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露絲沒想到她會在貝克街221b裡面看到愛德·特林頓，在她剛認親之後的第三天。

短短几天，他看起來比當初向她搭訕的時候憔悴了很多，滿臉的鬍子遮住了他本來還算乾淨的臉。愛德看起來有點不安，更正是非常的不安。他坐在夏洛克的對面不斷抖著腿視線恍惚——這可憐的人到現在都沒有正眼看過誰，即使是露絲親自帶他進來他也只是避開她的視線道了個謝。

華生坐在他的辦公桌旁邊，一手拿著筆觀察著男人；露絲剛開始本來想將人帶到之後就離開的，但夏洛克阻止了她。名偵探的意圖太明顯，明顯到露絲想笑。

——見過孔雀開屏不？

「所以，特林頓先生，你可以說了嗎？」醫生以一種非常溫和的方式開口，同時用一種很耐心的視線看著從進來到現在一直在亂瞄他們房子的委託人。他們的委託人現在很不安，那視線就好像貝克街牆裡隨時隨地都會蹦出來一隻嚇人的鬼。

不得不說華生是名合格的醫生，露絲坐在一邊長沙發上看看華生，再看看坐在單人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夏洛克。她知道夏洛克已經開始不耐煩想踹人了，是醫生的聲音阻止了他。

但她敢肯定如果愛德·特林頓再不說的話，夏洛克真的會將人踹出房子並送一句好走。

所幸的是愛德在醫生開口之後兩三秒總算將視線集中起來，他看著夏洛克，帶著某種后怕的神情開口說了句蠢話：「你是夏洛克·福爾摩斯？」

露絲微微張開嘴看著夏洛克一下子瞪過去的視線和華生立刻伸手按在夏洛克手臂上的動作，這反應速度快得讓她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看著戲的她拉過一旁的抱枕抱在懷裡。

「我，我很抱歉，真的。」男人似乎也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句什麼話，急急忙忙道歉之後他深吸口氣閉上眼，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明顯平靜得多，「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看得出來。」夏洛克開口，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輕蔑。

「額……嗯，你介意我……」他伸出手有些遲疑往茶杯碰去，小心翼翼的盯著夏洛克本來就很不好的臉色。而這次是華生開口：「當然，當然可以這本來就是倒給你的。」

喝過水之後的愛德·特林頓要好得多，他垂下頭似乎在組織自己的語言。露絲看著看著然後不明顯的打了個哈欠，夏洛克的聲音立刻就響起了：「告訴我你來找我想做什麼。」

啊哦，名偵探不耐煩了——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差。露絲不著調的想，或許只是她沒見過他語氣更差的時候？她歪著頭看被嚇得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的愛德，突然感覺這幅畫面很像是嚴厲的家長要求做錯事的孩子說出他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上帝證明她真的不是故意這麼腦補的，何況夏洛克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一個孩子。

又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夏洛克真的快要爆發的時候，愛德的一句話讓現在三個人同時愣住：「我父親想殺了我。」夏洛克前傾的身體慢慢靠了回去，華生和露絲都皺起眉看著明顯還有什麼話沒說的愛德。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很可能讓你們覺得我是得了妄想症……」愛德語無倫次，「不過我很肯定這不是幻覺，我真的看到了我的父親而他，而他用那種想要殺了我的眼神看著我，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在怪我沒有堅持找他……」

露絲神情複雜地看著語無倫次幾乎要哭出來的愛德，撇了撇嘴。

華生安撫的開口，「你先冷靜下來，慢慢的呼吸，平靜一下。」露絲皺起眉看情緒異常激動的愛德，他的情緒太尖銳了，刺得露絲腦袋有些頓頓的痛。

「我很好！」愛德對華生叫出聲，「我很冷靜！我知道他在怪我！他一定是怪我沒有堅持找他所以才回來找我，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是想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樣。」

「……」被無辜吼了的華生看著他，愛德低下頭掩去通紅的雙眼終於啜泣出聲。露絲就是這個時候看到夏洛克明顯的眯起眼，他給自己找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翹起二郎腿用一種非常輕蔑的語氣說：「很好謝謝你的故事特林頓先生，現在你可以走了。」

露絲一下子揚起眉深吸口氣再慢慢吐出，愛德愣了一下后猛地叫出聲：「你不相信我？」

夏洛克假笑著看回他，華生揚眉抿著那薄薄的嘴唇。露絲看著胸口劇烈起伏的男人，突然開口道：「先生，你最好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緒，不然你可能會就這麼暴斃身亡。」

愛德看向她，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抱歉？」

「你被下了毒。」露絲看著視線呆澀的男人，面無表情。

送走愛德之後，露絲理所當然的留在了貝克街221b里吃晚飯。夏洛克坐在他今天下午坐著的位置想事情想得出神，華生在廚房裡忙活著三個人的晚飯，而露絲則是拿著華生的手提電腦在看華生寫的博客，上面記載著許多以前他們辦過的案子。

夏洛克突然伸出一隻手擺在空中：「露絲，我的手機？」

「你的手機？哪裡。」露絲從電腦前面抬起頭，順著夏洛克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她連屁股都沒挪一下的伸出手，直接從兩米外的桌子上將手機拿起來遞給夏洛克。

「很方便的能力。」夏洛克誇獎了一句。

「謝謝誇獎。」露絲接受的心安理得，然後突然開口問：「你們要接受安德的委託嗎？」她撐著下巴視線都沒有離開屏幕，但她能感覺到她的問話讓華生也看了過來。

夏洛克靜了一會兒后反問：「你希望？」

「這取決於你們。」露絲聳聳肩，往後坐靠在椅背上，「而且這個案子很有趣。」

「比如？」夏洛克立刻回過頭看著她，露絲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抓住華生的電腦轉了一個圈把頁面對準兩個男人，上面開了幾個頁面都是關於愛丁堡失蹤人口的新聞：「愛丁堡最近一段時間連續失蹤了三個人，而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六年前也就是愛德父親失蹤的那一年，愛德找了他父親兩年未果，然後就去了美國工作，最近才回來。」

華生一邊攪拌著肉醬一邊走過來皺著眉：「聽起來挺像連環殺手會做的事。」

「好想法。」露絲看著他微笑，「但這恐怕不是連環殺手，因為我也接到了愛丁堡的任務。」

「……等等，你？」華生攪拌肉醬的動作停了下來。

「是的，是我。」露絲點頭，用手指卷著自己垂下的發尾玩，「所以可能我們可以一起過去然後你們做你們的工作，我調查我的任務。」

「很好。」還沒等華生反應過來，夏洛克就飛快的開口並從沙發上站起來幾步跨上樓，即使華生沒有露絲那種感覺別人情緒的能力，他也能輕易的察覺到夏洛克現在激動的心情。

他看向露絲，後者對他聳聳肩笑了下。

是夜，露絲真坐在自己屋的客廳里無聊的盯著電視。她的雙眼放空，兩條腿都縮在沙發上用手鬆松的環住，眉頭皺起明顯在想著什麼。手機收到信息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探手過去將手機抓過來打開按了好幾個鍵后，才打開信息頁面。

嚴肅的表情從露絲的臉上浮現，她飛快的看完從信息里傳來的資料然後加密刪除。把手機扔到一邊，她皺起眉嚴肅的想了一會兒才翻開手提電腦，從弗瑞那接收幾張圖片打開。

亂糟糟的頭髮，在監控中泛著光的眼睛，還有和愛德七八分相似的臉……露絲抿著唇，想要阻止夏洛克和華生去愛丁堡的想法一閃而過，然後疲憊的嘆了口氣。

她原本以為愛德是因為被下了毒所以才真的產生了幻覺，但沒想到他看到的是真的——但有一點愛德說的不對，他父親並不是想要殺他，而是他父親已經被改造成一個殺手。

也許說成是猛獸比較合適？至少露絲從未在人類臉上看過這麼嗜血的表情。

「好吧，看來這次我們都有麻煩了。」露絲深吸一口氣開始敲擊鍵盤，隱隱約約覺得事情的指向並不是那麼簡單。有一個組織在抓人做實驗而且還成功的這種事……等等，露絲驀地停住指尖的動作，開始思索麥考夫知道這件事的幾率有多大。

不過只過了短短的三秒，露絲就猛地輕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直接翻過手機撥通這兩天才記錄下來的電話號碼，那邊接的很快，隔著電話露絲都能感覺到男人雀躍的心情：「露絲？」

「麥考夫。」露絲站起身，「我有些事問你。」

「關於什麼？」麥考夫沒有停留的問。

露絲遲疑了一下：「關於愛丁堡六年前和最近的失蹤案件，你知道些什麼嗎？」

「你等等。」麥考夫沉默了一會兒，那邊傳來了輕微走動的聲音和麥考夫正在說話的聲音。露絲走進廚房去給自己翻出一包薯片用嘴咬開，然後再慢悠悠的拖著拖鞋走回沙發坐下。

「不是政府行動。」麥考夫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就帶來了露絲想要的答案，她嗯了一聲：「可以的話派點人保護夏洛克和約翰，我們明天要出發去愛丁堡調查一個……所謂的幽靈案？」

「我知道，夏洛克今天訂了三張去愛丁堡的火車票。」麥考夫的手指輕點桌面，「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你跟去那邊幹嘛？」

他家小妹妹在電話那邊輕笑：「放心，我不是來刺探國家機密的，麥考夫。」她頓了一下，「我是來找國務卿的侄女的，她在愛丁堡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