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奴隸
前往北齊的官道上,雜草叢生,四處可見逃荒的流民,郭劍一行人雖然已是換了裝束,扮成了普通人家,可還是常被那些流民給圍著向他們乞討。
得到些碎銀子的人群散去了,看著散財的斬無,郭劍的嘴角似笑非笑,臉上罩著一層寒霜,看不出他究竟是怒是喜。
「怎麼,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冷峻的聲音響起,斬無和小娟都是愣住了,他們這一路上跟著郭劍,散去的錢財至少也有三百金,而這些錢財並不是他們的。
燕屠歌也帶著冷奚的面容看著那一大一小,臉上還帶著些虛榮的兩人。
「我。」斬無有些愣神,他此前幫助那些流民,郭劍一直沒有說什麼,卻是想不到此刻他竟然突地爆發了。
「姐姐。」小娟開始靠向了簫伊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不過這一次簫伊人的臉上再沒有半點笑容,也根本不理睬她,這讓她真的害怕起來了。
「我原本以為你有見識,看得穿這天下苦難的根源,想不到你也不過和這無知的小姑娘一樣,愚不可及。」郭劍冷冷地道,這幾日下來他才知道自己識人的功夫真是有待磨鍊,這個斬無的孤僻桀驁不過只是表象而已,看他和那個小女孩一路上救濟那些流民聽著那些讚美之辭時臉上虛榮的表情,他就覺得一陣噁心。
「我欠你的會還你。」斬無有些憤怒,他不禁道,他並不覺得他有做錯什麼,他不過是幫了那些流民罷了,用了點錢而已,他有錯嗎。
「還,那好啊,你現在就拿出三百金來還我。」郭劍冷聲道,他最討厭這樣的舉動,毫無半點理性可言,偏偏還自以為是。
斬無愣住了,他沒想到郭劍居然真地讓他還,而且還是立刻,他的臉色變了。
「看看那些跟著我們的流民,已經越來越多了,可你一直和這小姑娘在施捨,你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了主人。」郭劍的話語讓斬無更加難堪,他想反駁卻根本反駁不了。
「這些人,就像扶不上牆的爛稀泥,你越幫他們,他們只會越纏著你。」郭劍毫不留情地指著那些跟在後面的流民道,「他們有手有腳,只要肯干,絕對餓不死,你若真要幫他們,就該讓他們自食其力,而不是靠著我的錢去滿足你們的虛榮心。」郭劍從不會去同情那些不值得同情的人,你說他冷酷也好,無情也好,可能夠真正安定天下的人卻只是他這樣的人。
「我沒有。」斬無大聲道,看起來他被郭劍說中了心中的最深處。
「公子,你不要怪大哥哥,都是小娟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小娟在一旁低聲道。
「不要裝可憐相,也不用指望伊人替你們說話。」郭劍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小姑娘,他不喜歡這樣的小女孩,那麼小就懂得裝可憐博取同情,好人有限。
看著有些冷酷的郭劍,簫伊人沒有說話,她永遠都是站在他這一邊兒的,而且她雖然有時候會心軟,可是更多的時候她會比郭劍更無情和冷酷。
斬無看著沒有表情的郭劍,突然說話了,「你想要怎麼樣?」
「你這種語氣是和我在說話嗎?」郭劍的眉毛挑了起來,臉上有一層薄怒,他現在才發現原來他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燕屠歌的刀已經出了鞘,隨時都能斬下斬無的腦袋,雖然他刀法不錯,可是和他比,還是差了太多。
斬無看著殺意凜然的燕屠歌,冷靜了下來,他覺得是他自己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他以為他能做郭劍的朋友,可其實他不配,也不能,郭劍話語里的意思他不是全懂,但也聽明白了點,他是個膚淺的人,他失去了那個資格。
「從現在起,你做我的侍衛,你做侍女,當作還錢。」郭劍的話語冷冽而且不容質疑,絲毫不容反抗。
斬無毫不懷疑,如果他拒絕的話,郭劍會沒有半點猶豫地殺了他和小娟,因為他曾經聽那位死去的老武士說過,胸懷天下的英雄,其實是世上最無情的人。
「我想向您討教一下刀術,如果我輸了,任憑公子處置。」斬無做著最後的掙扎,其實他心裡很怕死,可他仍然想要維護自己的尊嚴。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輸了,就要做我的奴隸,一世不得自由,你還要嗎?」郭劍冷眼瞧著斬無,淡淡說道。
「奴隸。」斬無咀嚼著這兩個字,他忽然覺得其實做奴隸也不錯,至少他不需要去思考那些會讓他迷惘的問題,他亮起了刀。
「很好,我希望你不會後悔。」郭劍的神情變得肅穆了,不過他沒有拔出自己的刀,只是隨意地站在那裡。
斬無握刀的手更緊,然後全力一刀斬了出去,暴起的刀光就像最耀眼的閃電,而刀鋒帶起的破空聲,撕裂了空間,那種嘯叫聲就像惡鬼夜哭一樣凄厲。
可是這一刀被郭劍用兩根手指夾住了,夾得牢牢的,就好像被兩座山夾住了一般,在斬無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郭劍夾碎了鋼刀,半截刀鋒在了他手中,然後架在了斬無的脖子上。
「你輸了。」冷冽的語氣在斬無耳畔響起,讓他心頭猛地一震,雖然有些顫抖,但他還是說出了那兩個字,「主人。」
「你以後跟著燕管家,他會教你如何用刀,你的刀太軟弱了。」郭劍搖頭嘆息道,他本以能得個大用之材,卻不料只是個婆媽的人,以他幼時的經歷,應當充滿戾氣,那樣的刀才夠狠夠凶,而不是像現在只是唬人的刀,對付些馬賊固然厲害,可是遇上真正的高手,只有一個死字。
「是。」斬無應聲道,雖然心中還有不甘,可是他終究不是不識好歹的蠢人。
「把那些流民全部召集過來。」郭劍忽地對燕屠歌道,讓斬無和小娟俱是心中不安,不知道他想做些什麼,斬無更是咬著嘴唇,想說些什麼,可是最後他還是沒說,他現在只是一個奴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