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道理人人懂,就是因為其道理太簡單而往往被忽略了。
小邪得意輕笑:「本來想讓它生雞蛋,可是這傢伙不成氣候,只好改生鴿蛋了!」
阿叄伸手抓向公雞,狎笑道:「我來改造它!讓它氣候大成!」
提著公雞已走向後院。很明顯,他是把雞抓到廚房去改造。
小邪攤攤手:「沒啦!把戲結束了,要看下次再來!我生個兒子給你們看!」
朱陵輕笑:「老頭我一定拭目以待!」
小邪狡黠眯著眼:「說不定我生的兒子……就是你,怎麽辦?」
朱陵為之一愣,但隨即哈哈大笑:「好!好!老夫要能『重生』,年輕五十歲,當你兒子又何妨?」
眾人亦跟著暢懷笑。
不久,朱陵才把話題拉回正事,問道:「小兄弟你早已知道我們詐死?」
小邪點頭:「當初只是懷疑,後來才敢確定!」
「何時才確定?」
小邪道:「這事有得扯了!找個好地方吧!」指著桌面:「看到這些雞拉屎,實在不怎麽衛生!影響說話氣氛!」
阿四道:「這也是雞生的,幻想成蛋,不就得了?」
小邪瞪眼:「既然你把它想成蛋,那你就把『蛋』吃了!」
不理阿四,他已走向後院,歐陽不空和朱陵,小丁也隨之行去。
阿四望著桌面,不是滋味地苦笑:「真是雞婆(多嘴)!弄了個滿身雞味!
要吃,大家吃!」
他扛起圓桌已定出大門,把這張少說也值叄兩銀子之紫檀木雕花桌子給擺在街道中央,準備請人「吃掉」,才大大方方走回古宅。
後院庭園雖無小橋流水,但高聳榕樹枝葉頗密,散落四處,自有一股清幽雅緻氣息。
眾人聚集榕樹下那組曾經長有不少青苔,現已被磨去,只留淡淡青斑的桌椅前。
小丁已送上熱茶。品著香茗,氣氛比先前好得多了。
神情爽然,小邪才道:「老乞丐頭!你們也真是,要詐死就說一聲,還弄個體,打得面目全非,這不是欲蓋彌彰?」
阿四道:「對!什麽被武痴一掌斃命?全是吹牛!」
朱陵苦笑:「當時除了武痴,又有誰有此功力,能一一擊斃各派掌門?」
小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用毒藥,不但可以保住體以瞞盡天下耳目,也可以避免武痴和韋亦玄碰上而識破詭計!」
朱陵道:「當時只想試試韋亦玄,根本就沒有再裝下去的企圖,沒想到卻歪打正著,只得再裝下去了。還好你一直逼得急,讓韋亦玄不敢再露面,否則我們早就露底啦!」
小邪抓起茶杯,啜口茶,黠笑一聲問:「乞丐頭,你們當初怎會在我開張通吃館時,幫我抵擋王堅軍隊?」
小丁愕然:「那些黑衣面人就是義父你們?」
小邪所指,乃是開張通吃館而得罪王堅,被大軍所困,準備逃逸時,竄出近十名面人攔阻軍隊一事。
朱陵大笑:「當我們隱入幕後時,就決定以你為眼睛,圍著你身邊轉,因為韋亦玄最終目的仍須除去你,誰知你卻大鬧威風,搞得太原城轟轟烈烈,因而開不成通吃館,是以大家決定出面懲治王堅,要他知難而退,以便讓你能安心開業,然而結果並不好,王堅仍然自恃有王振當靠山,屢次又犯,還好你去了趟京城,倒也弄了塊『天龍佩』回來,我們也就樂於再隱入暗處了。」
他問:「從那時起,你就確定面人就是我們?」
「沒有!」小邪道,「本來有一點,但後來保了一趟鏢到關外,在宣府城附近,因阿叄中伏而被王山磔所逮,又冒出幾名黑巾面的拉薩和尚,倒把我給弄糊塗了。呵呵!原來這全是王山磔掩人耳目的把戲。」
突然轉為不甘,瞪眼叫道:「我倒想問問你,為何我準備教訓飛龍堡廬山那處黃旗壇時,你們殺到一半,反而殺到我頭上來?」
朱陵聞言,已笑眯了眼:「別介意,我們只是『不小心』而已!」
「什麽不小心?」小邪像要吃人,「你不小心殺到我頭上!我也會『不小心』的理你們光頭!」
阿四登時亮出鋒利小剃刀,晃了晃,奸笑不已:「這下可有我『拔毛剃刀』發威的機會了!嘿嘿!九派掌門,扣掉虛無大師,也嘛還有八顆腦袋!呵呵……」
小邪意氣風發,狎叱道:「快說!說不出理由,立時行刑!」
小丁急切驚惶而叫:「小邪你不能……他是我義父…」
小邪瞪眼:「父債女償,你也算上一份!」
「哈哈!又多了一顆人頭!」阿四更形得意,剃刀晃得更閃亮。
朱陵深怕小邪玩真的,自己光了頭還好,要是小丁……趕忙道:「不急!我說出來,讓你評評理,看夠不夠充分?」
「快說!」小邪奸笑,「不過,我的理很歪的,你最好說精彩些!」
朱陵輕笑幾聲才道:「當時因為丐幫弟子被飛龍堡奪去不少地盤而經濟十分拮据,所以我們才幫你教訓幾次分舵,沒想到你膽子愈來愈大,竟然動上黃旗壇主意……」
小邪截口:「打他主意有什麽不好?打了蛇頭,蛇尾不就作怪不了了。」
朱陵怪異的笑了一下:「主意是不錯,但我們目的只想逼飛龍堡還出地盤,並不想真的打草驚蛇!」他道,「當時我們考慮結果,認為不能再挑去黃旗壇,因為若挑了此壇,勢必驚動韋亦玄,而讓他更有戒心……」
「挑了分舵,他就無戒心?」
「不是沒有,而是很少!」朱陵道,「分舵人少,以你身手,敲昏所有人,自是輕而易舉,所以我們才敢出手幫忙;而韋亦玄也會評估你的身手是否能在眨眼之間就已全部得手,設若以黃旗壇如此多人,再加上洪英和劍平關這些絕頂高手,想擺平他們,並非一時之間能夠辦到……」
小邪截口:「你們早知道洪英和劍平關會去?」
「嗯!」
「那……你們到底想掩飾什麽?身份?」
「本來是,但後來卻不是!」朱陵道,「前面叄次,我們有此企圖,然而你卻到處宣揚有『得力助手』,逼得我們非得現形不可。」
「後來呢?」
朱陵道:「後來只好掩飾武功,所以才有黃旗分壇那幕戲。」
他解釋:「當初聞及你要敲黃旗壇,我們覺得太過於大膽,因為黃旗壇被整了,飛龍堡顏面可說整個給丟了,勢必引起韋亦玄戒心,認為你帶的幫手武功甚高,而加以防範,所以我們才在交手之際,故作如此舉動……」
想起反攻小邪一事,他也輕輕笑起。
小邪瞪眼:「你反過來殺我,他們不也起疑?」
朱陵笑得不自然:「我們此舉,是想警告你,我們並非你的『得力助手』,已經不想再管你的事,如此可以減去他們不少戒心。」
小邪睨眼狡黠冷笑:「我看你們是想嫁禍黑巾殺手吧!」
朱陵見他們如此模樣,心知可能沒辦法瞞過他,乾脆一笑:「也有此企圖!」
「什麽『企圖』?我看你們早就不知幹了幾百回!」小邪冷道,「你們聽及我要溜向江南探訪『南海神仙』的事,就趁機在城外竹林殺了飛龍堡紅旗壇手下,還故意留了『硃砂掌』以嫁禍拉薩和尚,你以為我不知道?」
小丁恍然:「原來這件事是您作的?難怪我和歐陽爺爺來京以後,曾經拜訪紅旗壇,他們全然以緝捕拉薩和尚為目標,而且天靈教攻入城以後,他們也殺得很兇,原來是這麽回事?」
朱陵乾笑:「此計還是被你識破了,想裝都裝不成。」
小邪得意道:「你們本就想引我去解決丐幫困難,故意派丐幫弟子找我來此。說了些飛龍堡的種種,以引起我的不滿,則會出手管閑事,而你們也早想暗中出手,所以才來個嫁禍拉薩和尚,留下假的硃砂掌,以後就可名正言順的將一切對付飛龍堡的帳算在他們頭上!你們反攻我,除了想警告我以外,最主要還是想表現出黑巾殺手的個性,只見錢,不認人,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對不對?」
朱陵苦笑:「都被你說中了!」
小邪甚有不甘:「早知道也說你們武功很高,好讓韋亦玄把你們給暗算了!
我卻說你們武功爛得要死?媽的!真癟!呵呵……」
想想當時情況,他不禁已癟笑起來。
朱陵故作驚恐:「好險!」
「當時要不是為了要洪英找你們算帳,也不會讓你們囂張到現在?」
阿四剃刀又揮:「現在算帳還來得及。」
朱陵趕忙問:「這理由充分嗎?全是為了大局……」
「充是充分……但你臨陣脫逃,害我出糗!呵呵……」小邪笑得甚邪,「這罪本是該斬頭,抵來抵去,就剃一半好了!」
「不行!」小丁攔在朱陵前面,「沒那麽嚴重!不能亂剃我義父的頭髮!」
小邪那種幾乎接近貪婪的眼神,讓人看了混身不是滋味。
小丁最怕見著此種眼神,驚惶失措,求助於一直默默聽著事情變化原委的歐陽不空:「老爺爺您快阻止,他……他快發瘋了?」
歐陽不空和小邪混了十餘年,苦頭吃得比誰都多,自保都有問題,他哪敢硬是阻止小邪?
他苦笑:「我能嗎?他是莫塔世家的幫主,誰敢阻止他?」
小丁更急:「老爺爺……」
小邪邪狎笑:「來一個,理一個!這也是通吃幫的幫規之一!」
阿四更形得意:「我的剃刀是出鞘必見毛的!」
歐陽不空微微含笑:「通吃幫規一向森嚴,可是我們根本不知你訂了幾條,這很麻煩……」
「怎麽會麻煩?」小邪道,「碰上時,我會隨時告訴你,還省得你背得頭昏腦脹的麻煩呢!」
「可是……這樣太獨裁了吧!」
「誰敢說我獨裁!」
小邪目光略邪地掃向眾人。歐陽不空輕笑不答。
小丁嗔道:「你亂理人家頭髮,就是獨裁!」
「胡扯!這事已經過多數人同意!你敢亂講?」
「我不同意!」
小邪吃吃邪笑:「你不同意也不行,我和阿四有兩人,你只有一人,不同意也不行!」
「誰說只有一人!還有老爺爺和我義父,叄比二,你們輸了!」小丁一絲得意的笑起。
「是嗎?」小邪怪異眼神又掃朱陵及歐陽不空:「老乞丐頭不是通吃幫的人,他不算數!老頭你呢?舉不舉手?」
那眼神好似在恐嚇他若你敢亂舉手,將會遭報應之意。
歐陽不空輕輕一笑,舉了手:「我還是贊成小丁。」
小丁霎時欣喜:「叄比二,你還是不能亂來,否則就是獨裁了!」
「死老頭!這麽老還被美色所迷!」小邪瞪了幾眼,又已志得意滿的瞄向小丁,「別得意!還有阿叄,他一定會投我的票!」
「阿叄!」小丁聞言,詫然又已笑不出來。
小邪已大叫:「阿叄快來啊我們等著你來拔毛啊」
遠處傳來阿叄聲音:「來啦,來啦!火候都不夠,這麽快就要吃,味道是差了些,不過也勉強啦……」
小邪笑得更捉狎:「阿四,剃刀準備!阿叄一定不會同意他們的!」
「得令!」阿四剃刀舞得威風八面,隨時會落向小丁發梢。
小丁更急:「不行!不要……」
阿叄已撞出左院,笑嘻嘻道:「來啦!十全大補雞!保證比公雞生蛋還神奇夠味!」
小丁乍見他奔出廳門,已然詫驚雀躍,「啊!我贏了!阿叄舉手啦!」
小邪愕然道:「怎麽可能?」隨即轉頭,霎時像被塞了個大饅頭給噎死了。
阿叄不是捧著十全大補雞,而是高舉著拆下來之門板,上面放置了不少碗碟、酒罈,簡直就如一道擺滿的豐富酒席。
除了有人替他端下,或門板倚靠石桌,否則甭想「放下」雙手。
誰又料想得到阿叄會被「強迫」贊成小丁了?
阿叄還不曉得出了漏子,一副自得樣:「小邪幫主,上等酒席,吃了包你回味無窮,吃了還想再吃!」
小邪那想到他會以此姿態出現?苦笑之餘已喝道:「把它放下!」
「這……這……酒席……!」阿叄驚惶不已。
阿四叫道:「不是酒席!是你妨礙了剃毛行動。」
小丁嬌嗔而笑:「小邪你輸了!他舉了手,就表示贊成……」
「我不贊成!」阿叄光聽「小邪你輸了」就已明白准沒好事,不必多想,倒向小邪准沒錯。趕忙叫道:「不管小丁說了什麽,我一律不贊成!」
「太慢哩!手都舉得那麽高!呵呵……」
阿叄一急,瞄向小邪,乾笑:「我馬上放它下來!」
他趕忙想找地方擱下門板。
小邪冷道:「我叫你放手,誰叫你放門板?」
「小邪幫主……不擱下門板,怎能放手?……這酒席得來不易……」
歐陽不空笑道:「剃毛機會多的是,補雞要跑了,可就逮不回來了。」
小邪聞及那股酒香,頓覺喉頭痒痒,已然瞄向小丁,裝出一副無奈樣:「也罷!算你贏了!那死阿叄被雞沖昏了頭,我找他算帳就是!」
小丁登時欣喜不已,轉望阿叄:「謝啦!你真好!」
阿叄苦笑:「你好,我可不好了!」
小丁道:「不會呀!小邪只想理我們光頭,現在換了你,不必理啦!光禿禿的!」
阿叄猝然大悟:「原來當和尚還有這個好處?沒毛可剃?」
「也不盡然!」阿四已掠向阿叄,黠笑不已,「剃刀已出,豈有不刃毛之理?」
話聲未落,已刮向阿叄腿部。
「阿四你敢!」
左腿不急躲開,一撮腿毛已被刮下,恨得他直咬牙,但顧及酒菜,硬是發作不得。
阿四吹掉剃刀腿毛邪狎直笑敢與不敢,以行動來證明。
小邪已等不及想嘗嘗自己那隻會生蛋的公雞,輕笑道:「我總不能把親生骨肉棄之於不顧吧?我來看看,還有沒有救?」
騰身一掠,已然飄向阿叄,一手抄起那盆補雞,輕巧落於地面,還沒打開蓋子就已嘆道:「可憐,沒救了!只好吃啦!」
一手抓起騰熱熱補雞,張口就咬。
阿四見狀大急:「小邪幫主你想獨吞!」一個欺身已沖前,扭住小邪衣衫,想奪回一隻半腿。
阿叄更急,門板丟往石桌,顧不得是否會砸碎,也已欺往兩人,硬想搶些回來。
然而小邪手快、嘴更快,拖拉之際,不管兩人如何按壓於地,叄兩口已將雞肉給啃得差不多,只剩下一顆雞頭還算完整。
「別急!別急!我分給你們就是!」
小邪急叫,阿叄、阿四方始鬆手,貪婪地等待雞肉上口。
呵呵急笑著,小邪已轉身:「哪!全部給你們!肉……不怎麽好吃!」推出掛頭雞骨骸,笑得更捉狎。
阿四愕然:「什麽?只剩頭?!」
阿叄更想哭:「你吞了它?」
「沒有……只是嘗嘗而已!」小邪輕笑,「分了它吧!雞頭很補的!」
阿叄哭喪著臉:「什麽嘗嘗?一嘗就是一隻雞?你的嘴,還算是人嘴嗎?」
阿四苦笑:「再補的雞頭,也喚不回我的心了!」
「唉呀!你也別擔心!你沒聽過那句:寧為雞頭不為牛尾的絕世名言?相信不久就會出頭了!」
小邪說完,笑的更是狂勁。
雞肉已沒了,阿叄、阿四又能如何?打也打不過小邪,就算打得過,難道就能再生雞肉?兩人只能苦笑,唯一的辦法就是再偷一隻吧。
拋下雞骨頭,叄人拍拍沾上塵泥衣襟,方自各有表情地走回石桌。
歐陽不空方才一手已將阿叄拋來之門板抽掉,再技巧地將酒罈、碗碟接放於桌。除了少去補雞,幾道精緻小菜,倒也勉強可以下酒。
吃喝一陣,朱陵又道:「小兄弟,老夫仍是不了解你何時識破我們……」
「在你扯我後腿之後,我就知道了!」小邪道,「當時阿叄早看出你們各各身法都隱含各派武功,只怪那時一直認為你們是黑巾殺手,沒細心去想,後來也就清楚啦!」
朱陵亦是如此揣測,是以小邪回答,他並無多大訝異,只是笑了笑。隨後又問:「此事以後,你就一直想探我們秘密?」
「你們有什麽秘密?」小邪笑的一副踱樣,「從此我才確定韋亦玄未死,也知道你們要對付的就是他,所以就來這麽一項大計劃。」
朱陵問:「你早知道韋亦玄有意謀反?」
「不早也不晚!」小邪道,「當初我見著任豹會硃砂掌,就認定王山磔要造反,後來他被我綁在旗上而被黑衣人所救,經小丁一說,我才知道韋亦玄也加入謀反之中。」
阿叄急問:「小邪幫主,你的大陰謀是什麽?」
小邪斜眼睨向朱陵:「你問他!」
眾人已轉望朱陵。
朱陵無奈一笑:「小邪都知道了,那我們等於被他牽著鼻子走。」他道,「我們的計劃只是在盡量製造京師危難以引韋亦玄現出原形,如此而已。」
小邪得意笑道:「所以我故意不救祁鎮,讓也先挾持他到處亂闖,為所欲為;後來殺了他的銳氣,他必定引兵報復,京師就更危險了。」
小丁道:「可是當時他對你甚有忌諱……」
「所以我就走啦!到瓦刺國去當漏斗神了。」
小丁恍然:「原來你到瓦刺國,是想避開也先,讓他肆無忌憚地攻城?」
小邪得意道:「能避走,又能尋找天靈教主,以消弱也先力量,這叫兩全其美!」
阿叄捉狎道:「只是回來時多一條褲帶而已!」
「意外嘛!」小邪並未絲毫不悅,反而更高興,「若非如此,怎能當上漏斗神?而把基穆山給拆了!呵呵……這招倒把也先嚇得屁滾尿流,趕回去抱佛腳了!呵呵……也不知他現在如何收拾殘局?」
倒塌的佛殿,崩垮的山峰,激動的人群,動搖的信仰……這些麻煩,也先想收拾,恐非易事,樂得小邪笑歪了嘴。
歐陽不空道:「還好你及時趕回來,否則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小邪乾乾一笑:「我哪知道纏天七縮扣那麽囂張?本來我是不急,但聽及也先攻破紫荊關,可急死我了!不得已只好發神威,震垮基穆山啦!」
真像已明白,小邪之所以如此奔波作戰於瓦刺國之間,全是為了配合朱陵他們,以逼迫韋亦玄現原形。
眾人亦將此事融會貫通,也落個輕鬆,笑容頻現。
歐陽不空道:「大幫主,你可別忘了韋亦玄還好生生的活著。」
朱陵笑道:「你的天機可以露了吧!」
「不行!」小邪一副志得意滿狀,「那是我最神氣的地方,有了這些,哪怕韋亦玄逃走?」
阿叄道:「說嘛!省得我們又引起誤會,像剛才……真是無妄之災,還賠了一隻雞才了事。」
小邪自得而笑:「不會啦!這次包你賺個十隻,走吧!捉賊去!炸藥帶多些,保證他們逃不了!」
他不說,誰也不想問出他耍了何種花招。
無可奈何之下,眾人只好放棄再追問,已準備逮捕韋亦玄。
除了朱陵和小丁必須回丐幫總壇一趟以外,歐陽不空和阿叄、阿四已纏滿炸藥,隨著小邪已離開古宅,直赴那所謂韋亦玄住處。
就憑他們四人,要動韋亦玄和天靈教數十人?
也許小邪根本未知天靈教主已和韋亦玄聯合,才會如此託大。
叄更天,夜皎如銀,然卻彎如勾,傾斜山頭,過於凄沉。
淡淡勾出青墨古宅院,悄然無聲,似已溶於山林之間而不見其形。
想找此屋,並不容易,否則韋亦玄也不會隱於此。
然而小邪卻真的摸來了,已潛伏於宅院左側林中。
不可否認,他那天機不可露的方法已然發生效用。
「就是這裡?……」阿叄問。
小邪自信點頭:「錯不了!」
阿四道:「炸了就知道結果。」
歐陽不空道:「如此不好,要是此宅住的全是老百姓,豈不濫殺無辜?」
小邪白眼:「你不相信我?」
歐陽不空道:「人命關天,還是探查一下較為妥當。」
「你一探,不就驚動他了。」
歐陽不空苦笑:「我想你不會濫殺無辜吧?」
「這不是想濫殺!而是對自己有信心!我的方法一定靈!」
歐陽不空目光已瞄向純古宅,那似乎歸隱田園的憩淡氣息竟是如此濃厚,心情已轉帳然。
小邪瞄了他幾眼,無可奈何道:「早知道也不讓你來,老是想當你的好好先生?你愛查就去查,一趟事就這麽壞了一半。」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他可以慢慢逮捕,人死卻不能復生;我會小心!」
說完,化成一道青影,已飄向古宅。
小邪不是滋味的叫著:「早知如此,白天來反而好些。」
阿叄道:「炸不炸?」
「炸!」小邪道,「等老頭一抽身,我們就動手,一人一個角落。」
阿叄、阿四聞言已潛向左右兩側。
歐陽不空身輕如燕,眨眼間已掠向宅院牆頭,見及天井空湯無人,稍加考慮,已掠身而起,往左落屋頂飄去。
就在此時,一道青光已罩射而至,狠勁的直截他腰間「章門」穴。
歐陽不空暗道「不好」,立時點出指勁,掃落暗器,真氣猛吸,已拔高七尺,藉勢想掠回牆頭。
忽然一條黑影霎射而起,狂笑隨之暴出:「你好大膽子!叫你來得去不得!」
小邪見狀,含有奚落道:「你看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歐陽不空不慌不忙,旋身之際,右掌拍出,迎著對方掌勢,雙方一觸掌影連幻十餘只,啪啪數響,已藉對方掌力倒掠而退。
小邪見機會來了,毫不客氣,大喝:「炸……」點燃引信,就往宅院丟。
突然宅院傳出急促吼聲:「不好!有埋伏!快退!」
轟然一響,火光暴天,瓦碎牆倒。
歐陽不空藉此機會已倒掠而退出宅院,直叫好險。
緊接著數聲暴響簡直撼山裂地,震得群山抖顫,令人耳根生疼。竄起巨火又如洪荒巨獸那無可抗拒血盆大口之靈舌,攪掠翻騰,吞噬了四處黝暗夜空,形成艷紅如血霧罩裹的火山。
驚惶人群已不斷湧出古宅,逃向山林。
小邪突見人群竟然仍有那麽多人,心頭已直叫苦,炸藥又往人群投去。但那些全為一流高手,想明明白白的轟死,並不容易。
再投四五困,遠處已傳來打鬥聲,心知敵人已和阿叄、阿四交上手。也顧不得再炸,大喝出口,身如蒼鷹撲兔,一把匕首抖得萬點寒星帶芒,罩撲了數名光頭黑衣人。
歐陽不空則早已和幾名使長劍者交手。以他深奧武功,竟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可見這群人武功之高,不下一派掌門。
更讓他驚駭者,他的武功卻不管用了,攻招劈掌之際,那些人似早知出手部位而閃開,若非他憑著數十年之交手經驗,恐怕早已落敗。
驀然一陣笑聲傳出,兩條人影閃出已垮的牆頭,正是黑衣面,手持「烈火」紅劍的韋亦玄和白髮白眉稍帶佝僂之天靈教主。
小邪見及兩人,甚為詫異:「怎麽搞的?兩人會混在一起?」
「楊小邪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天靈教主已往他罩去。一手硃砂掌紅透透,像極了剛從爐火挖出的紅炭,化成火紅一片牆的壓向小邪。
小邪心知今夜之事討不了什麽便宜,已打算撤退,冷笑道:「別得意太早!
背後還有數十人,馬上就到!」
說話之間已攻出七刀。化解了火紅掌影,身軀已閃掠歐陽不空,以便能會同撤退。
然而韋亦玄突聞尚有數十人將至,不管真假,他寧可信其有,霎時急喝:「速戰速決,不留活口!」
聲音未落,紅劍幻起一串連天式光輪,渾著鬼魅般悍然冷厲劍氣,身劍合一,直射小邪。一劍已將他攔阻下來。
小邪突聞劍氣從左側貫至,透肌生寒,倒也不敢大意,頓住身形,一個迴旋,匕首快如天際飛墜流星,泛起那道燦亮瑩光,帶出一片蟬翼薄膜,已在空氣中凝形,狠速的暴向烈火劍氣。叮然脆響,小邪為之一愣,好端端的匕首,竟也被斬成兩段?
韋亦玄見一招得手,笑聲更熾,劍勢不變,益發狠猛刺向小邪心窩,全然不讓他有喘息之機會。」媽的!什麽鬼劍?」
小邪苦叫兩聲,匕首已斷,留著無用,眼見劍鋒已快抵心窩,益發不敢怠慢,狠將剩下半截匕首砸向韋亦玄臉部,一個鷂子翻身,倒墜地面。心想匕首砸不死人,至少也可逼住他攻勢,逃逸該無問題。
豈知韋亦玄卻任由匕首刀鋒插往面罩而不閃避,長劍仍不改方向的刺了過去。
「哇嗚!」小邪那知他會不閃匕首,而且不怕刀鋒刺臉?一個失閃,劍尖已抵心窩不及一寸。萬分危急之下,右手再翻出一把飛刀掃向劍尖,身形馬上如蝦往後縮退。叮然一響,飛刀仍被截成兩段,還好掃偏了劍勢。刷然,胸口已被長劍劃出叄寸長血痕。
韋亦玄其勢未停,回劍又砍往小邪腰際,比起方才用刺者,此招更難讓小邪躲開。簡直就像砍香腸,要躲,還得躲過長劍直劈之威力範圍。
小邪身在空中,根本無法往左右閃,眼見劍鋒又至,乾脆不避閃,捏起一把飛刀,准準的射向其咽喉。
他難道想以速度取勝?先射殺韋亦玄,然後讓他長劍失去力道,以保住不被腰斬命運?
電光般一閃,叮叮兩響,飛刀竟然穿不過韋亦玄咽喉而掉落,長劍卻已砍向小邪,砍得他猛往下墜得更急。他的腰竟然也沒斷?
韋亦玄為之一愣,自己這把「烈火」劍從未有砍不斷之東西,今夜卻也碰上了怪事?
小邪沒被砍斷腰部,卻摔得夠他疼的。哇哇苦叫不已,尚未爬起,天靈教主掌勢又已劈至,逼得他再次落地連滾十餘圈,想逃開掌勁範圍。
然而教主功夫自非尋常,掌不沾身,劈空一掃,無形罡氣硬掃得小邪左肩生疼,似已受了傷。
「媽的!可惡!啊」
小邪猛然大吼,聲音震得人心惶惶,雙手猛揚,那些無堅不摧之飛刀如暴風旋飛雪,幻化一道道亮晶晶雪針射向了他身前在場所有的人。
飛刀過處,唉嚎遍處,天靈教主雙掌至少已中了五把,幸好硃砂掌運成血紅時,不畏刀槍,只被其飛刀之高速力道戳穿一寸深,傷的並不重。
他不敢再劈小邪,已掠退遠處,趕忙躲了起來。
而飛刀落在韋亦玄身上,似如砸在鐵鍋,叮叮脆響,霎時噴開亂飛。
無可否認,他身上穿了件密封式可防制刀槍之寶衣褲和面罩。
韋亦玄狂笑:「楊小邪你射吧!老夫這身以『翠蛛綠柳絲』和『沉海軟鳥金』編成的衣著,對付你這小小的飛刀,綽綽有餘!」
他舉著長劍,一步步逼近,這飛刀就像雨點打在他身上般,一點也不管用。
小邪射得都有點手軟,實是哭笑不得,韋亦玄何處弄來了這身衣衫?連手腳都裹住,全身無一破綻,這還沒關係,手中那把寶劍,亦是斬金截鐵,甚為犀利。
不給小邪有太多機會,長劍再抖劍花,已罩掠而至,氣勢更急於先前,他只想速戰速決,以防援軍又到。
他一欺前,小邪也無法找機會再射黑巾殺手。苦笑之餘,只好收起飛刀,從腰間解下那條纏天七縮扣,像鞭一樣揮著,「來吧!今天算你走運!讓你嘗嘗肝腸寸斷的滋昧!」
韋亦玄哈哈大笑,長劍攪了上去,以為很容易可以將其斬斷。誰知劍鋒一掃,如泥牛沉海,對此軟綿綿紅索一點損傷也沒有。驚異萬分:
「方才就是這繩索護了你的腰!」
「差多!差多!我身上穿的是天山冰蠶甲,比你那什麽綠柳絲強上百倍!呵呵!也只有你會將綠柳絲編成帽子戴在頭上!哈哈……」
小邪暗諷他戴「綠帽子」,已樂得哈哈大笑。
韋亦玄一陣惱怒:「我的劍會叫你開不了口!」
話聲未落,劍勢更快,更急,已拼起全力。
小邪也不敢太放肆,敵人此種不怕刀槍裝束,實也叫他無計可施,唯一能用的就是以功力震傷他內腑。
雙方開始纏鬥,一時之間也不分軒輊。
天靈教主則利用此機會已攻向歐陽不空。如此一來,歐陽不空可就更形負重而見拙了。
另一處,阿叄和阿四則運用自如,圍著他倆的十餘名拉薩和尚和黑巾殺手,武功似乎亦受制於兩人。
那就奇怪了,歐陽不空受制於他們,阿叄、阿四的大悲掌和孤星劍法也是傳於他,為何能制住那群人?
原來兩人另有秘招。
只見阿叄見著左方一名拉薩和尚攻至,瞄向其招式,自得一笑:「孤星劍法的十一式『流星追月』,我就用『左左右』對付。」
聲音未落,人如幽靈掠向左側,像要撞及對方刀鋒般根本不顧危險,但只在人刀將觸未觸之際,他已急速轉掠左斜方,如彩帶飄飛,柔不見鋼地溜過刀鋒。
對方見狀,立時扭身抖起長刀,流星追月般倒追而上,劃出弧度就加江流般迂迴曲折。
驀然阿叄瀟叫聲「右」,人已倒旋右方,正巧擠向刀勢空隙之一細縫,大悲掌勁一吐,啪然一響,和尚哇然哀叫,摔死狗般倒撞地面,口吐紅血已奄奄一息。
瀟地露了一手空手入白刃,阿叄笑得更自得:「功夫是不能白教的啊!」
從容不迫地又應向其他幾名漸露駭色的黑巾殺手以及拉薩和尚。
聽他所言,以及拉薩和尚出招,不難猜出原因所在。
很明顯,對方已學得了通吃館所傳授之武功,而用來對付阿叄,其勢看來要比原招式為猛,但阿叄、阿四早已想好破解方法只稍一念:「左左右」之類口訣,霎時手到擒來,輕鬆得很。
他們雖知兩人已有破解方法,但此功夫已深入他們腦中,雖一心想避免使用,然在無意間仍會施展出來。此時亦是他們喪命一刻。
難怪歐陽不空會受制於人!他的功夫早就被小邪給「賣」了,又未學著破解方法,自是捉襟見肘,窮於應付了。
突地他一聲悶哼,背心已吃了天靈教主一掌,打得他往前栽,口角已掛出血絲。
小邪見狀,心慌不已,急叫:「老頭」
右手一揚,數把飛刀已射向圍住歐陽不空之黑衣人。人已往韋亦玄撞去。手中紅索盤住他劍身,一道寒光已射出。那所向無敵,例不虛發的第二把飛刀已直射韋亦玄眼珠、左眼!
那曾經救命無數,連武痴都難逃噩運的第二把飛刀,依附著魔鬼的詛咒。當那道寒光閃出之際,好似世界已然凝結、生命則已結束,見著的、觸著的、嗅著的就是那股淡淡的死,無人能挽回,無人能避免。
就只在那寒光閃出之一剎那,魔鬼詛咒已靈驗了。
韋亦玄他能躲得掉?
見他惶恐地往後閃去,亦知他內心之如許震懼。
然而在此一閃之際,他似乎沒受到多大傷害,身形仍平穩的往後飄,並無馬上掉落地面之態?
小邪的第二把飛刀失敗了?
「你……你的眼晴也上了綠柳絲!」
從韋亦玄中了飛刀以後,仍能惶惑的往後退,小邪就已知飛刀也射不穿那阻住眼晴之罩紗。因為他的飛刀快得連讓人感覺之機會都沒有,更逞論產生恐懼了。
韋亦玄驚魂初定,左手摸摸眼眶位置,摘下了一片半片指甲呈叄角形「△」
而薄如蟬翼,接近透明之似銀又似水晶之薄片。
這就是他的第二把飛刀。如此細小、精巧、鋒利、高雅而晶瑩剔透,卻是武林人人聞之變色之殺人利器。
韋亦玄知道自己已躲過小邪這把飛刀,已聳聲狂笑:「老夫再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小邪乍見自己飛刀失效,心頭雖感意外,但仍趁他狂笑之際,猝然撞前出掌,啪然硬響,如一顆千斤炮彈從萬斤火藥筒里轟出,把韋亦玄狠撞得像蝦米般暴退數丈。
顧不得再理他,小邪已轉射掠往歐陽不空,想救下他。然而此時雖有幾名黑衣人被飛刀射死,立時又有數名遞補,已將歐陽不空困住。天靈教主見狀已知他想反擊,也是強弩之末,起不了多大作用,立時抽手反攻小邪,以制止他救人。
小邪焦急萬分,已拼上命,不閃不避,雙掌揪起陣陣狂風連連,排山倒海的劈向教主,口中卻急叫:「阿叄阿四快點過來」
轟然巨響,雙方掌勢,氣旋猛撞一處,各自己倒退,小邪退了叄步餘,方穩住身軀。教主則較遜一籌,蹬蹬蹬蹬,連退數步,胸口喘息不已,露出一臉愕然神態。
阿叄、阿四聞及小邪喊叫,心知有變,趕忙從屋角另一頭追趕而至。
小邪並未停留,馬上又攻向天靈教主,一出手就是殺招,只可惜匕首已斷,以掌代刀,威力弱了不少。
縱是威力較弱,但那狂濤駭浪泛涌而至,仍是逼得天靈教主通體生寒帶刺,懼意已生,倒掠歐陽不空,一手奪過黑巾殺手長刀已抵住他脖子,厲喝:「站住!再過來就殺了他!」
小邪硬將身形給逼住,恨得咬牙切齒,抽出飛刀橫於胸,厲道:「你敢動他,就拿命來賭!」
突地韋亦玄從左側電閃掠至,擋於天靈教主與小邪之間,急叫:「快押他走!」
「你敢?」小邪厲吼,又已罩攻韋亦玄,拼出的招式,全是攻而不守,已豁了開來。
不僅是他,連阿叄、阿四已全然猛攻而至。
韋亦玄本想以自己不畏飛刀,先擋小邪一陣,憑自己寶劍,若非像方才大意,自不會再遭其暗算而吃了如許威力之一掌。沒想到小邪豁了心,全來硬的,再加上阿叄、阿四,他不敢再冒此險,馬上掠退,抓起歐陽不空,擋在身前,大喝:「不許亂動!」
小邪、阿叄、阿四這下可就沒輒了,連想硬拼的機會都沒了。又已硬生生撤了招,苦無方法救人。
歐陽不空苦笑:「給你添麻煩了!」
「到現在才說?來不及啦!」小邪關切問道,「傷得如何?」
「還可以……不礙事……」
小邪見他臉色雖蒼白,也非全無血色,而且他醫術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倍,該會照顧自己才對,心情方自鬆緩不少。瞄向韋亦玄,輕輕笑起:「綠帽子,我看你也不必走!方才的話,是我騙你的!除了我們四個人以外,已沒有他人會來,你大可放心留在此!」
韋亦玄冷笑:「老夫要去哪裡就去哪裡!你的話不能聽!」
「那我叫你走,你聽不聽?」小邪捉狎道。
韋亦玄登時閃了舌頭,老羞成怒:「少逞口舌之利!多說一分,對你師父多一分危險!」
小邪輕笑:「他現在活著比死更痛苦,你殺了他,他反而高興,不信你問問看!」
「不必問!我告訴他!」歐陽不空輕笑,「我正是如此,活著比死更痛苦。」
天靈教主冷笑不已:「堡主就殺了他又有何妨?合你我二人之力,難道還擺不了這小雜種?」
韋亦玄道:「留著他,將來甚有用,尤其他醫術更冠絕武林。」
天靈教主道,這個我明白,但若不殺了他,恐怕後患無窮。」
小邪輕笑道:「你們殺了他,我就得替師父報仇,永遠沒有再妥協的機會了。」
天靈教主厲叱:「本座與你勢同水火,絕不妥協!」
「那可不一定!」小邪笑道,「我就不相信,我這漏斗神在瓦刺國幹得比你差?只要我那麽一叫,或是投靠也先,你會比我有用?到時候我們就是同行了!」
「作夢!也先王子已下令殺你,你還想投靠他?下輩子吧?」
「我看是你在作怪!人說同行相忌,一點都不錯!」
天靈教主冷笑:「下次你再犯在我手中,可不是纏在佛殿,我會把你釘在基穆山上!」
「沒有下次了!」小邪道,「我很快就會回來收拾你!」
「只怕你沒這個本事!」
小邪冷道:「有膽你就別逃!你就知道說錯話的代價是什麽?」
不再理他,轉瞄韋亦玄道:「喂!你走不走?」
韋亦玄冷笑,並未回答。
「我知道你也受了傷,連話都說不出來,須要靜養。」
「老夫好得很,你那掌稀鬆得很!」
「哦?」小邪道,「那你是不走羅?好吧!你不走,我走!」
朝歐陽不空揮揮手,笑道:「老頭你多保重!我回去搬救兵,馬上回來救你!」
歐陽不空輕笑:「早去早回,否則他們很快就會溜了。」
「放心,他們逃不了的!」
招招手,小邪和阿叄、阿四當真掉頭就走,走得一點牽挂也沒有,眨眼已消逝墨黑林中。
韋亦玄對小邪此舉,感到狐疑,已問,「你們當真四個人來了?」
歐陽不空點頭:「剛才是,現在可就不知了。」
韋亦玄雙日暴亮寒光直盯其蒼白臉容。不久問,「你們是如何尋著此地?」
歐陽不空道:「老實說,全是楊小邪的主意,我並不知原因。」
「他一找就找著此地?」
「大概是吧!」
韋亦玄仰天沉思半晌,才轉向天靈教主:「我看我們必須換地方了!」
天靈教主回首那棟粉碎而被火舌吞沒的宅院,那還能住人?
「現在就走?」
韋亦玄頷首:「響聲震天,想必已引人注意,早些走,較為妥當。」
「去何處?」
「走了再說!」
押著歐陽不空,他們已匆忙離去。所能帶走屬下也只二十餘名。這一戰將近損去他們叄分之二人手。
烈焰火苗仍奔竄,四處林木依然披光帶紅。
屋後較高處山坡鑽出小邪、阿叄、阿四身形。方才他們並沒走遠,仍想看看韋亦玄如何處置歐陽不空。
「走了?」阿叄問。
「嗯!」小邪點頭。
阿四道:「老頭也真是!要是他不先闖入古宅,一次狠狠的炸,保證炸它個精光。」
小邪苦笑:「又有什麽用?他就是『好好先生』嘛!也不會看人,逢人就『好』,再多的命也遲早會被他好來好去的送掉!」
阿叄問:「追不追?」
「不追!」小邪一副託大模樣,「給他一點教訓,他竟敢藐視我漏斗神的直覺?實在愈活愈回去了!也不知時代已變,有些人是專坑好好先生,而且一坑就是吃人不吐骨,為了他將來前程著想,我只好忍痛開導他了。」
阿叄道:「不追……那下次還找得著?」
「追著又能如何?」小邪道,「走吧!我累得很!」
叄人已往京城方向掠去。
冷月已沉,慘黑天空沉湎湎壓著暈紅火堆,壓得它再也迫竄不了而奄奄一息。
返回京城,已是第二天午時光景。叄人懶洋洋地走回丐幫分舵那棟古莊院。
鄧雙魚已隨朱陵回洞庭君山,參加丐幫聚會,留下幾名六代弟子,也派不上用場。
窩在古榕樹下喝悶酒,小邪正對韋亦玄那身包粽子之衣衫苦無對策。
「他奶奶的刀槍不入?連我的第二把飛刀都無法射穿那頂綠帽子!真癟!」
阿叄有點可惜:「沒想到你的飛刀還是遇到剋星了!」
阿四不以為然:「別說那麽掃興!憑真本事,韋亦玄還是不夠看,照你這麽說,只要拿個大臉盆包住身子,不就天下無敵了?哼!韋亦玄只是多了頂綠帽子,算得了什麽?」
阿叄霎時又轉輕笑:「對喔!那老賊只不過罩上綠帽子,仍然沒躲過小邪幫主的飛刀,嘿嘿!還是例不虛發。」
小邪不是滋味:「例不虛發又有何用?他還活得蹦蹦跳跳,自由自在,殺都殺不死!」
阿叄仍是輕笑,甚而有點得意:「我們觀念不同,我只要『例不虛發』即可,殺得死不死……倒在其次。」
小邪瞪眼:「那你拿石頭去砸吧!」
「若能例不虛發,有何不可?」阿叄笑得甚是曖昧。
阿四奚落道:「你的例不虛發只適合打狗,而且用肉包子更佳!打不中,它還會撞過來哩!」
阿叄輕笑:「只要能實現願望,有何不可?」
阿叄訕笑一陣,方轉向小邪:「你不是給了他一掌?看他急於撤走樣子,想必傷得不輕,下次多打幾掌不就得了?」
小邪道:「那有這麽容易?韋亦玄精得比什麽都奸,他已知道我飛刀傷不了他,一定不會再發慌而讓我有機可乘。何況他那把烈火劍,硬是要命,想近他身子,談何容易?」
阿四笑道:「不過我還是對你有信心,總會想出方法的!」
阿叄猛力點頭:「對!漏斗神無所不能!對付韋亦玄這小叄八,光放屁也要把他給震死!」
小邪拿起桌前酒罈,咕嚕灌個大口,瞪眼道:「我有這份功力,他還逃得了?光會吹!一點行情都沒有?」
阿叄乾乾直笑:
「這是給你打氣嘛!現在你氣飽了,一定會想出好方法的!」
小邪想及自己被迫得一無對策,心頭就有氣,狠狠的捶著桌面,叫道:「媽的!這老賊敢胡亂戴綠帽子,我就給他亂來!用炮轟!轟得他碎骨爛皮!」
阿四霎時欣喜若狂:「好!好方法!這叫英雄所見略同!轟定了!」
阿叄興趣更濃:「要幾尊?我去調!找小七要!」
小邪道:「一尊特大號的!順便要小七開小差回娘家一趟,我還要他去追人!」
「得令!」
阿叄立時趾高氣揚地掠牆而出,去找小七。
小邪和阿四仍啜飲玉冰燒,坐著等。他們知道小七很快就會趕來。就算皇上正在召見,他也一樣照走不誤!
果然不到兩刻鐘,烈馬聲已響起而終於門口。阿叄領著更魁梧而高雅的小七,已趕向榕樹園。
小七雖晉封將軍,現在也卸下戰甲,穿回那襲淡素青衣。近半年了,他仍將此衣服保存很好。只一穿上,他似乎又已感受到那種無羈無束而充滿歡笑的通吃幫生活。
方至榕樹園,小邪見及他如此模樣,愕然道:「怎麽?只逃一次,就被開除了?」
小七輕笑:「能被開除倒是好事,現在,我可被你害慘了,想不當都不行!」
「噢?」小邪感到一絲得意,「通吃幫總要有人官位顯赫,那才像話嘛!」
「我看我是多餘了!」小七拱手道,「誰不知大明朝有位『發威大將軍』,不但縱橫武林、翻江搗海,炮轟皇宮,計耍也先,還跑到瓦刺國去招搖撞騙,硬拆下基穆山而當上漏斗神,弄得連皇上都想投靠我們通吃幫;你說我這個小小『鎮天大將軍』在通吃幫算得了什麽?」
「呵呵……哪裡!我不小心的啦!不小心的啦!呵……」小邪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笑得眼睛快眯成葡萄乾粘在上面似的。
眾人一陣自我陶醉的暢然大笑。
在通吃幫里,有誰還算正常?沾上小邪還能正常,那就非得有過人之定力不可。
笑過一陣,小邪方問:「最近有何消息?」
小七道:「也先已派人請和,不久即可送還太上皇祁鎮。」
「那他回來了還是當皇帝?」
小七道:「可能不會,因為立新君是舉國大事,而且祁鈺也深得民心,他來當最恰當了。」
「嗯!我正是這個意思。」小邪輕笑,「祁鎮這小子混了一趟瓦刺國,不知長大了沒有?當個太上皇也算是實至名歸了!」
小七道:「皇上很想見你。」
「見我幹嘛?」小邪諧謔道,「又有那棟樓房要拆了!」
小七輕笑:「他說全部要拆,只要你回去就可以了!」
小邪已笑道:「這小子愈來愈行了!倒真會拍人家馬屁?我看他凡心太重,皇帝這個位置他坐得可能不怎麽舒服。」
小七道:「就像我是被逼的!」
「呵呵……久了就會習慣了嘛!」
這些何嘗不是小邪所造成的?見他如此志得意滿的自我陶醉,實夠惹人。
小七跟著輕笑,不久道:「聽阿叄說,你要去轟韋亦玄?」
小邪趾高氣揚的點頭:「不錯!大炮帶來了?」
阿叄搶口道:「當然!足足有兩人高,象腿粗,一炮轟垮一座城門,保證沒問題,是最大尊的紅夷巨炮。」
小七笑道:「炮車還插了發威大將軍的旗子,是我訂做的。」
「好!好!本將軍還沒引炮出征過,現在總算實現願望啦!」小邪揮揮手,儼然引領千軍萬馬姿態,「走!將軍過河,殺」
一聲下令,小邪招來紅雲,直掠門口。門外除了小七坐騎烏龍馬外,還有兩匹健壯黃馬,分別拖著火炮及彈藥。
四人一行浩浩湯湯已奔掠東城門,引起不少側目之人。
東城門早已有安排列隊士兵,大大歡送一番,四人風風光光出了征,倒也不失發威大將軍威風。
黃昏已近,一片霞光閃照廣靈山峰,靜謐之中隱含雲霧之神秘。
山峰不算尖拔,卻也險峻,半山崖上掛了一座小寺廟,自有一股出世脫俗氣息。
小邪和小七已伏在寺廟左側一處凸石縫隙中,正對此廟窺探著。
憑小七天生靈異追蹤功夫,他們已找至此地。經過窺探一陣,小七皺皺眉頭:「除了黑衣人,那些和尚也在,若轟炮……」
小邪笑道:「放心!那些和尚全是瓦刺種,是拉薩和尚,他們脫掉面罩,就是和尚一個,想必他們為了掩人耳目而穿上了袈裟。」
小七恍然一笑:「那照轟不誤,歐陽老爺呢?」
小邪含有那麽點兒囂張而自信:「不會啦!韋亦玄一定把他看得緊緊的,以他身手,若不直接命中,倒也奈何不了他。」
小七稍稍頷首,亦覺得甚有道理,不久又問:「若一炮不中,他們可能會逃竄?我們可要留在此?」
「不必!」小邪得意道,「我們先找好目標,先轟小徑,斷絕他們後路,讓他們只能往上爬;而此峭壁雖沒垂直峭陡,但也不易攀登,韋亦玄和天靈教主武功較高,想走可能沒問題,但那些嘍羅……嘿嘿……我有虐待狂,一個一個來。」
小七若有所悟:「你是說讓韋亦玄逃高山後,他會往恆山方向行去,我們則趕往倒天谷埋伏,等候再轟他幾炮?」
小邪笑的更邪:「不錯,我有虐待狂!像追狗一樣的追;你猜,到最後他們會如何?」
小七不懂也不想猜,因為他知道去猜小邪所計劃之事,是自找麻煩。
小邪也不想讓他猜太久,馬上又道:「趕到最後,他們就會心煩,心煩了就會吵架,甚至會狗咬狗,那時就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
小七聞言讚不絕口。兩人再次窺尋一番,找好瞄準目標,已相皆潛回山下。
在隱密林中之阿叄、阿四早已等得不耐煩,突見兩人回來,已迎上去叫嚷嘟嚕一陣。
小邪自得笑道:「不急不急!馬上要開炮啦!」
四人返回火炮位置,小邪指示調整方位,然後指著寺廟,狡黠道:「先瞄準廟口左前方那株古松,斷他們後路,然後再轟寺廟右側……」他一連說了七八個目標。又道,「先標定目標,呆會兒可快速連續轟炮。」
一聲「沒問題」阿叄、阿四很快瞄妥目標,準備開火。
小邪再叮嚀:「別弄錯,大約叄百丈,不要搞成叄十丈了!」
「不會!一定不會!」阿叄得意道,「叄十丈不必用炮,我用丟的就行!」
小邪輕輕一笑:「不會就好,要轟就轟吧!我們還得趕路。」
「得令!」
阿叄、阿四霎時引燃火摺子,觸向引信。轟然巨響,炮彈已飛出,先是爬高而後弧形墜落。又是暴烈巨響,震得整座山峰猛顫。
只見寺廟左側岩壁已碎石紛飛,煙霧迷漫,已然命中目標。
阿四威風八面笑著:「不錯吧?自從轟了皇帝坐車以後,我從未失手過。」
見著寺廟人群湧出,他已急調方向,又轟出數炮,一座清幽寺廟已在炮聲中化成灰燼。
小邪對著人群吼叫:「韋亦玄有膽別逃下來啊!我就不相信你的綠帽子能罩得住我的火炮!」
山崖不見迴音,一味的往上爬。
阿四呵呵笑著:「瞄寺廟太容易了,這次要轟那名穿紅衣服的左腳……腳底好了!」
他當真煞有其事的瞄了起來。
小邪見及幾名黑衣人身手狡捷的直登山頭,一個起落皆有丈餘高,腰間還挾持一人,已然猜出那人就是韋亦玄,急忙摑向阿四腦勺,笑罵道:「人都已走掉了,還轟什麽腳底?快轟!轟完還要趕路!」
阿四摸著腦袋,苦笑不已:「其實……我的炮會追蹤的……」
說歸說,他還是猛轟數炮,眾人隨即調頭趕往倒天谷,準備再次攻擊。
倒天谷位於恆山北麓和廣靈山交界處,徑道兩壁陡直聳天。
小邪並沒把炮車拉上崖頂,只將其置於出口,交於阿叄、阿四負責,自己和小七則抱了幾顆炮彈,隱於崖頂。
只要輕往下一丟,保證炸得韋亦玄火辣辣焦薰薰。
方隱伏不到半刻鐘,果然見及韋亦玄和天靈教主以及幾名手下衣衫沾泥,神態驚惶而狼狽的匆匆掠入谷中小徑,漸往前行。
他們想都未想及小邪會比他們快捷,躲在此已設下埋伏。
見他們已走向谷中央,小邪才哈哈大笑,立身而起:「韋亦玄!我們又碰面了!」
眾人乍見小邪又現,就似乎見著魔鬼利牙已咬向自己喉頭血管,猛的冰寒直竄背脊,像要凍結僵硬似的。
韋亦玄抓起歐陽不空,厲道:「你敢出手,我就殺了他!」
小邪輕輕笑道:「是你的命值錢?還是他的命值錢?我不炸!不炸!用丟的總可以了吧?」
驀然已連拋兩顆炮彈,直落韋亦玄左右兩側,轟得他們四處仆竄。
小邪笑聲更捉狎:「還是你的命重要嘛!」
已和小七像拋繡球般輕鬆瀟的把炮彈一顆顆送往崖底。
炮聲連天,韋亦玄一群人已躲躲閃閃疾往出口掠去,眨眼已消逝蹤蹤。
驀然又有幾聲響炮聲傳出,想必阿叄他倆也開了火。
小邪哧哧笑道:「差不多啦!不死的也得流落他鄉,還來個反目相咬哩!」
小七笑道:「走,捉狗去!」
兩人大搖大擺已走往山下。
這一折騰,夕陽早已西沉,寒風颼然已刮向黝黑曠野荒郊,颼起一片瑟縮寒意。
韋亦玄不敢再找已往的窩,任意亂闖一處鄉間民宅。壓低的茅屋幾乎讓他抬不直頭顱,陰陰暗暗,還透著一股餿水腐臭味。豬欄隨時可聞及此味道,實叫人難以忍受。
任誰也想不及堂堂兩位叱吒風雲,曾經搞得武林風風雨雨的人,如今會窩在此處?
油燈置於沾滿油漬而抹拭不凈之方桌,昏暗燈光勾出眾人惶惶與不安之臉容。
韋亦玄只剩兩名手下,其中一名正是紅旗壇主孫魯。而天靈教主也只剩下四名,兩位和尚之外,一名中年較具文雅書生形者,是脫了面罩的靈異掌令,另一名則為曾任王山磔武師的任豹。
八個人無一衣衫完整者,連韋亦玄之黑面罩都已磨破不少而露出淡青晶亮綠柳絲編成之罩紗。
歐陽不空雖狼狽,但他卻是此間最高興的一位。眼見小邪把他們弄成如此模樣,想不笑上兩聲都不行。
誠如小邪所言,少了一條左眉的教主已怒目瞪向韋亦玄:「你為何專找些楊小邪找得到的地方?弄得本教全軍覆沒?」
韋亦玄冷冷哼出鼻音:「我看是你帶來的霉運!老夫損失比你更重!」
「分明是你找的地方不對!」
韋亦玄冷笑:「我在懷疑你手下有姦細,一路上作了記號,以讓楊小邪循線追至。」
教主厲道:「韋亦玄你敢血口噴人?幾年前你出爾反爾,幾年後你還想毀去本教?你手下才有姦細!他們根本就學會了通吃館的武功,不是姦細是什麽?」
韋亦玄冷笑:「難道你們天靈教徒就沒嗎?不但有,而且比我多一倍!要派人偷學功夫也不選選人手,到頭來卻叛為姦細。」
教主厲道:「你再硬損本座,休怪我不客氣了!」
韋亦玄由冷笑轉為奸笑:「事已至此,老夫不得不承認已全部失敗,你對我來說已無多大用處;我還想殺了你,以防止露行蹤!」
「憑你?哈哈……」教主一陣狂笑,「也配?」
「配不配,我的劍可以回答你!」
韋亦玄霎時抽出烈火劍,快捷無比刺向教主胸口。左手撥挑木桌,嘩啦啦,桌碎燈倒,煤油四竄已引燃木桌碎片,火勢更熊。
「孫壇主,快帶走歐陽不空,走得愈遠愈好,我自會去找你!」
話聲中,他已攔下對方五人,讓出門口,以讓孫魯先走人。
孫魯不敢怠慢,道聲「是」已負起歐陽不空掠向門口,趁夜逃逸。
教主及靈異掌令、任豹、兩名和尚分別從四個方向罩攻韋亦玄,氣勢猶勝他甚多。
韋亦玄嘿嘿冷笑,揮劍逼退五人,再抖劍鋒,一柱擎天的沖向屋頂,暴裂茅草而出,其勢未竭,又帶高四五丈,方自倒掠屋前一處荒蕪籬笆圍成之雜亂廣場。
教主五人亦在先後腳之差竄出茅屋,已把屋頂全然撞毀,反落地面。嘩啪啪暴響而起,茅草沾上油火,霎時引燃巨火,烈焰再竄天空,幾天前那幕火焚古宅情景再次出現。
韋亦玄見五人已掠至,不閃不避,冷笑不已:「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不等對方「過來」,他已騰身揮劍,罩衝天靈教主,泛起那道紅影如散在波中湯漾的彩虹,波波湯湯的卷了過去。
天靈教主似也十分忌諱烈火劍,不敢迎其正鋒,倒掠而退,硃砂掌凌空推向韋亦玄左側胸,掌勁掠過,空氣似已凝形,幻成透明般硬冰塊,滑落絕峰在其重力加速度之下,無以倫比的撞了過去。
韋亦玄身有綠柳絲編成之衣衫護體,根本不想閃避此掌。連小邪全力一擊都傷他不重,他尚有何擔心?運起功力,不閃不避,準備硬接。烈火劍紅芒更閃,切向教主斜右腰。
砰地,他已結實挨了一掌,雖無大礙,但其身形業已受阻,劍勢走偏,只劃下教主腰際兩寸傷口。
不做停留,長劍回身,渾紅幻影又閃切兩名和尚,只聽叮叮兩響,連叫聲都沒有,和尚長刀已被斬斷,劍勢未竭,硬將兩人頭顱給砍了下來。
教主大駭,吼道:「用黑血神針!」
靈異掌令聞言已從腰間抖出黑晶晶、閃芒芒,江湖聞之喪膽而色變的黑血神針。晃起晶瑩亮光,罩刺韋亦玄右後側肩頭。
韋亦玄聞及「黑血神乍針」心頭為之一凜,雖然自己軟絲護體,但空隙總是還有,此針細如牛毛,歹毒無比,萬一被扎中,立時喪命,自己就曾為此物而與天靈教翻臉,自是不可不防。
他不再倚恃有寶衣護身,馬上倒掠左側,避開神針,舉劍於胸,筆直的對準黑血神針,不敢貿然再攻。
教主見狀已狂笑不已:「韋亦玄你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支在我手中吧?」
他已走前接下靈異掌令手中神針,神情狂傲撫晃著。
韋亦玄冷冷一笑:「前些日子曾聽言你們在用,今晚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可惜它在你手中,簡直是糟蹋了!根本一無用處。」
教主囂狂道:「有用無用,馬上你就明白!有膽子你就別躲!」
韋亦玄冷哼一聲:「老夫就在此,正等著你來試,不過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再找到神針?」
教主狂態更露:「你以為它被江振武拿來配藥了?嘿嘿,我看你是在神仙島住昏了頭,此針已是天下至寶至毒,還想配什麽比此更毒之物?本座就是不相信,你知道我在何處找到的?」
不等韋亦玄回答,跋扈黠笑:「告訴你也無妨!是在他體左手小臂裡邊找到的!」笑得更狂,「他是用純金將神針封住,再縫入肉里,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韋亦玄眼眸青光直縮,江振武此舉是為了什麽?他問:「既然神針在他手裡,他快死了,為何不用?」
教主狡殘道:「你知道他這麽做有何目的?」自己問,自己回答,「他只想用神針來殺你!他也想謀奪你的寶座!」
「難道寶座比生命更重要?」
教主冷笑:「那是因為他不及你奸詐,他萬萬想不到你會丟下他和偌大的黑巾殺手不管,所以封屏崖被攻破時,他仍以為你會出面救他!他仍捨不得動用神針!」
「各派攻破封屏崖,他不用還有話說,但他已被逼上崖頂,以刀威脅丐幫小公主時,他不用,實是十分不合理。」
驀然有聲音傳來:
「這事,我可以回答;那時的刀和神針一樣都不管用了。」
韋亦玄詫然轉頭,駭然驚叫:「楊小邪?!」
通吃幫弟兄又已神不知鬼不覺,陰魂不散地摸至此處,四人一排,氣勢不凡。
小邪不給他們有任何反應機會,大喝一聲「不錯」,纏天七縮扣像極了大掃帚疾速掃向眾人,也想導演瓦刺佛殿那幕佛索扣人。
小七、阿叄、阿四也同時劈掌撲向獵物。
事出突然而又迅急,天靈教叄人為之大駭,皆想躲閃。然而此時韋亦玄卻早有準備,馭劍而起,宛若劈碎巨岩而暴開之鑽閃石光,橫劍砍向教主右手。哇的慘叫,右手小臂已落。韋亦玄其勢未竭,抄住手臂已裂閃勁風,冥冥中似有魔爪將他拖拉似的,快得像一道成形閃電,不斷劈閃紅光射向茅屋左側密麻之桂竹林。
小邪一手揪住紅繩,眼見已將叄人纏住,實不願放手,不放又無法迫上韋亦玄,著急之餘已吼道:「快追!別讓他跑了!跑了就追不著啦!」
如此多次都能追著,為何此次會追不著?
小七聞言,霎時騰身追掠而去。
阿叄、阿四已揪住另一頭紅繩,猛然配合小邪已往回扯。
繩索一縮,叄個人全被困成一堆。天靈教主右手已斷,痛得他錐心厲嚎,被困及腰身都未覺。
小邪滿意的走前,呵呵笑道:「這叫天理昭彰,履報不爽,那天纏得我呱呱叫,今晚我漏斗神特別來聽你們叫聲!叫啊!」
一手已摑向任豹的頭顱,打得他頭昏目眩之外還加錐腦疼痛,已唉唉叫了起來。
「嗯!很好!」小邪頻頻點頭讚賞,轉向靈異掌令,因未見及真面目,是以不識得他,問,「喂!你是誰呀!」
靈異掌令瞪眼,並沒回答。
啪的一響,小邪也給他一個響頭,輕輕笑道:「看你像個書生,就讓你多沉思沉思,呆會兒我會出題考考你!」
不理他,小邪已轉向天靈教主,笑得甚邪:「老兄,我們又見面了!最近可好?」
教主目,方想張口破罵,「呸」音未罵出,小邪巴掌已狠猛打了過去,啪然脆響,五道紅痕已印在他臉上。
小邪哧哧笑道:「你還想說什麽?再說啊?」
教主咬牙切齒,終究沒再開口罵人,怒道:「本座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殺要剮隨你便!休想侮辱我!」
「好!有志氣!有性格!有膽量!佩服!佩服!」小邪捉狎直笑,「難怪你會當上教主!咦,奇怪?天靈教不是個個都光頭,你怎麽……」
「這是不合規定的!」阿四霎時揮出剃刀刮向他頭髮。速度過快,技術又不好,連皮帶血颳起,那是常有的事。
阿叄輕笑:「唉呀!剃刀鈍了,刮不乾凈,只好用拔的啦!」
他已出手猛扯未被颳起的頭髮。
兩人一刮一扯,整得教主渾身猛抖,低微呻吟,眼淚都已滾出臉頰。
小邪又迷糊的瞄向其眉毛:「奇怪?怎麽少了一條?還是白色的?」
「這是違規生長的!」阿叄毫不客氣,一手揪下他右邊長眉。
殷紅血液已滲流左臉,痛得教主哇然厲叫:「你殺了我,快殺了我我…
…」淚流更甚。
小邪狎笑:「你不是說:要條要剮隨便我?怎麽?才扯了一條眉毛,你就受不了啦?」
「楊小邪你是惡魔……快殺了我……」
他的吼聲,震得異靈掌令和任豹毛骨聳然,似能切身感受此痛苦。兩人也許見過更殘酷手段,但從未像此次感受如此強烈和畏懼。
小邪冷笑:「殘忍是不是?你怎麽不想想你以前也如此對待別人?」突然大喝,「說!以前你是如何跟韋亦玄合作?」
教主似已抱必死決心,雙目噴火瞪小邪,硬是不說。
「有種!」阿四剃刀一揮,已削向他右手斷臂。
「啊!」的慘嚎,手臂又已像豬腳般被砍斷,痛得他身軀猛起痙攣,整個人已昏死過去。
「哇!這麽不管用?」小邪無奈地抿抿嘴角,「好吧!一個一個來!把他們分開來綁。」
隨手點了叄人穴道,然後繞開繩索,重新再纏。靈異掌令居中,左右各為教主及任豹。
繩索雖在縮,但只用纏而非扣死,隨時都能解開,靈異掌令雖知可解脫,然而兩頭阿叄、阿四不停的扯,仍使他十分難挨,整個臉已憋紅。
小邪本已瞄向他,在打他主意,但想及教主仍未開口認輸,心頭甚是不服,復又轉向教主,一掌將其拍醒,輕輕笑道:「你說是不說?」
教主身軀不克自制的抖著,目光懼意已露,嘴角抽動似說未說。
「不說就撕裂你的手!」阿叄抓起他左手從中指、無名指縫就已撕扯。
「啊……我說!」教主已喪了魂,悲切駭驚急叫,整個人已近癱瘓。
幾乎同時,靈異掌令亦不忍心教主受此痛苦而急叫:「放開他,我說!」
「噢?」小邪裝出一副驚愕樣,「怎麽不說,全部不說,一說就想等著說?
好好好!兩個一起說!」
阿叄甚為可惜道:「奶奶的!你不是說好不講的嗎?怎麽突然變卦了?實在不夠意思!害我表現機會都沒有?」摸摸教主快裂向掌心之左手,無奈道:「看來只好等你不小心忘記時,再說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將他推向靈異掌令,和阿四立於其後,準備在他們「不小心」忘掉之後,再行出手逼供。
小邪道:「開始說吧!從跟韋亦玄打交道開始。」
靈異掌令輕輕一嘆道:「這已是近十餘年前的事,韋亦玄先誘本派以厚利,讓本源食髓知味,然後又提出交換武功一事,他將『玉觀音』武學和本派交換硃砂掌法,慢慢的他又說可以共同征服中原武林,甚至大明江山,教主亦有雄心,就此答應。後來他學得硃砂掌之後,卻遲遲不把『玉觀音』武功秘笈交予本教,因此有了爭執。」
小邪介面道:「所以你們派去的十名殺手就盜走『玉觀音』要他送往濟南威武鏢局,要他送往太原蕭王府護院武師魏泉生,再轉交另一位黑巾殺手,可對?」
靈異掌令道:「沒錯,然而此事卻被你弄砸了。」
小邪自得笑著,不久問:「當時你們收買魏泉生以『天芙蓉』之毒暗中陷害蕭王爺,就是為了今日之大軍進犯?」
靈異掌令頷首:「也先父親脫歡曾敗在蕭時宜手下,是以對他十分忌諱,再叄叮嚀要先除去他,將來進攻中原則可減去不少阻礙,所以才有收買魏泉生下毒手一事。」
小邪沉吟半晌,轉問教主:「你們天靈教和叄百年前的魔女教有何干係?否則怎會有魔女教專有的『天芙蓉』?」
教主微微抽動嘴角,聲音甚為低沉:「魔女教本源於本國烏哈蘭湖一帶,雖然瓦解多年,但仍留有不少遺物,老夫曾經尋訪,找了一些藥方,『天芙蓉』就是其中之一,如此而已,並無其它關係。」
小邪頻頻點頭,事情總算有了解答,隨後又問:「黑血神針的來歷我已知曉,我只想知道你為何會將如此珍貴的東西送給韋亦玄?否則他手下江振武怎會口口聲聲說你們奪走了他的神針?」
「許是他如此說給江振武聽,所以江振武才會認為本派奪走他的神針。」
「那為何又有一支落在江振武手中?」
教主道:「因為當時雙方交情還算不錯,而真的韋亦玄必須時常暗中往返於神仙島,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指揮,他向韋亦玄說要拿一支去配藥,韋亦玄則轉向本派索取,基於交情及利益關係,本派總不能不賣這個人情,六支去其一也還有五支,並無傷大雅,所以就給予他神針而轉交於江振武。後來江振武藉著配藥損失為藉口而暗中將神針給藏起來,以後的事,你方才都聽到了。」
小邪甚為滿意,神針之謎就此完全明白了。
阿叄問道:「你們既然想造反,對付朝廷,這類我們屁事?為何老是用神針暗算我們?還暗殺了各派不少高手?」
教主道:「暗算各大門派是韋亦玄主意,但後來則為本派自行主張,因為當時本派已漸漸擴大,自從勢力不在韋亦玄之下,有企圖要征服中原武林,所以,就利用武痴打敗各派高手之際,再予殺害。至於你們……」他一連懼意,仍是說了,「因為你們殺了本派幾名弟子。所以本派也想出口氣……」
「去你的!」阿叄敲了他一個腦袋,「沒大沒小!要是你不動我們,也不會搞成今天這種地步?」小邪道:「傳言你們是殺手,拿錢辦事,可有此事?」
教主微微頷首:「瓦刺國較為貧窮,須額外收入來養軍隊,所以也接此生意。」
阿四道:「可惡!專賣人頭生意,今晚換賣你自己的,還過癮吧?」剃刀冰涼轉於他脖頸間,咯咯笑起,「我準備把它買起來,你覺得如何?」
教主一陣畏縮哆嗦,沒有回答。
阿四轉足了才收手。小邪又想到了什麽問:「似乎在十數年前,可是你們用黑血神針殺了少林派前任掌門明空大師?」
教主道:「那時我剛和韋亦玄結交,是他向我藉此神針,而我也想見見神針威力才借予他,此事全是他一人所為。」
「真是!」小邪狠狠敲他一記腦袋,罵道,「要不是你們亂來,我也不會被老頭捉去毒打,直到今天還不能放下豬(屠)刀,連佛腳都抱不成!」
教主被他敲得腦袋往前栽,但還是忍著疼痛。在此生死玄關之際,他已覺得一切都已空虛,以前那萬丈雄心以及狂傲心性早已不再屬於他了。
不然,又能如何?滿頭蒼蒼白髮,年已老邁,還弄個殘廢之身,此後還有何作為?
小邪嘮叨叫了一陣,才道:「好吧!事情總該有個結束,你們認為我該如何處置,才算恰當?」
叄人臉色為之泛白而吃重,他們心裡明白,幾年來的罪孽已然深重,或而萬死不足以贖罪。然而對死亡那與生俱來的恐懼,仍如此深湎湎扣住脆弱心腑,仍不能叫人坦然接受。叄人不自禁的瑟縮而以無助悲悵眼神瞧著小邪,一時亦不知如何回答。
小邪問道:「你們要我饒了你們?」
靈異掌令嘆口氣,道:「也罷!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痛快。」
他已閉上眼晴,準備受死。
「好!我成全你!」小邪舉掌就想劈向他天靈蓋。
驀然一焦急聲已年起:
「楊小邪你不能殺他!」
黑影一閃,熟悉的身軀已掠向小邪前頭,護住了靈異掌令。熟悉的聲音已凄切哀求:「楊小邪你放了他好不好?」
小邪眼神已轉邪氣,笑的更邪問:「他就是你父親?」
神秘女子猶豫不已,終於還是點頭:「你放了我爹好麽?」
小邪曖昧一笑:「你救過我的命,當然要還你,不過……我還是想看看你是誰?怪神秘的!」
阿叄、阿四已趨向小邪,準備想一睹其真面目。
神秘子女幽幽一嘆:「你看了,將來你就會對我大失所望……」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不看,馬上就失望了!既然都要失望,晚些接受總比早些接受好。」
神秘女子瞥了小邪良久,悵然一嘆:「好吧……早晚都要面對又何須極力隱瞞。」
說著她已解往面紗,那股凄愴神態,實叫人不忍。
小邪突然道:「倪小青你不必解了!」
乍聞「倪小青」叄字,阿叄、阿四以及神秘女子全都駭然不已,就像兒子突然變成女兒似的,讓人難以置信而接受。
好端端的杭州第一才女,弱不禁風的倪小青,會是天靈教的一份子?武功竟會如此之高?
阿叄驚愕:「你當真是倪小青?杭州第一才女那位倪小青?」
神秘女子瞧向小邪,良久才幽然道:「小邪你早就知道我了?……」
她解下面紗,赫然是那令天下男人為之瘋狂之凄艷容貌,不是倪小青是誰?
小邪滿意輕笑:「鼻子就是鼻子,我一看就永生難忘!挺挺的,滑滑的,翹翹的……唉呀!就是你專用的鼻子就對了!」
阿叄、阿四已從驚愕中轉為喜悅,笑的甚是開心,總算解開了心中之謎。至於那所謂的天靈教身份,對他們來說,簡直比張嘴飲酒還來得容易接受而不在乎。
倪小青仍重覆那句話:「你早知道我了……」
小邪含有一絲黠笑道:「當我見著你娘時,我就猜著是你,後來想想瓦刺宮所用中原物品,全是『太湘軒』所有,就更肯定你就是神秘女子了!」
阿叄詫異道:「你和『太湘軒』有關?」
小邪道:「別忘了洛可寧那個小色鬼,十天也有九天在她船上,早就對她入迷啦!」
阿叄恍然:「原來你是有陰謀的?」
霎時之間,他和阿四又對她產生反感。一個女孩子如此勾心鬥角,任誰也不甚歡迎,何況兩人又是血性漢子,最見不得此種事情。
倪小青所擔心的也是此事,悵然嘆息不已:「我……我沒辦法……」
阿四冷道:「你跟洛可寧海誓山盟,然後才騙他的錢?」
「沒有!我沒有……我都告訴他了……他自己要幫我的……」
倪小青已忍不住心頭難過而湧出淚水,更形無助而楚楚動人。
靈異掌令似不忍女兒如此受折磨,已替她解說:「雖然小青受到教主指示接近洛可寧,但後來她已說出她是瓦刺人,洛可寧則自獻殷勤,不時送珠寶首飾,甚至還想捐錢給予本國人民;後來他爹洛可望知曉此事,反而認為瓦刺國可做皇宮貴族生意,而又故獻厚禮給也先王子,直到王子接見他,答應在攻下北京後,給他多於十倍之厚利,由於也先王子之驍勇以及祁鎮的懦弱,相差如此天壤,所以他毅然供給本國經費,說是一種高利投資,只可惜王子敗走,他也只好宣布破產了。」
頓了頓,他道:「此事完全和小女無關,叄位該相信她不善於撒謊。」
經他這麽一解釋,倪小青所做種種,似乎又不該說是欺騙耍詐。
阿叄、阿四方才升起之反感,此時也去了大半,回首瞧向小邪,希望能獲得更明確指示,而決定該對此事如何處置。
「我相信!」小邪回答得很乾脆,「懷疑救命恩人,實在是件很沒良心的事;不管什麽,我都相信小青不會亂騙人!」
阿叄、阿四此時已全然相信小青所言,為的只是他們對小邪深信不疑的態度,連連叫著「我也相信」,已恢復先前那股爽爽神情面對她。
倪小青一陣感激:「謝謝你們……」淚水已奪眶而出。心頭那份牽挂、不安已隨晶瑩水亮珠兒宣殆盡。
小邪道:「你也別哭啦!都是自家人好說話!你爹我放他走,因為他是為了你娘,多少有點被挾持的味道,罪過也沒那麽重了!看在你面上,馬馬虎虎就結了,但是教主和任豹,一個統領天靈教,殺了不少中原武林人士,還串引也先致入中原,罪大得很。而任豹潛伏朝廷,和王山磔也幹了不少壞事,還好我現在火氣不大,只廢了他們,就留幾口氣讓他們去喘。」
倪小青又是感激,又是拜謝,在她心目中,小邪就如笑神似的,總讓她感到那股溫馨喜悅。自從小邪把她從慕容府救回來以後,她早就將小邪當作唯一知己友人,方會甘冒生命危險,數次搭救小邪脫險,以報知遇之恩。而此時此景,她又感受到那股被愛護、重視心境。
這結局太出乎她意料,卻是她所喜愛和祈禱的。
小邪很快叫阿叄、阿四廢了教主和任豹武功,也將那條紅繩給解下道:「你們走吧!天涯海角可以去,就是不要回中原!否則被人碰上,再多十顆人頭都不夠摘!」
教主、任豹死裡逃生,不知是驚是喜?心頭一片茫茫然,不知該如何回答,嘴巴似已跳脫思維神經控制,張張縮縮,如此僵硬而木訥。
小邪瞧向小青,笑出那特有之格調,邪邪的,而又純真的:「我要走啦!小七那麽久沒回來,總讓人放心不下,呵呵!你留在西湖也罷!若回去瓦刺國,告訴那些信徒,要看漏斗神,就到通吃館,呵呵!我很想念他們!拜拜!」
小邪招招手,情意綿綿式的告別,已然往左側桂竹林掠去。
「楊少俠等等!」教主突然喝住小邪。
小邪頓了下來,愕然不解:「你還有事?」
教主稍微點頭:「方才韋亦玄砍下老夫右手,他已奪走了黑血神針。」
「嘎!黑血神針又落到他手中了?」
小邪一臉驚愕。剛才他趕來之際,只聽得及他們最後一句對話,對神針已轉手教主一事,根本一無所知,否則他可能會棄此群人交予阿叄叄人對付而親自追向韋亦玄。
教主再次肯定頷首。
小邪霎時苦笑不已,有了綠柳絲衣衫和烈火劍就夠令人頭痛,現在又多了那要命的神針?韋亦玄簡直比武痴更厲害而可怕了!
不得已,還是要去,苦笑道:「你們等候佳音吧!拜拜!」
他和阿叄、阿四這才加速追掠桂竹,以防小七遭了變故。
倪小青見及叄人眨眼即將消逝,急忙高叫道:「我會回來看漏斗神的……」
「歡迎……」
人影已逝,遠處傳來淡淡回聲,像霧在飄,漸柔、漸淡、終歸於平靜。
小青悵惘若失的立於該處,眼眸浮動的,全是小邪一副副奇特笑容,笑聲仍是一聲一聲可數得清清楚楚。
不知過了多久,靈異掌令方喚醒她:「青兒,我們走吧!」
小青回眸,輕輕喚聲:「爹……」已倚在他胸口,眼睛充滿淚光。
茅屋最後一道火花閃熄時,幾聲長嘆傳出,他們也走里,回瓦刺國,中原已無他們容身之地。
小七並沒將人追丟,一路搜往太行山方向,顯然韋亦玄想逃往江南一帶。
小邪、阿叄和阿四順著他留下記號,很快在太行山山腳下會合。
東方晨曦雖吐黯紅,大地仍是一片陰黝,能見度不高。
小邪追前:「有結果了?」
小七頷首道:「他們逃的並不快,若不是要等你來,早就可以趕上了。」
「他們!」小邪詫然,「你是說不只韋亦玄一人?」
小七被他一問,也迷糊了:「對呀!韋亦玄不也還有手下,而且歐陽老爺也在他手中。」
小邪已停下腳步,笑得十分癟:「韋亦玄他根本不可能偷加帶減(拖家帶眷)的逃,更不可能一路留下痕迹。」
被他一說,小七亦覺得有問題,跟著止步。不解道:「他獨自逃了?」
「嗯!」小邪道,「以他的習性,正是如此,如果事情已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他會來個壯士斷腕,以絕被拖下水的危險,前次黑巾使者江振武不也同樣被他遺棄了?」
阿叄道:「可是……他會放棄老頭當人質?」
小邪道:「逼急了,他只好如此,設若兩邊都能逃逸,他仍然很快可以再尋得手下而控制老頭。」
阿四道:「那我們趕快回頭再追!」
小邪乾癟的一笑:「算啦!韋亦玄賊的很,讓他耍成詭計,要逮他恐怕沒那麽簡單,你們還是往下追,我去逛逛,能追著就追,追不著,也好逼他暫時不敢現身而調頭找你們麻煩。」
阿叄道:「如果你追上了呢?那老賊現在混身都是寶。」
小邪自得的聳聳肩:「大不了逃嘛!呵呵……天下還沒人追得上。」
阿叄曖味笑著:「我知道,我問你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你;如果我跟你去,就不必逃了!你懂我的暗示了沒有?」
那股表情,逗得小邪都想笑。
「你那什麽暗示?」小邪捉狎道,「我是懂得你在暗示!去了就不必逃,不過……」
阿叄霎時滿意而笑:「嘿嘿!暗示成功,以下的『不過』不必多說,別理阿四和小七,他們反應太慢了,只能去找羅嘍混了。」
也以為自己能去,小七和阿四也爭著想去而增加小邪的困擾。
「不過你的頭啦!」小邪狠狠摑他後腦勺,打得他往前栽,而莫名其妙。小邪才呵呵笑起:「你去了,被韋亦玄一劍穿肚,你當然不必逃了!你的暗示只能起這個作用;給我留下!省得我被你拖累了!」
阿叄苦笑不已:「罷了!太高深的暗示。通常都會被人誤解的。」
眾人為之一笑。
小邪笑意仍濃,但也不想耽擱,已道:「你們救下老頭以後,就調頭擺好陣勢,我若找到他,被迫急了,會往回跑。」
阿四拍拍胸脯,大打包票:「放心!我那尊紅夷火炮保證轟他個稀爛!」
不敢耽擱,雙方已分頭追尋而去。
小邪目的只在「趕」人,以便讓韋亦玄躲得更緊而使小七他們救人能順利。
另一個目的他想試著引出韋亦玄。所以自甘以身涉險,單獨往反方向搜尋。
追掠間,他不時大呼小叫,以能達到更大效果。
破曉朝陽已穿射雲層,那萬道金光閃閃似如盈亮晶潔利劍,毫不客氣的截向叢林山峰,已然將陰沉晦暗透掃殆盡。
「天已亮了……」
在高峰如劍的小邪,望著朝陽舒活金光投在雲間冉冉升起。感受一絲舒暢之餘,亦覺得追得夠遠,該休息了。
目光掃向四處插天山峰,突又怪異的笑起:「神經病,那有人如此找法?猛撞深山?現在連身在何處都搞不清!」
自我解嘲的笑著,準備轉身掠下山峰。
就在他轉頭之際一尊碩大黑影已筆直立於遠處凸於地面桌大圓石。黑影已昂頭大笑。
「是你!韋亦玄!」
小邪內心掀起的是一陣喜悅,終究還是把他給引出來。不禁扯下腰間紅繩,擺出架勢,準備應付任何突變。
韋亦玄狂笑過後已漸漸走近:「楊小邪你還是追來了!」
小邪奚落道:「你那些鬼把戲只能去騙叄歲小孩!實在不怎麽入流。」
韋亦玄狡黠奸笑幾聲,聲音仍是平平靜靜:「老夫不想騙你,否則也不會來找你!」
「噢?這麽說,你有意和我較量一番?」
「不錯!」韋亦玄道,「老夫近幾年,幾乎都在想法子對付你!如今有了萬全準備,不試上一試,又怎能甘心?」
「你的萬全準備就是綠帽子,烈火劍和黑血針?」
「不錯!綠柳絲可以防你飛刀,烈火劍可以破你利器,黑血神針雖不能毒死你,卻也可以暫時麻痹你身上被刺中的部位。」
小邪一番陶醉地笑著:「噢?我不曉得我還是這麽一位難以對付的人?」
韋亦玄淡然道:「老夫並不輕敵,而你的確也有過人之處,連我自認無堅不摧的烈火劍,你都能弄個纏天七縮扣來克它,像你這種對手,實在也難找,若能殺了你,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小邪更感得意:「既然我有克你寶劍之物,你還敢來找我?」
韋亦玄道:「別忘了我又得到黑血神針,隨時可以冷不防的給你紮上一記。」
小邪捏捏紅繩,對黑血神針他亦感到甚為忌諱。邪邪睨了幾眼:「你故意焚燒茅屋,就是想引我替你困住天靈教主而奪得神針?」
韋亦玄黠笑幾聲:「不錯,你做得很好!」
小邪一陣癟笑,雖然他明白韋亦玄故意遣孫魯帶走歐陽不空,以及引燃茅屋,是在引自己去對付天靈教主,來個借刀殺人。但謀奪神針一事,他可一直被蒙在鼓裡。
如此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對他來說可真不容易,難怪他笑得如此癟。
故作狡黠狀,他道:「我這麽做,也是想引你出來,再來個痛宰!結束你罪惡的一生!」
韋亦玄淡然一笑:「如此來說,我們是相互利用了?」
「不對!」小邪戲謔道,「只有被宰的那人才是被利用者!」揮揮手中紅繩,「我就是專門宰你的人!來吧!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
「不急!」韋亦玄道,「既是要死,也要死個明白!」他問,「老夫一直不解,這一切已可說天衣無縫,你為何還會懷疑到我身上?」
小邪聞言已呵呵得意直笑:「你那什麽計劃?簡直漏洞百出!笑死人了!賠了全部家當,還自以為功夫到家?」
韋亦玄盯著他,只是淡然笑著,他來此目的,除了殺小邪,最大目的就是想弄清楚毛病出在何處,以免將來重蹈覆轍。
小邪捉狎笑夠了才道:「好吧!本帶主得意事不說出來,倒也心不甘情不願!你想知道那一段?」
「就從神仙島開始,當時你已懷疑我了?」
「當然!第一,如果你當真被困神仙島十幾年,為何我開雜貨時,你見著我而會避開?第二,你說是被黑巾面人打昏,除了名字以外,什麽都不記得了。哼哼!名字忘記了,也許島上的人會告訴你,但你記憶已失,又怎能記得是黑巾面人打了你?還知道被對方叄招之內就撂倒?你的記性還蠻不錯的嘛!呵呵……」
小邪笑的更是諧謔。
韋亦玄恍然大悟之餘,也只能苦笑了,沒想到自己以為應付得很好,還是出了紕漏。
不久他又問:「可是你卻一直認為江振武是黑巾使者?至少在他活著之前,你是如此。」
「不錯!」小邪道,「本來我差點被你給騙過去了。但江振武臨死前卻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他說他是個放羊的人!」
「放羊的人!」韋亦玄不懂此話有何暗示。
小邪得意道:「這話就表示他想說實話都沒人肯相信,而且他又說有苦衷,說了也沒人會聽!嘿嘿!只有我會聽!你要怪就怪他要死都還扯了你一腿。」
韋亦玄情不自禁的抽動全身肌肉,繃緊緊的迸出聲音:「江振武這畜牲!」
「嘿嘿……不只是他,連渡永天在跳崖之前也說了一個『武』字,那時以為它代表著江振武!後來想想,才知道他要說的是『武林第一大堡』那個『武』字!這不就是飛龍堡主嗎?」小邪捉狎直笑,「事情加加湊湊,任你韋亦玄多『玄』多『詭』,我還是照樣把你揪得死死!」
韋亦玄無話可說了,他已感覺出想保密,只有深藏在心頭,他人永遠靠不住。他也覺得無論計劃如何周詳,總是會有那種意想不到的漏洞。對常人來說,可能起不了作用,但對小邪此種聰穎已然達到無可想像地步的人,漏洞簡直就像掛在眼前那麽清楚。
小邪說的起勁,更是狡黠:「你以為我開通吃館是鬧著沒事幹?告訴你!我是專門在那裡等你上勾!」
「你……」
「我?我很聰明的!」小邪睨眼邪笑,「你最近不是被迫得很慘?你的手下不是被阿叄、阿四打得很慘?那全是我開通吃館的結果!」
「你早就布下了餌?」
「哪裡!」小邪聳聳肩頭,「你和天靈教不是為了『玉觀音』而搶得頭破血流?我這麽一公開玉觀音武功,你們豈有不來之理?所以我暗中在門徒身上弄了一種葯,就是為了準備今天追蹤打狗用的!
韋亦玄整個人已不自在的再次繃緊,他一直以為小邪只是好玩,開此館亦在於逃開武林,是以對他全然採取不惹為安的態度。而全太原城的人都差不多學了通吃館武功,自己派人去學,根本談不上有被拆穿之慮,那想到小邪為的不在於「拆穿」而是「追蹤」,自己這個當,吃得實在咽不下喉,已噎得無話可說。
難怪小邪在歐陽不空被他逮住之際,會走得如此乾脆,原是有備而來。
小邪戲謔又道:「說真的!當初我還只是想對付天靈教,但後來才發現你和王山磔有串通,相密謀造反,所以連你也一起給揪出來。」
「你又如何知道我和王山磔有串通?」
「是因為『南海神仙』!」小邪得意道,「當時王峰用它來暗算我,我就聯想江振武與你有關,事後又在太湖江府見及此處已被飛龍堡所佔據,已從懷疑而漸漸肯定;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大鬥法,結果證實你並不怎麽聰明,從頭被我耍到現在,過癮!過癮!真過癮!」
心頭撞起那股怨、那股恨,那股不甘已攪得韋亦玄身軀抖顫,雙目暴駭青光,當真是被人從頭耍到尾。
狠厲的已迸出聲音:「可惜你今天就得躺下,躺下的結果就是輸」
暴喝聲起,長劍出鞘紅亮劍身迎著燦燦金光,渾化成萬盞綻放迴旋菊花般的光輪,罩吞宇宙,劈開太極,溶於流動氣層中,不見形影的暴射而去。
「奶奶的!說打就打!」
小邪一陣眼花,已猝覺劍氣逼得遍體生寒,不敢怠慢,纏天索亦揮旋而起,幻成靈狡紅蛇快捷的滾鎖那道光輪。
啪然巨響,纏天索柔勁已扣去不少劍氣,韋亦玄身形為之一窒。就在此時,他左手已翻出慘漆漆、黑森森細如牛毛之黑血神針,幻化一抹流光,戳向了小邪左腰。
小邪倒有自知之明,不敢硬接,猛扭腰際,人已驚往左側,輕而易舉的避開要命神針。
他不打了!照計劃進行,想引韋亦玄去當炮灰,招招手:「拜拜!」人已往山下掠去。
「別逃!」
韋亦玄狂喝出口,驀然掠身追前。然而只追及兩個起落,十餘丈遠,突然止步,不再追趕。分明已識破小邪詭汁。
小邪眼見他不再追趕,亦轉過身軀,呵呵笑道:「你也會怕?空有一身寶,一點都不管用,好似在收破爛的?來呀!我不跑!誓死決戰到底!」
左手猛招,似在逗小狗般,非得逗火韋亦玄而後始甘心。
韋亦玄倒甚能忍:「若不想上你的當,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跟你走!」
小邪見及他如此沉著,心知再逗也是枉然,無奈的攤攤手:「你不是說非得叫我躺下?現在怎麽不追了?是不是要搬張床讓我舒舒服服的躺下?唉呀!別招待的那麽周到,長劍插入我心窩不就得了?」
韋亦玄仍是不動,冷笑不已。
「好好好!你不走,我只好拖著你走了!」
小邪當真想把他給拖回去,話方說完,紅繩猛然又掃向韋亦玄,人也攻了過去。
韋亦玄早有準備,長劍狡猾如毒蛇,不時撥著紅繩,亦未像方才一味猛致,似在等待最佳時機,再施以煞手。
小邪則一心想拖纏他,而又不敢太近身,以免遭受黑血神針暗算,全然採取游斗。
兩人就此似戰非戰的纏鬥著。
匆匆半刻鐘已過,雙方已交手五十餘招,小邪吃在無護體寶衣之虧,身上被劃了幾道不算沉重血痕。
他突然想及烈火劍雖厲害,總該有個限度,若以巨岩塊猛砸,多多少少有抑制作用。再則,繩頭纏上岩塊,不但可以增加威力,使用起來也不會因重量過輕而靈活度不夠。
心一想定,立時暴喝,紅繩直搗韋亦玄臉面,身形拔高叄丈,一個筋斗,直往連著平坦地面而峭聳的崖面射去。雙手十指如勾,硬戳入硬岩。猛然戳下半節身軀大小的岩塊,奇快的收回另一頭繩索,纏於其上。
此時韋亦玄烈火劍已從下往上沖至。
「嘿嘿!什麽烈火寶劍?看我的尚方寶石!」
抓起岩塊,利用其纏著的紅繩橫擋於烈火劍勢。卡然一響,烈火劍因受力過巨而抖顫,震得韋亦玄虎口發疼而倒掠退去。
小邪呵呵黠笑,飄落地面,揪著紅繩,像流星般旋著:「如何!這號夠大了吧?若不滿意,還可以再換!」
耍岩塊,得用兩隻手,方能靈活運用,但為防及繩索落入韋亦玄手中,他已將另一頭纏回腰際,雙手握繩,不可一世的攻砸韋亦玄。
韋亦玄那知小邪會來這招?輕兵器在巧,而重兵器在於力。如此一來,自己烈火劍在無法劈碎岩塊下,弄得十分狼狽,節節退向山峰另一頭,呈桌角形岩面。
岩面右側則為懸崖,前方及左側全然是聳高峭壁,已阻住韋亦玄退路。
小邪反敗為勝,樂得飛了心,嘴巴快笑得合不了口。
「嘿嘿……你見過通吃幫最厲害的武器是什麽?呵呵!不是浪子叄招,不是第二把飛刀,而是大獃!你現在後悔了吧?」小邪戲謔叫道,「看這招『大砸蛋』!」
石塊嘯起刺耳勁風,化成一座岩牆,似如火山爆發那噴落足將大地擊沉之岩塊,昏天暗地的砸向顯得渺小的韋亦玄。
然而他只想戲耍一番,砸劈之餘,總留那麽一點丁空隙,以讓韋亦玄閃躲。
岩塊過處,韋亦玄猛挑劍尖,想以蠶食方法毀去岩塊。紅光泛過,叮地輕響,岩塊已被削去無傷大雅一角,他卻被逼得落地打滾,處境甚為狼狽。
小邪不等岩塊砸地,已將其扯回,旋風再轉,又已砸了過去。笑得又黠又謔:
「再看這招『霸罩烏龜』!」
韋亦玄人未爬起,「霸」又壓頂,只好再滾,卡然已撞至岩壁,逼不得已,只好挺劍運足十成功力,猛往岩塊砍去。
叮的脆響,岩塊已被逼回,韋亦玄右手虎口頓然裂痛直貫心窩,痛得他差點握劍不穩,勉強的爬起,靠於兩片岩壁夾角處。
小邪諧謔直笑:「怎麽樣?本幫功夫厲害吧?方才讓你追,你不追?現在想追都來不及了。告訴你!我漏斗神沒那麽簡單的!呼天喚地,無所不能,對你這藏頭露尾,縮頭縮腦又戴綠帽子的老烏龜,只須一把大獃就夠啦!」
突然又喝:「再看這招『呆大發威』!」
岩塊如炮轟彈丸,似如天外隕石墜地,磨出碎片竟也幻成火花似的隨著岩塊爆裂四竄,已直搗韋亦玄。那股勁道已然化天地之神力,足可摧毀一切。
韋亦玄繃緊肌肉,奮力沖往高處,能避開已是萬幸,那還敢抵擋。
就在人影竄動之際,轟的暴響,遠比韋亦玄想像的還要快速,岩塊已砸向峭壁,震得碎石紛飛,山峰隆隆抖動。
小邪得意的轉身,目光迎向飄落前方不遠的韋亦玄。
「如何?我希望你要習慣我的威力,我一向罩得住的!」突然大喝,「再看……咦?呆怎麽變重了?……」
扯不動紅繩之下,他已轉身瞧往岩壁,霎時似被瘋狗咬了一口,驚切急叫:
「糟了!」
雙手像掉了魂般猛扯、猛拉!那股急切,恐慌而癟透的心情亂攪和著。或許不小心掉入熱鍋的螞蟻,恐怕也只是此種心情吧。
「不小心」小邪已用力過猛,將岩塊嵌入了那兩片岩壁交界,本就有七寸寬裂縫的岩縫中,扯不動了。
更慘的他還將另一頭繩索纏在自己腰際。想解,都得花點時間。
「什麽嘛!不可能嘛!怎會如此?怎會纏住自己!」
小邪癟叫透頂,反而呵呵而笑。他那想得著自己這招「呆大發威」會逼得「呆」傻憨憨的撞向岩壁而嵌著了?
韋亦玄見狀已囂狂黠笑:「楊小邪,這叫作繭自縛,風水輪流轉!」
一個欺身,烈火劍如千萬條毒蛇獠牙,像要將小邪全身嫩肉給撕爛般噬了過去。
小邪現在又和困於佛殿那幕情景一樣,想走都走不脫。還好嵌得不高,身形往後退去,兩丈餘長繩索還可拎出一節當武器,以封掉韋亦玄那把烈火劍,暫時保個平安。
能保平安,毛病又來,一副老成規勸模樣:「這是休息時間,你幹嘛不休息?呆會兒上班時間又到,你受得了嗎?」
韋亦玄狂笑:「老夫殺了你,再休息也不遲!」
劍勢更猛,逼得小邪節節敗退,但仍無法將其手刃。
小邪無奈輕嘆:「好吧!你要違規營業,我也管不著你了!」
喝喝叫了幾聲,身形已亂竄,想藉著不同方位角度以扯下繩索。但也只能在兩片峭壁夾角中閃左閃右,活動空間並不大。
韋亦玄一心想手刃小邪,仍不肯放手,連人帶劍追著小邪左右晃閃著。
小邪閃出興趣,又想捉弄他,見其閃左,即避往右邊,見其往右,又趕忙掠左。
如此一來,兩人似又在較量心智與反應。
「你左?我右!快點啊!怎麽笨手笨腳的?」
小邪呵呵直笑,耍得不亦樂乎。
韋亦玄則已火冒叄丈,硬是奈何不了小邪。
足足僵持了半刻鐘,仍未能奏效,逼得他牙齦直咬,怒氣更甚。
驀然他已掠往左側,長劍猛刺小邪,而小邪已快速回掠右側,捉狎直笑著:
「唉呀!右邊才對嘛?師父講了那麽多遍還不會,我的右邊就是你的左邊,我的左邊就是你的右邊!我往左,你就要往右,再偷轉左,我又往右……」
他猛念著「左右」兩宇,倒似在繞起口令。
韋亦玄一劍刺出,用力過猛,已撞上岩壁,怒意更熾,厲喝一聲,左手推向岩壁,人已在右側射去,攔劍就往小邪腰際砍去。
小邪早有準備,見狀,狡黠笑著:「你往右,我就往左……」
驀然韋亦玄長劍又倒刺左側,人也往回掠。
眼見劍鋒快貫穿小邪胸口。小邪突然大笑:「你上當了!」
他已往右掠回。
韋亦玄雙目暴也青光,梟狂大笑:「你才上當了!」
倒身回劍,更快於前次刺向右側小邪「齊門」要穴。
小邪笑的更狂:「想耍我?還早!」
身如幽靈又已掠向左側,正想欣賞韋亦玄因煞身不住,可能撞往右岩壁時,倏然背心一麻,嚇得他尖叫出口,整個人已僵直。
「黑血神針!」
韋亦玄身形突然迴轉,一把利劍已直往小邪心窩刺去。那股因詭計得逞之獰笑,已暴沖九天雲霄。
小邪哪能知曉韋亦玄會將神針插在岩壁上,再耍詭計將自己騙向左側而遭了暗算?
身軀一麻,利劍就快刺著心窩,情急之際無堅不摧之第二把飛刀已射向劍尖。
那無人知曉它來自何處的飛刀,威力仍是無與倫比,已然將劍尖撞偏叄寸。
刷然脆響,小邪胸口已被斜切五寸長,深及內腑的血痕,翻裂紅肉粹著乳白色細長纏錯之脈經蠕動著。
刺心之痛已喚回麻痹身軀,小邪裂暴嘶吼,顧不得傷勢沉重,揪著手中紅繩猛勁纏向韋亦玄,整個人已抱勒而去。
紅繩繞過韋亦玄背部,小邪已撞倒他,兩人落滾地面,愈滾繩索愈多,已將兩人纏得緊緊,除了雙足尚能移動之外,上身可說已無法動彈半寸。
韋亦玄那曉得情況轉變會如此之快?一個失算已被滾個正著,莫說想掙脫,就是想舉劍劈斬小邪都心有餘而力不足。然而他還是不斷的掙扎,以期能有奇迹出現而掙脫。
小邪滾落地面之際,已然近乎瘋狂,只想纏住韋亦玄,只想扯脫岩面紅繩,暴喝厲吼,連同韋亦玄已撞向嵌住繩頭之岩壁。
啪然巨響,岩壁已禁不起撞擊而崩裂,嘩啦啦又已牽動不少它處岩塊,大小雨點般狂墜往地面,更將地面給砸得連崩帶塌,全往萬丈深崖落去。
小邪與韋亦玄也摻雜於亂石之中往下墜。無立足之地,無掙脫之力,只能往下墜,墜往深淵。
韋亦玄臉色已發白而昏眩,那高速下墜而吊懸內贓於胸口之沉悶令他想嘔。
小邪卻露出了一絲得意而捉狎笑容,
「如果把你墊底,我勝算很大!呵呵……」
也只有他,在此時還能笑得出來。
岩塊紛落,由急促而趨歸於平靜。
人與石,全沉消於深不見底而籠罩一片濃霧之深淵。
水月樓為北京第一大酒樓。共有四層,每層可設宴叄百桌,狀如高塔,美輪美奐,媲美皇宮。
熟悉聲音已囂狂的傳出,引起食客個個側目,他還是肆無忌憚。
在第叄層左側靠窗那張圓桌已坐了不少男女老少,還有兩顆亮和尚頭。
歐陽不空、朱陵、小丁、阿叄、阿四、小七、蕭無痕,他們正聚精會神地聽小邪在扯得天花亂墜。
「你們不知道啊當時他偷偷將黑血神針藏在岩壁,我故意這麽一撞,然後故意讓出胸口被他殺一刀!然後我就拎住他的頭,給他幾個巴掌,再得意輕笑,誰知那山崖松得很,就這麽垮了……」
「後來我想想,很久沒洗澡了,就往崖下跳,韋亦玄不敢,我一氣之下就把他困起來,悠哉悠哉,騰雲駕霧般往下飄……」
小邪說得口乾舌燥,又灌起幾口酒,袖口猛擦嘴唇又道:「誰知道他那麽不濟,還沒到底……就嚇得屎尿直流,昏了過去……」
「在落水之際,我活活灌他幾口水,沒想到他那麽不管用,竟然噎死了!我只好自己玩水啦」
阿叄道:「那你為何躺在水中裝死?還要我們在殺了孫魯,救了老頭兒之後才趕至;把你撈趕來,還昏沉沉的?」
「這個嘛……」小邪笑得甚是神秘,「我在睡覺嘛!那有人睡覺不昏昏沉沉的?」
他又道:「我有在水中睡覺的習慣。」
阿四稍帶狎謔:「你睡覺還要背個砸爛臉的死人?」
「呃……」小邪黠狡靈目一動,「那是墊底的!我覺得在水中睡覺,這樣最舒服了。」
小丁輕輕含笑:「你好厲害,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麽事?你說!我漏斗神無所不能!包你無事不通!」小邪拍拍胸脯,儼然一副大將軍威風。
小丁嬌笑道:「就是……你如何纏住了韋亦玄?……你能試一次讓我們瞧瞧嘛?……」
「當然可以!全不是蓋的!」
小邪抓起腰際紅繩,就往身軀纏去。突然感到少了一人,不逼真,隨即瞄向阿叄:「你來幫我!」
阿叄搖頭,瞪眼:「我才不當死人!柱子那麽大,你找它好了!」
他指著小邪左後方靠窗那支一人合抱粗之漆紅石柱。
小邪無奈的瞧往石柱:「好吧!反正死人也不會動!勉強啦!」
走往石柱,已撂起紅繩猛往身上纏。眨眼間,上半身已如纏藤椅般困得緊緊。
小丁輕笑:「你的手……當時也是如此?……」
小邪突然發現還有一隻右手,立時乾笑:「不不不!當時是用滾的!怎麽可能還留一隻手?你來幫忙!快!」
「噢……」
小丁輕步走前,幫他纏妥:「要打結?」
「當然要!否則韋亦玄早溜了。」
小丁替他打好結,然後呵呵笑道:「小邪幫主,我終於了解了!」
小邪威風八面道:「你終於了解本幫主無所不能吧!」
小丁搖頭輕笑:「我終於了解你為何會被撈上岸,原來是無法走脫吶!」
「誰說的!我要走了!誰也攔不了我!」
「那你自己走吧!我好累,想先回去休息了……」小丁淡然笑著,走回原位,準備收拾東西離去。
小邪猝然已明白上了大當,立時急叫:「喂!你們不能留下我啊!」
眾人故意想殺殺小邪威風,已然含笑起身,都已離座而去。
小邪更急了,「喂!我是大幫主啊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阿叄回頭呵呵笑道:「小邪幫主,你好好睡!等你睡飽了,我再來撈你!」
「阿叄你胡址!那有人睡覺還會說話的?」
阿叄輕笑:「那有人睡覺要綁著死人的?」
說著,已隨眾人離去。獨留小邪在此做有生以來最癟、最可憐的掙扎。
「喂你們怎能棄人性命於不顧?如此殘害民族幼苗」
「各位大官貴人!我是楊小邪啊!是鼎鼎有名的發威大將軍啊!快幫我解開繩子……」
「豈有此理!求你們,你們不給面子?看我如何拆了你這棟水月樓」
從此以後,水月樓只剩下兩層。只因它冒犯了「發威大將軍」。
瑞雪輕撤太原城,一陣爆竹聲響起,「通吃館」已再度開張。門庭若市,生意興隆。
只不過那些弟兄全被綁了七天七夜,精神差了點而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