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夏川皺著眉睜開眼,只覺得喉嚨乾澀得發痛,頭也有些昏沉。他眨了兩下眼睛眼睛,試圖撐坐起來,結果卻感覺腰間繞著一道很沉的東西。垂目掃了一眼才發現是深藍的胳膊。
他們居然就這麼保持著一個姿勢睡了一整夜!被他當做枕頭枕在腦後的右胳膊已經麻得近乎沒了知覺,彷彿已經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了。他微微抬起頭,抽出手臂屈伸了幾下,慢慢緩著那股酸麻,卻沒有更大的動作,因為身後的深藍呼吸依舊很均勻,似乎還沒醒,
結果他剛一有所動作,深藍的聲音就貼著他的後腦沉沉響起:「醒了?」光聽語氣語調就不像是被驚醒的,應該已經醒了好一陣了,只是毫無動靜而已。
夏川「嗯」了一聲,繼而抬頭透過門前寬葉的縫隙朝外面看了一眼:「外面怎麼回事?」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嗓子便乾巴巴的扯著疼,說話還帶了點鼻音,像是睡覺著了涼,有些感冒了。
這還虧得是他睡在靠牆的里側,深藍緊緊箍著他睡了一夜也擋了一夜的風,要不然這麼陰冷冷地凍上一個晚上,指不定會直接發燒。不過夏川這人就算身上直接被拉一條大口子,都不當回事吭都不吭一聲,何況只是小小的感冒。他只是揉了揉眉心,便直接忽略了身上的不舒適感。
兩人既然都已經醒了,自然不可能繼續在床上這麼賴下去,更何況外面的嘈雜聲有了越來越大的趨勢。
深藍翻身坐起來聳了聳肩道:「我倒是能聽清他們的話,抑揚頓挫跟鳥叫挺像的。」
夏川:「……」
言下之意,聽見了頂個屁用!
「他們起來多久了?」夏川起身鬆了松筋骨,問道。
「沒多會兒,剛聚起來說了幾句,你就醒了。」深藍一邊回答,一邊挪開擋門的木枝寬葉,躬身出了門,夏川緊隨其後。
這幫原始居民十分遵循自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昨晚天剛黑就一個個的沒了動靜,現在大半人都起來了,天也才蒙蒙亮。
兩人剛在門口站直身體,就看到勞拉牽著艾倫朝這邊走。
「誒?你們這就醒啦?我來這的第一天一直睡到他們打了一圈早獵回來。」勞拉看到他們出門,便過來打了聲招呼,而後指了指屋邊緊貼牆角放著的一個泥罐,提醒道:「裡面的水是早上剛補上的。」
深藍點頭:「怪不得早上聽到外面有倒水聲。」
勞拉笑笑:「這裡是男人主要負責打獵和守衛,女人主要負責日常,比如磨製石箭石刀,用泥條做罐子,采點寬葉補補房屋之類,這水也是每天清早有專人去河邊打來一家一家滿上的,不過用完不夠的話,就得自己去河邊打了。」
「那邊什麼情況?」夏川抬手指了指稍遠處圍了一圈的人問勞拉。
勞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也剛醒一會兒,正準備去看看。我先過去,你們洗漱一下。」
「對了,你說的那條河在什麼地方?」夏川在勞拉抬腳前又問了一句,畢竟深藍長時間不泡水就會覺得渾身乾巴巴的十分難受。
勞拉抬手朝西面一指:「那邊圍牆也開了個門,從那邊出去下坡再走一小段路就到。對了這邊前後兩個門都有瞭望台,輪流有人守著,除了打獵,單獨出門要和他們打聲招呼,要是去河裡洗澡,就跟他們指指坡下,他們就明白了。」
深藍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又撓了撓腮幫子,一臉蛋疼道:「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聽那些鳥語?」
勞拉被他一言難盡的表情逗得直樂,道:「別忘了我來這裡之前是寵物醫生啊,聽過的可不止鳥語。有的顧客自己都說不清楚寵物的問題,就只能我自己從寵物身上找表現來推斷原因。這裡的人好歹還會肢體表達,好懂多了。」
大致交代了一番,勞拉便牽著艾倫先走了。小艾倫大概剛退燒,還沒什麼精神,蔫頭耷腦的全程都沒說什麼話,只是離開的時候乖乖沖夏川和深藍搖了搖手。
夏川和深藍走到那個泥罐跟前看了看。就像勞拉說的,這罐子是用泥條一圈一圈碼出形狀后燒出來的,只是不論做法還是燒法都挺粗糙簡單的,所以這罐子在他們看來也就是勉強能用的狀態,這質量估計撐不了多久就會幹裂壞掉,但就這個要啥啥沒有的時代來說,能想到這種方法做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罐子里的水放在這兒澄了有一會兒了,看起來倒是很乾凈。
兩人也講究不了許多,便撈了罐子里的水洗漱了一番,深藍一口水悶進嘴裡,皺著眉僵了片刻,而後又「噗——」地噴了個乾淨。
夏川側身避讓開,撩起眼皮子看他:「……鯨魚么你,往哪兒噴?」
深藍一臉嫌棄:「一股泥渣子味。」
夏川:「……」他這才想起來,他自己是無所謂味道,長得能下嘴就行。深藍卻剛好相反,無所謂看起來什麼樣,只要味道好,也包括水……不過他這味覺也是奇葩頂天了,海水他都咽得下去,這只是帶點泥味居然嫌棄成這幅樣子。
不過這也只是漱個口,沒讓他喝下去,所以嫌棄歸嫌棄,深藍最後還是勉強忍受了下來。
兩人稍稍收拾了一番便也朝人群走了過去,勞拉也沒換上獸皮的衣服,所以那一身現代裝在人群里顯得特別顯眼。他們走到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怎麼回事?」
走到近處,他們便看到這群人正圍著一間房子手舞足蹈地不知在爭吵什麼,其中有一個男人正半低著頭站在中間,一頭亂糟糟的長發用柔韌的草莖在腦後扎了辮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右腿上拉了一條狹長傷口,站立的時候有些不得勁。
勞拉指了指被他們圍著的那間房子道:「那個是他們儲放獵物的地方。我來的第二天早上他們剛打過一次獵,帶回來的一部分吃了,一部分就放在這個房子里,應該夠再吃兩天。結果今天早上起來這邊就空了。昨天夜裡在這個瞭望台守夜的是這個扎鞭子的年輕人,他受了傷,最近應該都不會跟出去打獵,所以改守瞭望台。」
深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裡面手舞足蹈滿嘴亂碼的人們,頓時佩服之極。
他和夏川在這群原始人中簡直鶴立雞群,哪怕沒有站在最前面,也能越過人頭看到房屋周邊的地面。夏川掃了一眼,就看到那間屋子的牆上有獸爪的划痕,地上也有一些拖痕,看來是有野獸昨夜摸進了圍牆裡,偷走了他們儲藏的食物。
「慣犯。」夏川沖那房子挑了挑下巴,淡淡道:「都會認門了。也不會是猛獸,否則自己就會獵取食物,用不著冒著被抓的風險來偷。」
深藍一臉「這你都能知道」的表情看他。
「不過這些暫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沒食物了。」夏川接著道。
這話一下子戳中了深藍的g點,這位霸主的畢生樂趣大概就在吃上,沒有食物那是萬萬不能的。
三人說話間,那群原始人似乎已經吵出了一個結果,暫時棄了這間已經被掏空的儲藏屋,收拾了一通石刀石箭就氣勢洶洶地打算再去弄點食物。那個小辮子年輕人一瘸一拐地緊趕幾步,像是想跟過去,看了眼自己的腿,又一臉黯然地停下步子。
倒是首領慢了一步,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他一聲,應該是他的名字,發音聽著像「艾貢」,然後指著瞭望台幾里哇啦地說了一長串,又在他背上拍了兩巴掌鼓勵了一下,這才朝夏川他們走過來。
他站在夏川和深藍面前,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弓箭,一邊講著亂碼一邊指了指正朝門外走的那群漢子們,似乎是想邀請他們一起去打獵。
夏川看了深藍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對他來說食物沒了可是頭等大事,再加上這幫原始人好歹給了他們一個住處,半點兒不見外,回報一下也是應該的。不過對深藍來說,去林子里打獵應該不如去海里來得自在。
果然,就聽深藍轉頭沖夏川道:「我們去海里吧?」
一個一米九幾眉眼英俊鋒利的人,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語氣居然和一個小孩子問「我能玩那個玩具嗎」沒什麼差別,夏川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表情微妙地扭頭跟上那群大部隊,頭也不回地沖深藍招了招手道:「走吧。」
深藍立刻顛顛地跟了上去。
只留下首領一臉茫然地看了看他們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弓箭,獃獃講了一串鳥語。那話十有八·九是「這兩個人連武器都不帶打個屁的獵!」
而一旁的勞拉也同樣一臉茫然地看著夏川和深藍越走越遠的背影,只覺得剛才那一個招手,一個顛顛跟在後頭的情景實在太過眼熟……她在她那間寵物醫院裡每天都要看見好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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