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旁夫人與旁老爺在當天下午進了宮。因著自己已經有救了,於是不用旁孜說,皇帝便已經先一步著人告訴旁夫人與旁老爺了。
先前旁孜以為自己沒救,想讓皇帝通知一下父母,不過還沒有來得及說,就得知自己有救了。這下,又耽擱了兩三天時間。而皇帝,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像忘了一般,半點沒有想過要主動通知旁老爺旁夫人。
直到得知旁孜有救之後,他才著人通知了旁老爺與旁夫人,並且在這期間完全沒有進偏殿里看過旁孜。這與此前一天見個一二次完全不同,也不知是被事絆住了還是其他原因。
總之,旁孜這一天午睡之後醒來時,第一眼便看到了旁夫人坐在他的床頭,看著他直抹眼淚。而不遠處,旁老爺正與楠竹交談著幹什麼,神情不大好。他心中一嘆,輕聲喊道:「爹,娘……」
原本低頭抹淚的旁夫人聽到聲音,身體一震,猛的抬頭看向旁孜,滿臉的悲喜交加。「我兒醒了?傷處可還會疼?」
旁老爺聽到聲音,也趕緊三兩步走到旁孜床前,雖然沒有說話,但眼裡卻透著滿滿的關切。
旁孜感覺心裡暖暖的,卻又有些愧疚,不由輕嘆:「兒子沒事……爹,娘,兒不孝……又讓你們擔心了。」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似乎從來沒為這兩位做過什麼,反而還一直讓他們擔驚受怕……想想也是有夠不孝的,奈何他縱是無心,麻煩卻也總找上他來。
旁老爺冷哼一聲,語氣是與眼神完全不同的冰冷:「既然知道我們會擔心,為何還不好好保重自己?難道你非得要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才甘心?」
旁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旁夫人卻是不幹了,她喝道:「老爺!你非得把我們兒子給詛咒死了才甘心不成?」
旁老爺張了張口,最終沒有說什麼,沉默的站在那兒盯著旁孜看。左右兒子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他便不與夫人爭這一口氣,待兒子身子好了,他有的是機會與兒子「促膝長談」,保准讓這混小子日後再不敢這般不知輕重!
旁夫人剛訓完丈夫,又轉過頭來對著旁孜道:「既然你身子好轉,那麼今日我們便離開皇宮,回家養傷可好?這兒,總歸沒有家裡自在。」
旁孜心裡苦笑,他知道旁夫人這麼急著讓他回去,並非是因著什麼自在不自在,方便不方便的。而是因為,這夫妻倆對皇帝有芥蒂。不過站在他們夫妻倆的角度想想,也不難理解。好好的一個兒子,皇帝明明早前答應過會護好這個孩子,一轉眼卻又讓這孩子去做那些危險的麻煩事。
沒出事倒還好,一旦出了事,任誰家爹娘都不可能會不產生芥蒂。甚至旁孜都在懷疑,旁夫人和旁老爺會不會在懷疑皇帝是故意想讓他們倆的獨子,也就是旁孜,英年早逝的。
若是如此一想的話,旁夫人與旁老爺自然就會覺得這個皇宮並不如以前那麼安全了,起碼不如旁府那般。
只是,若是這個時候離開皇宮,皇帝心中也不知會如何想偏。所以旁孜不動聲色的沖著站在旁老爺身後的楠竹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幫忙說話。
楠竹一眼便明白旁孜的心思,雖然他也很希望旁家能跟皇帝完全分開來,這樣他日後才能完全避免對旁府動手。但,若是現在旁孜便直接離開皇宮的話,他怕是沒有辦法再像這幾日這般,呆在旁孜身邊了。旁夫人與旁老爺自是不會讓他這個身份尚未完全明確之人,在他們兒子的身邊久呆。
所以,最終楠竹還是輕聲說道:「旁夫人,旁大人,旁公子的身子現如今僅僅是稍有所好轉,不宜移動身子。從皇宮到旁府,距離著實不算是近,旁公子怕是吃不消的。再者,在下覺得,旁公子的傷好之前還是住在宮中較為安全。畢竟……宮裡人多,且也不少太醫在,若是旁公子有個什麼不適,馬上便可以得到最好的診治。」
旁夫人神色冰冷的看了一眼楠竹,冷聲說道:「什麼時候我兒子的去留,要讓你這個外人在決定?」
旁孜苦笑著勸道:「娘,楠竹只是在建議,並非是什麼決定。他說得也很有道理,七皇子剛過世沒多久,他生前又與我有些過節,也不知貴妃娘娘會不會拿我出氣……若是回到我們家中的話,指不定她會幹出什麼事,防不勝防。可若是在皇上的宮中,那麼她再如何,也不會將手伸到這兒來。所以……爹,娘,待兒子向子好起來了,你們再來接兒子回家,可好?」
「到那時,兒子便是完全以你們的兒子,以旁孜的身份,回到家裡……如此,可好?」
旁夫人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旁老爺想了想,便道:「如此也好,我與你娘便回家處理一下,讓你回家之後,再無後顧之憂!」
旁貴妃可還是旁老爺的妹妹呢,也不知此前在旁府里有沒有留下什麼人手。若是等旁孜回了府中,旁貴妃著人對旁孜下手,那可就防不勝防了。
旁夫人抿了抿唇,對這事也無可奈何。這時看到楠竹站在那兒,不由更是氣不順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楠竹還活得好好的,更是再次與她兒子混在一起了。這次兒子會受傷了,也不知這其中有沒有楠竹的手筆。
那個人的兒子,果真是像他父親,光是看著就惹人厭!
旁孜與楠竹都注意到了旁夫人的視線,兩人心中都發著苦。以前楠竹是不會在意的,但是自從心中想跟旁孜一起之後,他便不得不注意著旁夫人與旁老爺對他的看法了。因為,若是這二老不看好他的話,那麼旁孜日後指不定也會因此對他產生什麼看法。
只是,旁夫人似乎從一開始就對他很有意見啊……也不知這與他的身世,又有著怎樣的關係……
旁孜也同樣猜到又是與楠竹身世有關的,卻又無可奈何。當年旁夫人旁老爺就不願意告訴他楠竹的身世,現在也未必會告知。這些年下來,他手下也是有少許得用的人,然而楠竹的身世隱秘,又是那麼多年前的事,想查起來又談何容易,只會浪費時間。
旁孜不願意旁夫與旁老爺敵視楠竹,倘若哪天他真被楠竹打動了,一衝動應下與楠竹一起的話,那麼楠竹他們他們家就是一家人了……
旁孜不願自欺欺人,若是楠竹一直對他這麼好的話他指不定真會淪陷……
旁夫人與旁老爺最終在宮門落下之前離開皇宮,而這一天,皇帝一直沒有出現過。之後接連幾天,旁夫人旁老爺夫妻倆男的也不上朝,女的也主家,都一大早便進宮陪著旁孜,直到宮門即將落下才離開。而皇帝也都沒有出現,似乎是在避著旁家這夫妻倆。
幾天時間,也不知該說那葯神還是怎麼的,旁孜的傷口竟然真的癒合了七七八八。現在已經可以吃些流食,而不再只能喝葯喝水了。只不過,雖傷口表面上是好了許多,但內里卻還是傷著了。這一點,任楠竹翻遍整個空間,也沒能找到什麼可行的方法來為旁孜治好。如今,也只能慢慢的用藥物調養,養得一年半載興許也就能好了。
因著旁夫人與旁老爺二人的存在,楠竹這幾日里都沒有辦法長陪旁孜身邊。正好,他此前答應過皇貴妃,會留在她身邊為她做事,於是索性白日里旁夫人與旁老爺過來時他便過去皇貴妃那兒。待晚上才回來,繼續用內勁催化藥物,為旁孜治療。
每每治療完了,他都得冒出一身的冷汗,臉色慘白得可怕。那個模樣,每每都能讓旁孜心中顫動。之前楠竹為他治療時,他都是昏迷狀態,可這幾日里卻一直都是清醒著的。他清醒的看著楠竹為他調好藥用,為他毫不保留的輸出內勁,為他毫不顧及自己的傷情……
楠竹身上也是有傷的,這一點旁孜一直是記得的。然而楠竹卻半點也不在意,每每為旁孜治療完之後,便直接掀起袖子,往傷處塗點葯,還不捨得塗多。也因此,旁孜才看到楠竹手上那焦黑焦黑的,深可見骨的傷……
許是因著這些日子並沒有好好的治療,楠竹的傷處雖有所好轉,卻並不如旁孜的傷那麼快速,而是一點一點的。所以哪怕已經過了好幾日,也沒能好全,甚至仔細一些的話還可以看到那森白之中帶著些許暗紅的骨頭。
旁孜也曾勸著楠竹,留點內勁自己療傷,然而楠竹的脾性卻是倔強得不行,半點也不願意。有時候被旁孜逼急了,也只是嘴上應應,該為旁孜治療的時候把旁孜的穴一點,內勁依舊不存半點……旁孜完全拿他沒辦法了。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心疼,又是懊惱。
他還沒發現,他與楠竹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大一樣了,許多東西,正在慢慢的產生的變化……待哪日他發現之間,怕事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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