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舊人
再次走進她生活了十年的洪昌安全區,蘇楠的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這裡的街道和她記憶中的完全沒有差別,就連進入安全區時的手續都是一模一樣,唯一的變化就是因為有聶先這尊大神在,她和刃享受了一把特權待遇,不用檢查身體,也不用在隔離室呆上二十四小時,只是做了最基本的登記就和聶先他們一起進入了安全區。
洪昌安全區的前身,其實是一個背靠大山建設起來的小型軍工基地。因為末世來臨,易守難攻的這裡便被倉促的徵用,成為了一個收容附近難民的安全區。
大量的難民湧進山下的小鎮,讓原本寧靜的小城顯現出了一種和末世環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喧囂。
不同於對異能者的優先對待,普通的難民進入安全區是不會給予房屋分配的;要麼就利用手中不多的可用資源換取房屋的短暫居住權,要麼就和大部分一無所有的平民一樣,尋個空地搭個棚子棲身。
食物和水,那就更難得了;安全區雖然也會在每天面對難民發放一次食物,卻只是數量極其稀少的稀粥,如果想要乾糧或者是要吃飽,那就只能另想辦法了——或者是加入安全區組織的戰鬥小隊,靠完成任務獲得的獎勵來換取生存所需;或者是報名去干一些安全區必須的工作,比如修建圍牆等等,根據勞動所得,也能換取食物,只是相比較戰鬥小隊的所得,就要少的多,不過相對的,也安全的多。
前世一開始,蘇楠就是報名去參加了這樣的勞動來給家裡換取食物,可是後來家人越來越多,食物自然也就越來越不夠吃,她去搬沙土所換來的那一點兒吃的,哪裡夠那麼多人生活?
所以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就還有另外一個方法——無論是和平時代還是末世,總是會有需要宣洩自己*的人存在;提供特殊服務的酒吧一類的場所,在末世后的安全區,是和食品店一樣受歡迎的存在。
蘇楠幾乎已經記不清那時候,她是如何被母親說服的了;她只知道那種事情,在做了一次之後,接下來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甚至在以後,她甚至已經可以做到,如何來利用一些小把戲來取悅那些人,好讓她可以在交易的時候變得相對輕鬆一些。
這並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停在現在看起來還十分簡陋但是過幾年就會變成洪昌安全區最有名的火玫瑰酒吧面前,蘇楠有一剎那的恍惚,她微微抬著頭,盯著廣告牌上那妖艷的玫瑰,過往十多年的屈辱在那一瞬間猶如潮水一般的湧上來,無一不在提醒她嘲諷她曾經的愚蠢還有懦弱無能。
「小姑娘,你是……來找工作的嗎?」
蘇楠的行為很自然的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一個盤著頭髮面容精緻的女子從開了一條縫的大門裡探出頭,有些疑惑的打斷了蘇楠的回憶。
「馥雅?」見到從門口走出的女子,蘇楠先是一愣,隨即條件反射的叫出了一個塵封在心底多年的名字。
她記得那時候剛剛進火玫瑰,什麼都不懂,正是眼前這個女子幫助了她,教她如何應付那些難纏的客人,教她如何迴避危險,甚至在很多時候還出面幫她解決一些她沒有辦法解決的危險和難題。在那樣灰暗的看不到光明的日子裡,馥雅更像是她的親人,兩個人在同樣的絕望里相擁取暖,度過那漫長的每一天。
可是馥雅幫了她那麼多,卻沒有辦法去改變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悲劇。似乎是在末世之後的第五年,馥雅的丈夫因為賭債而將她輸給了一個異能者小隊的頭頭,再然後……
沒想到,自己這一世來到安全區,第一個遇到的人竟然是她。
「咦,小姑娘,你怎麼會知道我?」蘇楠叫出她的名字,顯然讓馥雅有些意外,她愣了愣,警覺的左右看了看沒發現其他人,才往前走了幾步拉著蘇楠的手快步走進了一旁的小巷子里:「有人介紹你來的?」
「別信,能做點兒什麼都好,這裡……」馥雅有些難以啟齒,她咬了咬牙,鬆開了握著蘇楠手臂的手,苦笑道:「算了,現在這日子,在哪裡不都是一樣?」
「我,是你妹妹的朋友。」
記憶里的有關馥雅的事情並不多,馥雅並不太愛說她自己的事情,很多有關她的事情還是蘇楠從其他一起工作的姐妹們那裡聽到的。比如她有個一直想找卻始終沒有消息的妹妹,一個五歲的兒子,一個雖然是異能者卻是無能至極的老公,還有一個凡事挑剔不好伺候的婆婆……
「媛媛的,朋友?」蘇楠的回答讓馥雅眼前一亮,剛剛放開的手又用比先前多出了數倍的力量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彷彿溺水的人尋到了救命的浮板一般:「那,那她現在在哪?」
「我和她走散了。」蘇楠有些後悔用了這個理由,面對這樣急切的馥雅,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不過她應該是安全的。」
「謝謝你。」馥雅有些失望,她輕輕的垂下手臂,不過這種情緒只維持了一會兒,她又抬頭掛上了蘇楠所熟悉的那種溫和的微笑:「你是,才到安全區的吧?」
「嗯,我是剛剛才進來的。」蘇楠點頭,心裡卻在想著用什麼辦法可以從馥雅的嘴裡得到更多有關於她妹妹的信息,這樣如果有機會可以遇到的話,也能圓了她的一個心愿。
「那,你在這裡等我一下。」馥雅打量了蘇楠一番,留下一句叮囑便急匆匆的走了,沒讓蘇楠等多久,她又拿著一個不大的塑料袋擰著的東西慌慌張張的趕了過來,往蘇楠手裡一塞,忙不迭的推著她往小巷子的另一頭走:「快走,你快點走。」
「這……」只憑著接觸后的手感,蘇楠沒打開袋子也大約能猜出袋子里裝的應該是麵包一類的食物;不過聽著馥雅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還有她慌張的表情,難道說……
「好啊!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臭女人!」還不等蘇楠來得及問清楚始末,她便聽到了一聲尖利的咆哮,隨即手裡的東西一空,連帶著馥雅也被重重的一巴掌打倒在地:「老子養著你,你卻偷東西出來給這些來歷不明的叫花子?!」
「你幹什麼?!」蘇楠一把將還打算上來對馥雅拳打腳踢的男人推開,強壓著火氣攔在了馥雅面前,雖然心裡大約已經猜到了這個男人是誰,可真的見到,蘇楠還是有些驚訝面前這個男人的狀態——
說實話,別說是末世了,就連之前的和平年代,她也沒見過長得這麼漂亮甚至比女人還要好看得男人。
白皙如玉的膚色,吹彈可破的肌膚,還有那彎彎的柳葉眉,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果不是這人那粗鄙的言語暴露了他,走出去蘇楠還真不認為這是個爺們兒。
話又說回來了,連女人都打,算什麼男人!
「老子打老婆關你p事?咦,看不出你這小妞兒長得還蠻不錯的,哎,火玫瑰正招人呢,有沒有興趣……啊!」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楠重重的一腳給踹飛了出去,撞翻了一旁牆邊疊在一起的一堆雜物才停下來,看起來是受傷不輕。
不過也就是片刻的時間,蘇楠有些愕然的看到剛剛那因為磕在牆上而顯現在他臉上的淤青和血痕,眨眼間就消失無形,整張臉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完美如畫。
這男人……
「瑪德,敢打老子!」男人重重的啐了一口,剛剛他是一時不查才讓這女人佔了上風,他可不信他一個異能者還干不過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等他搞定了這女人,一定要讓她……
男人還沒掙扎著站起身,又一次重重的被打飛得更遠,不過這次顯然傷得要更重,連著吐了兩口血也還是沒有從地上掙紮起來,突然出現的刃似乎對這男人有著非同一般的興趣,他難得的蹲到了男人身邊,用兩根手指頭擰起男人的脖子,仔細的打量他正在飛速癒合的傷口,良久才露出了一個讓蘇楠都忍不住打了個寒磣的微笑:「看起來還真不錯。」
「等等,求求你們,放,放過他吧。」這一切著實發生的太快,等馥雅腫著臉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被刃踩在腳底下哀嚎了,雖然一直被男人欺辱到現在,可馥雅心裡卻多少還想著末世之前那些屬於兩人的美好時光,她不敢去拉那個看起來一臉戾氣的男人,只好過來哀求蘇楠:「阿文他,他以前也不是這樣的,請,請不要傷害他。」
「就算他一直傷害你?」蘇楠有些不懂,結合兩世她的了解,馥雅的悲劇很大程度上和那個男人有著直接的聯繫,可即便是如此,她也要為這個男人求情嗎?
「阿文畢竟是虎子的爸爸。」馥雅彎腰撿起地上的塑料袋,遞給蘇楠:「我知道,這些東西你們看得上,如果不夠的話,我還可以……」
「不用了。」蘇楠搖了搖頭,沒有接馥雅的東西,而是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才悠悠的嘆了口氣:「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馥雅是個心軟的女人,蘇楠自然知道這時候和她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了。至於那邊馥雅的老公阿文,蘇楠有些頭疼,她要如何才能說服那邊那個滿臉都是『這個傢伙看起來很好吃,我該從哪裡下口』表情的吃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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