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強取洪潭(一)
景福元年九月,李允集大軍於建州、衢州、池州一線,聲稱舉行秋季軍事演習。鍾傳也不是傻瓜,一眼就看出他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當下把精兵猛將全部調往撫州,抵禦李軍從東、南方殺入境內,至於池州之敵,明顯是一股牽制力量,因為當中隔著長江和鄱陽湖水系,飛也飛不過來。李允要想按原計劃打撫州吸引洪州來援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洪州沒兵可派了。李允自引大軍兵臨撫州,屯于堅城之下,但這只是一個幌子,他才不願強攻重兵布防的撫州呢,寧肯兵行險招——以池州的陸戰師入鄱陽湖沿贛江而上偷襲洪州。李允一上任就苦心經營水師,現在他要求回報!
這是一次無後方保障的長途奔襲作戰,由安仁義統一指揮,長江分艦隊在司令汪建率領下克服重重困難,在一個秋雨飄搖的夜晚把陸戰師安全送到了洪州城下,卸下軍需后,艦隊迅速撤回鄱陽湖,而陸戰師當天午夜向洪州發動猛攻,按說這如同神兵天降的一擊足以拿下洪州,上演一出杭州大捷的翻版。不料這些年來李允異乎尋常的好運走到了頭,這次一腳踩在狗屎上——陸戰師下船時被當地人發現了,並報告了鍾傳,鍾傳急忙親率士兵登城守衛。
陸戰師的官兵趁夜色雨聲架起雲梯,悄悄蟻附而上,剛到半截,城上燈籠火把亮如白晝,釘木大石如雨而下,給了陸戰師當頭一棒!第一波攻擊隊員死傷殆盡,攻勢頓時垮了下來。陸戰師自命嫡系,自封主力,什麼時候吃過這虧,全師上下在師長王彥復(王潮的叔弟)的指揮下發起了又一輪的強攻,這回王彥復回敬了對方一個下馬威——本來雨天弓箭膠馳弦軟,不能使用,但黑甲軍的鋼弩情況要好得多,只要事先在弓弦上塗上臘,就能用上好幾次,臘脫弦濕后再換一根弦又能用幾次,所以王師長令全師官兵每人連發三箭,城上守軍出其不意,死傷慘重,於是陸戰師就勢攻城,第一旅旅長康儒身先士卒,手持藤牌架住敵兵長槍,飛身上城,這下他成了最受「歡迎」的人,左方五桿長槍右邊兩把大刀一齊招呼下來,康儒虎吼一聲,藤盾接住刺過來的長槍就勢一壓,人隨盾起,竟從槍杆子上滾將過去,橫刀一揮,宰雞一般割斷五名長槍手的脖子,康儒毫不停留,撲入敵軍叢中,刀過處衣甲平過鮮血四濺,轉眼又砍殺四人,兩名刀手長刀落空正要追擊,見狀驚得呆了,當即給後續上來的陸戰隊員砍倒。這樣城牆上就被打開了一個豁子!鍾傳在城頭督戰,見一個回合城池就破了,不由大驚,急令人發射石炮,切斷敵軍後續,親自指揮精銳衛隊一千人圍攻登城的康儒等數十人。康儒率眾浴血苦戰,殺得城頭屍骸累累,血流成河!
後續部隊為石炮所阻,城頭上康儒等將士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王彥復急得直跺腳,這次他定的計劃是以偷襲為主,沒帶笨重的石炮過來,這成了光挨打不能還手了!只好令人鳴金收兵,要城頭上的人撤下來。敵前撤退本是極難的事,但是陸戰師自有一套,他們向城下奮力一跳,遠遠落入護城河中,這些人水性出眾,穿著盔甲游水是家常便飯,敵人的釘木擂石扔不那麼遠,天上下雨,弓箭不能使用,只要別太倒晦給石炮砸中,一條命就算揀回來了,康儒掩護手下一個個跳下城后,敵兵已經把他三面包圍,齊聲大叫:「賊兵休走!」康儒大怒,回盾一擊撞飛了數桿刀槍,兩名敵將收足不住直撞到康儒刀口上,給他一刀揮作四段,大喝道:「有膽的再來兩個!」眾兵將駭然驚退,眼睜睜看著他一跳下城。陸戰師激戰一夜,損失了八百多人,一無所獲,師長王彥復心急如焚,派出聯絡艇,要求長江艦隊回援,要利用船上的石炮和遠程鋼弩攻城,汪建則擔心沿江而上二百多里水路隨時可能遭受岸上敵兵火箭射擊,不同意王師長的作戰計劃,兩人扯皮不清,飛鴿請示安仁義,三天沒有攻城!
他們不知道他們困難,敵人比他們更加困難——洪州只有五千人馬,一夜打下來就死傷了三千多人,鍾傳手下都大罵:這李允的兵他媽全是瘋狗,當兵不過是為了吃糧,用得著這麼玩命嗎?!鍾傳忙派人向潭州周岳求援,並急令撫州守軍回援。撫州守將台弘建急分兵五千守城,自將大軍一萬九千人趁夜色敵前撤退,回救洪州,妄圖一舉全殲孤軍深入的李允一萬人馬。卻不知那正是李允的誘餌——陸戰師攻下洪州,江西不戰而定,那是最好;如果攻不下洪州,正好起到聲西擊東的效果,可以調動撫州大軍回救,創造野戰殲敵的良機。
台弘建還以為自已金蟬脫殼之計得逞,哪知行到雲山,突然遭到李允大軍的伏擊,第一軍、第四軍(欠第十師)布下口袋陣等候多時,這時一躍而起,猛撲來敵,勢若山崩,無可抵擋。李允親率第五軍和騎二師從後面追來,形成合圍,敵軍完全成了瓮中之鱉。台弘建奮力衝殺不能得脫,死於亂軍之中,全軍非死即降!少數敗兵逃回洪州,鍾傳得知大軍敗亡,驚得肝膽俱裂,跌坐不起!左右急救,灌下兩碗薑湯,鍾傳方回過魂來,只好發民夫登城肋守,再派信使催促周岳,聲言打敗李允后必有重謝。
李允打掃了戰場,然後留下第六軍(只有一個十六師)看住撫州,自己帶著三個軍和騎二師趕到洪州城下,王師長和汪司令還在扯皮不清,一看主公來了,都向李允告對方的狀,氣得李允鼻子都歪了。這叫什麼?這叫協同不力,兵種組成越複雜,這個問題越突出,責任是誰的?李允也說不清,於是各打五十大板,把他們都降了一級軍銜,連遠在池州的安仁義也給了一個處分——遠離前線,怎麼指揮部隊?!至於艦隊和陸戰師的指揮體系,李允也搞不明白,可是有一條他是知道的,那就是水師不能怕損失艦隻,不管是中日甲午海戰還是英德日德蘭海戰,失敗的一方損失其實並不大,但就此龜縮港口不出,所以等於是被人全殲了!於是明令水師:「老子不問損失,只問戰果,你們的戰果在哪裡?!以後要麼達成本王的戰略目的,要麼給本王一份部隊和艦船損失三分之二的報告!再有毫無損失而畏首畏尾者,送上軍事法庭!」強令安仁義、汪建、王彥復三人會商,拿一個方案上報。安仁義等人很快把報告遞了上來:以後作戰,陸戰師在艦上時,由艦隊司令統一指揮,當陸戰師登陸以後,指揮權移交陸戰師,艦隊改為支援部隊,一切聽陸戰師的。好象後世美國海陸軍就是這麼移來交去的,他們三個臭皮匠合起來,應該能超過老子這個諸葛亮。於是李允簽字生效,使之成為水師作戰條例。現在大軍雲集,李允想碰碰運氣,派人入城勸降,他可不知道,他從不殺降,固然不會遭到殊死抵抗,但是也有一個後遺症——那就是任何人都不肯直截了當地投降,都要先和他打一打,打不過再投降也不遲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鍾傳也是一樣,他婉拒李允的「好心」,聲稱願意依附,歲進錢糧,請大王恩准。
李允當然不準,他在城外四門隨便立下大營——無溝無壘,只有一圈營柵,防備也不嚴密,每日只在營中宴請眾將,只當洪州已經是煮熟的鴨子飛不了了,風飄仙樂,滿城皆聞。卻不知鍾傳已經把這裡情況快馬加鞭送信給周岳,請他速速來援,同時要拿捏好時間,到達后夜襲李允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