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膽難咽
趁著鍋里還剩下三分之一,三丫趕緊開了口:「大姐,我能帶點回去給爹娘嘗嘗嗎?爹和娘都病得利害,這肉真好吃,要是爹娘能嘗嘗就好了。」表情柔弱中帶著祈求,一副你若是不答應就是欺負人,就要開哭的樣子。
顧盼兒嘴裡咬著肉,看著三丫有點發愣,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家這個三妹居然有白蓮花的潛質,才十一歲就有這等功力,差點沒閃花她的眼睛。
就是不知道這朵花一瓣一瓣掰開以後,露出來的蓮子是不是有毒的。
顧盼兒不說話不表示一旁靜悄悄的安氏不會說話,一聽是給親家帶吃的,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不過想到親家倆口子的病情,雙眼很快又含了淚,泫然欲泣:「自然要帶些回去給親家嘗嘗,這蛇……龍鳳肉可是大補,吃了這肉再喝些湯,說不定身體就好起來了。」
顧盼兒哀怨,咋就有這麼個胳膊往外拐的婆婆呢?眼淚都快掉碗里了好不好?不過想到這,顧盼兒突然升起一絲惡念,看向安氏的目光中充滿了惡意。
顧清大多數時間都在注意著顧盼兒的表情,一見顧盼兒露出這樣的表情,立馬就防備起來:「你個瘋婆娘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顧盼兒表情僵了僵,看向顧清一臉無辜:「我親愛的小相公,你怎麼能這麼想你家溫柔善良又可愛的媳婦呢?」
呃~!
顧清差點沒被肉給噎著,額間儘是黑線滑下。
安氏不知自己已經被顧盼兒盯上,說完話以後就去找來一隻比藥罐大點的罈子,洗乾淨以後將剩下的肉和湯舀了一大半進去。相比起之前那一大鍋似乎不多,卻也是不少了,光肉就有四斤左肉,連湯一起裝了滿滿一罈子。
偶滴肉啊!顧盼兒咬著筷子,神情更加哀怨了。
顧清也看得很是肉痛,這些肉要是拿去賣掉,說不定能換回一兩銀子呢。
可誰讓那是這瘋婆娘的爹娘呢?這瘋婆娘不懂事,自己這個當相公的不能不懂事啊,要不然這瘋婆娘以後出門還不得讓人戳脊梁骨啊!
三丫一臉慌亂和不好意思,一副手不知往哪放的樣子,無措道:「安姨,不用這麼多的,只要一點點就好了。」
顧盼兒頓時就想要拍桌怒吼:這話在俺婆婆舀肉之前為什麼不說!?
三丫雖然表現得很自然,可畢竟才十一歲,這點道行哪裡騙得過顧盼兒這雙賊眼。不過顧盼兒沒去怒盯三丫,而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碗里的肉塊,心底下已經將這朵白蓮花花瓣給狠狠地扯掉一半,不過愣是沒瞅著蓮子罷了。
好吧,誰讓這丫頭是自個親妹呢,讓一下又不會屎~!
不過顧盼兒將肉塊丟進嘴裡以後,還是咬牙切齒地對三丫說了一句:「三丫你給我聽著,這壇肉只能給爹娘吃!」
三丫聞言抖了抖,無措地看著顧盼兒:「可是大姐,爹娘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裡只要有點好東西,爹娘都會先給爺奶,讓爹娘吃獨食的話,爹娘他們……他們……」後面的話三丫沒再說出來,不過不用說也能猜得到。
顧盼兒聽了之後如同噎了只蒼蠅一般噁心,別說是好東西了,就算是破爛玩意,只要周氏看上眼了自個那便宜爹也會屁顛屁顛地雙手奉上。這罈子肉不少,可顧盼兒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轉送到大房去,便宜爹娘說不定連口湯都喝不上。
倘若分了家,顧盼兒也不至於會這麼摳,該孝順的還是會有。
可問題是這一大家子,還個個都是極品,誰會吃飽了撐著趕上去孝順,除非有病!
「那你就偷偷摸摸地回去,進了門以後把門一拴,把罈子里的東西平分成兩份,等爹娘吃了以後再將另一份送到爺奶那裡去。」顧盼兒斜了一眼三丫,不懷好意道:「憑著你的小聰明,不可能連這點事也辦不到!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最好防著點陳氏,不然你連湯都剩不下!」
三丫驚訝地看向顧盼兒,不知顧盼兒為什麼會這麼說,可接觸到顧盼兒的眼神以後,嚇得趕緊低下了頭,有種自己早就被看穿了的感覺。
這個大姐,變得好可怕!
顧盼兒又邪惡一笑:「當然,我不介意你多留點當夜宵吃!」
三丫再次僵了僵,有些垂頭喪氣,覺得自己心裡想的都被看穿了。
唯有四丫一臉崇拜地看著顧盼兒:「大姐好聰明,這麼厲害的辦法也能想得到!」四丫不覺得顧盼兒說得有什麼不對,而且習慣性地認為三丫很有辦法,也從來不去想為什麼三丫很有辦法,可以說是盲目的信從。
這其實也不怪四丫,因為每次被罰不能吃飯的時候,三丫總能瞞過所有人偷偷給她帶吃的,還不是偷偷從家裡拿的,而是從外面弄回來的。
聰明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會發現三丫雖然與四丫一般瘦,不過想比起來三丫的臉色要比四丫好上很多,並且弱不禁風只是她的外表而已。
而四丫這番話顧盼兒也沒有覺得是在誇自己,而是在誇三丫,這倒是一件讓人很不爽的事情,不過顧盼兒也懶得去理這一個精明過頭,一個傻不拉嘰的倆丫頭。
罈子蓋好,並且密封上以後,三丫三兩下將碗里的吃乾淨,又催促四丫快點吃,等四丫也吃完以後,很小心的幫四丫把嘴巴給擦乾淨,又讓四丫漱了口,自己也沒有落下,才抱著罈子拉著四丫一塊回了隔壁。
顧盼兒有點好奇三丫會怎麼做,悄悄地跟在身後,發現三丫並沒有進家門,而是讓四丫把風,將罈子悄悄藏在離三房窗口不遠的一個坑裡。那個坑其實有點『坑』坑上蓋著塊應該是木板的東西,板上有泥有雜草還有疑是牛糞的可疑之物,一般人別說去掀那木板,就連踩一腳都嫌髒了腳。
顧盼兒當時就石化了,這三妹果然有辦法,還真是絕了。
不用說,一看就知道這倆姐妹是先把東西給藏好,然後先回家打探消息,等沒人注意的時候就會一人守在窗口,一人跑去拿東西,分好了才送到上房去……不過顧盼兒似乎把三丫想得太美好了點,而且把那群極品也想得太好了點,人家三丫經過無數次的驗證以後,絕對不會這麼干。
人家三丫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乾的!
把東西藏好以後再回家,找一個同樣可以密封的罈子,然後再找一個偏僻,並且沒人能發現的地方,將肉分出一半來藏好。然後才將剩下的半罈子抱進屋裡,並且將顧盼兒的要求說出來,盡量說服爹娘留下一半,哪怕留不了一半,只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也行。
三丫並不認為這罈子一開封,大伯母那狗一樣的鼻子會放過這半壇肉。
不過有剩下的肉做擋箭牌,那偷偷分出來的半罈子肉再吃的時候,就不怕香味會引來事,那樣自家至少能得到一半的肉。到時候哪怕爹娘不贊同又咋樣,事情都整出來了,難道還能嚷嚷出去?
若顧盼兒知道三丫的打算,定會豎起拇指:人艱不拆!你顧望兒不止是朵白蓮花,還是只奸詐的狐狸!
顧盼兒回去以後,看到安氏就想起自己故意留下那隻蛇膽,頓時邪惡地笑了起來,兩個鵪鶉蛋那麼大的蛇膽……一想到安氏那含淚的樣子,顧盼兒渾身都酸爽了,甚至抖了抖。
「瘋婆娘,你到底在打什麼歪主意?」顧清又發現了。
「親,我真是好人!」顧盼兒表情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可憐巴巴地說道:「你娘她不是眼睛不好么?我不是留了個蛇膽么?給你娘吃不是正好么?生吃蛇膽可是有明目作用,說不定你娘吃完眼睛就好了呢?所以說我真的很善良的!」
顧清半信半疑,不過蛇膽明目他還是很清楚的,之前雖然不知道顧盼兒把蛇膽留下來做什麼,但他還是有想過要過來給娘吃掉的。可沒等他開口,顧盼兒就那麼邪惡地交了出來,實在讓他不放心。
可饒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有哪裡不對勁。
安氏咋一聽顧盼兒說吃了這蛇膽眼睛就能好起來,如蒙了一陣紗的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水汪汪地看著顧盼兒,一副『你對我真好』的樣子。
可是當顧盼兒將那兩隻鵪鶉蛋那麼大的蛇膽拿出來的時候,安氏就苦逼了。
這膽說起來其實不大不小,可直接咽的話絕對能卡在喉嚨,破開膽吃的話不止覺得噁心,還會苦得要命,於是乎安氏眼睛更加的水汪汪了,泫然欲泣:「大丫,娘可不可以不吃啊?」
顧盼兒笑眯眯道:「這個要問你兒子!」
當兒子的自然不同意,立馬勸道:「娘你就吃了吧,對你眼睛有好處,這蛇的蛇膽一看就比普通的蛇膽好,以後想找也找不到。」
顧清話音剛落,安氏的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了,一臉的委屈。
看得顧清心生不忍,卻又只能狠下心一臉期待地看著安氏,而顧盼兒則眨巴眼睛,一臉幸災樂禍。
安氏更傷心了,兒子好狠心,兒媳婦好沒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