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母子

李承宗殘暴的消息是從洛陽傳開的，往返於長安和洛陽之間的岑文本很快就知道這個消息，面色頓時變了起來，他自己就是坐鎮洛陽，而且，武德殿的幾位大臣都知道，自己或許不是支持漢王李承宗的，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這種謠言，自己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一方面命人翻遍了整個洛陽，尋找謠言的來源，一方面卻是飛馬傳信告訴長安，讓長安做好準備，這個消息來的很突然，但卻是有依據的，李信要斬殺那麼多的叛逆，警示後人，或許李信是這個意思，可是世人不敢去憎恨李信，只能是將目光瞄準李承宗，甚至連李承煥都給放過了。

當然，也許是那些世家大族為之，但也有可能是朝廷內部的人為之，不管是誰，岑文本心中極為惱怒，這勢必會讓李信對自己產生不好的看法。

長安城內，杜如晦等人再次聚集在武德殿內，甚至包括錦衣衛指揮使沈千秋也出現在大殿之中，大殿之內，氣氛凝重，杜如晦冰冷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他旁邊几案上，供奉著一道聖旨，這是李信從遼東傳來的聖旨，要斬殺那些叛逆之人。

「陛下的聖旨已經傳來，斬殺一切叛逆之人。這邊還沒有執行，另外一邊，就有人開始耍花招了。真是有意思啊？」杜如晦掃了眾人一眼，說道：「當初幾位皇子的奏章就我們幾個人知道，是誰將他傳出去的，造成了今日之事，錦衣衛那邊可有消息？」

「回大人的話，此事知道的人太多，想要尋找源頭很難。」沈千秋苦笑道：「幾乎是不可能的。每一家都是有可能。」

馬周點了點頭，這個消息或許是從武德殿傳出去的，但也有可能是從幾個王府傳出去的，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從遼東傳出去的。

「這個人用心險惡啊！趁著皇上和漢王都不在，就這件事情拋出來，明擺著就是破壞漢王殿下名聲的。」褚遂良嘆息道：「時間把握的精準，讓人震驚，這是一個高手在後面，我擔心的是，此事過後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手段。」

「不管是誰，靠這樣的手段，就算是贏了一局又如何？」杜如晦不屑的說道：「這個太子之位，不是你在民間的聲望如何如何，有多少人支持你如何如何，而是你在天子心中的印象，聖眷最為重要，誰有聖眷，誰就能成為太子。漢王殿下和陛下的心思想的是一樣，別人如此抹黑漢王殿下，不但不會得逞，更可能讓陛下更加堅持自己的選擇。」

眾人聞言雙眼一亮，誰當太子，不在乎其他的人，而在乎的是李信心中的人選，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李信下定決心，其他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辦法，誰也不能阻攔。杜如晦一時間雙眼一亮，歸根結底，不是看其他的，而是看李信的態度。

「所以說，最重要的是，現在要看陛下的態度，陛下相信誰，就是誰，陛下不相信誰，誰也沒有辦法解決眼前的事情。」杜如晦笑眯眯的說道。

「那就派人傳信給陛下。讓陛下決定吧！」褚遂良嘆息了一聲，等到著李信做出決定，這個時候，能做主的也只有李信了。

「只是此事若是什麼都不做，任由對方向漢王身上潑髒水，恐怕也不大好吧！」沈千秋遲疑了一陣方說道：「漢王殿下乃是皇家貴胄，豈能任由別人誣賴的！」

「查自然是要查的，若是不查，不僅僅是漢王那裡不好交差，就是陛下那裡，也會說我們辦事不利的。連這點謠言都不能磨平。這不顯示我們武德殿太無能了嗎？」杜如晦雙目寒光閃閃，這個謠言不僅僅是針對漢王的，還有就是針對武德殿的幾位大臣的，若是解決不了，也是說明武德殿的幾位無能。

「不錯，謠言雖然是從洛陽出現的，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在長安，只要從長安查找，肯定能找到出手之人是誰。嘿嘿，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挑釁我們武德殿。」褚遂良面色陰沉，他本身上心胸就不怎麼樣，這些年順風順水，在武德殿內玩的正爽，自認為，在這個帝國之中，算得上是傑出人才。現在居然有人敢挑釁武德殿全體成員，心中自然是極為不爽。

「不從，這個人肯定是在長安，碩鼠一樣的人物，終日只知道算計別人，卻不敢光明正大的站出來，真是可惡。」馬周乾瘦的面容上，露出了怒火，這種在私下裡算計別人的人物，都是讓人很可惡的。

這次事情鬧的很尷尬，無論是杜如晦或者是馬周等人，若是處理的好，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處理的不好，李承宗對眾人肯定是有看法的。更重要的是，在這件事情的背後必定牽涉到皇子奪嫡之事。就是武德殿也不好在這個時候過多的干涉此事，查來查去，最後卻成了幾位皇子之間的事情了。傳出去，也是大唐王朝的一大丑聞。

「千秋，想辦法，立刻將此事告訴陛下，請陛下作出決斷吧！」杜如晦眼睛中閃爍著一絲複雜的神色，這件事情的最後，不管是怎麼解決的，有一點那是肯定，諸子奪嫡的苗頭已現，就算是李信貴為天子，恐怕在這件事情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

「是。諸位大人放心，陛下一定會在五天之內，接到消息的。」沈千秋拍著胸膛說道。錦衣衛自然是有錦衣衛的渠道，長安距離遼東萬里之遙，五天之內到達遼東，足見這些年錦衣衛的實力不但沒有削弱，反而還增加了許多。不過這個時候，眾人都沒有心思管這些，擺了擺手，讓沈千秋下去傳信不提。

「長安、洛陽的謠言是不是你傳出去的？」陳王府，李承基面色冷峻，望著眼前的許敬宗，目露寒光。

「殿下，這種事情哪裡需要臣派人去流言，天下人都知道，這是漢王的主意，臣根本不用費這個心思，冒這個危險傳播這樣的事情。殿下可是誤會臣了。」許敬宗苦笑道：「殿下，這種事情必定是關東世家弄出來的。這些關東世家賊心不死，就算不能動搖我大唐江山，也要讓我大唐江山內部出現分裂，讓君臣猜忌。」

李承基點了點頭，心中微微一嘆，他不是蠢蛋，許敬宗雖然講的有道理，但實際上，李承基知道這裡面肯定是有許敬宗在背後指使的，也只有自己上位了，許敬宗才有機會進入武德殿，成為武德殿的重要人物。他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許敬宗這也是為了自己考慮。

「事情都解決了嗎？」李承基忽然幽幽的說道。

許敬宗先是一愣，抬起頭來盯著李承基，神情複雜，最後趕緊低下頭來，沉默了半響，才說道：「臣先行告退。」

李承基望著對方的背影化成了一聲長嘆，自己與李承宗先天上不足，能投靠自己的，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物，只要有一技之長，都會將他們收下，比如眼前的許敬宗，雖然名聲不大好，可是在朝中也是有點地位的，在智謀方面都還可以，所以才會將對方留下。就算是這一次，許敬宗恐怕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會想出這種辦法來，或許會引起別人的反感，但是這裡面都是為了自己考慮。

「父皇倒是好偏心，為了大哥，一萬多人想殺就殺，難道就不怕天下人反對嗎？」李承基望著遠處的皇宮，他感覺到心中一陣冰冷。原本在他心中仁慈的父皇，此刻卻是為了自己的兄長，一口氣殺了一萬多人。為此還承擔著的名聲，這讓他感覺到憤怒和失望。

「殿下，娘娘來了。」遠處走來一個盛裝女子，正是大唐貴妃娘娘李芷婉，仍然是那樣的高傲華貴，宛若是萬花之主一樣。

「母妃！」李承基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李芷婉深深的望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目光中露出一絲不滿來。

「母妃。」李承基感覺到芒刺在背，聲音更加恭敬了。

「陳王已經長大了，已經不需要我這個母妃了。」李芷婉嘆息道。

「母妃說的哪裡話，兒臣豈敢如此！」李承基嚇的面色一變，大唐王朝孝道是非常重要的，李信這個皇帝平日里只要在皇宮，每天早晚都是親自去高氏那裡請安的，絲毫不敢怠慢。李芷婉這句話若是傳揚出去，莫說是皇帝，就是一個親王也不要想要了。

「那你那張奏章是怎麼回事？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和為娘的商量商量，就這樣作出了決定？」李芷婉粉臉微微一變，忍不住瞪了李承基一眼，說道：「你知道此事關係何等重大。你就這樣送過去了。」

「母妃，這種事情父皇明白著就是讓孩兒等人自己拿主意，若是請母後起商議的話，就算是說中了父皇的心上，父皇也不會對孩兒高看一眼的。」李承基找了一個錦凳坐在一邊說道。

「那也比你想的那個主意好的多。你真是膽大包天，居然為那些世家大族說情，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李芷婉怒氣衝天，不屑的說道：「你的父皇終生都是在和那些世家大族做鬥爭，想著不停的削弱他們的權利和地位，那些叛逆更是膽大妄為，想著謀奪你李家的江山，你倒好，為了顯示你的博大胸懷，居然只誅首惡，你真是仁慈啊！」

「母親，如今天下太平，與當年父皇打天下的時候不一樣，治理天下需要的是士人，需要的是那些世家，父皇這些年在世家之中選了不少女子充入宮中，與世家聯姻不就是想拉攏世家嗎？這說明父皇在治理國家的政策方面有了變化，兒臣也是根據父皇的這種變化而做的改變，才會想到只懲治首惡的決定。」李承基微微不滿的說道：「都是大哥，若不是他出的那個主意，父皇豈會下定決心，將所有的要犯都給斬殺了？這下好了，不但他自己的名聲毀了，就是連父皇的名聲也給毀了，世人都說父皇是暴君。」

「你知道什麼，你父皇雄才大略，豈會因為你大哥的一封奏章就會改變主意，分明是你父皇已經拿定主意了，不過是來試探你們的。試探他的下一任君王是不是和他一樣，在有生之年削弱世家的勢力。」李芷婉不滿的說道：「世家大族固然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是你不要忘記了，前隋是怎麼滅亡的，他不是滅亡在楊廣之手，而是滅亡在那些世家大族之手。這些世家大族掌握了朝政，你以為他會為你的江山考慮嗎？不，他們只是會為自己的家族利益考慮，除非國家的利益和世家大族的利益一致的時候，他們才會為你辦事，否則的話，他們就是寄生在朝廷身上的囊腫，不斷的吸取著朝廷的好處，然後不斷的腐蝕朝廷的根基，偏偏你這個愚蠢的傢伙，還真的以為這些世家大族會支持你？」

李承基沉默了半響之後，才說道：「這一切都要等孩兒登基之後才考慮，若是連皇位都繼承不了，這些東西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等登上了皇位，再來和父皇一樣，解決這些世家大族就是了。」

「那些世家大族豈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你看看你的大哥，最起碼，許多人都會認為他是太子，天下那麼多人都支持他，可是他接觸過那些世家大族嗎？」李芷婉冷笑道：「這些世家大族沒有你想的那麼傻！相反他還很聰明，你認為你比的父皇如何？連你的父皇都小心翼翼，更何況是你？你，還嫩的很呢！」

「兒臣知錯了。」李承基心中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卻沒有辦法反對此事，只能說道：「孩兒以後一定會與那些世家大族遠一些。還請母親原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