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風化雨

「不是現在？」

「為什麼？」

陸雲的話，讓眾人都感到有點驚訝。

如今神龍現世，並遵從遠古約定賜下三個任何願望……先別說這遠古的約定到底是有多遠古，以及是和誰定下的約定，只說這樣的機會……別說是千載難逢了，那簡直是創始以來從未有過的！

別看南宮對於未來信心十足，但實際上，就連自己，也不確定錯過了這次，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次遇到死者還陽的機會。換句話來說，如果錯過了這次，陸雲很有可能一輩子都再沒有這樣的機會去復活他的妹妹陸雨了。

可是如今，唾手可得的機會，他竟然要放棄？

為何？

「我……太弱了……」陸雲忽然說道。他的雙目依然緊閉著，但平淡的臉龐上此時卻出現了痛苦與掙扎的神色。

南宮抿了抿嘴，沒有插話。因為他知道，陸雲這種痛苦，不是來自於他的身體，而是來自內心的深處。

「當初……雨兒就是因為我的弱小而死去……被人一箭穿心……是我沒有保護好她……不，是我根本就沒能力保護她……所以從那一刻起……從我看著她在我面前死去，變為器靈的那一刻起……」

陸雲說著，他手中的長弓忽然亮了起來，頃刻間，一個梳著雙角辮子的小女孩虛影就升了起來。這是一個很瘦弱的小女孩，年紀比小貝娜還要小兩歲的樣子，面黃肌瘦，下巴尖尖，不過奇怪的是，她的雙眼如同此刻的陸雲一樣，是緊閉著的。

很明顯，這就是陸雲的長弓「雨兒」的器靈，她的妹妹陸雨。

陸雨一出現，就輕輕的抱住了陸雲。

雖無實體，但陸雲的身體卻微微一顫，臉上露出了從未見過的溫柔，似乎感應到了她的存在。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響起。

「所以從那一刻起，我就發誓，我一定要復活雨兒！」

「一定！」

「但是……」

「但是一定不會是現在……因為現在的我還太弱小了……我很怕……我很怕萬一我將她復活了之後，她會再一次因為……」

他沒有再說下去，哽咽了一下之後，他抬頭對著南宮的方向，靜靜說道：「所以……南宮師兄，謝謝你的好意，小雲銘記於心！總有一日，我一定會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自己最親愛的人的時候，我就會親手復活她！」

「小雲……」

南宮看著遠處的小男孩，透過那瘦弱的身軀，他卻似乎看到了他那顆堅強的心。他本來想說，小雲你已經很強大了，不只是你的心，還有你的弓，也一樣的強大——是真真正正的強大，而不是那種形而上的、心靈的強大！

世間修鍊者萬萬千，但試問又有幾個人能做到，以三階出頭的境界，一箭射殺貝塔那樣的老牌五階？如果他足夠的距離，加上符紋箭之威，恐怕連梁紫、葉劍藏、甚至是林軒然，也擋不住他一箭……

這樣的陸雲，誰敢說他不強大？

南宮是真的很想替他復活他的妹妹陸雨，看那小丫頭的模樣，想必也是一個精靈可愛的人，如果復活還陽，一定很討人喜歡吧？但看陸雲如今的表情，南宮知道他心意已決，於是長嘆一聲，只好作罷。

有些人，平時惜字如金，默默無聞，但當他真的下了決心的時候，卻是千金也不換，陸雲就是這樣的人。

「偉大的神龍，您腳下的土地，是一個名為艾吉的地方。一千八百年前，此次乃是春暖花開、生機勃發之地，然而黑紗颶風卻摧毀了它，如今能不能請你……將艾吉島恢復到一千八百年前，被黑紗颶風摧毀之前的榮光，為此，我內瑟爾斯，願獻出半神之身，就此永世沉眠！」

忽然一個悲憫的聲音大喊了起來。回頭一看，卻見到內瑟爾斯大長老單膝跪地，手拄權杖，正在神龍面前卑微的低下了他高貴的頭，虔心祈禱。

南宮深深的看著這個身形昂藏的狗頭漢子，心下微感動容。

神願有三，復活梁思琴已去其一，重生昔日的大唐，去其二，那麼剩下的最後一個願望，便顯得彌足珍貴了。如今自己身邊的人都沒有需求，那麼第三個願望，南宮就打算將其送出去，毫無疑問，內瑟爾斯就是最好的人選。而很顯然，內瑟爾斯也是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會在陸雲表明自己的決心之後，便自行向神龍許願了。

但讓南宮動容的是，他沒想到大長老許下的願望居然會是這個！

神願有多強大，那是無庸贅述的了，毫不誇張的說一句，只要大長老願意，他完全可以為所欲為！南宮本以為，大長老會請求神龍解除守墓一族一千八百年來的詛咒，又或許直接請求神龍懲戒不死祭祀伊莫，以了結自己心中一千八百年來的仇恨和鬱結，但他真的沒想到，大長老的願望，居然是學大唐那樣，直接讓艾吉島重生！

只是這時間的跨度有點大就是了，足有一千八百年……

「那麼……神龍可以滿足他的願望嗎？」南宮心中期待。

然而，神龍的表現卻令所有人都感到有點意外。它只是以平靜的口吻，對南宮重複了剛才的那一句：「那麼……人類的少年，你的第三個願望是？」

龍威深重，卻不見絲毫不耐，說完它便沉默的看著南宮，看那樣子，竟是要南宮親口答覆，它才會做出回應。

這時候，南宮也沒心思去想為什麼一定要自己許願，他深吸一口氣，便打算親自開口向神龍許願，可是忽然，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南宮書，你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這次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叫「等一下」的最後一人，不死祭祀伊莫。

伊莫話中的約定，毫無疑問就是指南宮與魔將艾迪斯的三拳之約，約定的內容是，如果南宮接魔將艾迪斯三拳而不死，那麼魔將艾迪斯不但要放任南宮等人自行離去，並承諾解除與艾嘉麗的婚約，從此不得再作糾纏。而除此之外，伊莫也在這個約定里加上他的個人賭注，那就是如果南宮輸了，那麼就要林軒然替他尋找太陽金經，然後復活一個人……

只是此時此刻，伊莫突然提起這個約定到底是什麼意思？

因為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南宮沒有死，輸的人是魔將艾迪斯。魔將艾迪斯不但輸了，還輸得相當徹底——至少南宮如今還能醒來，而魔將艾迪斯，卻只能像條死狗一樣躺在那裡，生死不知。

「我知道約定已見分曉，我已經輸了，但是……」

只見忽然「啪嗒」一聲，伊莫整個人突然矮了一大截——他把橫抱著的安蘇娜平躺在身前，單膝跪地，整個人匍匐下去，就匍匐在南宮面前，重重一叩。

「復活她，我伊莫，願意付出所有！」

這一刻的伊莫，再沒有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度，鄭重的承諾在耳邊響起，南宮十分震驚的看著前面的他，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他震驚於堂堂哈姆納塔一千八百年來的主人，居然會向自己下跪，更震驚於伊莫的痴情，為了安蘇娜一人，竟甘願放棄一切。

曾幾何時，這個光頭的大祭祀，也是一個手掌千萬不死怪物大軍，彈指間地覆天翻的男子，可是現在，他卻是一個為了愛人，而甘願地下自己高貴頭顱的普通人。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伊莫者，情中之極至也！

然而此時，問題就來了。

伊莫想要用第三個願望復活安蘇娜王妃，而大長老，卻想要恢復當年的艾吉島，而願望卻只有一個，那麼……聽誰的？

於公，當然是重生艾吉島來得重要，不是別的，拯救萬千黎民，那就已經是一份曠世難遇的功德。

於私，伊莫的重情，卻又是感人肺腑。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不能復活安蘇娜王妃，誰也不能保證絕望了的伊莫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到時候，就算能將艾吉島恢復到一千八百年前的狀況，恐怕也會再一次毀滅在伊莫的手中……

孰輕孰重，難見分解。

南宮在猶豫，也在惶恐。不知不覺間，自己竟也成為了一言可決萬民生死的人物，這對於一個只想到世界各處去看看的少年來說，壓力實在不是一般的大。

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旁邊的陸鴻漸，這個青龍學院有史以來最傑出、同時也是隱藏得最深的執法大隊長，在這種關頭，無疑就是一支定海神針，南宮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意見。這個時候，也只有陸鴻漸才有這個魄力去做決斷了。無論他的決定是什麼，南宮都會無條件接受。

然而轉頭一看，卻見到陸鴻漸卻只是皺著眉，微微搖頭，一言不發。此舉，顯示了此時的大隊長也同樣的為難。

「人類的少年，第三個願望……你可有決定？」

最後一個依靠破滅，而神龍的聲音卻又再響起。雖然從它的聲音中，只會令人感到無限的威嚴而沒有半分不耐，但南宮的心卻漸漸變得不耐了起來。

神威不可測，神心不可違。誰也不知道，在神龍威嚴的外表之下，會不會隨時認為南宮已經放棄了第三個願望而破空離去？

南宮的頭腦飛快的轉動了起來，思路在這一瞬間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然而越清晰，他就越猶豫。左右都是為難，如此重大的決斷，自己實在難以駕馭，畢竟……

自己只是人，而不是神啊！

等等……神？對了！

神！

自己眼前不就正好有一個神嗎？而且是天地間最高貴、最古老的神啊！，既然自己如此為難，那何不……

念頭一轉，南宮便打定了主意，於是大聲說道：「偉大的龍神，我的第三個願望是……」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目光都在注視這南宮，艾吉島的未來，伊莫的宿怨，內瑟爾斯的恩怨，全都在他這一言之中了。

「我的第三個願望是……我希望，您能給這艾吉島一個完美的結局，替這兩位糾纏了一千八百年的伊莫、以及內瑟爾斯一個解脫，徹底化解這一千八百年的宿怨！」

南宮並沒有讓大家等太久，直接就說出了他的最後一個願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個個都以一種奇怪的眼神去看著南宮，面色十分古怪。

這樣也行？

和偉大的神龍玩文字遊戲，這樣真的好嗎？

完美的結局？什麼樣的結局，才是完美的結局？化解宿怨，怎樣才算是徹底化解了宿怨？

這樣的語焉不詳的願望，神龍真的能實現嗎？

人們看了看南宮，又鼓起勇氣抬頭去看那高高在上的神龍，心裡都很期待神龍的反應。

神龍此時也在沉默，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隨著南宮的話一出口，四周的法則就開始波動了起來，似有崩滅的跡象。

神龍震怒了？還是……

「這就是你第三個願望，人類的少年？」就在所有人心裡拽拽不安的時候，神龍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是的，還望偉大的神龍成全。」南宮神色如常，微笑點頭。

「確定？」

「確定！」

於是神龍又沉默了下去，看那神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眾人惶恐，不敢打擾。

過了良久，似乎神龍思考的問題始終得不到合理的解釋，於是它便開口叫了一聲南宮：「人類的少年……」

「偉大的神龍，請說！」南宮連忙作揖行禮。

「吾允你三個願望，而你，卻均是為他人而許，請問為何？莫非你就沒想過替自己許個願望？」神龍問道。

「啊？」南宮聞言微微一愣，沒想到神龍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這可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吾乃創世龍族之光暗龍神，此天，乃吾等所開，此地，乃吾等所劈。在此天地之間，吾等乃唯一真神，唯一超脫者，你可知道？」神龍又問。

「我知道。」

「修鍊之途，內有大道萬千，最終卻是殊途同歸，就是求得永生，獲得超脫。如今，只需你一句話，吾甚至可以為你實現第三個願望，賜你永生，你……不想要？」神龍再問。

「永生……」

「永生！」

聽到神龍的話，場上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來，心頭狂跳。修鍊者修行，歷盡艱辛，為的不就是這傳說中虛無縹緲的永生嗎？

天地在，故我在，天地滅，我仍不滅，無生無死，無始無終，無物無我，此乃大解脫、大境界！

永生……

這是任何一個修鍊者都無法抵抗的誘惑啊！

就連伊莫與內瑟爾斯二人，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渾身一震，眼中流出一絲掙扎與貪婪的色彩，設身處地而想，如果自己就是南宮書，面對這樣的誘惑，又會怎麼做？在永生與安蘇娜，永生與艾吉島，在此二者之間……

自己又會何去何從？

而在神龍話一出口的那一刻，南宮明顯感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永生的誘惑大不大？說不大的，那都是騙人的，尤其是當自己只需要開口說一句就可以擁有它的時候。

但是……他看了看四周，梁紫、葉劍藏、林軒然、陸雲、小貝娜等等，他們都在看著自己，他的心跳便慢慢恢復了正常。

南宮沉默了一下，想了想，便笑著對神龍的說道：「回神龍的話，我……不想要。」不等眾人震驚，也不等神龍再次開口，他便飛快的繼續說下去。

「我南宮書，自問只是一個胸無大志的少年畫師，畢生的理想，就是要用自己的雙腳，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畫遍世間上最美好的畫面，這樣的事，只需一生足矣。而永生對我來說……

「真的太長了！」

「如您所見……」他指了指自己身邊重於生命的夥伴們，「人活於世上，並非孤身一人，而我很幸運，還有很多同伴陪伴著我……當我悲傷時，他們會陪我難過，當我開心時，他們會替我高興，當我有難時，他們會捨命相救，他們憂我所憂、樂我所樂，卻從來不曾有過半句怨言，他們只會在我跌倒的時候安慰我，對我說，爬起來吧少年，繼續奔跑……」

「他們都是伴隨我一路走來，生死與共的夥伴，可以說，我的人生，因為他們的存在，才會變得有意義，他們的存在，甚至比我自身更加重要！若是沒有他們，那麼……我南宮書，還是南宮書嗎？」

「有這樣的夥伴，是我此生之福！」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當有朝一日，我眼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而自己卻依然活著，並將一直活下去，到那時候，就算我得到了全世界，那又有何意思？若真到了那一天……永生於我而言，非但不是解脫，反而是……」

「詛咒！」

「一個永遠無法解除的、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

……

聽著南宮發自肺腑的一番話，人們都大感愕然，然後大驚，漸變沉默，最後沉思，一時間，人們心裡思緒萬千，各有感觸。

偷偷的抹了抹眼角，葉劍藏忽然指著南宮的光頭，笑罵了一句道：「好你個書獃子，幹嘛突然搞得這麼煽情，說得本少爺都忍不住驕傲了……」

「所以，偉大的神龍……」南宮只是對他笑了笑，沒有回應，然後繼續對神龍說道：「您的好意，南宮心領，但是在此之前……南宮仍然堅持自己的選擇，請為我實現那第三個願望吧！」

「……」神龍默然。

它的身軀是那麼的雄偉，延綿不知幾萬里；它的威嚴是如此的尊貴，超然於世間；南宮在它的面前，平凡得仿似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顆石，但此時神龍看著南宮，它的眼神中卻首次出現了一絲不屬於神、而是屬於人的色彩。

它靜靜的看著南宮，一言不發，卻仿似要看穿南宮的心，乃至他的靈魂。

「好吧……」

半響，神龍才再次開口，它的聲音中仿似帶著若有若無的嘆息之意，「吾……將實現你的願望！吾……必定會給你……一個完美的結局！」

說完，它龍爪一揮。

虛空中，忽有兩點光芒出現，一黑，一白，那是亡靈聖經與太陽金經兩本經書。神龍龍爪一揮之下，這兩本經書就忽然化作了兩個小小的光點，飛進了南宮的胸膛。

南宮頓時身形一震，只感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忽然出現，自己的體內就突然多了點什麼東西，就像兩顆種子，在等待著春暖花開的那一刻。

「這是……」

他不知道神龍此舉何意，但還沒來得及發問，神龍就便再次揮動龍爪，頓時，虛空破碎，世間忽然光明大作，封印於異次元裂縫之中的哈姆納塔，竟就此回歸人間。

「伊莫！」

神龍看向伊莫：「你本為人類，擁有沙化異術，但因以亡靈聖經之力，肆意掠奪艾吉島生機，以至而墮入黑暗一千八百年，今……吾收回黑暗之力，復你人身，你可願意？」

「伊莫……願意！」

龍爪一揮，伊莫的身體突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然後匍匐了下去。他的體內，突然冒出無數濃黑似墨的黑色氣息。

與此同時，遠處仍然殘存的不死怪物，也隨著黑色氣息的流出，而化作白骨、化作砂礫，化作歷史，從此解脫……

所有的黑色氣息，都如同蒸騰的水汽一般，在神龍的下方上形成了一個黑色的球體。最後，伊莫的身體就忽然也化作了一堆黃色的沙子。

但是下一刻，沙子再次聚化成型，伊莫自黃沙中出現，對神龍重重叩頭：「謝神龍恩典！」

「內瑟爾斯！」

神龍又看向旁邊的內瑟爾斯，「你本為喵星人，乃一千八百年前班圖王朝侍衛之首，但因一千八百年前伊莫之亂，令你立下血誓，禍延後世，以至今日之守墓一族出現。而血誓之力，也造就了你半神之身，如今更因歷九轉輪迴之劫，以至神力變得斑駁不堪，今……吾將為你族解除血誓，還你族自由之身，同時，吾亦將收回半神之力，你可願意？」

內瑟爾斯身軀一震，然後緩緩拜倒：「內瑟爾斯……願意！」

龍爪再揮，頓時，內瑟爾斯的體內，也再次冒出了那股南宮曾經見過的黑色氣息。但這股氣息並沒有如同伊莫的那樣凝聚在一起，反而漸漸消散了起來，就彷彿被流水洗禮過，去蕪存菁了那樣，當黑氣盡散，一顆白色的光球就出現了在眼前。

一黑，一白，兩顆光球安靜的懸浮在神龍的腹下，相映生輝。

而隨著光球的出現，庫尼、庫娜兄妹，還有他們的大哥庫奇，以及謝持等一種守墓一族的成員，此時都感到自己的靈魂深處，彷彿有一把無形的枷鎖被打開了一般，整個人都莫名的變得輕鬆了起來。

忽然福至心靈，守墓一族的人們，包括重新變成了喵星人的內瑟爾斯在內，都不約而同的跪倒了下去，齊聲高呼：「謝神龍恩典！」

神龍默然不語，龍爪再次一揮，它的聲音便響徹天地。

「吾以創世龍族之名命令，艾吉島……重生！」

話音落下，神龍的身軀就突然舞動了起來，這一刻，天地間風涌雷動，那兩個聚集了伊莫和內瑟爾斯二人畢生力量的黑白光球便突然飛射到空中，然後融合到一起，變成了一點。

最後，突然光芒乍破，那一點光化作點點星光消散於天地間，散落到艾吉島各處。

轟隆！

突然一聲雷響，艾吉島上突然颳起了一陣風。這陣風不是黑紗颶風，而是……春風，濕潤，溫暖，代表著生氣的春風。

春風吹，伴春雷，然後，艾吉島的就淅淅瀝瀝下起了一場雨。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雨，這是一場春雨。

這場春雨是如此之醉人，籠罩了艾吉島的每一個角落，也浸潤了每一個人的心田。

無數人走出屋外，在雨中歡呼，欣喜若狂；無數野獸離開了巢穴，在雨中呼嘯，結伴成群；枯萎了的樹根，在雨中長出了新芽；乾涸的黃沙，悄悄地冒出了綠意……

春風化雨，艾吉島整片土地，都在這場雨中，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

感受這撲面而來的雨水，內瑟爾斯早已是淚流滿面，守墓一族的人，更是欣喜、震驚得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沒有在沙漠中生活過的人，永遠不會知道「水」之一字到底有多重！

艾吉島，因為這一場雨……

回來了！

看著在風雨中、在雲霄上翻騰的龍神，所有人心中都只剩一個想法：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春雨……

這是神跡！

而最為激動的人，就要數伊莫了。因為就在艾吉島煥發了生機的那一刻，忽然一滴雨水降落在他的身前。然後，他就見到了那個一直在自己面前、在自己心裡、在自己記憶中躺了一千八百年之久的那個白衣美人安蘇娜……

忽然睜開了眼。

春雨不是酒，但當看著那個陌生而又熟悉、還帶著茫然的眼神時，伊莫卻已經醉了……

……

……

「第三個願望已了，人類的少年，你可滿意？」神龍問南宮道。

「謝神龍慈悲！」

從來不跪的南宮，在這一刻也忍不住的跪倒了下去，由衷的感謝，「南宮……滿意！」因為這樣的結果，他簡直是不能再滿意了。

大唐的隕落，並且連龍神也無力修復，在南宮心中，這實在是抹不去的痛與遺憾。但是如今，親眼看著艾吉島在自己的眼前重生，假以時日，定必可以恢復昔日史詩中的容顏，這讓他感到很欣慰，也很喜悅。

生命的誕生，總會帶給人莫名喜悅。即是莫名，那就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喜悅，只有親身感受，才能深知其中滋味。

「那麼……如今三個願望已了……吾去也！」

神龍說完，不等人們恭送，它的身軀就突然化成了一道強烈卻並不刺眼的光，如同利劍一般，直刺天穹，一個閃爍之後，神龍已經消失不見。不過在離去之前，它還對南宮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它說：「後會有期，南宮書。」

「後會有期……？」

南宮還在為這一句看似平常的告別而發愣，下一刻，原來因為神龍的出現而陷入黑暗的世界，就已經恢復了光明。

睜眼一看，滿目皆春。

雨水滴落在臉上，南宮忍不住輕輕閉起了眼，與身邊的人一起，感受著這個世界的喜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