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黑白灰的裝修風格,卧室都給人冷峻蕭硬的感覺。
祁木言撐著手坐了起來,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四肢無力。
垂下眼,他發現自己昨天穿的衣服,被換了下來。
「你醒了。」敲門聲響了三下,一個人推門進來。
是一個帶著眼鏡,襯衫革履的陌生男人。
祁木言打量著人,「這裡是哪裡?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他最後的印象,是在墓園。
男人倒了杯歲,遞給了床上的少年,「是杜先生帶你回來了,這是杜先生的卧室,你昨天高燒,三十九度。」
「杜先生?」
「他上午有個會議,大概下午一點會回來,陪你吃午飯。」頓了下,男人又自我介紹說,「我是他的助理,ade,他讓我留在這裡看著你。」
祁木言愣了下,杜先生?他大概知道是誰,身體的不適感,讓他知道眼前的人所言非虛。
不知道為什麼,杜奚川把他撿了回來。
「你好,ade,我的衣服是誰你換的嗎?謝謝你。」
祁木言的嗅覺十分靈敏,身上的衣服不是他的,皮膚殘留的沐浴露氣溫也很陌生,顯然,他被人細心打理過。
「不是我,是杜先生在你退燒后,抱你去的浴室。」
祁木言怔了怔,想到自己在毫無意識的狀態下,和那個人赤|裸相對,對方還幫他洗澡穿
衣服,他臉上的溫度就上來了。
雖然都是男的,但是兩個人不熟,他不適應這樣過度的親密,對方又是杜奚川的話。
退一步來說,如果是麻煩的是眼前這位助理,祁木言倒是沒有那麼深刻的感受,只會覺得不太好意思。
杜奚川的那種侵略感,會讓他很不安。
祁木言想到了上一世的那位寧王,他的……未婚夫。兩個人第三次見面,對方毫無預警的脫下了他的褲子,雖然這個舉動是有原因的,卻讓他大吃一驚。
就像是現在杜奚川的照顧,他勸服自己,對方是一片好心,但還是覺得怪怪的。
祁木言想了想問,「現在幾點了?」
ade看了眼腕錶,「北京時間,上午十點十五分四十七秒。」
「我的衣服在哪裡?我要馬上回去。」都這個時間了!他昨晚在外面過了一夜,汪姨一定很著急。
ade看著眼神情焦急的少年,不慌不忙的說:「你不用擔心,我昨天已經打過電話,告訴你家裡的阿姨,你病了,會在這裡暫住一天。」
可真是個好孩子,外宿這麼大的反應,想著杜先生昨天是和人一張床,他總覺得哪兒不太對。
十六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本來杜先生照顧後輩也沒什麼,但關鍵是,他老闆在追求別人的途中,雖然說,當事人沒有一點追求著的自覺,堅定的認為兩個人一定會在一起,並且理所當然的提前開始履行照顧伴侶的義務……
著種什麼都沒經歷,就全壘打的錯覺是怎麼回事?
ade記得,當時他還忍不住提醒,「杜先生,不需要你躬身親為,可以讓別人來做。」
「不必了,我來照顧他。」
這話乍聽之下很是深情款款,但是仔細一琢磨就不對了,兩個人才見了兩次面,根本不是那種關係!
而且,杜先生不一直是禁慾系嗎?他當了人兩年的助理,就沒見過對方身邊有過人。
不是傳說中的無性戀嗎?曾經多少帥哥美女拋給自己的老闆的媚眼,最後都餵了狗。
誰都看不上眼,最後挑了個未成年……
就算,哪怕真像那個道士說得,兩個人是對方的命定之人……ade還是覺得自己的老闆,有些禽~獸。
祁木言換上自己的衣服,「我現在要回去,你替我和杜先生說謝謝。」
「他讓我看著你,說會回來吃午飯,你要走至少,自己和他說一聲。」
ade又在心裡補充了句,我可不敢,讓你這麼走了。
「那好吧。」
ade把撥了號的手機,遞給了祁木言。
電話接通,對方沉冷的聲音在耳旁響起,「ade,他醒了嗎?我把會議提前結束了,在回來的途中。」
祁木言愣了兩秒,才開口說,「杜先生,是我,我已經好多了,昨天謝謝你。」頓了下,才又說,「我是和你說一聲,我要回去了,真的很謝謝你。」
「我知道了,你等我回來。」
祁木言:「……」
祁木言看著掛斷了的手機,好吧,是該等人來了,當面道謝再走的。
ade接過手機,「杜先生怎麼說?」
「他說在回來的路上,讓我等著。」
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ade十分詫異,今天上午的會議很重要,現在不到十一點,杜先生居然比原計劃提前了兩個小時!!
關鍵是,他之前和鐘點工說,十一點半過來做午餐。
人既然已經在路上了,肯定來不及了!
好吧,身為一個十項全能的助理,他得處理各種突髮狀況,這是小case!
他不能讓任何的因素,影響杜先生的浪漫午餐。
杜奚川喜靜,整棟房子就住了他一個人,鐘點工定期會來打掃衛生或者做飯,其餘的時候,房子里看不到半個人。
所以,ade才會留在這裡照看病人。
開放式的廚房,傳來一陣燒焦的味道,祁木言終於坐不住了,走了過去,「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洗完鍋子就打電話給酒店,讓他們儘快送餐過來,你應該還不是很餓吧?」ade邊咳嗽邊說,顯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祁木言:「……」
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ade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抑制不住喜悅的,「天啦,你居然會做菜!杜先生一定很開心,你親手做得午餐!」
祁木言怔了下,他不過是不想看對方浪費食材,順手解圍罷了,而且冰箱里的東西,應有盡有。
雖然比不上空間里的好,質量和市面上同類的比起來,算很好了。
祁木言洗完了手,就感覺腳下有個東西,低頭一看黑乎乎的一團。
一隻碩大的烏龜爬了出來。
「維恩到了午飯的點兒了。」ade從冰箱里拿出食物,一點點的喂烏龜,然後又把飼料交給祁木言,「維恩一直在你腳邊,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你要喂喂看嗎。」
祁木言蹲在了下來,摸了摸烏龜冰涼的殼,「他幾歲了?怎麼會有隻這麼大的烏龜?」
除了在海底世界參觀的時候,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烏龜。
「維恩是杜先生的養的,多少歲我不知道,不過杜先生養了有二十多年了吧,維恩比你年齡大。」
杜奚川穿著合身剪裁的西裝,濃郁的黑色像是化不開的墨,襯的本來就沉穩的人,更是多了幾分冷情。久居上位者的威壓,讓人猜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ade也愣了下,他經常都會忽視他的老闆年紀,明明不過二十來歲。
杜奚川的眼珠不是純正的黑色,而是那種帶著異國血統的淡琥珀色,彷彿什麼都照不進去,五官也是那種亞洲人少有的俊美立體。
和祁木言黑白分明的眼睛,少年溫潤如玉的感覺,截然不同。
杜奚川進來的時候,就看著少年蹲在地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維恩的殼。脫了外套,隨手掛在一邊,他漫步的走了過來去
「老闆,你提前回來,鐘點工來不及過來,猜一猜這桌飯菜是誰的手筆。」ade有些獻寶的說。
杜奚川把視線放到祁木言的臉上,「你會做菜。」
祁木言站了起來,「會一點……」
「很好。」
祁木言想了想又說,「杜先生,謝謝你照顧我,我已經這麼久沒回家了,那,我就先走了。」
「你都把飯菜做好了,吃完我送你回家。」頓了下,才又說,「叫我奚川。」
祁木言:「……」
ade沒想到,平時冰山暮雪的老闆,能用這樣的語氣和人說話,看來有戲!
他自然不會沒眼色的留在這裡,所以借口有公事先離開了,雖然小言做得飯菜,真的讓他很有食慾,很想留下來……
氣氛沉默,祁木言一直埋著頭,對方投過了的視線,是那種不能讓人忽視的炙熱。
「你的手指很漂亮。」
祁木言抬起了頭,聽見對方又說,「吃太少,像只小貓,你太瘦了。」
看著對方盛給自己的飯,祁木言怔了下,「謝謝,但是我吃飽了。」
「再吃點,像是喂小鳥一樣,維恩都比你吃的多。」
杜奚川腳邊的烏龜,伸了伸頭。
杜奚川凌空的手,並不打算收回去,僵持了幾秒,祁木言接了過來,又埋下了頭……
飯畢,杜奚川上樓換了便裝,依言去送對方回家。
到了目的地,祁木言又和人說了句謝謝,才下了車。
他摸著肚子,今天中午真的吃得太多了,而且就餐的氛圍,很容易照成人消化不良。
他想了下,那位杜先生雖然看著不好接近,有些強勢,但是人其實不錯,很有禮貌。
杜奚川剛回到公司,就接到了司南的電話。
「聽說人昨天在你那裡,你們相處的怎麼樣?沒把人嚇到吧。」
「沒有,剛剛送他回家,現在才到公司,他的胃口不錯,多吃了一碗飯。」
司南有些詫異,「你開竅了啊!」
杜奚川聲音沉了沉,「不是你說得嗎?」
「你這樣是對的!就這樣保持下去。」教老闆談戀愛,司南覺得自己也是操碎了心。
雖然兩個人最終會在一起,但是他希望是雙方心意相通,不是勉強,也不是另一方的強取豪奪。
自己的主顧是個手段凌厲的人,甚至不算好人,對少年,卻難得態度溫和,這份唯一,他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杜奚川走到窗邊,從第一次相遇,他就一直在暗處看著對方,並儘可能詳細地觀察對方的一切舉動。
讓人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因為他不習慣,讓不穩定的因素出現。
無可否認,那個人是特別的,無論從哪方面。
但是杜奚川沒想到,一點一滴,了解多了,反而是被對方侵蝕了自己的生活。
工作間隙,會偶爾想起對方的一言一行。
從來沒有過,但就這麼理所應當的,有了這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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