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8章

放眼整個京都地區，真正有實力讓皇室動心的支持者，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但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隸屬於幕府的勢力。

至於那些在暗中使壞的叛亂分子，酒井忠清並不認為他們能夠得到皇室的首肯。皇室想脫離幕府的控制，最需要的是錢、糧，和大量具備戰鬥力的武裝部隊，而不是一幫東躲西藏的浪人武士。

同時他也認為，皇室不太可能主動攪亂自己的地盤，所以這些浪人武士在京都的行動，並非是得到皇室的授意，更有可能只是單純沖著幕府而來，跟皇室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酒井忠清很快列出了一個名單，上面都是一些對於幕府比較抵觸，更親近皇室的地方大名。這些人幾乎都在近期進入御苑與后西天皇有過會面，有可能就是皇室近期開始變得硬氣的幕後支持者。

當然他也沒忘了把海漢列入這個懷疑對象的清單中，畢竟如今海漢正在向交戰雙方同時供應武器裝備，如果在此基礎上再多添一家，似乎也不無可能。

換言之，如果海漢表態願意支持皇室，那后西天皇因此而心動，在酒井忠清看來也很合理。畢竟九州諸藩在得到海漢的支持后，都有膽子起兵造反了。

酒井忠清的判斷距離事實就差一步之遙，但由於幕府軍在搜捕行動中一直沒能查到多少實證，導致他也沒有證據能將京都這場大亂與海漢聯繫起來。

雖然有這樣的猜測，但他可不敢就此對海漢駐京都的辦事機構和人員展開調查，一旦讓海漢察覺，那就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大事，搞不好還會因此影響到海漢與幕府之間脆弱的合作關係，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酒井忠清並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謹慎，也在無形中為德川家綱的行蹤打了掩護。

雖然安排了對二條城的持續監視，但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德川家綱已經離開，楊天磊和天草隼也是以德川家綱為對手，在安排後續的行動措施。

直到又過了兩三天，他們接到九州發來的電報，稱德川家綱已經回到了關門海峽附近的毛利大宅，並且重新接管了前線的軍事指揮權。

在他離開期間負責指揮作戰的幾名武將，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懲處，並且幕府軍正在重新集結整編，看樣子將會在近期發動新一輪的攻勢。

京都這二人收到消息均是大吃一驚，完全不明白德川家綱是何時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如果不是九州那邊有可靠的信源稱德川家綱已在軍中露面，他們甚至會以為這是幕府用來提振軍心的花招。

對於肩負著監視德川家綱動向任務的二人來說，這已經可以算是嚴重的失職了。

儘管他們的官位不低，也不是在一線執行監視任務的人，但上面若是要追究責任，他們兩人肯定是逃不了干係的。

這種事通過隔空電報很難交代清楚，無奈之下，楊天磊只能先行返回九州說明情況，而天草隼則是繼續留在京都，以便於對局勢變化做出及時應對。

楊天磊乘坐的公務船是「旗魚級」偵察船的民用型號，僅靠風帆動力也可達到十五節以上的高航速，僅用時一天多，便已抵達了北九州的福岡城。

好在此時關門海峽尚在九州聯軍控制之下，所以穿過海峽時十分順利，沒有因此而額外耽誤時間。

儘管楊天磊一路風塵僕僕趕回來，但石迪文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甚至都沒讓他坐下說話，足足晾了他一盞茶的工夫，這才開口淡淡地說道：「說說吧，京都那邊是怎麼回事？」

石迪文雖未發怒，但楊天磊卻已明確地感知到，他對於駐京都機構的表現十分不滿。

他在回來途中便已整理好了說辭，聞言連忙解釋道：「大人，我們在二條城外布置了兩處監視點，分別盯著東門和北門兩條進出城的通道，但完全沒有發現德川家綱離城的行動。我們分析他可能是從其他密道離開了二條城，並且有意掩飾了返回九州前線的舉動，以至於我們全無察覺。」

「但不管情況如何，此乃屬下失職所致，還請大人責罰！」

楊罷深深一揖，不敢抬頭去看石迪文的神情。他與父親楊運均是追隨石迪文多年，深知這位老上司的脾性，要是好好認錯，主動承擔責任倒也罷了，若是找借口辯解，才會真正觸怒對方。

果然石迪文見他態度端正，當下面色稍霽，點點頭道：「你們這次失誤的確很嚴重，好在還沒有造成惡果。你跟天草隼這次的過失，我先記下來，你們自行尋找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楊天磊見他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知道自己已經過關，這才抬頭應道：「多謝大人寬恕！」

石迪文抬手一指對面的椅子道：「坐吧，京都那邊的情況，你再仔細說一說。」

這要仔細說一說的，顯然就不只是德川家綱的個人動向了，而是指京都近期的局勢變化。

楊天磊便將自己跟天草隼策劃的方案，以及近期的實施效果，擇要作了彙報。特別是與皇室接觸的情況，他基本上是原話轉述了天草隼與后西天皇的會談內容。

石迪文聽完之後，也沒立刻表態，而是閉目沉思了一陣。楊天磊不敢打擾他的思路，靜靜地坐著等待。

良久，石迪文才開口道：「你們的想法是不錯，但在具體實施中，有件事你們卻是做錯了！」

楊天磊連忙應道：「卑職愚笨，請大人指點！」

石迪文道：「天草隼去跟倭皇會談，對他承諾給予支持，這有些本末倒置了。如果倭皇以我們支持他為前提，才敢去對抗幕府，那他的勇氣可謂極為有限了，即便暫時談妥了也可能會出現反覆，甚至會出賣我們。」

「你們應向皇室提出的條件，是他們先有所行動，表明對抗幕府的態度，才能獲得我們提供的支持。不管是錢、糧、武器裝備，還是其他的援助，都需要通過他們的表現來爭取。」

「你們得明確地告訴對方，想藉助我們的力量來實現復國奪權，那就得先拿出足夠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