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塵鳶怔怔地盯著那時間發了一會兒呆,最終將畫收進錦盒裡,直接揣著錦盒就要走,常安常悅微微變了臉色,卻又不敢直接阻攔。
「我會自己告訴皇上的。」柳塵鳶道,「不必擔心。」
常安常悅無話可說,只能由著她拿走了那錦盒,柳塵鳶心亂如麻,便也沒了到處亂逛的興緻。
本想等著趙書賢回來,結果趙書賢沒回來,吃過午膳,來的人卻居然是趙庭雲。
趙庭雲受傷的繃帶都沒有拿下來,也完全不講規矩,不管不顧地直接衝進了掌乾殿,常安和常悅更不能攔他,只能瞪著眼睛,眼睜睜地看著趙庭雲闖了進來。
「新娘子,新娘子!」趙庭雲一推開門,便見柳塵鳶坐在床邊發獃,大喜過望,直接撲了過去,「新娘子——!!!」
柳塵鳶連連往後閃:「鎮……呃,小白龍……」
趙庭雲抓著她的手,抱怨連連:「新娘子,二哥真是太壞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把你給帶走了……」
「呃,是,是啊……」柳塵鳶見他握住自己的手后就沒有靠過來了,稍微放鬆了一些,見他這麼大個子,卻又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她揚了揚嘴角,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趙庭雲說:「不礙事!要不是二哥不同意,我隨時還可以再去打仗呢!」
柳塵鳶愣了愣,說:「你……還挺喜歡打仗的啊。」
「當然!」趙庭雲說,「浴血奮戰,豈不快哉!咦,新娘子不喜歡嗎?」
「不喜歡……」柳塵鳶說搖搖頭,又覺得和趙庭雲說這些可沒有意義,便扯開了話題,「你來這兒,你二哥知道嗎?」
「知道啊,我從御書房來的!」趙庭雲說,「二哥讓我別嚇著你,其他便沒有說什麼了。」
「哦。」柳塵鳶放心了些,不然一會兒趙書賢來了,估計又要給趙庭雲幾鞭子,然後指責她勾引趙庭雲了。
趙庭雲忽然放下她的手,憤憤道:「二哥太狡猾了!把新娘子拐走的這段時間,一定對新娘子很好,要不然,怎麼明明我才回來,新娘子卻問二哥的事情!」
「什麼……」柳塵鳶愣了愣,連連搖頭,「我,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趙庭雲顯然無法理解柳塵鳶在擔心自己什麼,但不等柳塵鳶解釋,又飛快接受了這個設定,他咧嘴露出個傻氣的笑容,倒也不客氣,整個人往軟榻上一躺,頭就靠在柳塵鳶腿上,柳塵鳶大驚失色,正要說話,趙書賢就長長地出了口氣,輕聲道,「好累啊……我一回帝州,就快馬加鞭回宮,見了二哥,就立刻來找新娘子了,玉逍遙都差點把我給甩下來……」
他這樣說,柳塵鳶便又有點不忍心了,趙庭雲鼻尖還有一點灰塵,看起來確實有些累,趙庭雲又喃喃道:「而且啊,我怕新娘子說我臭,所以我有梳洗過哦!雖然洗的有點馬虎,因為我身上的傷有些還沒好,那些老頭子都說不能隨便碰著水,麻煩死了。」
柳塵鳶覺得有些好笑,微微揚了揚嘴角,道:「當然是身體最重要,而且,我現在不會嫌棄你臭的……」
趙庭雲睜開眼睛,看著她,眼睛亮亮的:「真的?」
柳塵鳶張了張嘴,猶豫了……
「果然……」趙庭雲心酸地說,「新娘子還是會嫌棄嘛!」
柳塵鳶沒憋住,輕聲笑了出來,趙庭雲愣愣地看著她,最後也笑了起來:「沒事,新娘子嫌棄我也沒關係,新娘子願意笑就好!」
柳塵鳶又笑了笑,沒有說話,趙庭雲慢慢合上眼睛,躺在她的腿上,呼吸逐漸平穩,居然似是睡著了。
雖然覺得有點不舒服,也不合乎禮數,但趙庭雲看起來真的很累,柳塵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叫醒他。
她扭頭,繼續看著窗外,現在雪已經全化了,有淡淡的陽光灑在院內,讓人覺得很溫暖。
於是,等趙書賢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柳塵鳶坐在軟榻上,看著窗外正在發獃,而趙庭雲睡在她的膝蓋上,睡的不省人事。
趙書賢連一刻的停頓都沒有,直接走過去把趙庭雲給掀翻了。
柳塵鳶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回來了,趙庭雲坐在地上,迷迷茫茫地揉了揉眼睛:「二哥?」
趙書賢黑著臉,沒有說話。
怕趙書賢一開口就會氣死自己,搞不好還會對趙庭雲發脾氣,柳塵鳶趕緊說:「他,他是太累了。」
這還不如不說。
趙書賢的臉又黑了三分。
柳塵鳶微妙地發現了一點他臉色的變化,趕緊閉了嘴,結果趙庭雲說:「對,好累……不過新娘子的腿好舒服!比枕頭舒服!睡的真舒服!」
連說三個「舒服」,簡直是……
趙書賢伸手,直接把趙庭雲給攆了出去,趙庭雲在外拍門,滿心不解:「二哥!我一來這裡就躺軟榻上睡覺了,還沒來得及和新娘子說上什麼話呢!」
柳塵鳶倒是希望他別開口了……
趙書賢沒有理會屋外的趙庭雲,朝著柳塵鳶走近了兩三步,柳塵鳶縮了縮,總覺得他馬上就要罵自己或直接動手了!
結果趙書賢說:「腳麻了吧?」
「……啊?」柳塵鳶一愣。
她的腳確實有點麻了,開始還數次差點想推醒趙庭雲,可後面徹底麻了,她也就懶得管了。
現在趙書賢提起來,柳塵鳶試著動了動腳,一股鑽心的麻意湧上來,她抽了口氣,趙書賢道:「別動。」
然後在她身邊坐下,將她的腿慢慢抬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輕輕幫她開始按捏。
柳塵鳶幾乎有點目瞪口呆,可趙書賢垂眸,替她揉著腿,樣子看起來那樣自然。
等他要替她把鞋子給脫了的時候,柳塵鳶說:「不,不要了,腳不麻了。」
趙書賢沒有抬頭,只道:「老三在你腿上睡一下午都可以,我替你按按腿都不行?」
「他現在腦子不清楚,我總覺著他是個小孩,所以……」
所以,倒也不會常常想起男女授受不親。
可是趙書賢卻完全不一樣。
但柳塵鳶這樣說,趙書賢又勾了勾嘴角,最後放過了她:「不麻了就好。」
趙書賢竟然不是瞎按,柳塵鳶的腳真的不麻了,她站起來,往另一邊走了兩步,忽然發現外邊趙庭雲的聲音已經不見了。
大約又是被誰給勸走了……
剛剛趙書賢進來時,柳塵鳶太過慌張,這下平靜下來,才想起早間看到的那幅畫。
她一頓,轉身把擱在桌上的錦盒打開,拿出裡面的畫,當著趙書賢的面慢慢展開。
趙書賢看著那幅畫,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柳塵鳶抿抿嘴,道:「這幅畫……是你畫的?」
趙書賢平靜地說:「是。」
柳塵鳶說:「可是,可是這個時間不對……這一年,我才十一歲,根本就沒有見過你。」
趙書賢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畫的落款一眼,道:「嗯,應是那時落款匆忙,寫錯了。」
……什麼?
就這樣?
柳塵鳶愣了愣。
她本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可趙書賢卻這樣輕描淡寫的……
趙書賢反問道:「怎麼了?難不成,你懷疑我跟你一樣,會夢到一些沒發生的事情……還能畫下來?」
柳塵鳶搖搖頭:「沒有,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不過,如果真是趙書賢所說的那樣,這就更讓人覺得怪異了,他見了她,回來后,畫了這樣一幅畫……柳塵鳶皺眉看著那畫中人,趙書賢卻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道:「沒錯,我當時見到你的第一眼,便對你傾心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跟之前一樣,毫無變化,彷彿在說什麼普通無奇的小事,柳塵鳶卻駭得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她猛地咳了幾聲,趙書賢好笑不已,伸手輕輕拍撫她的背:「有這麼嚇人嗎?」
何止啊!
柳塵鳶好不容易喘過氣,道:「胡說八道!你見我第一次,便出言輕薄我,怎可能傾心於我……何況後來我嫁來趙國,嫁給你父親,你難道以為我不知道必然是你進言的嗎?!」
趙書賢說:「第一次出言輕薄,是希望你記得我,之後的事情……是我錯了。」
他這樣認真地說,柳塵鳶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只是她心頭也很有些憤憤,又瞥見那畫上的自己正撫琴,想了想,道:「對了,我……我想彈琴。」
趙書賢說:「嗯?好。」
他起身要去叫人拿琴,又停下腳步,饒有興緻道:「為什麼忽然想彈琴?」
「窗外雪化了,冬天快過去了,春日要來了,我想彈『春曉吟』。」
趙書賢揚了揚嘴角:「好。」
「……還沒說完呢,姜蘊的誕辰也在春日。」她伸手,指了指畫中自己,「這個時候,你剛見我的時候,我就在彈春曉吟,因為馬上是姜蘊的誕辰了,我想彈給他聽。」
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說這些,只是莫名地想說出來,然後,她看見趙書賢嘴角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原來春曉吟,是為姜蘊所學的……」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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