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別對我說謊
當我騎車帶著蘇郁回到心理診所的時候,已經將近是正午了,陽光漸漸變得炙熱起來。
然而,我明明記著自己離開的時候鎖上了診所的大門,可是現在大門卻是敞開著,一看就知道有人闖了進去。
而且就在古奇心理診所的門外,還停了一輛警車。
聯想到昨天胡樂說有警察找我,還轉告我許超同學是自殺一事,我不禁微微感到有些緊張,心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警察竟然會親自找上門來。
不過就在我走進診所之後,心中的大石隨之落下。
原來是熟人。
這個中年警察名叫王國安,和我算是老相識了。我曾經在一次上門治療的時候遇見了一個變態男人,他殺掉了自己的妻子,並且將她的屍體藏在家裡。我偶然發現了這件事情,於是迅速打電話報警,那次負責處理這件事情的人就是王國安。
從那之後,原本對心理治療頗有微詞的王國安勉強承認「犯罪心理」對於破案也很有幫助,他偶爾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時都會來找我幫忙。
這個就是我除心理醫生之外所做的雜活之一。
我打量了一下診所的情況,王國安正躺在沙發上,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而在病人的躺椅上則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他的雙手被拷在一起,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胡樂說昨天有警察找我,是不是你?」
王國安摘下扣在臉上的警帽,無精打採的說:「當然不是我,如果是我早就給你打電話了。」
我有些疑惑,「奇怪,那會是誰。」
「不知道,不過你有天晚上給我打過電話,還讓我幫你看一下命案記錄,好像是個溺死學生的案件吧。」
怎麼可能,我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打過這個電話。
我該不會是患上了失憶症吧?
就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王國安坐了起來,伸手指了一下躲在我身後的蘇郁,「這個是你的病人?」
我趕忙擺手說:「不是,這是我新找的助理。」
王國安打了個哈欠,「那就好,你倆趕緊幫我審審那個混蛋,他總是不肯說實話。」
說完,他遞給我了一個小本子,上面寫著犯人的信息以及大致案情。
這是一起失蹤案,犯人名叫李川山,二十八歲,是個跟蹤狂。據案件描述,他跟蹤一個名叫王穎的女人很長時間。而在前些日子,王穎舉行婚禮的時候突然失蹤,下落不明。有目擊者聲稱在婚禮現場看到李川山帶走了王穎,於是他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從李川山口中套出王穎的下落,否則一旦出了人命,將會釀成一場悲劇。
我給蘇郁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坐到角落那裡,將一會兒發生的談話通通監控並且保存下來。
然後,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與李川山面對著面。
他很放肆的瞪著我,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看起來是個刺頭。
我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搶先說道:「我不知道。」
看來還是個有性格的罪犯。
我笑了笑,打開王國安給我的手冊,然後依照上面記錄的問題一個一個的問道。
「你認識王穎嗎?」
「不認識。」
「你參加王穎的婚禮了嗎?」
「沒有。」
「可有人說在婚禮現場見過你,你確定自己沒去?」
「忘了。」
……
我總共問了三十多個問題,他不是否定就是忘了。
王國安說道:「我都審問他一整天了,他就是不肯說實話。」
我反問:「你確定他是犯人?」
王國安無比確定的說:「絕對不可能出錯,只有他才有作案動機,而且那天還和王穎見過面。」
問題在於,李川山無論如何也不承認自己見過王穎。
真是讓人頭疼,看來要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了。
我苦思冥想對策的時候,李川山忽然笑著對我說:「別費勁了,我可是《別對我撒謊》那部劇的忠實粉絲。我知道人在說謊時候的表現,你不可能從我這裡得到任何信息的。」
真是電視劇造就高智商犯罪者啊,現在如果罪犯不懂一點心理學簡直都不好意思出來作案了。
我換了一個死路,故意說話激怒他,「按照你的邏輯,那麼你說的所有話都是謊言嘍,所以我翻過來理解就變成了正確的。這樣推理的話,你認識王穎,而且王穎結婚的時候你見過她,是你把她藏了起來,她還活著。」
我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李川山的一舉一動。
另一頭,蘇郁和王國安也是如此。
他似乎真的懂得一些測謊技術,所以表現的極其鎮定,說:「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又能怎樣,我知道你們想要得到什麼,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王國安恐嚇說:「如果王穎死了,你也難逃干係。」
李川山冷笑說:「真是可笑,警察先生你有證據嗎?憑什麼說是我把她藏了起來?」
我抬手示意王國安不要說話,「我和警察不一樣,我不在乎罪行如何判定。我只是不想看到悲劇發生,尤其是這種命案。」
李川山挑釁的看了我一眼,說:「那你就去找吧!」
「好!」我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盯著李川山的眼睛。
「記錄里說你跟蹤王穎已經將近一年,並且經常藏在她家附近、公交車站、公司還有一家飯店旁邊進行偷窺。可這是為什麼,你喜歡王穎?」
李川山說:「沒有為什麼。」
「哦,原來你喜歡她。這樣事情就容易解釋了,因為你暗戀王穎,所以對她進行了跟蹤。可是想不到她竟然在前些日子決定結婚,於是你出現在婚禮將她帶走,不禁破壞了這場婚姻,而且還要把王穎囚禁起來。」
「李川山,你這樣做的真的好嗎?你應該很清楚,王穎根本就不喜歡你,即便你把她囚禁起來也是沒有用的。」
說到這裡,他突然暴躁起來,怒吼道:「胡說,我和她是兩情相悅,那個男人才是不要臉的跟蹤狂,總是纏著我家王穎不放,不要臉的和她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給她送花,還牽了她的手!」
「呵呵,所以你就把她藏了起來?」
李川山突然閉上嘴,忍住心中的怒火,努力不要吐露出任何線索。
當一個人閉上嘴巴,努力保持沉默的時候,他的身體往往會做出一些舉動。
「其實,如果王穎死掉的話,最痛苦的人應該會是你吧?因為你是那麼愛她。」我繼續說道。
李川山瞪大雙眼。
「警方的確無法給你判罪,但是他們請你在監獄裡面待上一陣子還是可以的。到時候,沒有人照顧王穎,恐怕等你出來的時候她已經香消玉殞了吧?即便你逃脫了最終判決,但你辛辛苦苦付出的一切也會隨著王穎的死去而變成泡沫。」
「你!」李川山死死的瞪著我,表情好像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樣。
我不再理會暴怒的李川山,轉而看向了王國安,問道:「警方搜過他家了?」
王國安點頭道:「不僅是他家,就連他家親戚的家裡都搜過了,可是還是一無所獲。」
「距離你們抓捕他到現在已經多久了?」
「馬上24個小時。」
「真是糟糕,如果時間到了豈不是就要把他放出去了?」我作出一個鬱悶的表情。
王國安笑了一下,「這是小事,我完全可以先把他從警局放出去,然後再找個理由抓回來,或者強制他在你這裡接受治療也可以。」
我說:「那王穎怎麼辦,恐怕會餓死、渴死、或者嚇死的吧?」
說到這裡,蘇郁突然走到我的身邊,輕聲說道:「醫生,我有點發現。」
果然,還是露出來了馬腳。
審問到此結束,王國安將李川山鎖到了外面的警車裡,然後自己回到診所,問道:「有什麼發現?」
蘇郁正將剛才的錄像一點一點回放著,而我則站在後面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
過了一會兒,錄像剛好播放到了我與李川山問答的片段,錄像中的李川山表情一直沒有變化,無論我問他什麼問題,他都似乎沒有任何反應。
從這一段里的確找不出線索。
王國安有些灰心,嘆道:「這可怎麼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王大哥先別著急,他越是冷靜,那麼他冷靜時候的狀態就越能和之後的狀態形成反差,從中找出線索。」
過了一會兒,錄像播放到了我激怒李川山的片段,就在我剛要開口喊停的時候,蘇郁已經將畫面停到了那一刻。
我看向蘇郁,問道:「你也看出來了?」
蘇郁點頭。
王國安一臉莫名其妙,「你倆倒是快說啊,發現什麼了?」
我指了指屏幕中的李川山,說:「他一直都是端坐在椅子上,眼睛也始終盯著我的眼睛,無論我問什麼都不作出反應。這是因為他知道人在撒謊的時候,身體會動,眼睛也會不自覺的往右上角看。不過他雖然很努力的抑制住了這些說謊的衝動,卻還是一不留神露出了馬腳,是馬腳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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