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標題怎麼辦？
流雲並未在八景宮呆得多久，太清聖人賜了一瓶丹藥，只道保命用的，便讓玄都*師送流雲去了瑤池。
太清聖人半闔著眼永遠都是那般雲淡風輕。
揮退童子，卿雲接過童子手中的扇子，不急不緩的扇風，她微微偏了偏視線，可以看到一座又高又彎的拱橋。
一座橋連著兩頭，一頭是八景宮而那一頭卻是一片虛無的黑暗，也不知橋那頭是什麼，卿雲無聊的猜測著，耳邊卻是太清聖人不顯滄桑的沉厚聲音。
「火小了。」
卿雲抬了抬眼皮，瞧著爐下依舊茂盛的三昧真火，撇撇嘴，道，「正好。」
恍若賭氣般的語氣，太清聖人半闔著的眼眸微微睜開，目光似在眺望，然而八景宮外是虛無的混沌，一片黑暗。
「闡教十二金仙四人去了西方，截教五位弟子只去了一位，你且說，此役截教可敗？」
言及此，卿雲神色一變，語氣看似紋絲不動卻隱含著諷刺，道，「截教大師兄去了西方教，怎能說不敗？三千截教徒去了西方教，怎能說不敗？」
聽得卿雲之言，太清聖人只是微微嘆氣，道了聲，「痴兒。」
卿雲微抿紅唇，唇線僵硬透露她對此事的倔強！
「你可知當初三清為何分家？」
垂眸，看著手中芭蕉扇上每條都蘊含著道的紋路，卿雲沉默，她化形之時三清已經分家，老師亦不會和她說此事。
「...不知。」
太清聖人忽得沉默，他依舊看著前方，神色卻罕見的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八景宮外依舊一片黑暗，只有永遠不停息的罡風和地火。
「天道不容三清。」
修為境界已至准聖的她，洪荒之中又有什麼事能讓她道心動搖？然而太清聖人的一句話恍若驚雷響在卿雲耳側，心神動蕩厲害。
「大師伯慎言！」慘白著一張臉的卿雲慌忙行到太清聖人身旁，眼眸中滿是驚慌和擔憂。
「無礙。」太清聖人微微勾了勾嘴角，眉梢好似有些溫情，然而太清聖人無為之道乃是道祖之下第一人，那抹溫情仿若幻覺。
「你看洪荒之上，又有哪個種族是一直強盛？龍鳳之劫，巫妖之戰，哪一個不是經歷了強盛然後衰敗？」太清聖人卻是不再說天道為何不容三清，為何三清當初會各自選擇道場，他只緩緩言來，述說著卿雲被上清聖人強制閉關時發生的事，道，「當初封神之戰，截教有人曾將瘟疫投入城中，更有火燒城都之事。」
良莠不齊！
太清聖人轉而看著卿雲，意有所指道，「你該記得太阿山下，伏羲、多寶和你護人族數十萬，差點被帝俊、太一打回原形。如今帝俊、太一身死道消不留真靈不入輪迴，而你是天庭南極大帝，又代你老師掌截教不計年。」
太清聖人最後道了一句，「天道循環，往複不息。」
卿雲坐在太清聖人許久，慘白的臉色恢復紅潤，無意識的勾了勾嘴角，她並非不懂，只是不甘！
她仍記得函谷關外師兄的毫不猶豫，而現下通天教主座下五大弟子，真正還算截教弟子的只剩下她和師姐無當。
起起伏伏對師兄還是怨懟的。卿雲閉起眼，只留一片混沌。
古樸的首陽八景宮，唯有玄都師弟；精美的崑崙玉虛宮，只剩七位師兄；偌大的截教碧游宮，現今不復當年的萬仙來朝！
當初的三教只存於悠遠的記憶中，那些師兄弟們有死有傷，但活著的再也不回去了。
好似千年又似一息，卿雲睜開眼，終道，「卿雲明白。」
然後殿內一陣沉默，卿雲看著三昧真火，忽然道，「吾帶流雲拜見老師，二師伯正和老師論道。」此時此刻早已平復的卿雲順手就將芭蕉扇塞進袖中，神色淡定，道，「大師伯整日煉丹頗為無趣，不如去碧游宮找老師論道下棋。」
太清聖人眼睜睜的看著他那把先天靈寶芭蕉扇進了小師侄的乾坤袖中，嘴角不由自主的下滑，然而帝君視而不見，一臉和氣的看著太清聖人，道，「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吾也該送流雲回人間了。」
揮一揮衣袖，帶走了太清聖人寶物的卿雲離開八景宮，在門口遇到從天庭回來的玄都，玄都遠遠對著卿雲笑道，「王母娘娘不在瑤池，小師侄我送他去了斗姆元君處。」
「勞煩師弟了。」卿雲輕輕一笑，意有所指回看了眼八景宮，道，「大師伯此刻心情不太好，玄都師弟可要小心！」
聞言，玄都眼底訝異一閃而過，老師無為，心境素來平和，無數個會元過去，也只有千年之前的封神戰役中曾見老師動怒。
見玄都不信，卿雲不負責任的聳了聳肩駕雲離去。
「老師。」玄都進入內殿，太清聖人依舊淡然打坐，眉目平靜絲毫沒有卿雲所說的不渝不悅之色。
「你且去你三師叔的碧游宮，就說為師缺一把煽火的扇子。」
太清聖人之言讓玄都詫異，只是老師所言自是有所依據，玄都不疑有他，當即應下，「是，老師。」
卿雲駕雲自混沌回來，忽然想起那日伏羲分神給她的玄龜內丹，雲頭一頓，轉而去了蓬萊島。
青天碧海，浩浩蕩蕩永不見邊際，那座雲霧繚繞的仙山坐落，若隱若現仿若海市蜃樓的幻覺。
流傳於東海漁民之中的三座仙山之一、居住著無數神仙的蓬萊島，撥開濃霧他就在海中，然而真正見到仙山的只有在那些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說中祖先。
卿雲降下雲頭，圍繞著蓬萊島依山傍海所設的陣法有一息關閉，頓時整座山都暴露出現。
煙霞凝瑞靄，曰月吐祥光。老柏青青與山嵐，似秋水長天一色；野卉緋緋同朝霞，如碧桃丹杏齊芳。彩色盤旋，儘是道德光華飛紫霧；香煙縹緲，皆從先天無極吐清芬。仙桃仙果，顆顆恍若金丹；綠楊綠柳，條條渾如玉線。
這日出海的漁民忍不住匍匐在甲班上對著蓬萊跪拜、求神仙保佑！
蓬萊島上碧游宮中，不復當年熱鬧，但也說不得冷清，只是封神之役后不論是蓬萊碧游宮還是崑崙玉虛宮，都更加註重了心境的修鍊和對天道的感悟。
大陣已然關閉，但他的開啟依然驚動了碧游宮中不曾閉關的弟子。
「掌教師叔，您回來了。」寬闊的道場，有十來個弟子正在對招，一身暗紅道袍的加燐察覺到護教大陣的開啟，連忙出來。
「教中可好？」
「師兄弟們大多在各自洞府閉關悟道，少有會在此地練劍喂招。」加燐看著卿雲，眼底閃著光芒，那張俊美冷峻的臉帶著猶豫。
看著蔥綠永不退色的蓬萊島，依舊還是會忍不住遙想當初。
「可是教中弟子不聽從命令，私下出島？」卿雲怎會察覺到加燐的神色變化，聲音當即冷然，這四季如春的蓬萊島立刻進入人間冬季，附近草被頃刻枯萎，不待加燐回答，卿雲自是想得到。
沒有從始至終的榮盛，截教在洪荒中萬仙來朝之稱可見當初一家天下，然而也逃脫不了當初的龍鳳、妖族的路！
但各教關於道的理解不同亦是此戰的導火線。
「若是再有弟子不聽從教令，即刻逐出吾教。」目光自青山綠水中收回，卿雲看著加燐，道，「此事汝可自行做主，不必等吾回來再行處置！」
「是！」加燐當即應下，人間繁華迷人眼，有多少人只願享受人間富貴而不願繼續清苦的修鍊？留得這些人在人間污吾截教，不如逐出師門，不過是天命不足不得修道之人！然而，加燐還是猶豫。
「不必吞吞吐吐。」見加燐如此，卿雲眉頭一皺，然而一瞬她就明了加燐為何猶豫，「汝是要問汝師如今轉世何處？」
「懇請師叔告知！」加燐面色一正，站直身子殷切的看著卿雲。
「吾想起當初師姐帶汝回來，汝還是畢方原形，化形后性格跳脫，哪像現在總是冷著臉。」卿雲看著加燐，臉色不由軟和下來，想起已經進入輪迴的龜靈聖母，眸色晦暗，「吾也不知師姐轉世哪家。」
怎會？加燐驚訝的看著卿雲，在他心中除了師祖通天教主和老師，最尊敬最崇拜的就是掌教師叔。
「吾若有時間，到五庄觀問一問鎮元子，他的地書許能在時間長河中找到汝師的蹤跡。」
「多謝師叔。」雖有遺憾，但加燐並非初次修道，若是天道不允，即便師祖也算不到老師輪迴轉世之處。
卿雲的洞府不在碧游宮中，而是她化形之所。
往前走出，空無一物的山林在卿雲走過時有一道道微弱的波紋抖動。
一池清波蕩漾的水，並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底部。有三四朵青色的蓮花燦爛綻放，七八片荷葉圓圓，葉中心有水，晶瑩剔透閃著微弱的彩色光芒，幾尾橙色魚身的龍魚，長長的須、靈活的尾巴在池水裡劃出漂亮的波紋。
「仙子回來了。」幾尾龍魚從池水中探出頭，魚嘴開開合合竟是口吐人言。
這幾條龍魚是卿雲化形初時東海龍族送來的賀禮之一，名貴珠寶罕見材料作為通天教主的小弟子卿雲並不缺，唯獨對這幾尾龍魚感興趣，如今養下來也有七八個會元了。
「吾在洞府要待上些許時日。」看著幾尾龍魚，卿雲眸色雖冷卻不疏離，忽然她看著其中一條較小的龍魚，眉頭不可察覺的一皺，「此次不便在島上久留，汝等好好修鍊，化龍前莫要動了凡心。」
「多謝仙子教誨！」幾尾龍魚齊聲道。
各法各道，方才點撥她已是仁至義盡，若是化龍之後......
在蒲團坐下，將那尾龍魚之事拋之腦後，卿雲自袖中拿出一顆珠子，渾圓黝黯，偶有靈光閃過，想起忘情森林那湖泊，卿雲緊了緊手指。
以她的修為想要毀去此丹易如反掌，只是此丹干係流雲的證道之路。
「罷，就做個小東西，讓流雲隨身帶著。」
碧旻絲，對於卿雲這等人來說雞肋已不足以形容！但對於初出茅廬的流雲，日後去北俱蘆洲也是個好東西。
三昧真火自掌心升起，一塊如玉的砆石頃刻被融為液體，又燒了些許時候，那液體比原來少了三分之二卿雲才收了真火。砆石雖是最無用的礦，但它有一特性便是冷卻極快，趁液體冷卻之前卿雲將它化成小小銜接物，固定在玄龜內丹上，又將碧旻絲穿過。
然玄龜乃是混沌魔神，他的內丹豈是凡物？
卿雲皺了皺眉，又拿出一支細長的墨身筆，筆尖殷紅如血。卿雲斂息正神，而玄龜內丹也已懸浮在她面前。筆尖輕觸內丹好似被薄膜擋住，強行破之恐傷及內丹。
思慮不過一瞬，准聖修為運起，再看筆尖竟是有光芒亮起，那薄膜依舊，然卿雲並不在意，她手速極快，想強行看清她畫了什麼卻是頭暈眼花、神魂劇痛！
當卿雲收回筆，那玄龜內丹竟是比之前小了十分之四，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珠子，隱隱有紅芒流轉。
卿雲滿意的將內丹收回，而洞府外卻響起了加燐焦急的聲音！
「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