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番六
第三百四十三章番六
凌夫人一直想親自教養鍾優的,無奈搶不過翼王府,所以總是念叨鍾優被翼王府給養歪了。
跟翼王妃見面,十次有八次會為了鍾優的事情打嘴仗。
所以,鍾倩一生出來,凌夫人就把人給霸佔了。
東方珞也不得不承認,凌夫人就是個神人!
當年養鍾凌風養的三歲能文,如今養鍾倩,又是三歲能文,為此,凌夫人現在走起路來,腰板都挺的筆直。
可在東方珞看來,兩個女兒被別人霸佔后,是都給養歪了。
一個太能鬧騰,一個又太過安靜,要是兩人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為了這個目標,她是對鍾凌風死纏爛打了半年,才終於讓他同意懷上了這第三胎。
嫁一個太聰明的夫君,有時候也是有弊端的。
生完鍾優后,鍾凌風是堅決不同意她再生了的。她卻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用了歪招算計,這才有了鍾倩。
想再算計第三胎的時候,那傢伙就死活不上套了。硬生生的磨了半年,好容易有了肚子里的這個。
但每次鍾優闖禍,她都恨不得把她再塞回肚子里,覺得回爐再造一下或許會好一些。
想歸想,等著生完這一胎,不管是個什麼樣子的,她也都不打算再生了。
俗話說得好,兒女都是來討債的。她現在焦頭爛額的,還不都是被鍾優這個債主給逼的?
想到這一點兒,東方珞的火氣蹭的又上來了。「不行!我還得去找那臭丫頭算賬。」
溫萱敏連忙將她摁回到座位上,「急什麼?她左右就在府中,還能跑了她不成?你倒是先說說,她這次又做了什麼事惹了你?」
東方珞看向門口,三個小腦袋正往裡張望。「昱兒,你來跟你母親說!」
「我肚子疼!」夏昱抱著肚子開溜的意圖還能明顯。
東方珞道:「嗯!你肚子疼可以免責,你的那份我算在優優頭上,今天非打的她屁股開花不可。」
溫萱敏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昱兒也有份兒?」
東方珞撇嘴,「優優作怪,什麼時候少了他們幾個的份兒了?」眼光往門口瞟。
三個孩子卻你推我搡的進來了,全都低頭耷拉腦袋的站著。
翼王妃道:「這一看啊就是做錯事的表情!我們優優都是被他們三個給帶壞了。你真要心中有氣,就揍他們三個吧!男孩子嘛,皮厚肉糙,也不怕打。」
三個孩子的額頭上就開始冒汗。
偏溫萱敏還附和,「就是!這裡面就屬著昱兒最大,沒起好帶頭的作用。理應重罰!也別上笤帚疙瘩了,直接打板子吧!昱兒打三十大板,那倆每人二十大板。」
東方珞撫額,「嫂子,昱兒是你親生的吧?」
溫萱敏道:「優優不是你親生的?話說,他們究竟犯了什麼錯?」
東方珞就無語了。
翼王妃道:「都是孩子,你也別自己生氣了。說說吧!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東方珞一下子拔高了聲音,火氣又開始往上涌。
翼王妃連忙擺擺手,「好了!你也別說了!綠絛,你來說!」
綠絛胖胖的身體往前挪了一步,看了東方珞一眼,道:「主子不是一直憂心晟少爺的婚事嘛!前幾次邀請京城的閨秀到家裡來,結果都被大小姐給攪和了。所以,這一次,就乾脆讓梅夫人出面辦了個賞花會。沒想到------」
翼王妃和溫萱敏對看一眼,「優優又去搗亂了?」
綠絛道:「這次賞花會,京城名聲好的小姐都給請到了,其中還有主子最中意的李首輔的孫女。誰知,大家都在賞花的時候,大小姐將幾個蜂巢扔到了花叢里,然後------」
翼王妃和溫萱敏就同時倒吸了口涼氣。
蜂巢里被驚擾的蜜蜂,攻擊性可想而知了。
女子都愛美,若是被蜜蜂在臉上蟄出個好歹來,這事的確都大了。
東方珞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們說說,她今天犯下這錯,我不打能行嗎?損害個物什,的確算不得什麼。可她現在是在害人啊!若是再不加管束,長大了還不更無法無天啊!」
「胡說!」翼王妃滿臉的不贊同,「我們優優善良著呢!她只是覺得好玩,哪想到會有什麼後果?回頭我說說她就是!姚嬤嬤,趕緊把郡主手裡的笤帚疙瘩收過來。」
東方珞氣惱的一跺腳,「母妃!你這慣著她,等於害了她!」
翼王妃一揚眉,指著東方珞的腳,道:「你有本事把地給我跺裂了。」
東方珞哭笑不得,剛想爭辯兩句,鍾凌風卻在此時大步走了進來。拱手給翼王妃和溫萱敏見禮,「岳母!嫂子!」
翼王妃道:「快把你媳婦帶走!懷著個孕,脾氣還這麼沖。」
東方珞癟癟嘴,「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就知道您是嫌棄我了。」
翼王妃道:「我早前養在身邊的女兒,脾氣性情多好啊!可自從你潑出去后,你看看,你都恃寵而驕成什麼樣了?」
鍾凌風乾咳兩聲,「是凌風的錯!今日去參加賞花會的人家,凌風都已經安撫過了,那些女孩子也都沒什麼大礙了。」
溫萱敏忙道:「果然還是姑爺辦事爽利。好了,珞兒!你也消消火,事情也解決了。教小孩子,哪能那麼著急?」
東方珞就更著急了,「這不行的!每次闖了禍,都等著別人給她擦屁股,豈不長歪了?」
翼王妃拉了臉,「聽聽!這都說的什麼混話!趕緊帶走!趕緊帶走!」
鍾凌風道:「嗯!岳母息怒!還是我們教孩子沒經驗。岳母當初把珞兒教的那麼好,肯定也能把優優教的更好。所以,就讓優優在府上住幾天吧!至於這三個,各人領了罰回去想想,是去尚武堂還是勵志學院,明天一早就送走。岳母,嫂子,我先帶珞兒回去了!」
三個半大小子就一下子呆傻了。
東方珞哪裡肯依,還想著狡辯兩句。鍾凌風乾脆將人打橫抱起來往外就走。
東方珞哇啦哇啦的大叫,「你們都慣她!將來長歪了,嫁不出去了,看你們怎麼辦。」
翼王妃撫額,看向溫萱敏道:「咱家優優不會長歪了的,對不對?」
溫萱敏道:「當然!優優還小,樹大自然直!將來肯定會長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姑娘的。」
翼王妃嘆了口氣,「那是當然!不過,這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將來還是這麼胡鬧怎麼辦?」
溫萱敏笑道:「簡單啊!咱就直接讓昱兒把優優娶過來不就得了。」
翼王妃立馬眉開眼笑,「沒想到,你還打著這個主意呢!親上加親,也是好的很。」
溫萱敏唇角抽動了一下,心道,這主意可不是她先打的,是她那好老公打的。天天在她耳邊嚷嚷肥水不流外人田。她都沒給人家生出女兒來,理虧的一方當然要順著得理的一方了。
何況,鍾優本就是她看著長大的,跟她的女兒也沒有兩樣。想著把那麼粉妝玉琢的娃娃嫁到別家去,她也是極其捨不得的。
「就是不知優優到時候願不願意嫁給昱兒了!」接著,溫萱敏又補充了一句,「我有三個兒子,大不了到時候讓她挑好了。」
翼王妃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怎麼覺著兒子不是親生的,優優才是親生的呢!那丫頭這會兒跑哪兒去了?」
溫萱敏道:「她在這府中最大的靠山就是父王,其次是相公,再有就是晟兒了。」
翼王妃道:「那倆在嗎?」
溫萱敏道:「父王和相公若是在的話,還能任珞兒追著優優跑嗎?」
翼王妃道:「那倒也是!那就是去找晟兒了!說起來,這倆年齡差的大,可母妃看著,優優對晟兒卻是比昱兒還親近呢!」
溫萱敏道:「晟兒畢竟年長,懂得照顧人。只是這眼看著優優年齡大了,兄妹倆再在一個榻上睡,怕是不合適了吧?」
翼王妃道:「嗯!回頭你跟晟兒說說!我跟優優說說,晟兒會講的那些個故事,我也會講,讓她到主殿這邊的廂房來睡。等到她習慣了一個人,再讓她去睡她母親的明珠小閣。」
溫萱敏道:「晟兒那邊倒是好說!就是優優那邊------」
翼王妃道:「這事你跟晟兒說死了,讓他別老寵著優優。優優任性的時候,也該狠下心腸來才是。」
溫萱敏點頭應是。
婆媳倆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去了夏晟的院子。
鍾優果然在,正纏著夏晟陪她下棋。
兩人就坐在院子里的環抱粗的泡桐樹下。
泡桐的花已經破敗,但依稀還能聞到清淡的花香。
葉子也已經長的蔥綠,投下了一地濃蔭。
「優優的棋藝可是精進了?」翼王妃靠過去笑著問。
鍾優揚起精雕細琢的小臉,綻放了一個明媚的笑,露出了跟東方珞一模一樣的酒窩。「肯定是比娘親要強的多了!」
看到這樣的鐘優,翼王妃的心早就柔軟成了一灘水,「我們家優優聰明著呢!」
鍾優看著夏晟笑,「都是晟哥哥教的好!」
溫萱敏笑道:「瞧這小嘴巴甜的!」
鍾優過去抱著翼王妃的手,「外祖母,娘親可還在府上?」
翼王妃收起笑容看著她,「你先告訴外祖母,優優今天做的事情是對的還是錯的?」
夏晟不明所以的看過來,「優優做了什麼惹姑姑了?」
溫萱敏道:「喲!這小妮子還很能裝事,居然沒跟你透露呢!」
鍾優就可憐兮兮的瞅著夏晟。
夏晟被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的心軟不已,「優優還小,即便犯了錯,應該也是無心的。今日晚了,明兒我去姑姑那邊勸一下。」
翼王妃道:「嗯!也好!你那倔姑姑也就還聽你的勸!但優優得保證下次不犯了。玩蜂巢這種事多危險啊!」
「玩蜂巢?」夏晟一把將鍾優扯了過來,扶住她的小肩頭,上上下下的打量,「有沒有蟄著?身上有沒有什麼地方疼?剛剛怎麼不早說?姑姑光忙著責備你了,有沒有檢查身上有沒有傷?」
鍾優趁機撲到了夏晟的懷裡,「就知道晟哥哥最疼我了!娘親得了信,只想著拿笤帚疙瘩打我呢!從郡主府一路把我攆過來的。喊打喊殺的要揍的我屁股開花呢!」
翼王妃和溫萱敏面面相覷,她倒是還委屈上了。
翼王妃撫額,「優優,那個是你親娘!」
鍾優道:「她要不是我親娘,我剛才往這裡跑的時候,就不會邊跑邊回頭等她了。」
「優優!」夏晟扶正她的小身子,「以後離著蜂巢遠著點兒,知道嗎?你下次若是再敢玩,我可就------不理你了!」
「改!改!改!」鍾優點頭如搗蒜,「優優以後再也不敢玩了。優優保證!外祖母,看在優優認錯態度好的份上,能不能跟娘親說說,我今晚就住在翼王府不回去了啊?」
翼王妃的唇角抽了抽,「你個小人精!你娘親已經被你爹爹扛回去了,你暫時安全了。」
鍾優幽幽的吐了口氣,「果然一物自有一物降啊!」
幾人被她故作老成的小樣子逗笑。
溫萱敏打趣道:「既然你爹能降住你娘,你剛才怎麼不跑去跟你爹求救啊?」
鍾優擺擺小手,「我爹雖然能降住我娘,但在對待我的問題上,他們卻是一條心的。我去找我爹,還不是死路一條?」
翼王妃哈哈大笑,攬過鍾優小心肝的叫。
然後便兵分兩路,翼王妃帶走了鍾優,溫萱敏坐到了剛剛鍾優跟夏晟對弈的地方。「晟兒,坐吧!」
夏晟便又重新落座,「母親有話要說?」
溫萱敏道:「你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除了當年賞荷會上的意外,幾乎是沒讓我們操過心。」
夏晟道:「兒子是翼王府的嫡長子,自懂事時候起,祖父和父親教給兒子的就是要承擔責任。」
溫萱敏道:「是啊!這倘大的翼王府將來是要靠你撐起來的。」
夏晟道:「兒子自當儘力。但兒子最近也想過了,從前的時候,翼王府的確是晟兒的責任,因為那個時候翼王府就晟兒一個孫子。但現在不同了,除了晟兒之外,還有昱兒和景兒。翼王府的擔子,未必非晟兒挑不可。」
溫萱敏唬了一跳,張大嘴巴道:「晟兒,你這是說什麼呢?你剛剛也說過了,作為翼王府的長子長孫,這翼王府的擔子非你莫屬啊!」
夏晟道:「母親勿憂!兒子不是信口胡說,這個問題是早就想過了的。這翼王府的王位我們三兄弟是都有資格繼承的。」
溫萱敏嘆口氣,「你們都是我的兒子,將來會如何,那都是將來的事了。當娘的對你們也沒別的要求,盼的無非是兄友弟恭。你能有這樣的想法,母親也是很欣慰的。只是,此事你可跟你祖父和父親說過了?」
夏晟道:「還不曾!晟兒會找機會說的!母親剛剛想說什麼?」
溫萱敏道:「優優啊!剛剛也和你祖母合計了一下,優優畢竟已經七歲了。咱們翼王府的人都那她嬌,但也不能無度啊!所以,該管的地方還是得管啊!」
夏晟道:「今日玩蜂巢,可是有昱兒?」
溫萱敏乾咳兩聲,「優優從前做的哪一件事少了他過?說起來,他也是快十歲的人了,也是得好好約束一下了。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早搬去前院了。」
夏晟道:「母親放心,我會說他的!」
溫萱敏道:「你姑父剛才也說了,明日就將他送走,尚武堂和勵志學院隨便他挑一個。先不說那混小子了。大衍朝大戶人家的禮儀,都講求男女七歲不同席。如今優優正好七歲了。無論是你,還是昱兒,以後跟她處起來,可別都那麼隨便了啊!」
夏晟就爆發出了一長串的咳嗽。
溫萱敏蹙眉,「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夏晟道:「沒有!春天的柳絮滿天飛,最是惱人。」
溫萱敏道:「從前優優喜歡跟著你睡,我們當長輩的也都沒說什麼。優優畢竟是個孩子!但現在,你也已經到了說親的年齡,這種事,往後還是注意點兒的好。這也是你祖母的意思!」
夏晟的面上沒有變化,耳尖卻是紅了,「母親,關於親事,晟兒還不想這麼早定下來,緩幾年再說吧!」
溫萱敏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都十七了,已經不小了。」
夏晟道:「姑父二十五歲才成婚,所以,晟兒不急!」
溫萱敏道:「你姑父情況特殊!何況,不為別人著想,你祖母那邊還等著抱重孫子呢!」
夏晟幾無可見的蹙了蹙眉頭,「優優喜歡吃母親做的四喜丸子,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吃上。」
溫萱敏哪還聽不出自己這兒子是在趕人了,嘆了口氣,起身,「我這就去廚房看看。說到優優,從現在開始,她再跑到你這裡來睡覺,你一定要把她趕出去啊!女孩子的名聲可是最重要的!她現在小,不懂。你可是應該為她考慮了!」
溫萱敏反反覆復囑咐了五遍,才離去。
夏晟看著她消失在大門口,臉也就拉了下來,兩個拳頭更是緊緊的握起。
所謂的男女有防,是說以後都不能抱了嗎?
想起剛剛的小人兒,還撲在他懷裡,抱起來那般的柔軟。
以往,高興起來的時候,還會用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將櫻桃小嘴親在他的臉頰上。
優優長得好看,那是公認的。
但優優對她的親近,卻不是誰都能享有的。
第一次見面,她就親了他滿臉的口水。姑姑還怕他不高興,殊不知從那時開始,他的心就已經軟的塌陷。
她開口講話,最先喊的不是娘親,也不是爹爹,而是哥哥。
所有人都說她頑劣,可她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是乖巧的很。
是他教她認第一個字的,一個大大的「晟」字。
是他教她寫第一個字的,一個大大的「優」字。
她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在翼王府度過的。
而在翼王府居住的日子裡,從她能離了奶娘之後,幾乎都是抱著小枕頭來他這裡睡覺。
他已經習慣了她東倒西歪的霸佔著他大半的榻。
現在卻突然來了個「男女之妨」橫在他們之間,一時之間,讓他如何接受?
夜深了,夏晟還在看書。
小廝知松都催了好幾次了,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其實,知松每次進來都想提醒他,書是拿倒了的。
所以,與其說是他在看書,不如說是書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