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父子交心
「將軍,武威城來人了。是嚴夫人來了。」入夜的時候,蘇定方正在大帳之中,觀看著武威周圍的地圖,猛然之間聽見外面親兵的聲音,頓時面色一愣。好像想到了什麼,趕緊親自迎了出去。
在軍營轅門之外,一個年長的夫人顫巍巍的站在那裡,雖然不過四十左右,但是在她身上卻看到了遲暮之色,夫人身邊有兩三個小廝。
「嚴夫人。」蘇定方和阿史那泥孰趕緊走了出來,望著趙氏,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嚴家出了不孝子,背叛大唐,背叛嚴氏,今日嚴家上下特來謝罪。」趙氏聲音顫抖,從身邊的一個僕人手上,取過一個托盤,自己捧在手裡,上前走了兩步,猛的跪倒在地,說道:「現將逆賊嚴飛首級呈現大將軍,還請大將軍饒恕武威城百姓和將士的性命。」
「嚴夫人,你,你這是何苦呢?」蘇定方沒想到趙氏會親自誅殺自己的兒子,將他的首級呈送上來,忍不住上前將托盤接了過來,看也不看,對趙氏說道:「實際上,依照武威郡公對朝廷的貢獻,皇帝陛下肯定是格外開恩,寬恕了嚴飛的罪行。」
「背叛我嚴氏不算什麼,但是背叛大唐,那嚴氏哪裡有顏面讓陛下法外開恩的。」趙氏搖搖頭說道:「這是自絕於祖宗的事情,居然和異族勾結,就算誅滅九族也不為過。我嚴家只是讓他先走一步而已,想來不久之後,他的父母、兄弟都會跟著後面去的。」
「陛下仁厚,嚴將軍屢立戰功,這種株連之事,想來也不會用到武威郡公身上取的。」蘇定方對趙氏身後的下人說道:「快將嚴夫人攙扶起來。」那身邊的兩個侍女不敢怠慢,趕緊將趙氏攙扶起來。
「這不是法外開恩和陛下仁慈的問題,想我嚴家受陛下聖恩,本身就無以為報,現在逆子居然做出這種事情,我嚴家還有何面目去見天子。」趙氏搖頭說道:「大將軍,武威城的情況已經定下來了,我那逆子說,要離開武威,想必那些叛賊見情況不對,準備逃離了,大將軍可是要做好準備啊!」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天下哪裡有這樣容易的事情。」蘇定方面色陰沉,冷笑道:「仔細說起來,李玄霸將軍恐怕已經在前面等候這些逆賊多時了,我們也應該立刻啟程追擊。」
「將軍軍務繁忙老身就不打攪了,先回武威,等待陛下的聖旨。」趙氏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去。
「嚴夫人,可有武威郡公的消息?」阿史那泥孰忍不住詢問道。
「領軍十萬已經殺入吐蕃境內,嚴家,以死報國。」趙氏的身軀一陣顫抖,最後咬牙切齒的說道。
「啊!」蘇定方聽了之後,面色一愣,卻是不好看,最後說道:「嫂夫人放心,朝廷絕對不會辜負任何一個忠於朝廷的人。」他算是看出來了,嚴肅這是準備以死報國,用自己的鮮血來洗刷自己身上的恥辱,恐怕這個時候,他已經存了必死之心了。
?「大將軍,眼下我們該如何是好?是進軍吐蕃,或者是對付那些叛軍?」阿史那泥孰忍不住詢問道。
眼下擺在眾人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就是去援救嚴肅和他的十萬大軍,一條就是繼續對付眼前的叛軍。無論是哪一條,,都會有所放棄。
「派出糧草,一定要找到嚴將軍。然後我們繼續對付叛軍,一定要剿滅叛軍。」蘇定方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西北,只要西北保住了,才能有機會對付吐蕃人。至於,嚴將軍,只能是看天意了。」
「也只能如此了,那趙氏?」阿史那泥孰有些為難的說道:「嚴夫人殺子,足以說明這件事情恐怕與嚴將軍沒有關係了,這個嚴夫人倒是一個深明大義之人,末將十分佩服。」
「最後的結果如何,就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請陛下決定吧!」蘇定方點了點頭,說道:「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朝中的那些人是怎麼想的,這種事情,嘿嘿,阿史那將軍,你恐怕不知道吧!如今天下即將平定,我們這些武人恐怕又是那些讀書人的眼中釘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著對我們這些武人們下手,這些人可是厲害的很,還真的以為是馬放南山的時候。」
阿史那泥孰面色平靜,並沒有說話,大唐是不是馬放南山對於他這個突厥首領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或許他恨不得大唐真的放棄了武力。這不外乎自己是不是對大唐的忠誠,而是在於對突厥部族的利益考慮。
「轉告將士們,立功就在今朝,嘿嘿,斬殺這些叛逆升官發財。」蘇定方抽出腰間寶劍,大聲說道:「連夜進攻,我就不相信,那拓跋魁能抵擋我大唐精銳。」
「是。」阿史那泥孰點了點頭。
是夜,拓跋魁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所率領的大軍居然被大唐軍隊發起了突然進攻,論欽陵也沒有想到,嚴飛居然被自己母親所殺,而且是親自取了首級,送給了蘇定方,讓蘇定方得到消息后,立刻指揮大軍殺了過來。
黑夜之中,這些叛軍根本就不能和大唐的軍隊相比擬,在短暫的混亂之後,就陷入了潰敗之中,就是論欽陵也沒有辦法阻擋大軍的潰敗,最後只能領著殘兵敗將,逃之夭夭。蘇定方先是進入武威之後,整頓城中秩序,派人送出糧草,給嚴肅送去,以保住嚴肅的十萬大軍。
松州,李信望著手中的書信,面色陰沉,這是嚴肅送來的絕命信,心中對李信充斥著愧疚之心,嚴肅在李信的心中實際上,比不上蘇定方他們,蘇定方等人擅長的是打仗,但是相對於忠誠來說,滿朝文武中,大概也只有李靖等老將才能抵擋的上。
「父皇,武威郡公恐怕是有必死的心思了。」李承宗微微有些嘆息道:「雖然說子不教父之過,但是嚴肅將軍恐怕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背叛朝廷,作出這種事情來。武威郡公這次可是被他的兒子給坑死了。相信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到京師,很快就有會有許多人送上奏章,參奏武威郡公。」
「哼,打仗不行,內鬥倒是厲害的很。」李信不屑的說道:「嚴肅雖然有些錯誤,可是他能為我大唐效命,坐鎮西北,近十年來,任勞任怨,朕很欣賞他,但是他的兒子既然有謀反的嫌疑,朕也不能就這樣輕鬆放了,朕可不是楊廣,自己手下人造反,到了最後,只是隨便說兩句,嘴巴里咒罵一番,就輕鬆放下,傳旨下去,將嚴肅為武威侯,將嚴飛斬首,懸挂武威城牆,以儆效尤。」
「是。」李承宗聽了點點頭,趕緊讓下面的人寫了聖旨不提,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嚴肅這個時候被降了爵位,說明李信還是一個很念舊的人,這個時候降爵總比大戰之後降爵位好,總是有陞官的機會,尤其是現在,大唐和吐蕃正在大戰,立功的機會還是有很多的。
「承宗,長安已經聚集了不少的秀女,你母后開始為諸皇子選妃了,你可有什麼要求?」李信忽然笑呵呵的望著李承宗說道。
「孩兒聽憑父皇做主。」李承宗趕緊說道。
「雖然有勛貴子女也參加了選秀,世家也出了不少的子女,甚至就是關東世家也派了人選,可是朕卻希望你的女人當中,最好不要有世家女子,尤其是在你登基之後,更是如此。」李信忽然嘆息了一聲,說道:「你可明白父皇的心思?」
「父皇是不想讓兒臣與那些世家大族有絲毫的聯繫,避免世家大族因為與皇家結親,而有強大的趨勢,日後會影響江山的穩固。」李承宗想也不想的說道。
「你很聰明,這一點朕很放心,這些世家大族多是如此,想借著機會影響皇室,影響我李家的江山,對於男人來說,征服了江山就征服了女人,而對於女人來說,征服了男人就等於征服了江山,那些世家大族也是如此,利用自家的女人征服皇室,利用皇室為自己謀取利益,這就是世家的算盤,為你選的女子,第一是漂亮,這樣才能延續我皇家優質的血統,第二就是賢惠,這樣才能幫助你處理後宮之事,第三就是孝順,朝廷以孝道治理天下,若是不孝,如何能做天下之母。」
「父皇所言甚是。兒臣都記住了。」李承宗趕緊說道。
「不,最重要的一點,你還不知道,那就是聰慧。皇宮是一個什麼地方,若是不聰慧,沒有一點手腕,以後會被你的女人給玩死的。嘿嘿,不要小瞧了這些女人,三個女人就是一台戲,她們有的時候能將你玩弄在鼓掌之上,她們為了皇位,沒有什麼事情是干不出來的,所以,你要有超強的手段來解決這一切。尤其是那些世家女子更是如此。」李信搖搖頭說道。
「你父親這些年雖然不斷的削弱世家大族的力量,但實際上,只是動搖了他們的皮膚而已,並沒有動搖他們的的根骨,動搖他們根骨的事情就交給你來做了,也不要著急,畢竟你的威望不如我。一步一個腳印,這樣才能在保證江山社稷不動搖的情況下,做到最平穩的過度。」李信拍了李承宗的肩膀,父子兩個出了大帳,在山間行走起來。
「父皇說的及時,這些世家大族這些年雖然削弱了許多,但是兒臣總是感覺到,這些人盤根錯節,有許多東西總是霧裡看花,兒臣總是看不清楚,總感覺到一件小事的背後有許多東西摻雜在裡面,讓兒臣忌憚的不好下手。」李承宗也出言說道。
「你能意識到這一點,說明這段時間你學了不少的東西,我也可以放心大膽的將江山交到你的手中。」李信點了點頭,說道:「我中原歷來是如此,雖然是有王法,但是王法這個東西,不外乎人情。人情呢?這玩意,每個人都會有的,朋友,親戚、師生等等,都是有人情的,畢竟每個人都是有找人幫忙的時候,官官相護就是如此,世家相互勾結也是如此。習慣了就好,但是,正是有了這些關係,才會有世家的今日,他們相互勾結,為非作歹或許有之,但是藐視朝廷,也有不少,有些世家大族,在家裡還會私設公堂,在家族之中,族規大於國法,這些事情比比皆是。」
「可惡。」李承宗俊秀的面容上閃爍著一絲惱怒,這種事情他並不知道,在文官的奏摺上,更加不會體現這些事情。
「這次你回京之後,除掉成親之外,就是去軍事學院,當一任山長,和那些將士們多接觸一些,施之以恩、以情、以利等等,你都要好生把握,我會給你兩年時間,等兩年之後,父皇會將錦衣衛交給你,再給你兩年時間,讓你領軍打上一仗,不要多的,拓地五百里,就能讓你在軍中威望上來了。然後就回朝跟在我身邊處理朝政,這樣一來,等到你二十八歲的時候,就能繼承我李家的江山了,等到那個時候,朕會禪讓皇位給你,我和你的母親她們也可以遊覽一下我大唐的壯麗山河了。」李信笑呵呵的說道:「你父皇的任務是打下江山,你的任務是治理江山。」
「父皇龍精虎猛,為何會有禪讓皇位之說?」李承宗皺著眉頭說道,他仔細算了一下等自己二十八歲的時候,李信才四十多歲,依照李信現在的精神,活個七八十歲估計問題不大。
「人在皇位上呆久了,就會剛愎自用,就會自大,對朝廷,對江山,甚至對子嗣都不利。」李信搖搖頭說道:「就好像漢武帝一樣,只要你成長起來了,皇位讓給你,給帝國帶來新的血液,恢復新的生機。免得朕在皇位上呆久了,你小子心裡不耐煩了。呵呵,實際上,這至尊之位不能呆的太久,二十年足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