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一路北行至幽州,屋倒牆塌人凋零
端木玄奉旨和司徒謹、李三郎攜家眷同赴幽州上任,也許是家人就在身邊,雖路遙難行,可卻未覺枯燥難耐。幾個男人騎著馬護在妻兒車邊,聽著車內陣陣的歡聲笑語,臉上不由得透出一種幸福。
「三弟,按著輩份,我也該尊你一聲舅兄,可我這人不習慣拘禮,以後咱們還是以兄弟相稱如何?」
「子恆兄言下之意正和我心,這樣最好!」李三郎又看了一眼馬車,這才上前兩步與端木玄並駕。
「仲賢、三弟!此去幽州,雖不如上次兇險,可卻困難重重,我雖自信可以保護嫣兒無餘,可你們也知她那個性子,只怕我的話她未必會肯盡聽,介時還得有勞仲賢和三弟多攔著些。我可不想嫣兒一進幽州人就累倒了!」這事一直懸在端木玄的心上,他不怕愛妻吃苦,畢竟以愛妻的能耐,別說是吃苦,就是有人想給她苦吃都難。可他最擔心的還是,司徒嫣事必躬親的性子,怕她不好好照顧自己而累傷累病了。
「這是自然!」司徒謹和李三郎一口同聲,特別是司徒謹,心想著如果小妹要是屢勸不聽,就算是用綁、用關的他這個兄長也要出面阻止。畢竟長兄如父,小妹再怎麼也不會怪罪於他。
三個想著同一個女人的男人,就這樣商量出了一個監管方案,等到一行人到了幽州,司徒嫣差點兒就被這三人禁錮在府中不得而出,好在她有著三寸不爛之舌。不然真的只能坐以待斃聽之任之了。
一行人雖走的不急,倒像是在遊山玩水般。可男人們身上畢竟背負著皇命,就算再慢也不敢誤了上任的日子。好在有司徒嫣這個土郎中。所以一路之上倒是沒有人生病耽誤行程。
幽州界內如今各縣暫時由兵部派人接掌,畢竟沒有人願意到這不毛之地來上任。而幽州剌史又遲遲未有人選,這事也就耽擱了。進入幽州之後,連一向愛說愛笑的公孫語都整日一張愁容,這裡的一切早已超出她的想象,看著一座座殘垣斷壁的縣城,眼見一堆堆森然恐怖的白骨。別說是公孫語這種千金大小姐,就是一向久經沙場的鐵血衛,都人人面若寒噤。隊伍行進間再沒見有人出過聲音。
「嫣兒,這?難道你當初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陪著師兄不成?」
「大嫂覺不覺得眼前的一切就如人間煉獄圖!只不過這些都不是畫,而是活生生的人骨堆砌而成的,這就是戰爭。所以玄哥他打從心底里不願打仗!」司徒嫣並沒有直接回答公孫語的問話。而是在幫她適應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她真怕這個大嫂會嚇病了。
「嫣兒,我怕!」公孫語是真的怕了,連著三天,她天天晚上惡夢纏身,夜夜無法成眠。
「大嫂,這人可比鬼可怕多了,打仗的那可都是人。你什麼時候見過鬼打仗的!」
「都這個時候了,也只有你才說笑的出來。我知你是想寬我心,可這一切我實在,實是怕的很!」
「大嫂,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我會把這人間煉獄圖變成人間仙境圖給你賞玩!」司徒嫣拉著公孫語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給她溫暖和自信。
兩個女人雖談得來,可生長的環境不同,自然看的想的也截然相反。所經幽州各縣城的大小官員本就是端木玄所帥的東北軍將領,見了大將軍自然是親近的很。甚至有些武將還請席設宴為端木玄一行慶祝。畢竟比起別的大將軍來統御他們,他們當然更為信服端木玄。
「你們別張羅了,我這一路走來,看著難民成災,又哪裡吃得下,一切從簡就好!」
「大將軍成親,屬下等奉命鎮守城鎮,為能親往敬送賀禮,本就心內難安,如今大將軍攜夫人路過此地,屬下等怎能不好生招待!」端木玄是跟著他們上過沙場殺過胡擄的勇將,是他們這些武將心中的英雄,待他自然是與其他的官員不同。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你們留守幽州,日子怕也過的不容易,萬不可鋪張浪費。再說了,你們是沒見過本將夫人,以她的脾氣,只怕見了你們這般,也是要生氣的!」
「將軍夫人乃河陽縣主出身,這一路奔波辛苦,怕是早已食不知味,屬下等備的可都是山裡打的野物野味,正好給大將軍夫人補補元氣,想來夫人也不會怪罪屬下等魯莽之過!」
端木玄也知這些人是好意,可他更了解司徒嫣,單看她這些日子緊鎖的秀眉,只怕幽州的一切也超出了妻子心中所想。
其實這次還真的是端木玄想錯了,沒有人比司徒嫣更了解何為戰爭,何為殘酷,幽州的一切都在她的計算之內,唯一讓她感到不安的則是司徒謹和公孫語。這二人驚恐擔憂的表情,甚至都已感染到了她。
「語兒,這幽州實非一般人所能留住之地,翔兒尚幼,不如你明兒就和翔兒回京吧?」
「謹郎,我雖心中膽怯,可你身邊若是沒個知冷知熱貼心照顧之人,我又怎能安心!」
「有嫣兒在呢,你儘管放心!」
「嫣兒如今已是大將軍夫人,是世子妃,是要跟著師兄去邊城的,可謹郎身為幽州剌史,又怎能隨行至邊城,而幽州治廣陽郡薊縣,離著邊城菟絲郡快馬也要半個多月的路程,嫣兒又怎能照顧得到!」見夫君仍要開口相勸,公孫語直接伸手掩了其口。
「謹郎,嫣兒是你親妹子,你總不願見她兩頭跑的辛苦,若是再累病了,那可怎麼好!至於翔兒,我必會寸步不離的照顧著,就算是我有個什麼,也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他!」公孫語心中是懼是怕。可她深愛著自己的男人,不願看著司徒謹一個人留在這裡吃苦,就算是留下來什麼忙都幫不上。好在可以煮口熱食給夫君補補身子。
「也罷!可若語兒力有不逮,介時為夫再派人送你回京就是!」知道夫君這就算是應下了,只要不讓她回京,她就算是心裡再怕,也會堅持留下來陪在夫君的身邊。
司徒謹勸不住妻子,就又想到去和小妹商量,想讓她也能回京。這樣一來妻子也會跟著一起的。「嫣兒,如今你嫁給了子恆,這些話本不應該我這個當兄長的提起。可這一路走來所過之處完屋無半間,良鋪無半所,且突厥戰敗剛剛退出幽州必不會善罷甘休,只怕邊城更是兇險之地。為兄怎能見你以身犯險!我可只有你這麼一個親妹啊!」司徒謹說到動情之處。眼眶不免泛紅。
「兄長,當初我隨大軍以軍中大夫之身,征戰於沙場之上,都能安然而回,你應該可以相信,我有能力照顧好自己,甚至是自己在意之人!」
「可為兄不願你吃苦!」
「這哪裡算得上苦,我六歲離家時可比這苦多了!」司徒嫣本是想安慰兄長。可卻不想她這話一出,司徒謹更加的自責。「都是為兄無能,是為兄對不起你!」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司徒嫣一臉的無奈,這個兄長又回到了在西北的時候,動不動的就自責。「兄長,我來這裡是自願,因為我在意的人都在這裡,所以你就算是讓我回京,我也不會比在邊城好過。我向你保證,我一定好好照顧自己,不讓自己瘦一分減一毫!」
「算了,我知勸你也是無用!可這不說心裡總是不踏實!你啊,和你大嫂一個脾氣倔的很!」
「我說呢,原來兄長是在大嫂那裡碰了釘子,這才來找小妹出氣啊!看我不向大嫂去告狀,說你欺負親妹子!」司徒嫣這話一出,總算讓司徒謹又露出了笑顏,不過雖然是苦笑,可卻比剛才哭鼻子抹淚要強。
晚上端木玄、司徒謹和李三郎陪著武官們喝酒吃肉。司徒嫣簡單吃了一口就叫來了暗夜,「我吩咐的事可辦妥了?」
「回主子,暗冰他們已經將莊子上所有的糧種都運了出來,算算日子應該已快到幽州了!」
「我吩咐的急,他們準備也需些時日。咱們這麼些人同行,又不好因著這事耽誤行程。好在父親肯讓鐵血衛一路相護,安全方面倒是無需我操心!」
「主子,莊子經營這些年,糧種雖也存了不少,可要是分到幽州各縣只怕是杯水車薪!」暗夜跟著司徒嫣久了,也學會了事事算計。
「幽州12郡,88個縣,其中上等縣只有郡府治所所在的12縣,至於中等縣也才30座,剩下的都是下等縣。我們這些糧種先以這12縣為主,如果有多的再分發給中等縣和下等縣。而且朝廷給幽州的撥銀,如今已在兄長身上,這些銀子用來安頓災民過冬應該勉強能夠。至於詳細的,還需到了薊縣,看過各地的承報再做打算!」
「主子,您不陪大將軍去邊關嗎?」暗夜以為司徒嫣是想留在薊縣幫司徒謹。這可於禮不合,他雖只是個下人,可這些事還是要提醒一下主子。
「不久留,只留上半月,將事情安排妥當再起程,不過你和暗冰他們必須留下,有你們在我心中才能安心!」
「主子,暗冰這些年也學會了不少,主子還是讓屬下跟著您吧!」
「不行,你坐鎮薊縣,暗冰他們是要下到各郡治所縣城的,不然只怕這些東西全進了貪官之手,苦的還是老百姓!」司徒嫣可是跟皇上打了賭的,她可不想賭輸了之後再失言。
「主子,您這一路但凡走過路過的地方都會找來當地官吏相詢,想來早已心中有數,就算屬下不留下來,有暗冰他們也必不會誤事的!」邊城是什麼地方,暗夜可是去過的,他怎能放心主子身邊沒有護衛。就算他的功夫不如鐵血衛的人,可對主子的忠心沒有人能比得過他。
「暗夜,你心中在想什麼我知,可你跟了我這麼些年應該了解我的性子,你能護好我在意之人就是對我盡忠,只不過留下來的日子也未必會比邊城好過,你們少不得也要跟著吃苦,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保護好兄長全家、保護好自身!」
「主子!」司徒嫣很少會講這些,可暗夜明白主子心中有他們,這比給他們銀子吃食還令他們開心。
「行了,把我寫的條陣仔細看看,能背的就背下來,別等事到臨頭再出什麼紕漏!」司徒嫣見事情吩咐的差不多了,這才進了屋。
這屋子還是代縣令大人的府第,如今都騰出來給了大將軍一行人。端木玄酒過三巡這才回屋,「嫣兒,我洗洗再來,免得熏了你!」
「桌上有醒酒湯,先喝了再去!」愛妻為著自己身子著想,端木玄心裡暖暖的。喝了湯凈了身這才坐在床上和司徒嫣聊了起來。
「玄哥,再有二天就到幽州治所廣陽郡薊縣了,我想留下幫兄長半個月再起程,你覺得可好?」
「好,我正好到邊城布置一番,不然嫣兒去了連間像樣兒一點兒的屋子都沒有,只能跟著為夫去住軍帳了!」端木玄早已想到司徒嫣會留下一段時日,他原想著會留上一月的,如今只是半個月,他自然是一口就應下了。
「不過嫣兒可要答應為夫,不能累著,不能瘦了,不然我一定找仲賢算賬!」
「那是我嫡親的兄長,你還怕她奴役我不成?」
「他當然是捨不得,可就怕你自己奴役自己!嫣兒,這事情總是做不完的,你也別急在一時,就算晚個幾天再去邊城也無妨!」
「兄長是我致親,玄哥是我致愛,我哪個都擔心,哪個也都放不下,我真恨老天怎的就生了一個司徒嫣,若是我能有個分身那不就不用愁了!」甜言蜜語端木玄是天天說日日講,可司徒嫣這還是第一次對端木玄撒嬌,樂得端木玄一把將嬌妻攬進懷中親昵個不停。
「一臉的鬍渣,痛!」司徒嫣一邊躲一邊笑,一時間屋內春光無限。
第二天一早天剛見亮端木玄一行即已起程,他們在這裡耽誤了一天,這離上任的日子可沒剩多少時日了。好在等到司徒謹到了薊縣,端木玄一行全都騎馬,腳程自然比馬車相隨要快上許多。
薊縣雖說是幽州治所,可當初攻城掠地時,也損毀的最為嚴重,司徒嫣到時看著眼前的薊縣就連她們經過的下等縣城都不如,不由得又有些替公孫語擔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