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1章

當最新出爐的各種傳聞在京都迅速發酵的時候，德川家綱正好剛結束了對御苑的訪問，回到自己的落腳地二條城。

與皇帝的這次會面並不是太順利，德川家綱要求對方立即出面替幕府澄清各種不實傳聞，卻未能得到肯定的答覆。

而皇帝則是提出，幕府應提供更多的錢糧，以保障逃難到京都地區這數萬難民的生存條件。同時幕府要儘快結束征伐九州的戰爭，讓國內重歸和平，廣大難民才能重返家鄉。

對方在會談中所表現出的態度，讓德川家綱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尋常。

以往傀儡皇帝見著他只會言聽計從，哪有膽子提什麼條件要求。而如今卻擺出了一副要和幕府平起平坐的姿態，竟然開始跟自己討價還價起來了。

如果對方不是酒喝多了腦子不清醒，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在背後向他提供了大力支持，讓他變得有恃無恐，所以面對自己時的態度才會明顯變得強硬了不少。

德川家綱並不認為九州諸藩具備這樣的能力，理由也很簡單，九州目前處於自顧不暇的被動之中，叛亂各藩的老巢隨時可能會被幕府軍長驅直入，就算他們願意向皇室表達支持的態度，皇室應該也不敢在他們身上下注。

一番會談下來，德川家綱並未達成自己的目的，他本想再說一點有分量的話震懾一下對方，但皇帝卻只是淡淡地表示，讓他先回去處理好民情輿論，再來討論與皇室的合作。

德川家綱不明其意，但還是察覺到了危險，便立刻告辭返回二條城，果然一回來就收到了一連串的壞消息。

德川家綱聽完手下彙報的信息后，也不禁被這些驚人傳聞炸得腦子嗡嗡作響。

他此時還尚未得到前線的戰報，只是在想自己剛離開前線沒幾天，京都竟然就開始有了幕府軍戰敗的謠言，而且細節還編得有鼻子有眼，巧妙地跟自己的行程結合到了一起，的確是頗具迷惑性。

不過當下德川家綱已經無暇追究自己的行程是如何泄漏出去，這種聲稱自己來京都是為了抽走賑濟錢糧的謠言一出，恐怕民眾的情緒立刻就會被煽動起來，一場大亂將難以避免。

德川家綱當機立斷，馬上做出了部署。

「立刻在二條城周圍設卡封路，禁止任何人通行！調火槍隊到城頭布防，若有賊人衝擊城防，可開火打擊！」

「命騎兵持我手令，立即出發前往淀藩稻葉家，姬路藩酒井家，高槻藩永井家，尼崎藩松平家，筱山藩青山家，讓各家調集部隊趕來京都平亂！」

「對散布謠言的浪人，儘快展開抓捕，如遇強烈抵抗，不必留下活口！」

不管京都的難民會不會發生動亂，德川家綱都必須得做好應對的準備。他這次回京都所攜的人馬不多，恐怕難以應付大規模的亂局，所以必須得從京都周邊地區與幕府關係密切的藩國調集援軍，做好武裝鎮壓的準備。

但這些藩國普遍實力平平，而且之前都已抽調了部隊加入幕府軍討伐九州去了，如今還能湊出多少人馬實在不好說。

好在他曾祖父德川家康當年修建二條城的時候，並未將這裡單純當作落腳的行宮，而是按照標準的日式城堡設計，充分考慮到了戰時狀況，各種防禦工事一應俱全。就算目前僅有幾百人守衛二條城，也足以抵禦強度不算太大的攻勢。

在他作出這些部署不久之後，果然京都就爆發了一場以外地難民為主要參與者的大亂。

京都南部收容人數最多的三個難民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起事，大量手持農具和棍棒的男子結隊湧上街頭，叫囂著要去二條城討回本該屬於難民的物資。

守衛難民營的士兵本就不多，看到這種狀況也只是象徵性地攔了一下，便識趣地躲到旁邊，放任憤怒的人群涌往京都核心地區。

至於奉德川家綱之命出來執行抓捕任務的武士，同樣也無法阻擋巨大的人流，只能趕緊返回二條城報信。

不過當難民們步行十餘里來到二條城外的時候，這裡早就已經戒備森嚴了。

二條城的面積大致只有一里見方，地方不大，但卻設有裡外三層防禦。外圍四方的街道都已被幕府軍截斷，不許閑雜人等通過。街口處甚至已經搭建了拒馬和胸牆，有荷槍實彈的火槍兵把守。

這道防線之內是寬約四丈，繞城一周的護城河，以及由條石壘砌而成的厚實城牆，僅東、北兩個方向有直通城內的石橋和城門。

按照日式城堡的結構，在護城河之內的範圍被稱作二之丸，而在二之丸之內還有另一道方形護城河，水面寬度甚至比外邊一道護城河更大，達到了六丈。

在這道護城壕之內五十丈見方的區域，才是二條城的核心區域本丸，只能通過東西兩個方向的橋樑進入。二條城的天守閣和本丸御殿等重要建築，也都是坐落於這塊區域內。

每條跨過護城壕出入二條城的關鍵通道，都部署了至少兩門由幕府從海漢購得的火炮，非常容易就能將這些通道置於火力封鎖之下。必要時甚至可以炸掉石橋，暫時切斷通道。

兩道城牆的四角都建有兩層高的堡壘式哨樓，可從中發射各種遠程武器。

外圍的街道封鎖，還有這兩道壕溝加城牆的防線，將二條城圍得如同鐵桶陣一般。相較於兩裡外連護城河都沒有的京都御苑，這裡已經堪稱是堅城了。

儘管來勢洶洶的難民數量是守軍的數十倍之多，但雙方的裝備和組織都差距太大，別說攻打二條城了，就算是想突破最外圍一圈的街壘工事，對這些難民來說也絕非易事。

不少人在看到集結在街口已經進入作戰狀態的幕府軍后，腦子頓時也清醒了不少。自己來到這裡的本意並不是造反，只是想要討回本屬於難民的物資而已。這要再往前涌，可能就要被當作叛亂分子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