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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蕭皇后不光請來了太醫院以白院使為首的幾名老太醫,還請來了兩名丞相。

左丞相林簡,為官幾十載,身後的林家是自開朝便傳承下來的名門世家。而右丞相徐晟,身為清流一派砥柱,為官清廉,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深受朝臣愛戴。這兩人差不多把朝中兩派都給代表齊了,一個代表著名門世家,一個代表著寒門清流。

蕭皇后請他們來為何,不言而喻。

紫宸殿內殿偌大的龍床上,熙帝躺在上面,呼吸平緩,如不是面色蒼白,還會讓人以為他只是睡著了而不是昏迷。

蕭皇后立在龍床一側,說道:「周太醫是陛下欽點的太醫,一直為陛下調養龍體。本宮本想既然陛下如此信重周太醫,定是有他的道理,便未成想過要再招其他太醫來診治。誰曾想有那姦邪小人散播流言中傷本宮與太子,為了以示清白,不落人話柄,此次特意請來白院使並兩位太醫,還有周太醫一齊為陛下診脈,順便請兩位丞相大人以做見證。」

林丞相拱拱手,「娘娘考慮周全。」

徐丞相道:「娘娘明悟,這樣才能行得正坐得直。」

兩人的話是一起出口的,由此便可看出兩人的為人。林丞相身為世家之人,說話總是含著幾分,而徐丞相卻是顯得要是非分明的多。

蕭皇后含笑頷首,示意幾位太醫上前診脈。

幾人診完,去了一旁交流片刻,白院使便上前稟道:「周太醫診斷無誤,陛下確實乃丹毒發作。其實早些年陛下龍體就已出現過這種情況,彼時陛下聽了太醫的建議,斷了丹藥。可惜丹毒在體內積攢太多,平日里不發病則已,一發病便是病來如山倒。此時昏迷也是龍體太虛弱的關係,如若慢慢調養,還是可以醒來的,只是這個時間不好說,也許三兩日,也許三兩個月。」

「那陛下身子可有大礙?」徐丞相問道。

眾人自是聽得懂他說的這個大礙是何,也就是問熙帝會不會,駕崩。

可這種事誰敢與人直說,白院使只能苦笑道:「徐大人,不是下官不願明說,而是這事真的說不準,按理說陛下龍體應該不會到那一步,只是現在誰也不敢說結果如何。」

那徐丞相點頭,也不好再為難,只是花白的濃眉緊皺著。

「陛下的身體一直是周太醫調養的,不知繼續交給周太醫是否可行?」蕭皇后出聲道。

眾人今日為何而來,大家心裡都有數,俱是對熙帝重病昏迷存有疑慮。此時既經過好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都診過了,自然沒什麼好懷疑的。

「周太醫醫術高超,在太醫院少有人能及,又負責陛下龍體多時。既然此事一直是周太醫負責,就不假二人手,臣無異議。」白院使如是說道。

在場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太醫院為人做事的風格,像這種事一個不好就是人頭落地抄家滅門之禍,也難怪白院判推得如此積極了。

就是可憐這個周太醫。

兩位丞相的眼神移到周錦身上,頗帶了幾分憐憫的意味。

「既然此事已定,那老臣就先告辭了。」

徐丞相素來事多,此間事已罷,自然不願意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林丞相也跟著告辭。

兩位丞相走後,許貴妃和晉王也離開了。雖是滿眼的不信與不願,可兩位老丞相在此為證,他們也不能多說什麼。其他太醫自是不用說,也都退了出去。

蕭皇后望了鄭海全一眼,道:「鄭公公,你在此小心照料,本宮回一趟鳳棲宮。」

「是。」

進了鳳棲宮,太子頓時鬆了口氣。

「母后,兒臣還是才知那白院使是咱們的人。」

蕭皇后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好東西自是要用在關鍵處,你母后在後宮經營幾十年,太醫院這種要緊的地方怎麼可能不放人!」

「那另外那個兩個?」

「那兩個不是,只是有把柄捏在你外公手裡。」

聽到這話,太子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下晉王那邊可沒什麼話說了,孤坐看他們狗急跳牆。」

「他們狗急跳牆我們才好抓把柄,如若能抓到晉王把柄,他就沒理由賴在京城了,不回封地也要讓他脫成皮。」

「母后,你說還要等多久——」太子忍不住問道。

蕭皇后看著太子暗掩激動的臉,不禁皺了眉。

「此事不能操之過急,這滿朝文武沒人是傻子,做得太顯太急,晉王會趁亂聲討不說,朝臣們也會非議。」

「兒臣知道。」太子也懂這個道理,「鄭海全那裡不會懷疑?他畢竟日日跟著父皇,要不要?」

太子做了個手勢。

提到這個鄭海全,連蕭皇后都有些頭疼。她想了又想,才說:「不可,鄭海全太顯眼了,你父皇剛倒下鄭海全就出事了,只會惹來不必要的猜疑,如今不宜妄動。幸好周太醫手段不錯,配的葯也算高明,有他裡應外合應該問題不大。」

兩人又商量了幾句,太子才離開鳳棲宮,而蕭皇后換了身衣裳又去了紫宸殿。

與此同時,另一邊淳鸞宮裡,許貴妃與晉王是另一番情形。

「這其中怎麼沒可能貓膩?本王不信,絕對不信!」

「母妃也不信。」許貴妃愁眉深鎖,道:「可這麼多人都診了,皇后又釜底抽薪請來了兩位丞相見證,此事一罷,旁人是再不能提出任何異議的。都怪這皇后太狡詐,明裡被咱們逼得手忙腳亂,暗裡實則掩人耳目早有了計劃,此次實在事發突然,當著兩位丞相的面,本宮也不好多說再請太醫前來,畢竟那白院使和另兩位太醫都算是太醫院資格極其老的人。」

晉王又怎麼不明白被蕭皇后坑了一把呢,可有些東西能用一不能用二。再用流言這一招,先不說皇后可以理所當然嚴懲眾人,朝中那邊就折騰不起來,流言一出面對的就是兩位德高望重的丞相,所以這個啞巴虧晉王和許貴妃只能硬吞下去。

「林簡那老兒實在無用,就不會幫著本王說兩句。」

許貴妃苦笑,「那種情況你和我都不好插言,更不用說林丞相了,皇后做事太光堂,名理都占齊全了,誰敢有異議,更不用說徐丞相還在一旁站著呢,林丞相怎麼好開口。」

其實晉王也知道他這是遷怒,可如此一來他的處境更為艱難。

「你最近小心為妥,不要落了把柄在他們手上,先徐徐圖之吧,有事兒多和你小舅商量。」

「兒臣知曉。」

*

殿中的人都離去了,龍床上那昏迷許久的熙帝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

鄭海全脖子一縮,人佝僂著腰靠近前去。

「陛下——」

龍床上的人一直未動,先是冷笑了幾聲,突然開口道:「朕要用膳。」

鄭海全說了聲『是』,便步出去安排了。

熙帝將計就計安排的這齣戲,知道的人並不多,周太醫和鄭海全算是,其他也就紫宸殿里幾個太監與熙帝兩個心腹禁衛軍統領知道。

當然,做戲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別的不說,光是用膳這方面就頗為為難。蕭皇后成日守在這裡,也就晚上歇息時才會離去,其他平時熙帝只能挨餓受飢。

鄭海全曾暗嘆無數次何必呢,可主子決定的事哪能由他個奴才分說。

鄭海全很快便端了一些膳食上來,熙帝吃飽喝足后,讓鄭海全服侍著漱口,才將偏殿的周太醫請了來。

「你做的很好。」

周太醫跪伏在地,「陛下讚譽。」

「聽聞最近頻頻有人找你打探朕的龍體,是晉王的人?」

至於怎麼聽聞,熙帝自是有自己的渠道,這次將計就計本就是為了釣出暗裡的人。周太醫所言,以及太子一系污衊的,熙帝俱都不相信。

也不知道此時他是否還是堅持不信呢?

「這——」周太醫面含憂慮看了熙帝一眼,又垂頭道:「是,臣並沒有理會。」

熙帝面色先是一紫,又轉為白,哼了兩聲,厲聲道:「朕自認沒有虧待他們,朕還沒死呢,就個個惦記著朕的皇……咳咳……」話還沒說完,就咳了起來。

「陛下息怒。」

熙帝咳了半響,才平復下來。

「這一出出實在精彩至極,以往朕怎麼沒有發現朕的兒子們個個如此會做戲……周錦,皇后沒和你說什麼時候要了朕的命?」

周太醫一驚,「無。」

「哈,自是不會與你說的,你左不過也就是個聽命的奴才。估計再過一些日子,他們就會忍不住了吧,現如今也只是怕惹人非議……連白院判都是他們的人,還有什麼事是朕不知道的呢……還有晉王……」

熙帝坐在龍床上喃喃自語,腔調極低,卻絲絲密密傳入在場的周太醫和鄭海全耳里。這兩人恨不能把耳朵塞住不聽這些,知道的越多,他們兩人的下場就越慘。估計陛下這次玩完了,馬上就輪到他們了……

想到這些,即使一向沉穩如鄭海全,此時也忍不住打起寒顫。

*

京中發生的這一切,自然沒瞞過駱懷遠的眼睛。

見京中那處都快將天捅破了,景王那邊還是一點動靜也無,駱懷遠忍不住殺去了景州一趟。

見了景王后,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甚至忍不住給他出了一堆餿點子,例如釜底抽薪、暗殺行刺等等,還隱晦的點了一下『高手兄』的作用。

其實他著實冤枉景王了,景王哪裡是沒有動靜,該做的都做了,只待瞅著京里那處的動靜然後見機行事。只是景王實在不擅長說服人,怎麼說駱懷遠都不信,甚至明言若是不成,他就準備跑路啦。還是景王再三保證,才暫時安撫下他浮躁的心。

另一邊,京城那裡是越來越亂了。

熙元三十五年的春節,宮中因著熙帝的重病昏迷是過得極為冷清的。

春節剛一過罷,京中就顯出一副劍拔弩張之勢。

如今太子一系與晉王一系爭鬥越來越明顯了,明面上以御史彈劾晉王久滯京城不歸封地,於理不合為主。晉王那邊自然不是吃素的,回擊晉王是陛下諭旨留京養傷,讓晉王回封地必須得陛下聖諭。更何況如今陛下龍體抱恙,一直未能蘇醒,生為人子的怎能在此時離去。

兩方吵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經常捋袖子在朝堂上對撕起來。

至於暗地裡的爭鬥,那更是枚不勝舉,暫且太子因所在優勢略勝一籌,當然晉王也不是全無反擊之力。

可隨著時間的過去,太子的優勢越來越明顯了,相反晉王的劣勢卻是顯而易見。

道理非常簡單,太子是嫡又是長,現如今又是太子監國。而晉王唯一的靠山暫時靠不上了,雖說自己積累的力量不差,可陛下的昏迷不醒一直是隱憂,總會讓人忍不住猜測這人是不是真的不行了。陛下一駕崩,太子是理所當然的繼位者,是時得罪太子頗深的晉王,可真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不光晉王自身心中不安穩,許多暗中投靠晉王的朝臣也開始動搖了起來。

知曉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下去,晉王與許向榮以及屬下幕僚幾番商議,不得不考慮兵行險招,暗裡晉州和齊州那邊也悄悄動了起來。(請接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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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妃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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