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永不熄滅的光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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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然坍塌……

帕爾休斯的靈魂之火虛無縹緲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輸，而且是輸在一個人類的身上。

他想咆哮，憤怒地仰天咆哮。但他知道咆哮不能改變任何東西。

他茫然抬起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這個世界無疑是廣袤無垠的但相對於天空來說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無法想象遠方的天空到底有多麼廣闊，正如當初他自不量力地帶領族人衝上的天界一樣。

那場驚世之戰最終卻是輸了，而且輸得非常慘烈！

神明的力量直到現在他都不敢想象……

但是，這個人類的差距就如當初自己與神明的差距一般……

為什麼這次我又輸了？

以前認為絕對實力就是永恆，但現在看來這個世界沒有永恆的東西，即使神明如此強大都會隕落在歷史的長河中，更何況是其他東西呢？

「一切都結束了嗎？」

帕爾休斯喃喃自語，隨著他的靈魂鑽出王成身體后傑西卡身體的異變就開始停了下來。

不甘心，憤怒，不屈各種各樣的情緒這一刻在他的靈魂深處浮過。

最終化為一陣長長的連他自己都不懂的嘆息。

傑西卡躺在地上不斷喘息，但眼神卻一直死死盯著帕爾休斯。

很多很多遙遠的記憶慢慢在她腦海中浮現，他們原本是一個無憂無慮的翼人族但卻因為追逐自由而導致整個翼人族被滅……

自由這個東西在當時看來相當誘人，但是經歷了一世世的輪迴后，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她知道了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

「並沒有絕對的自由，只要你的心是自由的那麼你就是自由的，任何人都無法阻擋這份自由……」一世世的輪迴告訴她這個道理，過分追逐的自由其實如同漩渦一樣慢慢深陷過去。

心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這是無論任何東西都無法改變的。

逝去的記憶伴隨著漸漸停止的痛苦給她帶來奇怪的明悟。

這一世，她並不是翼人族，她是傑西卡。一個呆在王成的家族裡整天想著吃的傑西卡。

什麼都不想，做一個吃貨……

這就是傑西卡非常渺小的幸福，僅此而已！

「真的嗎？」帕爾休斯微微低下頭陷入了回憶。

他的靈魂曾經寄托在一隻渺小的雀獸中，從一個渺小無比的蛋慢慢孵化開始擁有了生命。出生剎那他並不知道自己擁有這麼多的回憶與宿命，他原本以為自己就是那麼一隻簡單的雀鳥，如同類一樣在森林裡歡快地唱著歌走向死亡……

幾年後，他發現自己的腦海總會出現奇怪的東西，隨後這些東西慢慢匯聚成龐大的記憶。

他發現自己並不只是一雀獸……

而且他知道自己有一個僕人，一個一直想讓自己恢復力量的僕人。

其實，那個僕人也如他一樣一直在追求著解脫與自由……

可惜，雀獸腦袋的記憶儲存量並不多，許多事情都會曇花一現模糊不堪竟彷彿不曾存在。

偶然間他察覺到一個黑髮黑瞳的少年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息，這種氣息能夠觸發他的記憶……

於是，他靠攏著王成，然後始終纏著王成。

直至王成製成第一具完全模擬人類的傀儡后借著王成出去的時間，他將自己的一絲精神附身於傀儡之上，最終操控著這個傀儡走向曾經的翼人族祭壇。

他相信，他能夠再次恢復力量。

這個世界許多東西都有著意外，他的身體儘管恢復成半神的軀體，但因為輪迴的關係，他的靈魂一直是虛弱的還沒有真正地恢復過來。

而且靈魂中的一部分精神力又寄托在傑西卡身上，希望幫傑西卡改造成曾經的翼人！

但即使這樣又如何？殺一個人類魂魄還不是轉瞬的事情？

他很自大……

可惜，他敗了，他遇到一個不走尋常路的黑髮少年人……

這個年輕人很可怕，非常可怕！

王成喘息著盯著前方，他能夠看到帕爾休斯的靈魂正慢慢變得模糊，模糊並不代表著消散。王成從來都不相信這樣一個恐怖的靈魂會因為失敗了而消散。

「成，你說什麼是永恆！」帕爾休斯忽然轉過頭對王成問道。

「我不知道。」王成挺起身體搖搖頭，儘管他的身體相當疲憊，精神力彷彿完全枯竭一般但他仍舊在堅持著。

至於什麼是永恆這個問題實在是沒有正確的答案。

「哦……」帕爾休斯看向傑西卡，此刻的傑西卡也慢慢站起身來默默地與帕爾休斯對視。

「你有什麼打算？」傑西卡看著帕爾休斯問道。

「不知道，這一刻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活到底有什麼意義……剛才抱歉，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希望自己擁有歸屬感，畢竟，我是翼人族，我也希望你也再次變成翼人族。」

「不，你不是，即使曾經你是現在也不是了，沒必要一直緊抓著曾經的身份不放，那樣你會不自由的！」傑西卡搖頭。

「不自由？」聽到這的時候帕爾休斯的精神明顯一震，那個困擾他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東西似乎在這一刻已經開始鬆動般……

「你苦苦追求的自由其實已經在眼前了，我們可以無憂無慮地笑著、哭著、我們憑著本能沒有任何的心底上的束縛，即使有一些困難也只是暫時的，這，才是真正的自由啊！」傑西卡感覺身體漸漸好些以後忽然對著帕爾休斯說道。

「原來如此……」帕爾休斯慢慢低下頭卻是恍然大悟。

原來，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是自由了，根本沒必要緊抓著以前的身份而糾結不堪……

這些年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艾琳看著遠處虛空，她能夠看到帕爾休斯的靈魂體同時也知道帕爾休斯此刻的心情相當複雜……

眼前這個世界與前世界的那個世界完全不一樣了。

帕爾休斯與王成的關係在前世非常好，王成幫帕爾休斯恢復身體，並在潛移默化的改變下帕爾休斯放棄了追逐自由的想法最終成為王成家族的一份子。

但是這輩子卻因為傑西卡這個不該存在的人而改變，王成與帕爾休斯發生了生死一戰。

這一戰其實非常牽動人心，在艾琳看來王成完全處於劣勢，而且敗的概率幾乎百分之百她甚至已經做好不惜一切代價幫王成的打算！

王成贏了！贏得很不可思議。

「命運的齒輪已經改變了呢，或許未來也變了吧。」艾琳喃喃自語。

此刻她的心情很複雜，如果一切都改變的話那麼前世界的記憶就有些雞肋了。

「放下了嗎，大膽！」這個時候看到低頭不語的帕爾休斯傑西卡忽然帶著幾分期待問道。

「堅持了這麼長時間怎麼會說放下就放下啊……」大膽這兩個字明顯是傑西卡帶著幾分暗示的，帕爾休斯能夠聽得出來。

這就意味著傑西卡想將他拉到家裡。

家？

這個詞語真的好久沒有聽說過，他實在孤獨太長時間了。

遠處的戈里格森林中依舊燃燒著熊熊烈火，當然相比之前這裡的烈火已經熄滅了不少。

本來與月亮重合的星星再次分開，或許是月光實在太明亮的關係，帕爾休斯已經看不到那顆星星了。

「你有什麼打算？要回我們家的成為我們的家人嗎？」傑西卡眼神有些期待。

「我……我……算了，我還是離開這裡吧。」

「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去看看這個世界，也許想通了就會回來……」帕爾休斯轉過身看向不知名的遠方說道。

「好吧……」傑西卡雖然很遺憾還是點點頭隨即她彷彿帶著懇求般看著王成「成，他是我曾經的親人，那麼回來后是不是我們的親人？」

「嗯……」王成並沒有考慮多長時間便點了點頭。

「那麼當他再次回來的時候，他是不是可以和你一樣，姓王呢？」

「王？」

「對，捨棄帕爾休斯這個名字，就叫王大膽！」傑西卡說到這的時候看了帕爾休斯一眼說道。

「王大膽？」王成一愣，頃刻間他覺得心頭有千萬頭草泥馬碾過一般……

「對，成，如果某一天我回來的時候，我希望我的名字叫王大膽！」帕爾休斯肅然看著王成「從那以後，我與帕爾休斯這個名字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王成嘴角抽了抽表示很蛋疼……

王大膽？

這名字怎麼一聽就那麼的**絲？

怎麼回事！

隨後，他卻感覺到一陣恐怖的疲憊感再次襲來，終於他倒在地上。

精神力透支的後遺症終於姍姍來遲……

………………………………

朝陽升起，這一場熊熊烈火終於熄滅了……

但有一束光芒卻並沒有熄滅，反而更加燦爛起來，那束光正如同朝陽的光芒一樣帶著新生的希望。

那一束光名為幸福。

王成這次僅僅昏迷幾個小時后就醒了過來，醒來的時候他的精神雖然看起來有些萎靡但人勉強還能站著。

當然，前提是他的身體還是被艾琳扶著，如果沒有艾琳扶著的話，他恐怕會莫名再次摔倒……

「這具身體就送給你了。」王成動了動手指解開束縛在那具傀儡身上的所有精神細線看著帕爾休斯說道。

「謝謝，成，是你讓我擁有了新生。」帕爾休斯嘗試著活動一下身體，只覺得靈魂與這具身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這具身體彷彿天生就為他創造一般。

「不用謝……」很難想象幾個小時前兩人還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但幾個小時以後兩人卻又如同好友般面對面站著。

不得不說感情這種東西很奇怪，友誼這種東西更奇怪……

王成任由艾琳扶著點點頭，僅僅說幾句話而已他就感覺頭有些暈乎乎的。

「我們回去吧，成，讓他們這兩個曾經的人單獨說說話……」艾琳看出了王成身體的異樣擔心說道。

「嗯，走吧，這次回家我打算好好睡他個三天三夜，什麼東西都不想……呼……」王成長長伸了個懶腰，惹得艾琳一陣白眼睛。

一種淡淡的幸福與滿足感在艾琳周圍浮現……

這輩子有些不一樣了呢，改變的不只是歷史而已。

傑西卡慢慢來到帕爾休斯旁邊與帕爾休斯默默地看著天邊的朝陽。

「光芒很美。」

「對，很美，好像是永不熄滅亘古長存的光芒。」

「嗯。」

「路上小心點。」

「我會的。」

「那麼我先走了……」傑西卡看了王成的背影一眼默默說道。

「你喜歡這個黑髮少年？他為你可是連命都可以不要，看得出你在他心中還是很重要的。」帕爾休斯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傑西卡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搖搖頭。

「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不過也許我們是家人吧，有一種淡淡的歸屬感和幸福感……」

「是嗎？」帕爾休斯笑了起來，儘管他的臉很猙獰，但他的笑容卻很真摯，以及，一絲絲的羨慕。

「怎麼這種表情？」

「我一直喜歡著你，從我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翼人孩子開始……」

「這算是表白嗎？」

「嗯。」帕爾休斯鄭重地點點頭。

「但我不喜歡你。」

「我知道。」

「時間不早了，你走吧。」

「哦……」

時間不早這句話很明顯非常矛盾，此刻朝陽初升又怎麼能說時間不早了呢？

帕爾休斯其實心中其實有一些猶豫，但猶豫又有什麼用？

他毅然轉身拖著這具身體朝遠方走去。

在傑西卡轉身的剎那間，他忽然停了下來背對著傑西卡。

「卡奧斯！」

「什麼？」那個已經被傑西卡遺忘的名字令傑西卡的心臟微微一顫。

帕爾休斯到底要說什麼？

為什麼要叫這個塵封於歲月中的名字？

「沒什麼……」帕爾休斯嘴唇動了動，但最後開始搖搖頭，他忽然奔跑起來。

隨著他的奔跑，周圍浮出一陣灰塵……

歲月的長河中，

已經改變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不變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自由

如此簡單的夢想

卻

一直不曾找到

此刻

如同磐涅一般……

他再獲新生。

也許，一切都將不一樣了吧！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