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危機
午後的一縷陽光穿過木窗,照在土炕上,葉雲揚睜開半閉的雙眼,打量著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
旁邊的舊木桌上,一隻陶碗冒出些許熱氣,那是半碗被稱之為葯的黃褐色液體,耳邊還縈繞著送葯少年的憨聲叮囑。
良久,他猛地坐起來,端起陶琬將苦澀的葯一口喝光,呲牙咧嘴道:「既來之則安之,就不信以我葉雲揚的一身本領,在這裡闖不出一番事業。」
說完,他翻身下炕,不經意牽動後腦和身上的傷,疼得他差點兒沒叫喊出來。
他原本是一個美術系研究生,秉承家傳技藝專攻國畫,由於成績優異而留校任教,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卻稀里糊塗的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這裡是聖天大陸,他現在的身份,是大漢帝國附屬東平國泰延府豐安縣暮山鎮大槐樹村的……農民子弟。
之所以厚著臉皮加上子弟二字,是因為這具軀體的原主人今年才十七歲。
整天被一群漂亮女生圍著的副教授,變成一個連狗都嫌棄的窮小子,他足足用了兩天時間,才將這個觀念轉變過來。
說實話,也是被逼無奈。
要說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還真有些傳奇色彩,有個女學生送給他一枚家傳古印,賞玩時他發現有一處瑕疵,作為篆刻愛好者當然做不到無視,便拿出心愛的刻刀,小心翼翼的糾正那處錯誤,結果刻刀剛剛接觸到印章便光芒四射,緊接著他就暈過去了,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身處異世。
兩天前的晚上,身體的原主人在家門口被人一磚拍倒,在接下來的拳打腳踢過程中,十分幸運的一命嗚呼,他就是那個時候附身而上,成就了現在的葉雲揚。
後腦上挨的一板磚很重,留下兩寸余長的傷口,身上更是幾十處淤青。
吱呀……
門軸轉動,破舊的兩扇木門分左右打開,清新空氣撲面而來,他精神一振。
破敗的小院,低矮的圍牆,一棵算不上茁壯和茂盛的老槐樹,加上三間五面透風的破房子,就是他擁有的一切。
剛走到院子里,象徵性的活動兩下,便有一個聲音從牆頭傳來:「雲揚哥,你怎麼下床了,大夫說你受傷不輕,躺著會好的快一些,對了剛才的葯你喝了嗎?」
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人如其名叫王虎,是葉家的佃戶兼鄰居。
「喝過了,老是躺著很不舒服,出來透透氣。」葉雲陽笑著說,然後問:「家裡就你一個人嗎,王叔和王嬸呢?」
虎子回答說:「爹下地幹活兒去了,娘去鎮里趕集,順便給雲揚哥抓藥。」
多年來,葉雲揚一直受到王家的照顧,兩家名義上是僱主和佃戶,實則親如一家。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十幾個人陸續走進小院,為首的是個老頭兒,手裡住著拐杖,一臉趾高氣揚的表情,看到他站在院里而不是躺在屋裡,皮笑肉不笑道:「大侄子,病好了?」
「勞煩族老關心,已無大礙。」葉雲揚面無表情道,不是他不懂得尊老,而是在他繼承的記憶中,這群老傢伙根本不值得尊敬。
大槐樹村以葉姓為主,同屬一脈,族老叫葉德榮,相當於村主任。
很顯然,他並不打算跟對面的晚輩客氣,直接開口道:「大侄子,你父親已經失蹤了十年,你又少不更事,經過商議我們決定收回你家的田產,充為葉家的族田,當然我們也不會不管你的死活,每年給你穀子三百斤,外加二兩銀子的零花錢。」
馬上有人附和道:「雲陽,這可是為了你好呢,你小小年紀沒有管理佃戶的經驗,早早晚晚得被人騙,所以還是把田交給我們管理,你什麼都不用管,還衣食不愁,多輕鬆啊。」
葉雲揚的臉驟然變色,父親離家之時,留下二十畝良田外加十畝林地,一年的收入在三十兩以上,三百斤穀子最多值一兩銀子,加上另外的二兩也才三兩而已,拿三兩換三十兩,你們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看著一群老狐狸,他沉聲說:「田是父親留下的,他走之前,明確交代給王猛叔一家打理,你們其中的幾個人還為此做過見證,所以我不打算改變父親的決定。」
族老葉德榮本以為他會乖乖就範,沒想到他斷然拒絕,冷笑著說:「大侄子,你爹葉峰已經失蹤了整整十年,不是大伯我咒他,這麼長時間都到都杳無音訊,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你家的田是當時他成為靈圖武者時,族裡獎勵給他的,現在他死了,根據族規我們有權收回。當然,如果有一天他回來了,這些地還是你們家的。」
葉德榮所言,的確是葉氏一族的規矩,聖天大陸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在戰爭中失蹤超過十年的人,可以被認定為死亡。
說實話,不管是之前的葉雲揚,還是現在的他,都沒把這幾十畝地當回事兒,卻也絕對不會任人欺負。更重要的一點是,一旦他交出田地,葉德榮會馬上換佃戶,王猛一家會跟著陷入困境。
這些年,葉德榮欺葉雲揚年少,不止一次打這些地的注意,正是由於王猛一家極力阻止,才保證了幼小的他不受欺負。
旁邊的王虎緊張到了極點,他們一家只是佃戶,在葉氏一族的面前,根本沒有說話的份兒。
葉雲陽皺了皺眉,道:「既然族老搬出族規,晚輩記得葉家還有另外一條族規。」
「那一條?」
他一字一句道:「子承父業。」
葉德榮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雲揚,你是在講笑話嗎?你拿什麼承父業,除非你也成為一名靈圖武者,可是你行嗎?」
眾人鬨笑,大家都知道葉雲陽是個廢物,一連參加了三次靈圖啟蒙,全都以失敗而告終,現在他已經十七歲了,如果這次不能過關,以後將再無機會。
「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他並沒有因為眾人的嘲笑而氣惱,反而更加的氣定神閑,說:「怎麼,難道你們是怕我通過明天的啟蒙考核,所以提前過來發難,族老,是這樣嗎?」
葉德榮老臉通紅,哼道:「胡說,這裡全是葉家德高望重的人,怎麼可能為難你一個小孩子!話既然說到這份兒上,我就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如果明天你不能通過靈圖啟蒙,我不但要收回你家的田,還要治你不尊長者的罪,將你逐出大槐樹村,永遠都不能回來。」
「成交!」葉雲陽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一眾老狐狸憤憤離開,王虎滿臉擔心的說:「雲揚哥,你怎麼就答應他們了呢,他們要收回田地,你給他們就是了,大不了我們去其他村子給人當佃戶。可萬一明天你沒通過啟蒙,連最基本的口糧都沒了,以後怎麼生活啊。」
他淡然一笑:「放心吧虎子,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這個他們,不光指葉德榮,也指前天雇兇殺他的幕後主使。
「我累了,想進去休息一會兒。」
「好的雲陽哥,你休息去吧,我不打擾你了。」
葉雲陽返身回屋,關好門他打開炕邊的木箱,從裡面拿出一個灰色布包,打開是一尊造型別緻的青銅香爐。
正是這個香爐,有人對他的前任動了殺心,並且付諸行動。
香爐的底座是浪花和一片荷葉,然後是三寸余長的蓮桿,其上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花骨朵上部呈半鏤空造型,一片花瓣可以取下,向中空的位置添加香料。
底座上刻著四個古篆字:青蓮靜心。
據說,在這尊香爐中燃起香料,不但能成倍增加香料的效果,還能起到很明顯的靜心、凝神作用,能祛除靈圖修鍊者內心的煩躁。
葉家擁有青蓮靜心爐這件事,是之前的葉雲揚無意中說漏嘴,傳到了縣城孫家少爺孫世琪的耳朵里。
孫世琪仗著自家財大氣粗,找到他購買香爐。青蓮靜心爐是葉母的陪嫁之物,也是父親葉峰離家之後,留給兒子的唯一物品,他當然不會輕易賣掉。
孫世琪幾次被拒之後惱羞成怒,進而動了殺心,隨後雇凶前來。
本以為孱弱的葉雲陽挨一板磚之後必死,沒想到第二天接到的消息卻是還活著,孫世琪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花錢買通葉德榮一起對付葉雲陽,這才有了老狐狸前來奪地的一幕。
奪地是葉德榮一箭雙鵰的計策,得了孫家的好處不說,還能霸佔三十畝好地,何樂而不為。只要收回田地,他會賴掉答應給的穀子和錢,到那時葉雲揚只能拿出香爐換錢養家糊口。
之前的葉雲揚因為不諳世事,根本想不到這一點,現在的他早已經看透一切,失去田地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再者,孫世琪為了得到香爐不惜請殺手出面,難保他不會第二次派出殺手,擺脫困境的唯一門路是通過靈圖啟蒙,成為一名真正的武者,徹底脫離農民身份。
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武者們通過靈圖進行修鍊,獲得強橫的實力,被人們尊稱為靈圖武者。
成為靈圖武者的第一步,便是通過靈圖啟蒙,而他的前任,已經一連三年栽在啟蒙考場上,成為全村人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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