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涯何處心中覓,萬千情結石雲山
「煙兒,浩南,你們去休息一下吧。」簫儀看到他們整晚都陪著無影,想到他們的新婚之夜竟然是這樣渡過,不由有些心酸地勸道。
「浩南,你很累了,去休息一會兒吧。」寒煙知道最累的其實是浩南,他這樣陪著自己,一定很辛苦,她搖搖他的胳膊輕聲道。
「是呀,浩南,你去休息一會,我在這裡陪著煙兒沒事的。」簫儀看得出寒煙並不想離開,附聲道。
浩南並不想休息,這個時候他怎麼能睡得著,只不過他需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點點頭:「那好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浩南出了屋子,將子凌拽到門外,劍名已經在門外站了很久似的,他們一出屋,劍名一個起落到了他們面前,伸手抓住戚子凌的前襟,目光帶有攝食的危險逼視著他:「是誰把他傷成這樣?」
「岳父,先把他放開。」浩南從劍名的手中救出戚子凌,追問道。「子凌,這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得從十天前說起了,那天獨孤一劍、奪命書生率十幾個幫派到紫霄城說什麼紫霄城裡有密室,裡面有他們的東西…」戚子凌一邊回憶一邊將那天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講給他們聽。
劍名聽的渾身鮮血沸騰,怒火燒紅了雙眼,悲憤地仰面長嘯:「獨孤老賊,我定讓你血債血償!」渾身散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殺氣。
浩南拉著子凌飛身後退以免被殺氣所傷,浩南雖然不知道劍無影為什麼這麼做,可是為了紫霄城他被傷成這樣,浩南的心中還是很難過,那些人為了一個空穴來風的謠言就不惜刀劍相見造成如此慘重的傷亡,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江湖悲劇。
簫儀聽到劍名的悲嘯不由地跑出屋來看到底怎麼回事?
無影的睫毛閃動了一下,眼睛似乎也在轉動,寒煙捕捉到了這一個微小的動作,抓住他的胳膊喚著他:「大哥,大哥,你醒一醒呀,大哥…」
「煙…兒…」他的嘴輕輕地張了張,發出一聲微弱的叫聲。
「是我,大哥,我是煙兒,是煙兒呀,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大哥,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煙兒。」寒煙撫著他憔悴的面容,盯著他的眸子,等待著他睜開眸子。
浩南等人聽到寒煙的叫聲趕了過來,劍無影真的醒了嗎?他的眼睛的確是在動,他的手似乎也在動。
隨著意識的恢復,身體上的疼痛也在侵蝕著他的所有意識,他低聲痛吟了一聲,眸子努力地睜了睜,是夢嗎?是煙兒嗎?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她的臉,眸子中點點淚珠,滑落嬌顏,猶如桃花帶雨,那麼美,那麼讓人憐惜,煙兒…
「大哥,你終於醒了。」寒煙喜出望外地笑了,他醒了,醒了就沒事了。
「賦兒,來,你不是很想你爹嗎?看看這是誰?」簫儀拉著賦兒來到床前,指著無影對賦兒道。
賦兒起初有些怯生生地不敢看,當他聽了簫儀的話扭過臉看清楚是無影后,真的是爹,雖然有些日子沒有見,可他還是認出了他,他一下子撲到他的身上,抱著他大聲地叫著:「爹-」
無影的身體怎麼能承受如此的熱情,可是他咬牙沒有叫出來,無力地抬起胳膊抱著賦兒,他終於又見到了兒子,終於此生無撼了,「賦兒-,我的賦兒-。」
「爹,你怎麼了?你起來嘛,起來和賦兒玩好不好?」賦兒拉著他的胳膊,拽著他。
「賦兒,你爹爹病了,別吵他了,等你爹爹病好了,再陪你去玩好不好?」簫儀拉住賦兒,柔聲細語地道。
無影望著賦兒,目光中充滿了慈愛,「賦兒,以後…要乖乖聽爺爺奶奶…的話。」停頓了一下,目光望向劍名,「爹,路姨,賦兒就拜託你們了。」
「爹,這是什麼?」賦兒坐在他的身邊,一雙眼睛被他手中緊緊握著的東西吸引了,好奇地問,伸出小手去摸那露出的金色絲帶。
寒煙卻一眼看出那是自己送給無影的香囊,獃獃地望著他,他…一直都留在身上…
「就是為了這個東西,不然劍公子也不會傷成這樣。」子凌不由地失口道。
寒煙身子一抖,眼前一下子黑了,怎麼可以這樣,是我害了大哥,是我害了大哥呀。
「煙-」浩南扶住暈死過去的寒煙,喚了她兩聲,可是她沒有醒過來,臉色好蒼白。
「浩南,讓開!」劍名推開浩南,手指在掐住寒煙的人中。
「煙兒…」無影看到寒煙暈過去,一時情急地猛然起身抓住她的手,「噗」的一口血噴了出來,沒有支撐地又倒下去。
「爹-,哇……」賦兒嚇的驚叫一聲便大哭起來。
「大哥-」寒煙醒來之後,無法控制那種如劍在心頭攪動的痛,淚水奪眶而出,抱著他傷痕纍纍的身子哽咽著,「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這麼傻?」
「煙兒…,對不起。」無影急促地喘息著,手顫顫地落在她滿是淚痕的玉頰上,小心地撫去那點點淚滴,「大哥不好,又害你流淚了。」
「不,大哥,都是我不好,我害了大哥,是我害了大哥。」寒煙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真正害了大哥的兇手竟然是自己。
賦兒流著淚望著寒煙,那種目光沒有人可以理解,他幼小的心靈還不足以理解大人所說的話,可是他卻知道了一件事,爹這樣是她害的,是她害的爹沒有辦法跟他玩。
「不要這麼說,這是上天在懲罰我,我是罪有應得,真的不關你的事。」無影輕搖著頭,鬆開了一直緊握的左手,打開香囊,從裡面掏出一樣東西,玉梅墜,此刻玉梅墜上已經浸入了血色,無影笑著,笑容是那麼溫暖:「煙兒,這個…該交給你保管了。」
寒煙緊緊把玉梅墜握在手中,斂起所有的淚水,「大哥,我先替你保管,等你好了,再還給你。」
「龍浩南-,我們還有一場決鬥沒有進行,看樣子是沒有機會了。」劍無影望向浩南,有些凄涼地道,其實自己一直都占著上風,可惜自己不懂的把握,所以才會讓他反敗為勝,或許天意如此,自己和煙兒始終都有緣無份吧。
「不,等你傷好了,我們還可以繼續。」龍浩南此刻萬般滋味在心頭摻雜,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有很強的**和他一較高低。
劍無影慘淡地笑了笑:「連老天也不給你贏我的機會,你還是死心吧。」
「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說這些幹什麼,真是被你們氣死了。」劍名打斷了他們,惱火地道,看無影這個樣子反倒更加擔心,他此刻的反應有點像…迴光返照。
「煙兒,好想再看看我們的桃林。」無影握著寒煙的手,帶有很強的渴望望著她。
「好,我們去桃林。」寒煙扶起無影的身子,簫儀阻止道,「煙兒,他的身子太弱了,不行的。」
「路姨,我沒事,我想單獨和煙兒呆一會兒。」無影整個身子幾乎靠寒煙單薄的身體來支撐,他知道自己就快不行了,他感覺的出,所以更加要珍惜這最後的一點兒時間。
「大哥,我們走吧。」寒煙抱著他的腰,扶著他向桃林走去。
「爹-」賦兒追了兩步,並劍名抱住,「賦兒,你爹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龍大哥,你不過去。」子凌有些納悶地問。
龍浩南心裡也很苦澀,劍無影竟然是為了寒煙送的東西傷重如此,如果他活下去還好,如果他死了,將成為寒煙心中永遠無法彌補的傷口,劍無影,你不要死,千萬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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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煙扶無影坐在竹亭內,無影望著曾經一同練劍,一同散步的地方,臉上浮上安祥快樂的笑容,溫柔地道:「煙兒,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讓自己幸福,這次大哥說的是真心話。」
寒煙重重點點頭,看到他嘴角仍殘留了血跡,掏出汗帕,輕柔地為他擦著,無影凝視的目光有多少眷戀,可是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意識在一點點抽離自己的身體,握住她的手,有些蒼白的唇覆在她的手背上,老天爺,如果有來生就讓我和煙兒做一對男耕女織普普通通的夫妻吧,不要再這樣折磨我們了,一顆淚珠從他微閉的眸子中滴落在寒煙的手背上,涼涼的,濕濕的。
「大哥-」寒煙有些緊張地喚著他,看到他閉上眼眸她就有種恐懼在心頭。
無影抬起頭睜開眸子望向她,臉上有了許久都沒有出現過的爽朗笑容,疼惜憐愛的目光在他的眸子中閃著晶瑩的光:「煙兒,可以有你為大哥送行,大哥已經很滿足了…」
「大哥,你別這麼說,你會沒事的。」寒煙伸手阻止他再說出這種話,這讓她的心更加難受,忍不住眸子中又湧上淚水。
「傻瓜,大哥不要再讓你為我流淚,不要再為我傷心。」無影眼前有些開始模糊,他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握住她的肩頭,輕輕道,「煙兒,大哥要走了,答應大哥,不要哭好嗎?」
「不,大哥,你不可以走,不可以,我不讓你走。」寒煙搖著頭撲入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生死之間,此情何堪。
無影用盡了所剩的力氣抱住她,他何嘗舍的離開呢,可惜自己一直都沒有好好珍惜,假如在她追問他們過去時,假如龍鳳客棧再度遇到她時,假如在她痴等他時,假如她答應和他成親時,每一次都是老天給他機會讓他不顧一切帶她走,假如他做了他們會過著他們一直都想要的平凡卻快樂的生活,可是他沒有,他一點點失去她,一點點失去自己。
「煙兒,我曾經以為很了解自己,可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所要的就是…自己一直放棄的,咫尺天涯說的一點兒沒錯,到了現在我才知道天涯…其實並不遙遠,它就在我們的心裏面呀。」無影虛弱艱難地說著,眼皮好重,好重。
寒煙淚眼朦朧地抬頭望著他,他的臉沒有一點兒血色,難道…寒煙焦急地道:「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們回去吧。」要扶他回家去。
無影卻沒有鬆手,他已經回不去了,默默地望著她,千言萬語已在不言中。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無影慢慢伏下頭,越來越靠近寒煙的嬌面。
一陣風吹過,桃花片片飄落,漫天飄舞,隨風搖曳,就像無數的精靈在他們的周圍跳著舞著,好美!
無影的唇在她的玉頰柔柔撫過,「煙兒,不要為我流淚,要讓自己幸福…」溫柔深情的聲音在她耳邊劃過,他的頭輕輕伏在她的肩頭上,就像是沉睡過去一樣。
大哥…寒煙用力咬著唇,手臂抱住他的身子,堅強地告訴自己:不可以哭,他會醒過來,會醒過來的。
煙兒,不要難過,可以有煙兒為大哥送行,大哥好欣慰,好美的桃花雨,我們的桃花雨…劍無影站在冰雪覆蓋的世界中望著隨風飄落的桃花瓣,由心而發的笑容在臉上如和煦的陽光一般照耀著整個冰雪世界,世界在他的笑容中融化了,只有漫天飄舞著粉紅色的桃花瓣依舊,每一片都帶著他和她的回憶,飄落,原來自己的心很久以前就已裝在了那小小的香囊中,只是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煙兒,別了,他笑著,快樂地笑著…身體漸漸變得模糊,變得透明…
無影的手慢慢鬆開了,縱是萬般不願放手,一切卻都已無法挽回。
寒煙更緊地抱著他,不,大哥,不要走,不要走…
桃花依舊飄舞,無影沒有醒過來,寒煙強忍著不流淚,陪著他,守著他,直到太陽下山,他再也沒有醒過來,寒煙悲痛地大喊了一聲:「大哥-」卻再也喚不回他了。
劍名和浩南意識到事情不妙,飛身過來,浩南扶住寒煙的身子,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他心疼地叫道:「煙-」寒煙絕望地閉上眼眸,終於支持不住地昏迷過去。
劍名抱過無影,他已冰冷的身子告訴他這次他真的走了,劍名仰面發出一聲悲嘯,「啊-」整個石雲山被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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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浩南扶著寒煙來到無影的墓前。
這三天她一直盯著屋頂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彷彿靈魂遊離在另外一個世界。
今天早上浩南來到她的床邊,撫著她憔悴的玉頰,望著她傷感地道:「煙-,劍無影死了,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我相信如果他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的,煙-,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你看看我,我是浩南呀,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我不想失去你,你聽到了嗎?煙-,你這樣讓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浩南,是我…害死了大哥。」寒煙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是自己逼大哥走到萬劫不復的地步,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心中的痛是無法言表的,那種痛讓她的精神幾近崩潰。
浩南伸手將她攬在懷中,貼上她的額頭,謝天謝地,她終於肯開口說話了,可是卻讓他覺得很害怕,怕…失去她,「不,煙-,不是你,是我,如果我沒有愛上你,沒有讓你愛上我,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是我,可是…煙你要記住,我們相愛沒有錯,你不可以放棄,不可以…」
「浩南-」寒煙凝望著他,良久才輕聲道,「我…想去看看大哥。」
「…」浩南有些擔心地望著她,卻又無法阻止她,「好吧。」
寒煙站在墓前,久久不能言語,走近墓碑,蹲下身子,手指撫著他的名字,默默道:大哥,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你見到大嫂了嗎?見到曉馨了嗎?她是不是已經不恨你了?一定會的,你們會很開心的在一起的,對不對?
浩南靜靜地站在一旁,寒煙的傷心他懂,不知道要多久寒煙才會從劍無影死的陰影中走出來,心中深深嘆息了一聲:劍無影,亡者無敵,你終究還是贏了…
劍名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一個月後他回來了,徑自來到無影的墓前,望著這孤零零的墳墓,他的手撫著這冰冷的墓碑,無限蒼涼的聲音響起:「無影,你安心地去吧,江湖中再也沒有逍遙派、七絕門、程家幫、七星門…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了,爹為你報仇了,哈…」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凄涼又有誰會真正明白,劍名真的蒼老了很多,以前無影縱是犯了天大的錯,自己都沒有傷害他一絲一毫,可是那些混蛋居然…他們都該死,都該死,雙手緊握,滿腔的恨意難消。
簫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身後,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拳頭,小心地撫平他的手,溫柔如水地道:「阿名,無影走了,我們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賦兒,你這樣會嚇到孩子的。」
劍名緊繃的神經在她的溫柔下也放鬆了下來,握緊她的手,人的生命如此脆弱,自己更應該珍惜活著的親人,「回家吧。」簫儀點點頭,牽著他的手伴著他向家的方向走去。
「煙-,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是要往前看,向前走的,是不是?」浩南看到她又在窗口望著天空發獃,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肩讓她面對自己,備受煎熬的深眸期待著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寒煙轉頭望著滿天的星星,幽幽地道:「浩南,哪一顆會是大哥呢?我好想知道。」
「煙-,我們離開這裡吧!」浩南無法回答她,但是他知道不能再留在這裡,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會讓她想起劍無影,折磨著她脆弱的靈魂,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自己會失去她。
寒煙彷彿沒有聽到,只是凝神地望著天空那數不盡的星星,尋找著屬於劍無影的那一顆。
浩南雙手捧著她的臉,讓她望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他擔驚受怕,唯恐她會發生什麼意外,吃飯沒有味道難以下咽,睡覺輾轉反側不能成眠,聽到一點聲音就會驚地跑過來看她有沒有事,心裡如被巨石壓著讓他喘不過氣,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俯首在她迷離的目光中覆上她的唇,用自己的柔情喚醒她迷失的心,煙-,回來吧,我不可以沒有你,煙-。
寒煙又怎麼會感受不到他所受的煎熬,自己愛的是他呀,可是怎麼會這樣傷害他,浩南,對不起,慢慢閉上眸子,手臂攬住他的腰,讓心在他的柔情中融化。
三天後…
簫儀拉著煙兒的手不住地低聲叮囑著,劍名鄭重地對龍浩南道:「龍浩南,煙兒就交給你了,你要是敢對不起她,我決不饒你。」
浩南輕環住寒煙的腰,她的身子還是有些虛弱,若不是在寒煙的堅持下,劍名是不會讓他們走的,他低頭深深地望了一眼寒煙道:「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岳父岳母請放心!」
「煙兒,記得常回來看看。」簫儀還是有些捨不得她離開,畢竟她們分別了太久相聚的時間又這麼短,說著就要落淚。
「娘,我會的,您和爹都要保重。」寒煙如此堅持離開是不願讓浩南跟自己一同受煎熬,離別畢竟還是傷感的,她輕聲道,望向賦兒,自從無影死後,賦兒看她的目光就帶有敵意,不讓她靠近他,到底為什麼恐怕只有賦兒自己明白,大家似乎也猜測著什麼,可是對於一個只有三歲多的孩子,這好像有些不太可能。
玲瓏和小雪抱著茵茵上了馬車,浩南拍拍寒煙的肩,扶她也上了馬車,沖劍名和簫儀抱拳道:「多保重,告辭!」飛身上車,一抖馬韁繩,馬鞭一揚,「駕」,馬車向著他們預定的方向馳去。
「一路要當心呀!」簫儀終於忍不住靠在劍名身邊潸然淚下。
劍名撫著她的背,低聲勸道:「沒事的,煙兒很快就會回來看我們的,走吧,我們回家。」彎腰抱起賦兒,拉著簫儀走入迷霧山林。
寒煙在窗口望著越來越遠的石雲山,默默地道:大哥,多保重!我會回來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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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天後,浩南將馬車停在一家客棧門前,「天色不早了,我們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
玲瓏先從車裡跳下了車,仰頭看了看,念道:「明月客棧。」小雪抱著茵茵也下了車,「夫人,你不要這樣子了,看把公子嚇得。」
浩南的確被她嚇了一跳,萬一摔到了又該大哭不止了,不由搖搖頭,伸手扶寒煙下車之後,他對迎上來的那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道:「要三個乾淨的房間。」
「這邊請,小福,把客官的馬車牽到後院去,先把馬給餵了。」那小夥子笑呵呵地道,一邊前面帶路,一面吩咐另外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小夥計。
浩南三個房間都看了看,以確定沒有什麼問題,現在這種境況,不得不小心一些。
寂靜的深夜,寒煙坐在窗口,望著天空中那些星星點點,心似乎平靜了許多,其實大哥有大嫂和曉馨陪著應該會很幸福的吧,自己何必讓大哥為自己擔心呢,大哥臨走時說過的話尤在耳邊,「煙兒,不要為我流淚,要讓自己幸福…」,大哥你放心,我會讓自己幸福,一定會讓自己幸福的。
什麼聲音?雖然很小可是卻很清晰,像是有人在哭,寒煙站起身望向窗外,後院那個白色的人影印入她的眼眸,會是什麼人?她飛身輕落在那個人的附近,怕嚇到她沒有上前,看清楚是一個女人,三十齣頭的年紀,面容姣好,一身白衣素裹,看樣子家裡剛剛死了什麼人,懷中抱著一個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低聲抽泣著,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寒煙剛要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年輕的公子披著衣服走到她的身邊,低聲道:「夫人,你就別傷心了,萬一被其他人看到,我們也保不住你了。」
「小白,到底掌門是怎麼死的?」那女子抬起頭望著這個叫小白的年輕公子,悲切地問。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掌門生前吩咐過,如果他有什麼意外,讓我把你帶出新月派,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小白嘆了口氣道,現在新月派如同一盤散沙,明爭暗鬥,各自顧命還來不及,誰還會管其他的事。
「左明遠為什麼要追殺我們母子?」那女子憐愛地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段義仁突然死了,左明遠成了掌門,他們母子差點兒就被人殺了,幸好小白和小福將他們母子救了出來。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別再問了,回去休息吧。」小白似乎有難言的苦衷,讓他沒有辦法跟那女子講明。
聽著他們的對話,寒煙似乎明白了這個人是誰?嗨,左明遠狼子野心,恐怕是要殺她們母子永絕後患,江湖…好陰險呀。
當寒煙回到房間,浩南似乎已經等了一會兒了,看到她回來,上前牽住她的手有些責備地問:「你去哪裡了?」
「只是出去走走。」寒煙知道害他擔心,抱歉地輕笑著道,「你怎麼還沒睡?」
「擔心你會亂跑,所以過來看管你了。」浩南一本正經地道,眸子中卻有種壞壞的笑意。
「有你在,我哪裡敢。」寒煙搖頭無奈地道,心裡還是很喜歡的,其實被人管也是一種幸福吧。
「這麼乖,好,那我們就…休息吧。」浩南說著開懷地彎腰抱起她,寒煙攬著他的玉頸,靠在他的肩頭,望著他有些略顯滄桑的玉容,浩南,我欠你的太多了。
浩南輕輕放她在床榻內,身子籠罩在她上空,凝神望了她許久,不知道她現在可不可以接受他,可是他不想再等下去,這樣的等待是沒有期限的,他要幫她從中解脫出來。
寒煙腦子中的確有一瞬間閃過無影的身影,但是當她望向浩南的眸子時,他那纏綿的目光讓她深陷其中,默默地念著他的名字:浩南…,彼此的眼神中唯有情與火的交纏,浩南俯身熱情卻不乏溫柔地吻著她,寒煙的手臂輕輕攀上他的脊背,真的願意為他付出自己的所有呀,就讓自己融化在他的懷中吧,讓彼此的身心融合在一起吧,浩南,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煙,我愛你,好愛…好愛…好愛你。」浩南似乎感應到她的心一樣,動情地在她的耳邊輕道,回手彈指,幔帳徐徐落下。
接下來就只剩「溫香暖帳情深深,**巫山意濃濃」了。
「浩南-,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再分開。」寒煙偎在他的臂碗,生離死別實在讓人太傷感了。
「傻瓜,誰也不能再把我們分開的,別胡思亂想了,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浩南微笑著收緊手臂,在她的額頭留下自己的味道。
寒煙沒有再說什麼,閉上眸子靠在他的肩頭,默默地道:如果上天真的要讓我們中一個先離開,請讓我自私一些,讓我先離開吧。
第二天,大家繼續趕路,再往前七八十里就是錦州城了,浩南準備到了那兒就停留兩天,讓她們也好好玩兩天。
一隊人馬迎面飛奔過去,浩南遠遠已經看出是「新月派」的人,他將斗笠壓低,不是怕他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寒煙聽到馬蹄聲,數量還不少,從窗口向外望去,心中一驚:是新月派,難道他們是去…人這麼多,恐怕那兩個夥計沒有能力保護他們母子,怎麼辦?
「浩南-,停車。」寒煙讓浩南停下馬車,在浩南耳邊輕聲道,「三夫人母子還在明月客棧,他們恐怕是去殺他們母子的。」
「你怎麼知道的?」浩南詫異地反問,這樣的事其實他並不奇怪,以左明遠的為人,殺三夫人母子斬草除根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寒煙怎麼會知道他就很奇怪了。
「虧你想得出那樣的辦法逼他們罷手,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寒煙輕笑了一下,想來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浩南聳聳肩,徵求意見般地望著她:「那你說怎麼辦?」
「不管怎麼樣,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不能見死不救是不是?」寒煙倒還蠻同情三夫人的,畢竟她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
「那好吧。」浩南倒是眉頭都不皺,一口答應了,然後沖著前面朗聲道,「出來吧。」
寒煙迷惑地望著他,他說什麼?不等她多想,十幾個人影從路旁現出身來,來到馬車前,為首的一個和飛虎有些相像,只見他們抱拳高聲道:「拜見城主-」
「飛鷹,這是怎麼回事?」浩南他對他們太熟悉,所以一早就知道是他們,他們跟著已經有兩天了,他只是佯裝不知,想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可是他們什麼沒有做,只是跟著他們。
「我們兄弟先前是沖著城主才留在紫霄城的,如今城主離開紫霄城,我們願誓死追隨城主,請城主成全。」飛鷹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抱拳請道。
「請城主成全。」其他人也跪地抱拳請道。
「各位請起。」浩南飛身下了馬車,攙扶起飛鷹,示意大家都起身,左明遠倒真的提醒了他,此刻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有這些人相助當然是更好了,開心地道,「我已不是什麼城主,如果大家不嫌棄,就喊我一聲大哥,攜手並肩共創一番事業如何?」用力地握住飛鷹的肩頭。
「好,我們都聽龍大哥的。」飛鷹用力地一點頭,顯得格外興奮,「龍大哥,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等兄弟萬死不辭!」
「那好,小霍,你和她們在錦州城等我們,飛鷹,我們走。」浩南帶著飛鷹等人剛要離開,寒煙攔住他,真的不想和他分開,「浩南,我跟你們去吧。」
「不行,你跟玲瓏她們到錦州城等我,我們很快就會和你們會合的。」浩南握握她的肩,自信地望著她,「上車吧。」親手扶她上了馬車,看馬車飛馳而去,他收拾一下依戀的心情,「我們走吧。」
一行人策馬向著「明月客棧」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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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左明遠親口承認弒師、殺害三夫人母子的事便傳遍整個江湖。
「那個厚顏無恥的傢伙,現在就像是一隻過街老鼠,真是罪有應得,看他還敢誣陷相公。」玲瓏津津有味地道,聽到這個消息她可是咧著小嘴笑了老半天呢。
「浩南,三夫人母子…」寒煙悄悄問道,浩南不是把她們母子救了嗎?
浩南神秘地一笑:「被左明遠殺了。」
「你不是說救了他們了嗎?」寒煙有些嗔怪地不悅道。
「我只是救了客棧里一個遭左明遠欺凌的女子,是誰我可不認識。」浩南狡猾地揚揚眉毛,臉上浮現出悠然的笑容。
寒煙頓時會意,正是這個時候,玲瓏湊過來,好奇地問:「煙姐姐,相公,你們在說什麼,這麼神秘兮兮的。」
「前些天他英雄救美救了一個姑娘,只是沒有把握機會認識,真是可惜。」寒煙輕輕呷了一口茶輕輕搖搖頭,悠閑地靠在椅背上看著將要發生的好戲,來而不往非禮也嘛。
「什麼?」玲瓏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小臉一沉,眉頭皺起,瞪著浩南,不滿地道,「相公,你好過分哦,見到美女就動了心思是不是?」
「美女?玲瓏,首先你要搞搞清楚,那可不是什麼美女,至少我不覺地。」浩南好笑地看向寒煙,玲瓏和寒煙,一個熱情洋溢,一個沉穩內斂,一個像怒放的紅牡丹,一個像高雅的百合花,各有各的風格,看她們久了,再看其他的女人還真是沒有了什麼味道。
「不是吧,相公,不是美女你都這麼牽腸掛肚,那要是美女你還要怎麼樣?」玲瓏怒氣沖沖地跺跺腳,拉著寒煙的胳膊,小臉陰沉著瞪著浩南,「煙姐姐,不能這樣由著相公胡來的,你怎麼不說話?」
「喂,你不要亂說好不好?」浩南倍感冤枉地道,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落入了寒煙的「圈套」了,大嘆:女人心海底針,防不勝防呀。
「我哪兒有亂說,你自己剛才都承認了。」
「我什麼時候承認了?」
「就是剛才…」
「好了,玲瓏,他不是那個意思,他救那個姑娘也是本著俠義之道,我就是隨口開個玩笑,別再吵了。」寒煙看他們這麼吵下去恐怕會越來越難以收拾,忙勸道。
「那今天呢,盯著那個彈琵琶的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的眼珠都快掉出來了。」玲瓏撅著小口委屈地望著他,她就是喜歡捕風捉影,讓人哭笑不得。
浩南只是覺得那姑娘的琵琶彈的很動人,所以多看了兩眼,可也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吧,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哪兒有?」
「就是有!」玲瓏還挺認真地肯定道。
天理何存呀!浩南簡直要嘔過去了。
寒煙倒沒有覺出來,她看看玲瓏又看看浩南,憑直覺倒是應該相信浩南的,看來她還是要幫浩南「逃過此劫」呀…
三個月以後,「烈火門」在江湖中悄然出現,沒有人知道這個門派的底細,更沒有人能夠探得它的半點消息,只知道烈火門是個只有幾十人的小幫派,沒有人會浪費時間去注意到它。
又過了短短的一年時間,沒有人再敢不去注意它,因為它擁有最龐大最周密的信息組織,只有它不想知道的,沒有它不知道的,只是這一點兒便讓江湖中黑白兩道忌憚三分了,更何況烈火門中那個門主偏偏是姓龍,不得不讓人猜想是不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