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迴流光映月千載心(下)

第一迴流光映月千載心(下)

「瞧見東側的空桌了么?那可是蘇娘子專程為杜郎君準備的,何時三郎也能得蘇娘子如此禮遇,兄弟們也能跟著沾沾光。」

張好好靜靜瞧著兩桌開外談笑聲聲的數人,袖中的手不禁有些僵冷。

「莫非娘子識得他們口中的杜郎君?」

張好好驀地抬頭,盞中茶水飛濺而起模糊了紫衣男子的眼。恍惚間,他似是落入一汪溫澤的水潭中,瑩潤中透著幾分如同仲夏沁冰般的舒爽。

紫衣男子欲言,卻見廳堂中驟然靜了下來,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一男一女並肩走了進來。

張好好復低首,緊咬唇瓣強自抑住幾欲衝口而出的咳嗽,紫衣男子察覺到她的異樣,壓低聲音問道,「娘子可是哪裡不舒服?」

張好好開不得口,只輕輕搖了搖頭。紫衣男子顰了顰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著一襲青衣摺扇輕搖的男子,以及一身紅衣嬌俏妖嬈的女子。

青衣男子於東側空桌邊坐下,紅衣女子行至廳堂中央的灶台後,福身禮了一禮,「今個兒雨大路滑耽擱了些時辰,勞諸位郎君娘子久候了。」

「蘇娘子客氣了。」

「若是蘇娘子肯多做幾道拿手好菜,便是再多等些時候又何妨?」

「霍郎所言極是!」

如此盛情之下,蘇慕始終但笑不語,直到一個低沉微靡的聲音響起,「杜郎君以為如何?」

此言無疑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蘇慕如此殊待,想來面子定是不淺。眾人皆轉目視之,不時傳出附和之聲——「杜郎君以為如何?」

窗邊紅棗木桌兒旁一襲紫衣、丰神如玉的男子慵懶而坐,淺笑間眉鋒輕揚,仿若高山之巍然、流水之淙潺,集俊朗與秀逸於一身。男子身旁坐著一名身穿斗篷的女子,纖裊如竹,一如遠山涓水之景,清鶩悠遠。

一室紛繁,滿堂嘩然,卻怎麼也抵不過杜牧胸膛里那顆似凝結了的心,怦然凍結。

杜牧高高吊著一口氣,直到缺氧的痛楚湧向四肢百骸,他方才回過神兒來,急步走上前去,「好、好……」

在揚州三年,一千多個日夜,張好好曾無數回設想著兩人重逢的場景。圓滿不過冰釋過往,最壞無非從此陌路。

然而,無論是那一種結果,張好好都未曾想過會陷入這般困窘的境地。他佳人相伴,而本應遠在洪州的她卻出現揚州。這樣的重逢,叫她情何以堪?

張好好抬手撫上帽兜兒,正欲起身,卻猛覺手腕一緊。循跡看去,只見一抹紫色身影毅然立於身側,「出來許久,娘子想必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察覺到身後灼灼地目光,張好好順勢倚入紫衣男子懷中,壓低聲音嗔道,「郎君,我要你扶我。」

紫衣男子眸光微閃,將張好好攬入懷中。

兩相擦肩,一股冷香撲鼻而來,杜牧不禁迷離了雙眼,縱是最繾綣的時候,也從未見她如此嬌嗔過。

揚州與洪州千里之遙,早已成為他們跨不過的天涯海角。擁有如嬌憨性子的女子,又怎會是她……

「郎君!」

杜牧尋聲看去,只見蘇慕正一臉擔憂地瞧著他,「杜郎君可是何處不適?」

杜牧勾了勾僵硬地唇角,「牧甚好,有勞蘇娘子掛心。」

小二麻溜兒地收拾著殘羹冷茶,瞥見落在桌角兒的物什不禁「咦」了一聲。那枚綉著彩蝶的香囊里悠悠飄散出幾縷桃花冷香,待小二反應過來,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杜郎君、杜郎君……」

驚雷陣陣,冷風無孔不入。琉璃燈罩中的燭火忽明忽暗,一名身穿粗布短褐袍衫的老丈手持燈籠,於門前來來回回的巡視。

一陣疾風吹過,老丈尚未回頭便猛覺肩上一緊,「丈人,你可知方才出來那名穿著斗篷的娘子,去了哪個方向?」

老張咿咿呀呀的比畫著,一會兒指東一會兒指西。

杜牧心中焦急,「丈人,你只說她去了哪個方向便是!」

老張伸出兩根手指,而後指了指東邊,杜牧急步沖入雨中。

素齋門前,燈火明明滅滅。驚雷和著閃電,映得大地雪白刺目,光亮中老丈皺紋橫生地粗糙大手正一瞬不瞬的指著西方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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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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