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比她還潔癖?
天色已經大亮,四個少年站在門口,有些驚異的互相看看。
「殿下還沒起嗎?」
「沒。」
自從五年前得了碧海月茶之後,他家的殿下方才能每晚睡安穩些,但是每日也不過一個時辰便會醒來,然後到太清神殿去。但是近日抱著那謝三小姐怎麼睡那麼久?
而且更重要的是,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他們殿下那詭異的潔癖,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便是他們,也不能靠近,更不要說女人了,便是隔了十丈遠,都恨不得扔到爪哇國去的。
可是……
四個人相對看了一眼,然後就都退了下去。
——
長妤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竄得老高,光從菱花窗的格子里漏過來,鋪成在蓮花磚上,汝窯青釉瓶擱在碧玉雕鳥獸山水插屏小几上,插著幾朵含苞待放的碧海月茶。
長妤的腦袋還是暈暈的,大概是睡久了的緣故,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睡得那麼沉。
她懶懶的撐起腰,但是當手觸摸到那柔軟到極致的絲綢時,瞬間清醒了過來。
昨天!
長妤咬著牙,終於忍不住抬起手來扶額嘆息,羞惱的恨不得以頭搶地。
她竟然被親暈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來四處查看,偌大的殿內沒有任何人。
她站了起來,低頭看著這張床,當然,這張床和貴族的拔步床很不一樣,更準確的說,像是榻,大的可以讓十個人在上面打滾睡都不嫌擠,放著軟枕,薄被,用的是寶應綉,而且整張床用的是一塊碧玉雕刻的,便是這張床,恐怕世間再也尋不到第二張。
讓長妤鬆一口氣的是沒有見到重雲,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外衫已經沒了,她急忙看了自己的身體一眼,確定重雲並沒有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長妤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重雲一來給她的衝擊太多,昨晚更是讓她打破了自己的規則,長妤覺得已經發生的事就不要花太多的心思,更重要的是應對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事。
比如重雲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可不相信這男人對她有什麼感情,一個將人命不當人命的人,會對她這個人這麼好,誰相信?
她看見擱在床邊的墨綠色衣服,從容的穿好,然後走到葡萄紋檀香座西洋鏡前坐下,正想梳理一下自己的頭髮,卻對著鏡中的人愣了愣。
這是她?
長妤這具身體的容貌其實比謝長媛和謝琳琅還要美上幾分,但是因為常年血氣虧空,病弱侵體,所以那美貌值直接下降了一半。就比如拿膚色來說,以前雖然白皙,但是卻帶著蒼白,看起來像是一朵要凋零的花一樣,但是現在這膚色像是沁血的美玉,散發著淡淡的光。眼睛深且亮,嘴唇朱且麗,只是那上面被咬破皮的部分實在礙眼的很。但是這張臉,便是長妤自己也忍不住別開了眼睛,這張臉太過好看了些,恐怕不是件好事。
這般的容光煥發還有神清氣爽,到底是為何?
長妤拿著鏡台上的玉梳,手緊了緊,心裡微微皺眉。
一個轉念,長妤便拋之於腦後,然後快速的將自己的頭髮整理好,這才站了起來。
她的鞋子不知道去哪兒,但是還好,還穿著裹足布,但是她覺得黏糊糊的,對於長妤這種有深切潔癖的人來說,一切有違身體舒適敢的東西,都只有被拋棄的這一條路。
她看見了放在門口的木屐,樣式大小不是臭男人的,心下覺得稍微舒坦些,然後脫了那黏糊糊的裹足布,穿上木屐,幸好這衣裙足夠長,曳在地下,將她的腳完全的蓋住。
長妤推開門,迎面撞上來滿懷的陽光,她覺得稍微輕鬆了些,雖然很不想見那個人,但是有些事,必須要當面說才好。
長妤順著抄手游廊傳過去,一路上都沒有人,便是想問路也沒有辦法,不是說重雲身邊「少年男寵」無數嗎,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長妤走到盡頭,一個小殿門就出現了,長妤隱約看到一個人影,於是壓下心中那種詭異的感覺,抬腳進去。
殿內熏著碧海月茶香,煙霧裊裊瀰漫著,她看見重雲背對著他坐在一扇大大的玉璧面前,手中拿著一隻筆,外面的一束光線打進來,正好落在他拿著筆的手指上,有如古玉。
便是長妤對男色這種東西毫無感覺,也不得不被這樣的一個畫面而感到心一跳。
似乎感覺到長妤已經進來,重雲在優雅的落下最後一個字后,將筆擱在了旁邊的荷花紋筆架上,然後才回頭看她。
他神色淡漠,看起來高雅出塵,似不可攀。
他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旁邊,蓮花玉盆內裝著乾淨的水,而在那玉盆旁邊,用檀香木盒裝著一沓的白色錦帕。
長妤看著他將手放入水中洗了一遍,抽出錦帕,擦了一遍,又擦了一遍,再擦了一遍,然後方才走了過來。
他看都沒看長妤一眼,然後在她的面前坐下,在他坐下的同時,門外就有八名少年走了進來,端著碧玉盤,恭敬地低著頭半跪在他的面前,然後用手拿著白色的錦帕,墊在那壺柄上,用兩根手指隔著那錦帕小心翼翼的拿著壺柄,放到了兩人面前的文竹小炕几上,然後退下。
後面的人依次如前面的來人一樣擱下自己的東西。
少年悄無聲息的退下,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點的聲音。
長妤看得一呆,這人的東西,別人碰都不能碰?!
不會和她一樣有潔癖吧?但是自己的東西只是要求乾淨,除了對於男人那方面有些難以接受外,也不算太出格。
這人難道比她更潔癖?!
長妤看著他伸出手指勾在那汝窯瓷杯上,勾著同色茶壺倒了一杯透碧的清水,在手中轉了轉,才抬起眼來看了長妤一眼。
長妤心底里微微皺眉,努力使自己不去想昨天的事,發生都已經發生了,乾脆當被狗咬了算了。
長妤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問道:「不知十三皇子有何見教?」
她想要把握主動權,只要知道重雲的目的,那麼一切都很好說。
重雲卻低著頭,低頭慢慢的喝了一口清水,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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