵蓮花紋樣代表著十惡[十惡者:造作殺生、偷盜、淫慾、妄語、兩舌、惡口、綺語、貪、嗔、痴。]中的「痴」,傳說是佛祖為了懲罰私下凡間、偷嘗禁果的靈狐,在它身上打下的烙印。靈狐轉世為人後,其後代子孫必受其苦。然而隨著靈狐後代不斷與凡人通婚,血統越來越混淆。這種延續於血脈的「詛咒」也呈現出煩雜的變異,例如仙家兩代人各有不同的隱患。
「不、不可能!那為何我的身上沒有印記!」如果是遺傳的話,為什麼只有大哥遺傳了娘親,他卻沒有?
「遺傳這種東西,誰說得准?難保你體內的煞氣也許也與這些有關,只是你我二人的爆發形式不同罷了。好在我們的下一代,都趁著年幼被檢查出各自的問題,也有了更多補救的機會。」他相信遁塵道長,也相信那個神通廣大的樗塵;他希望孩子們能徹底遏制遺傳的弊病,未來的下一代不再受疑難雜症的困擾!
「那……你還能活多久?」淵紹聲音顫抖。冉竹自蓮花印記出現,又活了十三年。
仙淵弘搖頭:「說不準。也許十年八年,也許三年五載,還有可能明日便醒不了了……」
「不許胡說!」淵紹拿起桌上的一個果子堵了哥哥的嘴:「戰場上那麼危險的地方都要不了你的命,可見你天生命硬!說不定克服了這『詛咒』也有可能!」
「呵呵,借你吉言了。」雖然他也懷有一絲僥倖心理,然而天命就是天命,豈是那麼容易逆轉的?
好在,仙淵弘一向不懼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