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兩個人從墓園回來,竟然意外的碰到了一個人。
蔣志海很久都沒有剃鬚,看起來蒼老憔悴了不少,現在都已經深冬,他只穿了一件厚厚的夾克,渾身透著一種衰敗之氣。要不是曾經朝夕相處十幾年的人,祁木言大概一眼認不出對方來,但是話又說回來。眼前這個人,大概化成灰他都認識。
蔣志海看到了走出來的兩個人也很意外,一時間竟然愣在了那裡,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聽到的那些傳言,祁木言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兩個人不在一起生活,他沒有權利干預對方的生活,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還不避諱的把那個男人,帶到了已逝母親的墓碑前。
兩個人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緩過來的幾秒之後,蔣志海才開口說話,」小言,你是來看你媽的嗎?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她已經過世三年了啊,今天是她忌日。沒想到我們能在這裡遇上。」
祁木言冷眼的看著人,「抱歉,她大概不會想看到你,那場車禍你雖然不需要負法律責任,但是她因為你而過世是事實,我不希望你再打擾她的安靜。」
往事已逝,但是母親的意外去世再久,他都做不到釋懷,這世界上有的東西,是永遠沒辦法遺忘或者是原諒。
哪怕是時間也不能撫平。
要不是過得不如意,這個男人又怎麼會想到自己以亡的故妻。
至少那一世這人春風得意,任由著另外一個人清除了母親所有的東西,忌日那天也已工作的原因推脫不去,只恨不得能立馬的撇清和亡妻關係,可不是現在這樣。
如今這人過得不如從前那般風光,對比之後的落差,就又想起了故人。
祁木言看著對方,聲音冷冷道:「大多數人念舊,都是在發現新不如舊的情況下,說是懷念舊,不如說是對現在的不滿和落差。」
他的話說得一針見血,連著一邊的杜奚川也有些意外,少年在這一刻,居然這麼尖銳。
「你怎麼能這麼說,好歹我也是她的丈夫,是你的父親,你現在這樣哪兒有一點尊老的樣子。」蔣志海被說破了心裡的想法,有些惱怒了起來。
離開祁氏的這幾年自己過得不如意,和一開始設想的完全是兩個樣子,他也憤恨過,也想奮發過,而到了現在,他滿心的疲憊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他的小兒子就要從看守所出來了,在裡面待了那麼久不容易,姜容開始罵他沒有出息,到了現在也安靜了,兩個人從最開始的大戰變成現在的無話,姜容經常早上出去,晚上才回來,家務都不做回來倒頭就睡,他也不想說什麼。
他一直想,到底是為了什麼,讓他自己弄到現在的地步,曾經好好的家庭,曾經的那些意氣風發,恍如上一個世紀的事情。
不過為了那一雙兒女他也就只能忍了,他欠他們的實在是太多,大女兒現在弄得性格古怪,他勸不聽半句,小兒子關著還沒有出來,好好的家不成家。
如果說這就是報應,未免也太大了,但是現在他都成了這樣,為什麼祁木言還是那樣的態度。
他承認他是對不起祁忻月,但是對這個兒子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相較之下,他絕對祁木言對他更殘忍,幾乎半點沒有顧念父子之情,故意設了個圈套讓他鑽,讓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困在杜氏旗下公司怎麼做都無望。
然後又半點兄弟之情不顧,把蔣璇送進了少管所,蔣璇還不滿十六歲啊,就要去那種地方,就算是這樣,祁木言都不願意說句話,不願意撤訴。
還讓他們一點關係都不能打點,硬生生等了一年,才有了探視的機會。
「你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嗎?」
蔣志海張了張嘴巴,沒有說話。
「如果你自己都不確定,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頓了頓,祁木言又說,「以後你不要來了,她已經走了,我不想她不開心,如果你還顧戀一點的舊情,就不要打攪她。」
「我不顧念舊情,就你顧念舊情,你看看你現在用什麼樣的態度和我說話?我不要打攪她?你帶了個男人去祭祀難道就不算打攪她,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怎麼也應該低調點,難道還要像全世界昭告?是很光榮的事情,讓你巴不得像全世界宣布,被一個男人養著,你也不管背後的流言有多難聽!」蔣志海聲音越說越大,憤怒的看著人。
「我不偷不搶,也不會婚內出-軌,我和他在一起不會對任何人有傷害,雖然不是很光榮的事情,是也不會見不得人,我把他帶給母親看是想告訴母親我和她在一起,我相信她泉下有知也會祝福我們的。」
「強詞奪理,一派胡言!」
「我不需要得到你的諒解。」祁木言牽起一邊人的手,「我們走吧。」
杜奚川一言不發,臨走前才看了眼人已經有些斯里歇底的人,這一眼讓蔣志海接下來的話都憋在了肚子里,徹底沉默了。
吹來了一陣風,墓碑前面擺放著的花瓣隨風輕輕搖曳著,照片上的女人笑得依然溫婉。
兩個人上了車,杜奚川看了看身邊的人,「你生氣了?」
「沒有,我很好。」頓了下,他看著身邊的人又問:「我剛剛的樣子,有讓人覺得意外?」
杜奚川想了想,誠懇的回答,「是和平時有出入。」
「所以,你最好別讓我生氣,我保證這還不是你見過我最可怕的樣子。」
這句話是兩年前司南對他說得話,形容的是杜奚川,當時他滿心的驚訝恐懼,真的是吧杜奚川當成了洪水猛獸,而現在他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人。
杜奚川唇角彎了彎,看著一眼車窗外望著這個方向的男人,俯下身親吻了少年的額頭,「雖然我不太期盼看到你更可怕的樣子,但是只要是你,我保證,每一個我都會很喜歡。」
杜奚川很少說這麼的情話,用得是一本正經的語氣,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莊嚴的承諾。
前一秒氣勢洶洶的祁木言,下一秒別開了眼睛,弱了下來。
杜奚川笑了起來,又吻了吻少年抿著的唇角,這才開車離開這個地方。
———
訂婚的衣服,杜奚川讓人送來讓祁木言試試尺寸,然後再進行最後的調整。
這一套黑色的西裝,兩個人剛好是相同的款式不同的顏色,本來開始是杜奚川要穿黑色的,但是祁木言翻了翻對方的衣櫃,對方有不少的黑色西裝,正裝幾乎都是深色的系列,讓平時看起來不苟言笑的人更有壓迫感,為了有新鮮感和不重複,所以他讓杜奚川來穿白色,他來穿黑色,反正相差不大。
雖然祁木言有不少這樣的正裝,但是這半年他又長高了3厘米,以前的衣服都不怎麼服帖了。
而且近來他少有穿正裝的機會,所以也就沒有送去改,這次的訂婚禮服,才特意去做。
他盼了這麼久,身高終於突破了一米八。
祁木言試了自己的這套,又打電話給杜奚川,讓杜奚川早點回來試衣服。
杜奚川回來后,兩個人一起試了衣服,都是衣服架子,比模特的穿著效果更好,讓一邊的人讚不絕口,幾乎是沒有要調整的地方。
樹大才是美,這樣的西式衣裝,本來就要有身高有體格才能穿的出感覺,杜奚川鮮少有白色的西裝,這樣一穿果然平時的壓迫感低了很多,這麼純凈的顏色襯托的杜奚川平時被人忽略了的五官俊美無疆,眼珠是那種淺褐色,像是琉璃一樣,這人的長相十分的出色,只是平時的氣勢太強,所以會讓人不敢把視線太久的放到人臉上。
現在乍然一看,讓人移不開眼睛,一直到和當事人的眼睛對上,ade才不得不垂下眼睛。
他在心裡想,哪怕是boss的大腦不好,靠臉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光是拍拍畫報什麼的應該就能賺不少吧。
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卻要靠才華,甚至後者會讓人完全忽略的前者……
多俊的一個人,居然沒有一點緋聞什麼的真是見了鬼,ade想了想,平時那些有想法的帥哥美女還沒靠近,就被他的老闆使用眼功,凍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而現在,他的上司最終也走到了訂婚的這一步,ade一時心裡五味成雜,boss總算不是飄在天上,變得開始接地氣了。
這算是一個好的開端吧,畢竟人間煙火才是一個人該有的生活,他從前無法想象會有這麼一天,而現在看著般配的兩個人,竟然覺得還不錯。
衣服不需要改,杜奚川讓外人離開,然後就剩下他和祁木言兩個人。
祁木言看了下時間,笑著說,「現在都晚上八點了,我們穿著一身正裝,不會顯得很奇怪嗎?」
「那我們去換。」
兩個人上了樓,杜奚川摸向少年的衣領,「我來幫你脫衣服。」
看到少年穿著這身衣服,他的第一個念頭就在想一定要親手的幫對方脫下這件衣服。
「你為什麼脫我的內……」
「順手,不如一起脫了。」
「杜奚川!你得讓我把衣服掛起來,不然明天它得皺了。」
「讓他皺,明天送去熨燙。」
「嗚……我不要……」
被翻紅浪,浪還沒有翻過去,「啊!」隨著一聲叫聲,被拍死在沙灘上。
祁木言艱難的掀開了被子,眼睛有些水潤,「我都說了不行!」
剛剛杜奚川一直讓他一起在試一次,然後他最後耐不住人磨,他勉強點了頭……
雖然之前做了不少的準備工作,但是結卻依然不如人意。
「還好,這次沒有出血。」
祁木言又羞又惱,「那麼粗,怎麼可能進得去。」
祁木言對這方面的事情比較懈怠,主要是第一次有了心裡陰影,他覺得兩個人平時用用手也不錯,不會痛感覺也挺好,完全沒必要進去,不知道怎麼的杜奚川今天又來了興趣。
「讓我再看看。」
「不看。」
杜奚川摟著人的腰,輕而易舉的把人給翻了過來,然後壓住人,「我給你上藥。」
「……」
過了會兒,杜奚川扔下了葯管走了出去,祁木言看著人一言不發的把自己擱在這裡自顧的離開,剛想提起褲子,杜奚川就又進來的,手裡還捧著個木盒子。
就是上次那個木盒子。
祁木言瞪大了眼睛,「你這是從哪裡拿來的?」
他沒找著,以為對方給扔了,所以也就給拋到了腦後。
「我給放到了書房裡。」杜奚川本來想丟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又留了下來,只是換了個位置。
現在證明,他當時的做法完全是未雨綢繆。
祁木言覺得有些頭痛,這是什麼東西還給放到書房裡,他覺得自己或許一點不了解對方。
杜奚川拿出來最細的一支,細心的塗上了葯,然後固定住對方的胯部慢慢的給推了進去。
「醫生說用這個,能緩解你的情況。」
「……」他又沒病,有什麼好緩解的。
祁木言本來想掙扎把東西丟掉,意外的發現東西被推進去后,並不是很難受。
可是是因為尺寸很小,而且因為那東西的表面被塗了厚厚的一層葯,很冰涼,讓他沒有剛剛那麼痛了。
祁木言趴在那裡,杜奚川把人的褲子穿上,把人摟到了懷裡,「睡覺。」
第二天ade知道才送來的禮服,就被幫工送去熨燙了,愣了好久……
兩個人果然是蜜月期。
此後杜奚川一直哄著祁木言用那套玉器,祁木言自然是不願意用,有個東西在身體里多奇怪,不過每次杜奚川都有辦法讓他到最後迷迷糊糊就點頭了。
也就睡覺的時候用,第二天醒來就會取出來,讓他帶著那東西外出,是絕對不可能的。
後來杜奚川變本加厲,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兩大盒的藥膏,每次都要厚厚的抹上一層然後才用上玉具。
說是古法,能夠讓兩個人的生活過得更和諧,還對他的身體有幫助。
杜奚川的意思,不管調理多久或者等多久,兩個人一定要做到最後。
祁木言上一世所在的朝代,男風剩行,耳融目染自然知道有不少男男歡好的法子,只是他不好意思用在自己身上罷了。
對方的決心這麼大,他為了讓自己少吃點苦頭,不得不自己開始調理,近來給杜奚川吃的東西也都是清心降火的,雖然好像並沒有什麼用。
訂婚的前一天,杜奚川帶著祁木言去祭祀自己的父母。
祁木言只知道對方的父母,在杜奚川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
他知道這是個禁區,所以對方不說,他自然是不會主動的去問。
二十幾年前,那場震驚全國的綁架案,一對夫婦同時遭到綁架然後被綁匪撕票,並不是什麼秘事,只要稍稍去查就能知道。
杜奚川身上看不出當年那件事的半分痕迹。
祁木言再知道杜奚川父母的墓碑,居然不在杜家的墓園裡十分的震驚。
照片上的一對夫妻很年輕,看得出去世的時候還很年輕。
「伯母伯父,很抱歉,今天才來看你們。」祁木言鞠了一躬。
「你應該叫爸媽。」杜奚川糾正對方的叫法。
祁木言怔了下,兩個人馬上就要訂婚了,現在改口也不算早。
「爸,媽。」
杜奚川看著少年乖巧的樣子,忍不住擁住對方的肩膀。
兩個人鞠完了躬,杜奚川就拉著自己走,祁木言有些意外,「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不必了,我只是讓他們知道,我有了親人。」
祁木言怔了下,忍不又問,「他們去世的時候,你在哪裡?」
另一個人說得雲淡風輕,「我和他們在一起,不過我活了下來,走吧。」
杜奚川扣住對方的手,兩個人十指相見,」這裡風大,走吧,我們回去吧。」
「好。」
天色陰沉沉的,像是隨時會下大雨,祁木言沒有再問什麼,兩個人走出了墓園。
某種意義上來說,兩個人確實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是距離最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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