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他們的房間在走廊的頂頭,最裡面左手邊的一間。這裡所有已經有人住的房間門口都掛著掛牌,比如深藍和夏川周圍幾間。而他們被安排的那間門上則空空如也,邦妮說等會兒會有人來幫他們掛上掛牌。

深藍這人對感情的表達直接得很,他看誰順眼一點就會多搭理幾句,喜歡誰就想多親近一點,各種意義上的。

所以兩人一進門,他甚至連房間內部什麼模樣都沒看,就轉身把夏川按在了門后,低下頭鼻尖碰著鼻尖摩挲了兩下,想要吻下去。

就在他的雙唇觸碰上夏川時,夏川突然聽見房間里有一些細碎的動靜,像是衣服紐扣邊角碰到硬物發出的一點輕響。他眉心一蹙,朝後讓了讓,可惜腦後就抵著門,能讓的空間實在不多。

而深藍居然彷彿什麼也沒有察覺一樣,貼著他的雙唇追上來繼續親吻。

夏川:「……」

他都能聽見,他就不信深藍這個聽力是常人三十來倍的貨聽不見!

夏川後腦勺已經碰到了門板,再沒有可以讓的餘地了,於是搭在深藍腰上的手抬起來拍了拍他的背,拍得還不算輕,但凡沒有癱瘓的都能感覺得到。

誰知深藍只是動作頓了頓,便貼著夏川的嘴唇任性道:「我什麼也沒聽見,別拍我。」

夏川:「……」

他沒好氣地在深藍腰間比較怕癢的一處捏了一把,捏得深藍一臉無奈地縮了下腰,總算挪開了臉。

「好歹是要住的房間。」夏川沖房間內一扇半掩著的門抬了抬下巴,用氣音低聲道。

這房間的構造其實和醫務室很像,只是面積要大上許多,屋內的布置簡約整潔,該有的一樣不少,不該有的一樣不多,所以顯得不空不擠剛剛好。而那扇和房內布置很搭的門外連著一張洗漱台,門裡顯然就是衛生間了。

剛才那個聲音就是從那扇門裡傳出來的。

深藍總算不情不願地放開了手,他和夏川兩人看了眼那個半掩著的門,同時抬腳貼著牆邊,移到了那扇門旁,幾乎沒發出一丁點兒聲音。真要說起來,這兩個人湊在一塊兒,很少會碰上解決不了的棘手事,哪怕碰上一小群人,對方也沒什麼勝算。

他們如此謹慎完全是一貫的習慣所致。

兩人對視一眼,而後猛地推開了門,在閃身到了門后的同時,攻擊的動作就已經做了出來。結果夏川卻在看清門后的情況時,抬手擋住了深藍的動作。

「怎麼——」深藍被擋得一愣,也旋即看清了門后的人——

那是一個黑色頭髮,體型有些瘦削的男人,他後背抵著堅硬的牆壁坐在地上,彎著腰,身體半蜷縮著,一手揪著心口,一手撐著地面。

撐在地面上的那隻手似乎是想抓住什麼東西一般半曲著手指,手背的筋骨都一根一根地突顯了出來,顯得更為清瘦。不過最讓夏川和深藍覺得詫異的是他的手臂。

大概是為了方便,襯衫的袖口被他鬆鬆地翻折了幾道,裸·露出來的前臂上,血管根根分明,或泛著青藍或泛著紫,全都暴突著,看起來如同粗細不一的蛛網,遍布在手臂的皮膚之下。

這人的膚色有些蒼白,所以將這些青青紫紫的血管襯托得更加細密可怖,觸目驚心,讓人看得毛骨悚然。

即便是深藍和夏川這種膽大到沒邊的人,看到這種情況也忍不住皺了眉。

這人頭髮比夏川略長一些,兩邊鬢角遮住了半個耳朵,前面的碎發已經被汗浸濕了,有幾綹粘在他的額前,更多的則因為低頭的關係,在他的臉上籠下了的陰影,擋住了他的模樣。

從夏川和深藍站著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緊抿著嘴唇的下半張側臉,以及同樣蒼白的脖頸。這兩處裸·露在外的皮膚同樣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管。

他的整個身體都在輕微顫抖,看起來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以至於根本無法對他眼前站著的兩個人做出任何反應。

對方暫時完全構不成危險,夏川略一思索便蹲下身來,問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痛苦太過強烈的緣故,那人彷彿根本聽不見夏川的話,於是夏川又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一遍,他不知道這人的皮膚變化究竟是因何而起,所以也沒有貿然去觸碰他。

見對方依舊沒有回應,夏川皺了皺眉,抬頭看向深藍。

結果就見深藍眉頭深鎖,目光略有些茫然地伸出了自己的雙手,低頭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想到什麼了?」夏川猜測,或許眼前這人的痛苦模樣刺激到了深藍,讓他依稀聯想起了他曾經經歷的一些事情,畢竟看之前深藍對德國佬傑拉德的態度,也能知道他以前的經歷絕對算不上愉快。

「我——」深藍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接下去要說什麼,半天之後猛地搖了搖頭,而後瞥了眼地上蜷著的人,道:「給他泡上水或許能好點。」

「泡水?」夏川詫異,「為什麼?」

深藍一聳肩:「直覺。」

他的直覺很少出錯,更何況現在即便出錯也沒有什麼別的方法了,總不能眼看著這人一直蜷在這裡。畢竟他們在上岸前還要在這間屋子裡住幾天。

夏川的力氣本就比常人-大一些,而深藍則更不用說了。再加上蜷縮著的那人雖然從頭到尾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但似乎並不是對兩人的對話一無所覺,他在被挪動的時候,簡直算得上相當配合了。

於是兩人並不費力地就將這個男人安放進了浴缸中,而後打開龍頭朝裡頭嘩嘩放著水。

看著水位一點點上升,慢慢沒過那人的腳面、小腿、膝蓋……

夏川在浴缸旁抱著胳膊皺眉看了會兒,依舊有些不放心地沖深藍道:「就這樣?只用泡上一缸水就夠了?」

深藍同樣一臉不確定地看著他,斟酌道:「……再加點鹽?」

夏川:「……」理他就是神經病。

說話間,浴缸里的水已經慢慢蓄滿了,沒過了那人的胸口。他垂著腦袋,一手死死抓著浴缸的邊緣,一手依舊揪著心口,微微顫抖的身體連帶著浴缸中的水也不斷地漾著淺淺的波紋,始終沒有平靜下來。

等了片刻,夏川見他的痛苦依舊沒有緩和下來,忍不住看向深藍,道:「你說的加鹽是直覺還是……」

深藍:「我喜歡咸一點的。」

夏川立刻面無表情地閉了嘴,轉頭重新把目光落回到浴缸中,覺得剛才的自己一定是被槍打了腦子。

他們手上沒有計時工具,屋裡的牆面上倒是掛了一個和房內布置很搭的鐘,可惜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也沒去看過時間。他們只覺得等在浴缸邊的每分鐘都過得奇慢無比,彷彿有一整天那麼長。

那個男人低垂的頭幾乎已經觸到了水面,彷彿稍稍泄力就會整個兒埋進水中,溺個半死。

過了很久,夏川發現水面一直不曾斷過的波紋似乎比之前細小了一些,有了趨於平靜的架勢。再看那男人,只見他緊緊攥著浴缸邊緣的手指突然痙攣似的抽動了兩下,而後居然稍微鬆了些勁。

原本發白的關節漸漸回了些血色,看起來痛苦程度似乎減輕了些許。

夏川抬頭和深藍對視一眼,而後目光重新落回那人身上,結果就見他皮膚上蛛網般勾連的青紫血管慢慢變得淺淡了。就像退潮一眼,從臉上退到了脖頸上,而後又退進了被扯得有些不整的衣領之下。

直到他身上所有能看見的血管全都消失后,那男人近乎微不可聞的呼吸聲這才慢慢變得平緩,均勻起來,不再有進氣沒出氣的了。

在這段過程中,夏川和深藍都沒有去觸碰他,也沒再開口問過他什麼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后,那人抓著浴缸邊緣的手「嘩啦」一聲,垂落進了水裡,彷彿經歷了一場消耗巨大的運動,筋疲力盡了一樣。他鬆開了揪著胸口的另一隻手,而後就著這個姿勢撩了幾捧水潑到了臉上,把浸濕的頭髮撩到了腦後,抬起頭,半眯著眼睛看向夏川和深藍,用又啞又低的聲音有氣無力地說了句:「謝謝……」

他之前被血管和陰影遮擋的樣貌徹底顯露了出來,清清楚楚。

夏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倒是深藍明顯愣了一下。

「你是誰?!」因為距離很近的關係,即便是深藍也能看將這人的五官看得十分清楚,他忍不住看看浴缸中的人,又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夏川,一臉詫異至極的問那人。

「怎麼了?」夏川發覺他的神色和舉動都有些古怪,卻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深藍順手拍了拍他的手,沖浴缸中的人一挑下巴,道:「他跟你長得像極了!你沒覺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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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流竄日記[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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