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雪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便下起了雪沫子,現在的天兒還沒有那麼冷,雪沫子落到地上立刻便化成了水,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天兒便更加的冷了。以前這個時候楚清黛的院子里早就燒起了炭盆,暖房裡的火龍也早早的燒了起來,因為她身子弱睡覺的時候楚嬤嬤還會給她往榻上塞兩個湯婆子,偏偏現在為了省柴火屋裡連個煙火氣兒都沒有,以前天氣不那麼冷還感覺不是那麼明顯,突然下了雪,一下子就冷了。
半夜楚清黛冷的不行,迷迷糊糊下意識的就往熱乎的地方鑽。徐虎年輕火力壯,正應了「傻小子火力壯不怕睡涼炕」那句俗語,等到徐虎睡醒的時候,楚清黛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裡睡得正香。
楚清黛雖然瘦了不少,但也算不上什麼軟玉溫香,但是一大早的媳婦在自個兒懷裡鑽著,徐虎還是起了反應,幸虧現在天氣冷,倆人就算是睡覺也都穿的挺厚,要不然非得把單純的楚清黛嚇出點兒啥來。雖然她知道成親了以後女人會懷孕,但是因為並沒有出嫁,也沒有得到傳說中的壓箱底兒,直到現在也只是以為,倆人只要睡在一塊兒就會懷孕了。
徐虎倒是有幾分心動,不過想到前段時間大夫說的讓好好養著,啥都不能幹,便又垂頭喪氣起來。這兒有娃兒了是好事兒,但是也怪憋得慌的。
楚清黛睡覺睡得輕,徐虎一動她就醒了,等到發現自己整個人都鑽在徐虎懷裡一張臉簡直紅成了煮熟的蝦子。搜的一下子就躲了開來,躲開了以後不可避免的就感到了撲面而來的涼氣,凍得她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
徐虎見楚清黛滿臉通紅大笑一聲說道:「鑽你男人被窩你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別人家的。」
徐虎的話十分粗俗,不過過了這麼一個月楚清黛也習慣了,要是擱她才穿來那會兒一定會接受不了。現在她卻低著頭整自己的衣裳,除了臉漲得通紅,別的沒什麼異樣。不得不說時間和習慣能改變很多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徐虎坐起來也感覺到了冷,因為兩人的被子以及下面的墊子都是新做的,再加上擠在一起睡,所以根本感覺不到,等楚清黛躲開徐虎也掀開了被子這才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涼意。
「這鬼天兒,這麼早就開始下雪了。」徐虎往外探了探頭,看見外面下雪了便罵了一聲,他們拉黃包車的最怕天兒不好,但是卻也喜歡天兒不好,天兒不好客人就多了,但是他們卻也遭罪,這種天在外面跑一天如果身板兒不結實非得凍病不可。就算是徐虎說起下雪天兒往外跑也怵的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月生意不太好還還是捨不得耽擱一天,外面已經沒了黃包車的影子,顯然趙強已經走了。要徐虎說趙強這人其實挺能吃得下去苦的,就是心眼兒有那麼點兒小,跟個娘們似的。那天晚上打架的事兒雖然趙家送了雞蛋也道了歉,不過徐虎心裡卻也記著那一筆呢,差點兒把她沒出世的孩子給折騰沒了,他要是一點兒芥蒂都沒有那不成泥兒捏的了,不過是因為跟趙強是這麼多年的兄弟了,這才顧個大面兒,算是讓他過去了。
隨後徐虎又想,趙強以前也不是這樣,想當初他、馬三兒、趙強好的幾乎穿一條褲子,當時在外面惹了禍就算是被打個半死也十分講義氣的絕對不會當叛徒,現在成了這樣都是趙強那婆娘娶得不好,那就是個敗家娘們。還有馬三兒那婆娘也不成,假模假樣的還真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至於他婆娘,也太愛哭了些,容易受氣。
楚清黛根子里是南方人,但是從小卻是在京城長大的,因此倒是不稀罕下雪,但是因為是南方人的緣故她十分怕冷。徐虎剛才只不過掀開了一下帘子,他就覺得冷的牙齒都開始打顫了。好在徐虎也只是掀開了那麼一下子立馬就把帘子放下了。
楚清黛身上穿的是新做的夾襖,但是仍舊冷的不行,原主連好衣裳都沒兩件更別提大毛衣上了。她眼巴巴的看著徐虎,臉上每一個表情都寫了我冷,我冷,我冷。
見此徐虎才一拍後腦勺,以前冬天都是他自個兒,晚上回來兩層被子一蓋直接就睡覺了,今年可不同,不僅多了一個大的,大的肚子裡面還有一個小的,這可不能凍著。不過顯然徐虎早就把這件事兒忘在腦子後面了。現在見楚清黛凍得直打哆嗦這才想起來。
馬大娘他們屋裡冬天大多都會生個爐子,裡面燒煤球,晚上熱個水什麼的倒也方便,至於燒炕可捨不得用這個,是從鄉下買來的柴火,一毛錢能買一大捆,平時做飯大多也用那個。一百斤煤球大概也就七八毛錢,但是現在冷了,恐怕得長到一塊了。另外還得再添個爐子,再買些柴火,這加起來就是一塊多的支出,饒是徐虎平時大大咧咧慣了,也覺得有些牙疼。
怪不得都說娶媳婦兒就是個遭錢的營生呢,以前他哪裡用得著這麼講究,不過心裡再不滿,徐虎看見楚清黛那尚未鼓起來的肚子啥怨言也沒有了,正好今天晚上那位包月的客人說不出門,他趕緊去買了煤球回來,要不然越耽擱越貴。
「你自個兒整點兒東西吃,我出去一下。」徐虎交代了楚清黛一聲,以前他什麼都不管楚清黛也過得好好的,他就什麼也不管,現在只要他稍微一放鬆那婆娘就跟活不下去似的,徐虎也就管的寬了,連帶著有急事兒都得交代她要吃早飯。說完也不等楚清黛說什麼,便急匆匆的走了。
楚清黛不想出去,外面冷得很,屋子裡有保溫瓶里的熱水,也有徐虎昨天晚上拿回來的點心,她只是稍微吃了一點兒便又縮回了炕上。不過雖然是縮著,她手裡卻沒閑著,天兒越發的冷了,她昨天注意到徐虎腳下的那雙鞋已經破了洞,想著早日把新鞋子做出來給他穿。
楚清黛也說不上自己現在對徐虎這個人是個什麼感覺,她會吃他帶回來的東西,會指使他幫著幹活兒,甚至跟他睡在一個屋子裡,當然了她也會給他做衣衫鞋襪,以後兩人還會共同撫育一個孩子,楚清黛現在並不懂這就是夫妻才有的生活,這一切也只是生活逼迫著她一步步的往前走,是下意識的舉動,。
徐虎敲開了馬家的屋門,正好馬三今天休息見他要去買煤便想著相伴一起去,馬家也沒有準備呢,雖然最近是天兒冷了,但是誰也沒想到會冷的這麼快。馬家老的老小的小,光是冬天燒煤球和柴火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這也算是一件大事兒了。
馬三平時掙的錢多一半兒給馬大娘做生活費,少一半兒給櫻桃收著作小兩口的私房,因此這買煤的錢當然是找馬大娘要,馬三兒家因為每年都要買,到有熟悉的買家,煤球的質量不錯,還比別家便宜了五分錢,知道徐虎想買爐子,讓徐虎加了些錢賣了一個八成新的給他,算是給他省了些。之後倆人又急匆匆去買柴火,一直忙到快晚上的時候才安置妥當了。
回屋前,徐虎一把拽住了馬三兒,說道:「你小子今天這是咋地了,怎麼心不在焉的。」從早上徐虎就覺得馬三兒情況不太對,有些精神恍惚的,跟他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后語的,剛才是忙沒顧上問他,現在有空了這才有這一問。
其實馬三兒也憋著一肚子話呢,不過這話不好跟他爹娘說,跟他媳婦兒也說不通,見徐虎問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
卻原來櫻桃不聲不響的求到原主家的頭上給馬大爺找了個活計,昨天才告訴他說那邊兒已經應了,馬上就能去上工。也不是啥重要的活兒,就是在生紗廠做工,平時幫著搬搬抬抬的,中午管一頓飯,一個月有四塊錢的工錢。
馬三不樂意,倒不是嫌錢少,只不過生紗廠裡面做工的大多都是女工,這男人活兒一定累,他爹年紀大了,還有老寒腿,去干這個不是那麼合適。馬三兒一個月連工錢帶賞錢也能掙個十四五塊錢,他覺得足夠養老人孩子,沒必要讓老人出去受罪,偏偏櫻桃卻不這麼想。
她為啥不聲不響的把事情給辦了,還不是怕提前說了馬三兒反對,馬三兒這活兒也是她以前的主子幫的忙,現在都說定了再反悔就得擔上馬三兒有可能丟了飯碗的風險。
馬三兒知道櫻桃這是為了搬出去,說到底也是為了一家子好,但是心裡卻怎麼也不得勁兒,他一直為娶了櫻桃這樣哪哪都好的媳婦兒美得不行,平時恨不得當眼珠子疼,現在卻有些茫然了,娶個要強的媳婦兒到底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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