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頑皮和尚
然而等了半晌,浮木都已漂流百丈遠,還得靠老頭施展掌勁推打水面方能維持原處,那小和尚直若泥牛沉海一去無蹤。
就在老頭準備放棄找尋而登岸之際,左近七八丈遠處始浮出齊金蟬光禿腦袋。
老頭終也面色稍緩,露出笑意。
那齊金蟬則吐出一口水箭始呵呵笑起,雙手一舉。倒將沉落江底之黑箱子舉出水面,但見原物沒錯,笑的更是心滿意足:「拼小命才換來的,豈能讓你溜掉?」心想改天非穿條繩子牢牢背在背上不可。
方才潛水尋物,體力似乎消耗過巨,此時東西已尋回,精氣一泄,倒覺得疲憊起來,甚想找個東西倚靠。
忽見浮木,不自覺即游過來。
復見木頭站三人,立即喝叫:「敢占我浮木?吃了熊心豹膽不成?以為大爺我好惹?」
「左手抓牢鐵箱騰出右手,雖是疲累,但對付這堆人,他似乎信心十足,眼都不瞧一下即已欺攻過來。
老頭既然已準備化解誤會,自該搶住機會,急忙拱手說道:「小兄弟別誤會,我們只是毀了船,無立足之地,才借您浮木一用,並無強佔意思!」
齊金蟬聞言小知對方放軟下來,且有認錯意思,倒是個識時務傢伙攻勢不由放慢,邪邪笑起:「怎麼?終於想通大道理,向我賠罪啦?」
那女子瞄了一眼,縱使父親有錯,可是就無法忍受這小子狂態,正想開罵,父親卻扯她衣角,逼得她把話咽了回來。
那老頭則仍笑臉送來:「有錯,自該賠罪,不知小兄弟是否寬宏大量,不究前嫌,讓我等三人借上浮木以能保身。」
齊金蟬瞧他的確有心認錯,禮數也做得讓自己風風光光,不禁呵呵笑起,算是解了這段間隙。
自也擺擺手笑道:「算啦!你毀我浮木,我撞你船頭,算是扯平。不過,說老實話,我實在搞不清我趴在浮木後頭打磕睡,一直讓浮木自由漂下,你們怎會不長眼睛讓我撞上?」
那老頭乾笑:「行船總有意外,今晚卻發生在你我身上,也該算是有緣。小師父何妨上來,好計老朽請您一頓聊盡歉意?」
那女子倒發現趣事:「你當真躲在木頭後面打瞌睡?」
齊金蟬但覺溜了嘴,此時欲掩飾已是不可能,只好做瀟洒狀:「有什麼大驚小怪?我一向是這樣睡覺的!」
那女了想笑:「浸在水裡?」
「嗯!」齊金蟬一副紳士般點頭:「偶爾也去挖地埋沙睡覺,這樣對身體大有益處。」
那女子終於笑起:「你該不會自以為是蛇蟲吧?浸水又挖地洞?」
齊金蟬還是正經八百:「很多禪道,凡人是不會懂的。」
那女子呵呵笑道:「不知小和尚修鍊多久了?可得道?何時準備升天?」
齊金蟬目光一致,冷道:「我是正常人,不準說我是小和尚!」
那女子笑眯了眼:「可是你的光頭,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
「光頭?」
齊金蟬忽有所覺,伸手往腦袋摸去,這才發現,滿頭黑髮已被電焦而脫落,不禁暗自苦笑:「真他媽的得不償失,沒事跑到鬼地方去剃度!」
瞄向那女子冷道:「光頭也不一定是和尚,我只不過是在練一種鐵頭功,暫時把頭髮剃掉而已!」但覺這解釋不錯,輕輕笑了起來。
那女子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只覺他連眉毛都剃光,倒是過火多了。
還想再揚言,父親已升口:「小兄弟能在水中翻江搗海,武功自是高強,不過您似乎受了傷,何不坐上浮木,也好一同上岸。老朽場知跌打醫術,說不定可替您推拿一番。」
此時齊金蟬高浮木不及三尺,老頭伸手即要接人。
「好啊!」
齊金蟬先是覺得坐上浮木得以休息亦是不錯,但才一動身,腰部以下似乎空空蕩蕩,何況還有個女的,怎好見光?
想及此,登時又把伸出去右手縮回來,乾笑道:「不必了,我早習慣浸在水中,你們還是先上岸好了!」
「小兄弟何必客氣!」那老頭以為他不願再擠浮木,免得三人立足不易:「這浮木本是你的,而且站個四人並無大礙。」
「我不能站……」齊金蟬笑的甚尷尬。
「沒關係,你上來便是。」
「不了!我浸在水裡很好……」
「怎可如此!來!我拉你一把!」
「不不不!」
齊金蟬忙搖手乾笑,正持推開浮木讓三人靠岸,豈知老頭動作甚快,他又只顧搖手,未防著這招,一個不留神被扣住手指,老頭自是希望扯他上來,用力頗大。
這一扯硬把齊金蟬提出水面快半個身子,嚇得他尖叫不要不要,實在想一掌邊開老頭,卻怕他吃力不住而落水,然而不迫開他,身子必將光溜溜現形。
心念還未閃定,老頭又把他址高半尺,眼看下體也要見光嚇得他抓來鐵箱蓋住下體面紅耳赤直叫不能扯。
然而一聲尖叫已傳自那女子,她急忙掩臉甩頭,準是羞得面紅耳赤,卻無處可躲。
但一尖叫,倒把父親叫醒,他登時發現齊金蟬一身光溜溜。縱使女兒尚未成年,但也半大不小.又怎好見此場面?
此時窘得他扯人也不是,放人也不是,僵在那裡不知所措。
齊金蟬反正己現了形,只有豁出去。干聲笑道:「我們男人的事,一向都是很驚世駭俗的!現在可以把我放回水中了吧!」
老頭窘著臉:「小兄弟你怎麼?「
齊金蟬乾笑:「我也搞不清楚,昨晚想洗澡,褲子就不見了!」
「呃……呃……」老頭不知如何回答。
那女子已窘得無地自容,急叫道:「爹快放他回去,快啊!」
老頭這才會意過來,趕忙鬆手,齊金蟬得以落回水中,掩去窘態。
他倒是抬然目處,瞄了那女子一眼,呵呵笑道:「難得我們裸程相見,將來必定大有緣分啊!」
那女子不知這話沖著自已,並未回話。那老頭自是乾笑,直道小兄弟說笑了,其他已不知該按什麼話,實是窘足心頭。
齊金蟬消遣幾句后,已把浮木推前,好讓三人先上岸,畢竟困了一天一夜,肚子早餓得發慌,找點東西果腹方是上策。
待浮水靠岸不及十丈,老頭方始抓著女兒先行掠往岸邊。他交待女兒先找間客棧落腳。
自己則行向顧為熱鬧街道,買套童裝,很快奔回渡口。
含笑地交予半浮木中的齊金蟬,並笑道:「布衣粗裝,將就穿便是,待會兒讓老夫請你一餐如何?也算為此誤會洗禮一番!」
「有人請當然好。」齊金蟬笑口大開:「我正愁沒錢花呢!」
身形一扭,飛身上岸,反正無色已黑,將就地穿起棕灰色布衣。
雖大了些,卻也勉強蔽體。
待衣褲穿妥,自行照瞄幾眼,總覺得老百姓味道頗濃,不禁又笑起:「待會兒進了餐館,莫要被人當做店小二才好!」
老頭直道不會不會,瞄著齊金蟬頭頂光光,直覺他倒像個偷溜下山,易容百姓的頑皮小和尚,然而此事豈可說破?
只能邊笑邊點頭,直道齊金蟬相貌堂堂,邊把人引往客棧餐廳去了。
至於那船夫,在得了賠償,船隻又毀狀況下,已毋須再負責載客任務,找個「另買船隻」借口后,已告別顧主咱行找向其他熟識船家打秋風,連住宿費都省了下來。
此渡口名為烏鴉嘴,可非黑鴉鴉一片,數百戶店家通體效明,甚至有露天拼棋、雜耍者,倒也熱鬧。
齊金蟬只想填飽肚子,緊跟老頭走向一家香居客棧,那女孩早點了幾道可口小萊上桌,齊金蟬二話不說,坐了下來,登時拚命吞那歷劫重生第一大餐,那餓死鬼模樣瞧得兩父女暗自搖頭輕笑,心想著米飯真的這麼可口么?
不管可口與否,齊金蟬足足吞了六大碗方始有心情注意他人,眼看兩父女四隻眼睛瞧得發直,他也瞄來一眼道:「吃啊!看我吃,能飽么?」
那女子白他一眼:「你叫我吃什麼?吃你的碗不成?」
齊金蟬呃了一聲,始發現本是預留給他們的好幾碗飯,竟然全被自己不小心幹掉,不禁乾笑:「把我當餓死鬼使是,反正這是飯館,不怕吃的,你們再叫啊!順便……可能的話,再替我叫四大碗如何?」
那女孩再瞄一眼,大概是說真的碰上餓死鬼。
那老頭則落落大方直道盡量吃。他似乎抱定盡己之力請足這餐,又叫店小二送來六大碗,並補些名菜。
尤其醋溜鱒魚一上桌,齊金蟬胃口又起,當真再吞七碗飯,果真是大板桶一個,連湯帶菜,恐怕裝得滿斗重吧?小小肚皮竟也腫得像小彌勒佛似的。
兩父女也在邊瞄邊笑中進食晚餐。半碗未吃完,大門那頭忽而傳來京城髒話,老頭覺得耳熟,不由抬頭瞧去。只見得一位中年白農人進門,正尋著位置想坐下。
那老頭乍見此人,不禁任詫立起,急聲即叫:「可是周賢弟么?」
但見那白衣人雖然發稍稍斑,似論滄桑,卻仍困乾一股書生聶士神情,不是自家兄弟是誰?眼眶不由一紅,神情顯得激動。
那白衣人乍聞聲音,回目過來,征了幾稍,竟也激動萬分。「是李大哥么?」
兄弟初見,大是激情,雙雙欺前相擁,儘是噓長問暖,好嗎好嗎?紅眶淚水,極力忍著不落。
老頭咽聲道:「京城一別,誰知在此重逢,可惜已經人老體衰,山河全非了……不過,能見就好!」猛抓酒杯:「來,我敬你三杯!」
白衣人抓過酒杯,兩人痛飲。何只三杯?足足灌下一大壺,方始澆息前愁。
老頭立即請客人坐下又自點菜,準備和兄弟痛飲,大有不醉不歸之態。
白衣人當然不客氣,引酒即飲,那段話途知己千杯少,豪邁神態盡展無遺,兩人就舉杯往來,喧話從前。
白衣人說道:「揚州一役,聽說大哥已罹難。想會在異鄉相逢,實是老天有眼,從此我兄弟可並肩共渡余年,實是快哉。」
目光移向那女子和齊金蟬,欣喜說道:「這兩位想必是侄子、侄女?長得實是出眾!」
齊金蟬早已吃飽撐著,兩眼睜大在著這場異鄉運知己感人情景,忽聞有人把自己塞給人家當兒子,立即擺著手指說道;「請別以異樣眼光看我,我的爹已經過世了,隨便瞄一眼就說我是別人小孩,有點不大公平吧?」
那老頭立即乾笑解釋:「賢弟誤會了,這位少俠乃我在江上遇著,順便請他吃頓飯而已。倒是小女……方才驚喜交集。竟也忘了教小女英瓊拜見。」
隨即叫道:「瓊兒快拜見您周叔叔,他是爹的生死兄弟!」
李英瓊聞言立即起身,納頭便拜:「可是周叔父么?爹常常提起您,齊魯三英就屬周叔父最神勇了。」
那老頭欣笑道:「就是他,當年爹和你楊達叔父跟他在齊魯燕豫一帶威名赫赫。你楊叔父自從被仇人陷害之後,如今只剩我跟你周師叔了。」
李英瓊自是畢恭畢敬行禮,瞧得白衣人眼睛一亮:「果真將門無弱女,我看賢侄女滿面英姿,自非凡種,大哥絕藝,一定有傳人了!」愛材地對英瓊回以笑禮。
老頭輕輕一嘆:「學武好嗎?你我鬧得家破人亡,十年來到處安不了身,她娘更是生下她便隨我東奔西躲,死於江湖之中,她老煩我,叫我教她武功。我可抱定庸人自有厚福主意,又加以這孩子兩眼煞氣太重,學會武功,將來必多事。我的武功充其量也只是平凡,她學得不精,反倒招出殺身之禍,何苦來哉。何況我只一女,實在放心不下,所以一點也未傳授予她,希望將來找個讀書人嫁了,落個有人替我送終,於願足矣!」
白衣人自能體會他心境,不願再提此事,只說道:「話雖如此,我看賢侄女相貌的確不見。決非池中物,將來或有際通吧!」
李英瓊聽了白衣人之言,不覺秀眉軒起,喜於形色,然而望及父親,不覺又露出幾分幽怨。
白衣人很快轉開話題:「大哥此番入川,有何目的?」
老頭道:「我還有啥目的?落得安身立命足矣!」
白衣人問言喜道:「就到小弟那兒去吧!我來此已三年,在西村郊買了一間占宅,平時教幾個徒弟過日子,最近剛到峨嵋後山尋了一個山洞,十分幽靜,風景奇秀,準備在那裡隱居。時下大哥前來,正可一同隱居於此,你覺得如何?」
老頭但聞有地方落腳,自是高興:「如此甚好,但不知此地離那山洞多遠?」
白衣人道:「走山路去,大約百里,大哥你不妨先到我家住上幾天,再收拾一些必用東西上山?」
老頭頷首:「一切隨你安排便是。倒是你我全是避難之人,可曾易名改姓?」
白衣人道:「我雖易名,卻未易姓。把「琅』換了『淳』字,唬了三年倒也相安無事。
至於大哥你準備上山隱居,山上人亦罕見,自可省了改名麻煩。」
齊金蟬瞄著兩位老頭。呵呵笑起:「你們原來是過難者?在我面前東拉西扯不妥吧?該不會準備殺入滅口吧?」
那白衣人周淳聞言神情不由一抽,目光瞄向老頭李寧,似想追問這人可靠得住?
李寧只覺齊金蟬是個落難小孩,其他並未想太多。
此時亦不知如何回答。
齊金蟬則瞄其眼睛,呵呵笑起:「怕什麼,你們要隱居峨嵋山,可得先拜我這個碼頭,因為那山是我管的!」
周淳道:「奇山異谷皆大地所有,小兄弟怎可據為己有?縱使有人把守,峨嵋山也該屬於峨嵋派,怎會輪到你?」
多半把齊金蟀所言當成兒戲。
齊金蟬故作神秘:「將來你就會明白,天下大山都屬我所掌管,早點拜碼頭准錯不了,不過,看在這頓飯分上,我會對你們客氣些,留個洞給你們隱居,也算是功德一件。」
李英瓊瞪眼過來:「你未免太狂,敢對我爹如此說話!」
她想出手教訓,卻被父親拉住。
齊金蟬笑的更逗人:「事實如此。多說無益,你們愛聽便聽,不聽也得聽,反正酒足飯飽,我該走人啦!」
搶過桌上一壺酒,咕嘟長飲而盡,抓起身邊鐵箱子,大步揚長而去。
李英瓊急道:「爹就讓他這樣走人不成?」
李寧輕輕一嘆:「他跟咱無冤無仇.怎可為難他?」
周淳道:「大哥不知道他來路?」
李寧搖頭:「萍水相逢。不過我看他本性不惡……」
「他似乎受傷在身?」周淳道。
「嗯。」李寧道:「可能遭受敵擊,落難入水。」
「待我跟蹤一陣看看。」
周淳為了安全起見,不敢再暢飲,在得到大哥默許之後,已匆匆出街道跟蹤去了。
李寧父女則仍坐於客棧等候消息。
尚未喘三口氣,忽又見及周淳匆匆趕回,問及狀況之下,方知齊金蟬走的是西郊方向,自躡周淳武館同路。
一方面便於跟蹤,一方面又怕齊金蟬揭向武館,周淳自是轉回招人,一同回館,若有了差錯,也好有個幫手。
李寧義不容辭,立即領著女兒連眼過去。
那齊金蟬似早盤算周家古宅,一徑晃了五里路,撞往古宅。
眼看就快抵宅前,周淳不得不截身過去。
齊金蟬則注視斑駁紅門前那雙大銅獅,喃喃念著:「該有百年了吧?銹都蝕了表面!」
一副認真評估它值多少錢。
「小兄弟!」周淳從後頭追來:「你找周家有事?」
齊金蟬一愣,忽見周淳以及背後李氏父女,自是呵呵笑起:「這麼有緣,又拉上了?」
周淳自有防備:「你找周家有事?」
「有啊!想睡覺!」齊金蟬若有所悟:「這是你家?」
「正是!」周淳回答。
「呃呃……」齊金蟬笑的更促狹:「敢情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你借不惜人住一宿?」
周淳道:「住宿沒問題,只是在下仍不知公於尊姓大名,師承何人。」
「說的也是,你們在避難,自該小心翼翼。」
齊金蟬輕笑道:「我叫阿獃,屬於峨嵋派,這樣該無問題了吧!」
「阿獃?」周浮任愕。
齊金蟬暗自好笑:「怎麼樣,相不相信?其實我說什麼,你都無法證明,何苦追問?將就一下不就得了!我不是你的仇人,我只是受傷在身,問了烏鴉嘴的人。說這裡有武館,至少沒有治傷藥丸,特來買個幾顆,順便借住一夜。現在可好,既然是你家,就好人做到底,多賞點人情,將來有你好處。」
周淳不禁猶豫了,瞧他模樣,的確不像壞人,但江湖甚險,不得不防。
齊金蟬已著穿他心裡,道:「反正你的底都泄了,除了殺我滅口,你還能防什麼若不忍心下手,只有答應的份,順便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看你印堂帶黑雲,十天之內必有麻煩,小心啊!」
周淳更是眼跳:「小兄弟懂得相術?」
「不但憧,而且很准!」齊金蟬莫名笑起:「我也搞不清楚道家那套名堂,說我是九天神童轉世,修行久了,能知過去未來。你試試便知準不準了。」
周淳還在疑惑,李寧已行前,並說道:「賢弟若方便,讓他住一宿便是,身處江湖,難免有不方便時候,咱能幫則幫,至於是禍是福,全憑天命了。」
齊金蟬連連點頭:「當然是福,試過便知。」
李英瓊瞄眼:「早試過了,一碰面就撞船,害我們賠了十兩銀子,哪來的福?」
齊金蟬霎時乾笑:「呃……呃……應該這麼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呵呵,後福很快就來了。」
大哥既然開口,周淳不便拒絕,遂同意齊金蟬借住。
敲開大門,來了幾位小童,恭敬拜禮后,周淳已吩咐小童引領齊金蟬住宿客房,並暗中派人監視。他則親自為大哥接風,暢飲長談至三更,始各自入睡。
一夜無事。
次日一早,英瓊父女剛起身,門外已有一位小童司立門口。
只見得他年約十一二歲,生得面加冠玉,頭梳兩團發球,靈中帶秀。
此時只不過七八月,蜀中天氣本熱,他只穿了一身青布短衫褲,更見輕巧。
見英瓊父女迎門而出,她立即恭敬行禮並引路道:「師父習慣於晨間練劍。不克前來,特命小的前來招呼,兩位師伯及師姐請先行激洗、用餐、待會兒師父自會返回。」
李寧見這小童儀錶非凡,口齒伶俐,十分喜愛,陪他聊了幾句,已被引後院雅屋。
漱洗后,小童早將青竹搭建之雅屋收拾乾淨,並端來一大盤臘肉,以及一壺芳香四溢上等玉冰燒,置於桌上,請兩父女上座。
自己則在側身相陪,含笑說道:「師伯請用一點早酒吧!」
李寧含笑點頭倒酒吸飲一口,頻頻讚許,正要問小童話時,他又到廚房端出三碗醋湯麵,一盤泡菜來。
李寧見他小小年紀,招待人卻非常殷勤,愈加喜歡。
一面用些酒菜,便問他:「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幾時隨你師父練武的?」
小童道:「我叫趙燕兒,我父本是明朝翰林學上。死於李闖之手,我和母親及男男逃到此處,不想舅父又復死去,從此生活難挨。好不容易得到師父收容,才能安定下來,算算日子,也該有三年了吧?」
李守道:「那該是你師父一開堂,你就來了?」
「大概吧!」
趙燕兒道:「師父是去我家把我找來,否則我是靠替人牧牛養我娘啊!」
李寧啼啼念著:「你師父的確稱得上俠義風範……卻不知這幾年他是否有了後代?」
「有啊!」趙燕兒道:「師父也有一個女兒,叫輕雲,去年村外來了一個老道姑,也要收我做徒弟。我因為有娘在家,不能遠離。那道姑忽然看見師妹,便來會我師父,談了半天,便將師妹帶去,說是到什麼黃山學道去。
我可捨不得。幾次要師父去將師妹尋回。師父總說時候還早,我想自己去,師父又不肯對我說到黃山之路。我想只有多長大些再說了。我那師妹,長得跟這位師妹一樣漂亮,不過她眉心上沒有師姐這粒紅痣罷了。」
瞧著李英瓊,趙燕兒倒覺得她像觀音似的,那紅痣正中眉心,十分特殊。
李英瓊淡淡一笑,對這顆痣,她多少有點陶醉。
李寧知道周淳有后,心頭寬慰不少。復又詢問他會什麼武功。
燕兒道:「我天資不佳,只會一套六合劍法,會打鏢接鏢。聽師父說,師伯本事很大,過些日子,還得請師伯傳授幾招啊!」
正說話間,周淳已從外面走進來。
燕兒連忙垂手特立,英瓊便過來拜見世叔。
李寧道:「恭喜賢弟,收得這樣一個好徒弟。」
周淳淡笑:「她倒也聰明,天賦也不差,就是一張嘴愛說話,見人兀自說個不停。這半天功夫,他想必已把三代祖宗背得滾瓜爛熟了吧。」
李寧輕笑:「他已經對我說過身世。只是賢弟已快五十之人,你為何輕易把侄女送人撫育,是何道理?」
周淳眠了燕兒一眼:「我看你准要改叫趙雀兒好了。」
趙燕兒伸去干窘一笑,哪敢再開口。
周淳始轉向師兄道:「其實,這也是輕雲的造化。去年燕兒領了一個老道姑來見我。談了談,才知道就是黃山餐霞大師,有名的劍仙,見及輕雲,說是生有仙骨。她同我商量要把輕雲帶走,做她末代弟子。
本想連燕兒一起帶去,因為他有母親在堂,需人服侍,只把輕雲先帶了去。如此良機,正是求之不得,你說我焉有不肯之理?」
李寧聽了此話,不禁點頭。
英瓊正因為她父親不教她武功,小心眼許多不痛快,一聽周淳之言,不禁眉飛色舞,心頭暗自盤算。
周浮自有察覺,便向她說道:「賢侄女,你大概是見獵心容易略論你天資也自不凡,無庸我客氣地說,比起輕雲,你骨格品貌好得太多。餐露大師見了。必定垂青。你不要心急,早晚自有機緣到來,那時也就由不得你父親了。」
李寧道:「還是別說的好,莫要讓阿瓊心神浮動,將來又惹出一大堆江湖恩怨。」
「對極了!」話聲未落,門口鑽出齊金蟬。
他仍是鐵箱不離身,夾在腰際,大搖大擺走來:「不夠意思!有人有早餐,有人卻喝西北風,你說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公平?」
向桌前,徑自抓來了一壺醋湯麵,就要吞食。
周淳這才想到有這麼一號人物住在家裡。當時派人監視,一直未傳來不利消息,到了清辰,竟然把他給忘了。
雖然他小不溜丟,但來者總是客,已然失禮。
幸好桌上備有三碗醋湯麵,兩碗本是給大哥食用,他卻只吃一碗,留下一碗可充場面。
他始說道:「本該叫小童去請少俠,卻因聊些事耽擱了,還請見諒。」
齊金蟬黠笑著:「有面吃,一切好說話!」
吞得麵條嚕嚕叫,又道:「哪些什麼?聽說你把女兒送給餐霞大師當徒弟?」
顯然已聽及他們方才所言。
「呃……」周淳心念一閃,既然已被聽去,也沒什麼好隱瞞。
「大師說她具慧根,和仙佛有緣。」
齊金蟬道:「那就是修道成姑,以後不能嫁人了!」
周淳道:「若能得道,有何不可!何況她真的跟仙佛有緣?」
齊金蟬呵呵黠笑起來:「如果有一天來了個和尚,再假設你有個兒子,他隨便說個幾句有緣,你會把兒子送給他當小和尚,斷你周家香火么?」
「呃……」周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齊金蟬以鞭著人家,話聲更黠:「怎麼女兒就差別那麼大,三言兩語就送給道姑,比『賣』女兒還慷慨,完全免費,還道謝連連呢!」
周淳明明知道把女兒送給餐霞大師是明確抉擇,豈知被齊金蟬一說,競然全不是這麼回事。
在不知如何反駁之下,不禁惱羞成怒斥道:「周家之事,不必你來管,去去去!」
伸手一揮,就要逐客。
齊金蟬肩頭被推著,霎有所悟,敢情話說的太多,惹來對方反感。
為了這碗面,不得不打圓場,急急說道:「不過,其實,當道姑也不錯,可以除魔去妖,將來你死了,還可以幫你超度上天……」
他哪知這話又犯了忌,周淳更是惱怒十右手猛地再迫來。
「讓人厭惡的嘴!」
掌勁過處,掃得齊金蟬差點摔倒。
齊金蟬但見湯麵欲翻濺,哪還坐得穩。急急跳開掌勁範圍。
「有話好說嘛!要起人,也得讓我吃飽嘛!」
「去去去!」
周淳不理他,一徑驅趕過來,迫得齊金蟬節節敗退,還想挽回局面:「其實我說的雖然不怎麼好聽,卻是句句實言,你不覺得受用無窮么?」
周淳自是不理,一掌打向那碗面,迫得齊金蟬為護早餐而急忙逃開周家宅,臨出門還造年頭變了,一大堆人竟然以出家為榮,天理安在?
這話聽在趙燕兒耳中,竟然起了波瀾,暗道好險!
那天要是跟餐霞大師前去,不就變成小道士,將來如何面對母親呢?
周淳似乎也受了影響,朝著李寧,有感而發,說道:「其實輕雲是去學武功,至於參道,全看她慧根,當她父親,自是支持,這跟拜師學藝完全一樣,這小鬼就是口不擇言,壞了大家情緒!」
李寧附會點頭,但瞧著女兒,不禁心有千千結,若將來碰上此事,自己會答應么?
瞧英瓊還是一副責怪齊金蟬多言模樣,她該是支持周叔父,卻不知她是為想學武才支持,亦或是對道姑有興趣?
由不得他多想,周淳為進談此事,問及大哥、侄女吃飽后,引領他倆前往天非空地,準備練些絕活。
那趙燕兒收拾過碗盤之後作也抓把長到追向廣場。
周淳見他到來,含笑說道:「儘力耍招,待會兒還可請你師伯指點幾招!」
未等趙燕兒反應,他已架劍待攻,趙燕兒似習慣此情景,立即喝聲:「師父小心了」,一招「天外飛霜」施將過來。
只見劍光如霜鄰飛,門在陽光下,煞是炫目。
周淳亦是不客氣,反封即攻。霎時劍光大作。
初時仍見人影,但三招過後,起舞越急已幻兩道寒光。一團瑞雪,在院中滾來滾去,瞧得英瓊目瞪口呆,兩手發癢。
忽聞周淳喝道:「仔細看了!」
話言未畢,只見人影一分,一團白影,隨帶一道寒光,如星馳電掣般,直衝庭前一株參天桂樹,又聽『喀嚓」一聲,將那桂樹向南的一大椏枝削將下來。
樹身突受斷技震動,桂花紛紛,散落如雨。
定睛一看,庭前依舊是他師徒二人,站立原處。
英瓊「啊」地一聲尖叫,恨不得那飛砍樹技之人便是自己。
李寧則頻頻點頭:「好一招『穿雲拿日』,三弟功夫精進不少啊!」
周淳拱手道:「比起大哥,仍差一截啊!」
轉向趙燕兒道:「聽到沒?你李師伯已提過這招叫『穿雲拿日』,乃是六合劍最拿手的一招,將來如遇見能手,儘可能用它敗中取勝。現在傳授予你,是因為我將跟你師伯入峨嵋山隱居。將來恐將無法時時叮嚀在旁,你若有志,更該勤加練習才是。」
趙燕兒自知師恩,立即拜謝連連,趕著熱頭,殷勤耍起劍招,以免有所遺漏。
李英瓊乍見武功神奇之後,已吵著父親非學不可。
周淳又在旁邊勸言。
李寧被女兒糾纏不過,再加上兄弟添油加醋,心中也有點活動,便對女兒道:「你別看一把劍輕輕,要來簡簡單單,豈知,劍乃兵家之祖,極不易學。第一要習之有恆,第二要練氣凝神,心如止水。有了這兩樣,還要名人傳授。你從小嬌生慣養,體力從未耍熬,實在不適宜。你若堅持要學,等到了山中,每日清晨,先學養氣功夫,以及修內功應做底子,二三年後,才能待你手法,你這火暴脾氣,到時不要又來麻煩於我。」
英瓊聽了,直覺父親好像故意找理由為難自己,遂道:「燕兒年紀輕輕也學的那麼辦……」
周淳立即介面道。「你爹說的並沒錯。要學上來劍法,非得先練氣,紮實自己不可,否則極易走火入魔,你別看燕兒此時耍得有模有樣,她也是吃過苦頭才熬過來。別的不說,光看他手掌便知!」
他招來燕兒,將手掌打開,一隻握劍右掌竟然結痴處處,活像只熊掌,瞧得英瓊目光直縮,爹爹所定該是不假了。
周淳笑道:「看了燕兒手掌,可還有興趣?」
英瓊雖感受那股辛勞,但她對武學響往已久,何況燕兒都熬得住,自己有何好怕?
遂認真點頭:「我要學,這點苦,我吃得了。」
周淳滿意一笑:「果真將門無弱女,不費我連連向你父親說情,未來江湖又將多二名英雄俠女了。你父親劍法,比我強得多,跟他練難沒錯。」
李寧道:「我要是行,也不必落得現在東躲西藏啦!瓊兒既然有心,爹到了峨嵋隱居后,傳你入門心法便是,至於劍術,恐得等那餐霞大師之類高人指點了。還是那句話!要學武就得痛下苦功,絲毫偷懶不得!」
英瓊受教點頭:「孩兒謹等教誨。」想及將可習武,不禁心花怒放。
隨後,周淳為止她癮頭,便叫燕兒耍個幾招。兩人玩得甚是起興。
不知不覺中已至中午。
李寧急於歸避山林,周淳亦想潛修心靈。
遂找燕兒,以及武館弟子說明狀況,要大師兄馬湘代為掌理一切。
交代完畢之後,收拾一些必需用品,已領著李寧父女往峨嵋山行去。
馬湘、趙燕兒以及幾名弟子送行三里始返回。
且說趙燕兒就決抵周宅之際,忽見得路旁一片散亂,綠竹林中白光閃動,直覺那是暗器之類東西襲來,她驚叫不好,想舉劍檔去已是不及,情急中急忙閃身透躲。
豈知那白光來得既快已准,叭然一響,硬是打中他額頭,痛得他唉唉尖叫。
馬湘見狀,以為強敵攔路,正待喝令全神戒備之際,竹林已然走出一位光頭少年,正是被逐出周家的齊金蟬。
他瞄著眾人,呵呵直笑:「緊張什麼?我只來還碗筷而已。」
手中捧著早上裝面大碗,大搖大擺走出。
馬湘乍見是昨夜借住小童,倒也噓口大氣,否則強敵攔路,難免斗個傷亡。
他冷道:「師父已將你逐出周家,你還來作啥?」
「還東西啊!」
齊金蟬道:「吃了你的面,總不能連碗也一起吞了吧?」
趙燕兒瞄眼:「既然還東西,幹嘛暗算我?」
齊金蟬邪邪一笑:「你不是很喜歡現武么?我只是想讓你表現接暗器的神樣,誰知道你寧可用頭接下它,表現另一股神勇!」
「我……」趙燕兒哪是想如此,這完全是躲不掉的結果,正待想個好理由反駁。
齊金蟬又邪笑起來:「別疑神疑電啦!我是奉一位武林高人指示,前來度你,也就是準備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高人?」
趙燕兒不禁抨然心動:「有多高?比起餐霞大師如何?」
「別提那道姑啦!」
齊金蟬故作神秘:「見是不見,他可不是隨便收徒的!」
「呃……」趙燕兒目是想見但此時仍有個大師兄在,他作不了主。
馬湘自是明白她意思。想及師父交代,他教的只是最基本功夫,將來著有名師,眾人皆可求去,方不致誤人子弟。
如今有高人出現,未嘗不是師弟良機。
只是齊金蟬看來古靈精怪,莫要中他奸計才好。
於是說道:「不知少快所說高人是誰?」
齊金蟬信口即答:「九天神童是也。」
「九天神童?」
馬湘皺眉:「似乎沒聽過。」
「被你聽過,還算什麼高人!」
齊金蟬反手一丟,碗筷巧落於馬湘腳前,露了一手巧功夫,冷道:「話已傳到,愛去不去,任君選擇,再見!」
說完,頭一甩,大步邁入林中,懶得再理這群凡人。
趙燕兒乍見機會將失,急叫等等,可是似乎無效,急得他轉求師兄馬湘。
眼神一傳來,馬湘子能明白他心意,道:「師弟小心有詐。」
趙燕地道:「我跟他無冤無仇。我也沒財產、寶物、武功秘籍,他要填我作啥?就算他坑人,我看情勢不對,立即回來便是。」
馬湘但見他去意甚堅,再阻止他,似乎說不過去,遂點頭:「你去吧,若有狀況,立即叫啥,我好幫你!」
趙燕兒聞言欣喜萬分,拱手道聲是。
立即追往竹林,生怕機會稍縱即失。
馬湘著在眼裡,也只能苦笑。
心想象中不能投入,遂留下一名師弟接應,自行領著其他弟子先行回家去了。
齊金蟬見及趙燕兒掠入竹林,暗自好笑,若隱若現地引著這混小子東掠西轉。
終於來到一處山樵用來躲雨而搭建竹亭,方自停步等待。
趙燕兒好不容易追趕過來,噓著氣喘一臉奉承笑容迎來:「小師父好功力,在下佩服之極,卻不知那位高人在何處?」
抬頭望去,此竹亭築於半山腰,勉強可見及山下景色,卻算不得險崖峭地,少了幾許仙氣。
齊金蟬賊眼睛來:「我既然好功力,你拜我為師不就得了?」
「呃……呃……」
趙燕兒但覺哭笑不得,他頂多比自己多一兩歲,跟自己心目中仙風道骨的師父形像差上何只十萬八千里。
「小師父……我們好像差別不大吧?」
齊金蟬黠笑:「准跟你差別不大?我是返老還童,我實際年齡已百歲開外,全靠我練了神功才起練越年輕!」
趙燕兒先是驚詫,隨又不信:「你若武功厲害,又怎會受傷?連眼眶都黑黑的……」
「呃……」
齊金蟬一時干窘,摸著眼眶,實在光彩不起來,可是又怎可在小鬼面前失了威風,立即聳肩道:「這是練一種通天眼必然現象,你要習慣它!」
趙燕兒道:「聽師伯說,你是落難長江,後來才被救起……」
「唉呀!我是叫你前來拜師,你幹嘛東扯西吹?」
接著冷道:「你拜是不拜?」
趙燕兒瞧他似乎老羞成怒,還是別提為妙,道:「高人在哪兒?」
「就是我啦!」
齊金蟬邪邪直笑:「我就是九天神童,你要拜的人就是我,我算過了,你跟我特別有仙緣!」
趙燕兒目光直縮:「真的是你么?」
齊金蟬道:「本來就是,拜我為師,總比拜餐霞道姑來得好!免得出家,還可大吃大喝。」
趙燕兒哭笑不得:「可是餐霞大師武功高強,又會放飛劍,簡直天下無敵啊!」
「會放飛劍有什麼了不起,我還會放天雷呢?」
齊金蟬猛拍腋下那回鐵箱,聳著肩頭:「我才是天下無敵,你不信是不是?好,讓你見識見識天下第一神功!」
齊金蟬立即將那口鐵箱置於地面,隨後猛運真勁抖得全身發顫,讓人覺得將備出千鈞勁道般威風凜凜。
此舉瞧得趙燕兒直皺眉頭,狐疑著對方在施展啥功夫,怎麼會像乩童筋抽般地抖個不停?
「我將發功了!小鬼注意,為顯武功,隔二十丈沒關係!」
齊金蟬裝模作樣晃出竹亭二十丈遠,神功更抖得面紅耳赤,連那趙燕兒皆感受一股神力將暴發出來。
然而齊金蟬哪想收他為徒?
全是為了那口鐵箱。
明明做好記號,卻因掉入水中,將那岩石粉色沖個精光,害得他摸不著上下,又不敢再嘗電擊滋味,不得已才把主意轉到趙燕兒身上,準備利用他試出鐵箱機關鈕,也好了卻心愿。
看趙燕兒已入迷。
齊金蟬暗自欣喜。捉黠一笑,正經八百地喝出聲音:「神電來也!」
耍了兩指,復叫趙燕兒注意鐵箱小洞。
「拿出你的指頭,插入小洞,我要發電了!」
趙燕兒莫名不解:「這是什麼功夫?要發掌,還得插鐵箱?」
「天雷功!」
齊金蟬把聲音拖得長且亮:「插過去便是」
趙燕兒不知厲害,帶著幾許一窺究竟心態,竟也甘心配合,伸手插入鐵箱秘孔。
齊金蟬自是配合得天衣無縫,猛地喝出真勁,果真聲如劈雷。
可惜越燕兒那指並無作用。反倒是齊金蟬怪模樣惹得呵呵笑起:「你該不會虛張聲勢吧?」
齊金蟬暗自好笑,敢清對方插錯秘孔,速又虯童顫聲般說道:「不是左邊,換右邊……」
「這麼複雜?」
趙燕兒捉笑道:「我四個全試便是!」
他當真伸指復往右邊秘扎插去。
齊金蟬豈可鬆懈機會,更是大喝「天雷轟」,聲音來落,猝見鐵箱另一頭閃出兩道籌怒龍般青光暴衝天際。
突然一響,見樹倒,見亭碎,那閃電劈得蒼天暴裂般,地動山搖,震音迴音不絕。威力過處。迫得齊金蟬趕忙趴地避難。
那趙燕兒卻被震得落滾七八丈,跌個灰頭土臉,幸好閃電未轟向他,否則他必定和竹亭頂篷一樣,炸得粉身碎骨,驚駭之下,他已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定魂。
齊金蟬但覺大難已去,趕忙起身,拍去身上灰塵,始大搖大擺晃來,一副得意道:「如何?我的功夫不是假的吧!你有沒被電著?」
趙燕兒驚魂甫定,征詫又來:「這是什麼武功?」
打從娘胎開始,他也只認為如此閃雷只能天上有,現在竟然出現活生生人類手中,他簡直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又道一句:「這是什麼武功?」
瞧那亭碎、樹倒,根本事實俱在,他更驚心動魄了。
齊金蟬故做神秘且威風道:「此乃天下第一神功,你覺得它可以轟死人么?」
「豈只轟死人?簡直劈山裂地,無堅不摧,活人在它威力之下,跟螞蟻又有何差別呢?」
趙燕兒這麼想,卻說不出來,睜眼愣楞瞧著齊金蟬及那口怪異箱子。
齊金蟬聳著肩道:「現在有資格當你師父了吧?」
趙燕兒默默點頭。
然而由於方才無堅不摧威力乍現,他覺得齊金蟬已非常人,甚至有了神仙感覺,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齊金蟀瞧他愣頭愣腦,捉黠心態自來,邪邪一笑:「還要不要再來一掌?保證你更過癮。」
趙燕兒聞言乍醒,想及怪武功威力,心頭膽寒,急忙搖手:「不了,一次就夠!一次就夠!」瞧及一身泥灰,屁股隱隱作痛,便知道這是明智抉擇。
他忽而跪下膜拜:「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自今而後,唯師父馬首是瞻,永世追隨左右!」
齊金蟬愣了一下。
隨即想起,方才為了騙他試這鐵箱,說過收徒之事。
現在瞧他如此認真,不禁莞爾一笑:「我才差你一兩歲,你不嫌棄?」
趙燕兒急道:「師父大人大量,原諒徒兒方才失禮之言,師父必是返老還童,徒兒錯怪了。」
想那武功,若非練個百八十年,又何來如此神奇?
齊金蟀被他虔誠之心打動,不忍再捉弄道:「你起來吧!咱們聊聊。」
「師父還沒答應收我為徒……」趙燕地大有不收徒即跪地不起打算。
「算啦!」
齊金蟬抓來鐵箱,坐於趙燕兒面前道:「你當真認為有人能練得武功像打雷一樣?那豈非變現神仙了?我那幾招,全靠這口箱子耍出來的把戲,如此而已!」
把鐵箱晃於對方面前。
趙燕兒驚詫:「這箱子能劈雷?它是何寶物?」
齊金蟬道:「我也搞不清,它是我從天雷峰找來的,想必它在那裡吸足了閃電,現在只要一觸動秘鈕,目能劈出閃電,我給它取個『天雷轟」名字,將來也好靠它吃遍武林。」
「真的這麼神奇?」
趙燕兒不禁多瞄鐵箱幾眼,老覺得它那鐵灰色外表,實是不怎麼顯眼,然而它所發出威力,卻又讓人匪夷所思,造物之神怪,實是無奇不有。
「想不想再試試?」
齊金蟬但覺有轟醒他必要,反正已認出正確位置,試它一下也好。遂又伸手插向鐵箱秘孔,他心知勁道用得不對,準會電著自己,揣想方才趙燕兒強力一插。
猝見兩道閃光衝出凹孔,一勁轟雷又閃白天空,又震得地動山搖,迴音不絕。
幸好凹孔朝天,否則非轟掉偌大一片竹林不可。
儘管如此,兩小頑童仍被嚇得以地躲閃,直到雷音稍弱。
趙燕兒始咋了舌頭:「一定要這麼勇猛么?發點小雷行不行?」
「可以啊!」
齊金蟬笑道:「插小力一點。雷光就小,你試試便知。」
他把鐵箱撿來,推了過去。
趙燕兒不知死活,盡彼此箱神奇給吸引,竟然當真伸手插去。直念著輕一點輕一點,手指果然輕輕落於凹孔。
但見滋地一聲,鐵箱四周猝見蚯蚓般電蛇暴躥,趙燕兒唉呀尖叫直被電蛇咬著,沖跌仰翻,連滾帶爬逃開四五丈,頭皮仍麻冷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