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塵鳶雖然氣,卻也實在睏倦,趴在床上倒也很快就睡著了,可惜沒有睡飽,冬梅夏槐便急匆匆地進來拉領喚醒她,說是皇上來了。
柳塵鳶頓時就坐了起來,冬梅夏槐見她原本一臉迷濛,聽見皇上便立刻清醒了,心下都自以為是地懂了幾分——雖然太后對著牙印發了那麼大的火氣——妝台碎了一地的鏡子便是證明——可這件事,顯是太后十分情願的。
這事兒乍聽起來是很駭人,可仔細一想卻根本沒什麼,柳塵鳶才十七歲,和先帝連一天的相處時間都沒有。
若是先帝早點駕崩,柳塵鳶也合該是要嫁給現在的皇上的。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沒人會說出來,只在心裡過一遍,兩人為柳塵鳶將衣服穿上,又重新理了頭髮。
柳塵鳶心亂如麻,她此刻對趙書賢的恨意實在太高,可對著趙書賢她也根本不敢發火,本想著他應該不會來,可他居然天沒黑就來了!
好在這是白天,他也沒有借口再直接進她寢房了,只在傳心殿等著。
柳塵鳶去了傳心殿,見趙書賢一身黃袍坐在那兒心裡就一緊。
趙書賢一派悠然,見了她,目光在她眼下停留了一會兒,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揮揮手,又讓宮人們都退下了。
現在柳塵鳶一看他做這個動作就害怕,她也不管什麼禮數,直接坐在了最末座,和趙書賢隔的遠遠的。
趙書賢直接起身,走到她身前,俯身,雙手搭在椅子兩側:「朕來給母后請安了。」
柳塵鳶拚命往凳子後頭縮:「請安……不必這麼近。」
趙書賢當然不理她,伸手去剝她立起來的領子,柳塵鳶尖叫一聲,抬腳就想要踹他,趙書賢三兩下制住了,卻只是將那領子扒開看了眼她脖子上的傷。
柳塵鳶反倒是自己被自己嗆到了,拚命地咳起嗽來,趙書賢也不避,反而開了口:「淤痕還沒散。」
昨晚的傷,現在怎麼可能散?!連他留下的牙印都沒散乾淨呢!柳塵鳶繼續咳著嗽,不理他。
然而趙書賢又順勢把她衣服往下扒了點,露出她的鎖骨,不怎麼滿意地道:「這裡的卻淡了些。」
惡夢重襲,柳塵鳶欲哭無淚,伸手去拍打他:「趙書賢!你要幹什麼?!我臉上的牙印都沒消呢!你還想做什麼?!」
這話倒是罕見地讓他停下了,不過他沒退開,只維持這個姿勢在她耳邊道:「說回來,母后今早還特意將牙印給安貴妃看了……」
什麼,特意給安貴妃看?!
柳塵鳶正要張口反駁,趙書賢又道:「母后真是太有心計了,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告訴朕的貴妃你與朕的關係?」
「你不要血口噴人!」柳塵鳶急的眼睛都紅了,「我與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何況我今早起來並沒有照鏡子,根本不知道牙印的事情,你真是胡言亂語……」
她頓了頓,忽然想起一件事:「我還為此發了一通火,不信你可以看,我寢宮的鏡子都被我砸了!」
趙書賢居然退開了,一面還伸手幫她提衣領:「哦?那確實該去看看。」
柳塵鳶直覺哪裡不對勁,下一刻趙書賢便伸手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了!
柳塵鳶一驚,伸手去推他:「你這個瘋子,你要幹什麼?!」
「母后還是不要亂動為好,若朕不小心鬆了手,又不小心踩上去,母后少不得要斷了手腳。」
他竟然就用這樣的姿勢抱著驚懼的柳塵鳶走了出去。
不行,不行,外面都是下人……
趙書賢踢開門的時候,柳塵鳶縮了縮,下意識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眼角就流了出來,她以後在椒芳宮就是個笑話了。
趙書賢涼涼地說:「母后閉眼做什麼,想要朕親你?這光天化日的,母后也太不知羞恥了。」
柳塵鳶睜眼怒罵:「胡說八道!你!」
這會兒她才發現周圍靜悄悄的,從傳心殿回主殿這一路上竟然一個宮人也沒有。
一定是吳巍……
他早就算好了的!
柳塵鳶怒不可擋,趙書賢卻已抱著她回了她的寢宮。
剛鬆了口氣的柳塵鳶又緊張起來:「你想做什麼,你……」
「不是你讓朕來你寢宮的嗎?如此直接的邀請,母后真是太……」他低頭看她,「□□了。」
趙書賢血口噴人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柳塵鳶那句「不信你去看我寢宮碎了的鏡子」也能被歪曲成這樣,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但忍住沒有說話。
趙書賢把她丟回床上,柳塵鳶一動不動,只死死地看著他,趙書賢大約見她不說話有些稀罕,俯身不知道又要對她做什麼。
就是現在……
開始知道趙書賢來的時候,柳塵鳶就拿了一塊頭部尖銳的碎片藏在腰間,可剛剛在傳心殿,她忽然想到自己如果殺了趙書賢出去時肯定要被吳巍發現,到時候萬一趙書賢被救回來了自己又走不了那真是得不償失,可出來后發現下人居然都被遣散了,她內心不得不高呼了一聲「天助我也」。
不過雖然拿了碎片,她也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內心只盼著趙書賢不要動她,可現在趙書賢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她。
柳塵鳶猛地從腰間掏出鏡片,狠狠地朝著趙書賢刺去!
然而,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手裡握著的鏡子碎片根本連趙書賢的衣角都沒碰著,她的手就被趙書賢給抓住了,趙書賢動作十分敏捷,力氣也很大,幾乎毫不費力就讓她的手一點兒不能動彈。
柳塵鳶覺得自己完了。
她實在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趙書賢。
趙書賢握著她的手腕,冷冷地看著她,她太緊張,將那鏡片握的太緊,手掌亦被鏡片的邊角給划傷,溢出鮮血來,那最為尖銳的部分則正對著趙書賢的腰部,只是距離有點遠。
趙書賢居然輕笑了一聲。柳塵鳶那點膽子都要嚇破了,腦中一片空白,連手掌上的痛都沒感覺到,眼中所見只有趙書賢陰測測的臉,最後她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是給你看鏡子碎片……你看,這是我早上發火,砸碎的……」
她攤開手,露出完整的鏡片和鮮血淋漓的手,柳塵鳶這會兒自己低頭看到自己的手,嚇了一跳,這才緩過神來,刺痛湧上心頭,她抖了抖,卻並不敢動。
這一句話是不可能敷衍過趙書賢的,她心知肚明,可除此之外也不曉得能怎麼樣……
趙書賢不緊不慢地捏起那沾血的鏡片看了一眼,點評道:「出息了。」
「……」柳塵鳶又痛又怕,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想縮回手卻礙於手被拉的太緊完全收不回來。
趙書賢用那鏡片抵著柳塵鳶的臉,輕輕划動著,涼涼的,卻不至於讓她的臉受傷:「母后怎麼想到這一招的,嗯?」
柳塵鳶一動不敢動,生怕被弄破相,雖然眼前這個狀況,破不破相也無所謂了……她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趙書賢將碎片隨手丟去一邊,冷冷地說:「先是自殺,再是殺朕,下一回你打算做什麼,同歸於盡?」
感覺到那碎片不在自己臉上亂動了,柳塵鳶才輕聲道:「是你逼我太甚,實在太過分……」
趙書賢一手仍握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朕救你兩次,你卻想殺朕,母后,是誰比較過分?」
柳塵鳶簡直無話可說:「可你,可你說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還想要我從了你……」
聽她這麼說,趙書賢抬起她的手,對著她的傷口便是輕輕一咬,柳塵鳶本來就夠痛了,這下簡直肝膽俱裂,趙書賢慢條斯理咬著,一邊吮了她的血去,柳塵鳶哭道:「不要咬了,求求你,好痛……」
她一點兒也沒想到這話在其他人聽來是多麼撩人,趙書賢放下她的手,唇邊還帶著點她的血:「朕從未在你身上划口放血,也從未真正強迫你,如此溫柔忍讓,母后居然還不滿意?」
柳塵鳶淚眼婆娑地道:「你,你真是鬼話連篇,這樣也叫溫柔忍讓?!凡是個人,也不會做出那些事來。我,我求你了,放過我吧。」
「放過你?」
趙書賢顯是想看看柳塵鳶這兩日有沒有長進,可柳塵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幾眼,試探地道:「對,放,放我回閩國……」
除了曉得握鏡片割自己的手之外,還真是沒什麼長進。
趙書賢冷笑一聲,柳塵鳶反應極快,不等他說話,又說:「我,我胡說的……我不回閩國,我會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只要你別再碰我,別再嚇唬我就行……我們,我們維持現在的關係不好嗎?」
趙書賢挑眉看她——現在的關係?什麼關係?
柳塵鳶斟酌地道:「母子關係……」
趙書賢覺得和柳塵鳶說話沒有意思,他直接伸手把柳塵鳶推回床上:「既然母后覺得朕欺人太甚,那朕索性欺負到底。」
柳塵鳶滿心恐懼,索性破罐子破摔:「你還敢說你溫柔,你真該看看蘊哥,才知道什麼叫溫柔!」
說時心裡暢快,說完了柳塵鳶又有些害怕,趙書賢的動作倒是一頓,他抬眼,眼神幾乎是陰寒刺骨的:「原來母后喜歡床笫間溫柔的。」
柳塵鳶瞪大眼睛,他又說:「可惜,朕不是。」
這句話簡直就是他的獸化宣言,他開始解她衣服,柳塵鳶驚叫連連,還在淌血的手不管不顧地往趙書賢身上打:「趙書賢,你不得好死!你這樣折辱我,還污衊我與蘊哥……你以為天下人都與你一樣噁心嗎!」
趙書賢像一條蛇一樣趴在她身上,冰涼的衣料貼在她的皮膚上讓她一陣陣哆嗦,他慢慢往上,頭靠在她頭邊:「說謊。」
「我若說謊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柳塵鳶紅著眼睛發了血誓,「我與蘊哥連手都沒牽過,在你嘴裡卻……卻……嗚……」
柳塵鳶失聲哭了起來,趙書賢舔了她的眼淚,輕聲道:「姜蘊溫柔,可送你來我身下的,不正是他嗎?」
柳塵鳶怔住,又猛地閉上眼睛,似是不願去想他說的話,只是睫毛抖動的厲害。
趙書賢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一個翻身便起來了,柳塵鳶得救似的用自己沒受傷的手拉了被子把自己蓋住,驚魂未定地深呼吸著。
這是……又逃過一劫了?
趙書賢理完衣服,卻又拿起剛剛被他丟在地上的柳塵鳶的衣帶,然後纏上柳塵鳶的右手,柳塵鳶右手吃痛奈何收不回,只能由他給自己簡略包紮了一番。
柳塵鳶偏著頭,一點不想去看他,趙書賢卻用罕見的溫柔溫柔語調,說了內容讓柳塵鳶暴怒如雷的話——他說:「母后總有一天會主動求朕的,來日方長。」
柳塵鳶咬著牙努力不說話,趙書賢意猶未盡似的狠狠咬了咬她的指尖,這才走了。
聽見門合上的聲音,柳塵鳶整個人都軟下來,她雖然不懂打仗,卻覺得每一次和趙書賢會面,都是一場無情殺戮,血流成河的戰場。
趙書賢負責無情殺戮,她負責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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