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果然不出柳青青所料，喜宴第二輪的時候，村子里的年輕人都朝著他灌酒，即使有柳青樺他們一眾兄弟良心發現，幫他擋了不少，等到結束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一雙腳像是踏在了棉花上。

柳元吉看著臉頰通紅，此時只知道傻笑，走路歪歪扭扭的女婿，乾淨讓侄兒媳婦準備了醒酒湯，又讓柳青樺他們把他送到新房裡去，好好休息。

「嘿嘿，」坐在床邊的柳青雲看著身邊柳青青的紅蓋頭，傻笑了兩聲，伸手將其接了下來。

柳青青只覺得眼前一亮，然後就看見柳青雲帶著酒氣的大臉湊了過來，腦袋向後仰，兩手也用力地推他，心裡嘀咕，這青雲哥哥到底喝了多少，怎麼這麼大的味道。

柳青雲看著她這樣，坐直了身子，也不再逗她，「青青，你放心，我沒醉。」

柳青青抬眼看著他，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半點進來時的醉態，眼神清明，說話清晰，只是這酒味，然後，她瞪大了眼睛，就看見對方從他寬大的袖口裡取出兩個長方形的袋子，看他拿在手裡的樣子，應該不輕的。

「這是我事先準備好的，」柳青雲看著眼裡帶著驚訝和疑惑的柳青青，笑容中帶著些許的得意，「我早就知道那群小子不會放過我的，青青，你看，」柳青雲湊攏了一些，將兩個袋子也遞到對方眼前，「這是我用防水布做，在兩隻袖口的地方留著縫隙，裡面塞著棉花，被灌酒的時候，我只喝了一小部分，絕大部分都在這裡面呢。」

真狡猾，柳青青在心裡嘀咕，看著他的眼神也帶著鄙視。

「這可不能怪我，你也知道，村子里的那些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將我灌醉的。」柳青雲笑著解釋道：「其實，這樣的把戲，也就偏偏村子里的人，要是第一輪就被灌酒的話，我是不敢使這樣的花招的，太子殿下和那些皇子們，哪一個眼睛不是精的過分什麼似的，瞞不了他們的。」

是你不敢吧？

柳青青眼裡表達的意思太明顯了，柳青雲笑著搖頭，「怎麼會不敢，先不說我和太子的關係，就我今天是新郎官這一點，他們也不會將我怎麼樣的，最多就是鬧點不愉快。」

你還知道啊？

「我又不傻。」柳青雲笑著回答，「青青，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柳青青點頭，雖然早上的時候，吃了一碗麵條，可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她不餓才怪。

「我也餓了，你說我現在去拿東西吃，能行嗎？」柳青雲問道。

柳青青點頭，走到一邊的書桌上，那裡早就主備好了筆墨紙硯，「你從後面走，繞到廚房，我娘，大伯娘她們不會說什麼的。」

「恩，」柳青雲站起身來，「那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說完，就跟做賊似的，打開房門，左右看看沒人，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另外一邊，柳青樺端著解酒湯過來，看著新房的門半掩著，上前，「青青，在么，我送解酒湯來了。」

柳青青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后，走上前，直接將房門打開，柳青樺有些詫異，「柳青雲呢？」

將剛才的那張紙遞給柳青樺，「他沒醉？」有些愕然，他一直在旁邊看著，柳青雲可喝了不少。

柳青青指了指被柳青雲扔到一邊的得意之作，柳青樺看著，開口說道：「真狡猾。」柳青青用力地點頭，表示贊同。

廚房這邊，家裡的女人和村子里來幫忙的婦人都忙著收拾碗筷，雖然正席已經過了，許多的客人下午就會離開，不過，晚上，整個村子里的人還是要在這裡吃的，再有，村長剛剛說了，太子和那些皇子們還會再留一晚，明天才離開，所以，她們若是手腳不快點的話，晚飯就會被耽擱了。

看到柳青雲走進來，「青雲，你來這裡幹什麼？」

「娘，我和青青都餓了，還有沒有剩下吃的。」柳青雲笑著說道，對著蘇氏叫著娘是一點彆扭都沒有，本來就是一個村子的，定親之後，兩家人就跟一家人似地，早就熟悉了。

蘇氏笑著點頭，「有，你等下。」

等到柳青雲和柳青青吃過飯後，兩人都休息了會，閉眼前，柳青青想著，這成親前和成親后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只是身邊多睡了一個人，她的心裡微微有些不自在。

這天晚上，村子里的大紅燈籠依舊點著，再加上明亮的月光和璀璨的繁星，放眼望去，倒是迷人得很。

褪去了熱鬧，柳家村恢復了夜的寧靜，忙碌了一天柳家村眾人，打著哈欠滿足地閉上了眼睛，進入了憨甜的夢鄉，端木軒等人回到他們昨晚居住的院子，十皇子情緒很低落，從一大早他就期待這今天會出現什麼意外，然後他渾水摸魚，將太子給幹掉，只可惜，一直到現在，那意外都沒有出現。

「九弟，你也覺得不對勁嗎？」端木軒看著皺著眉頭，一直在沉思的九皇子，笑著問道。

九皇子點頭，十皇子是一頭霧水，心情比他好不了多少的柳梅婷也沒注意到，聽到他這麼一說，看向端木軒。

「彩虹。」端木軒笑著說出這兩個字。

「柳青青的運氣，一直都很逆天的，這個爺是知道的啊。」柳梅婷有些不解地問道，她從不認為對方是很健忘的人。

端木軒搖頭，「彩虹的出現，我知道跟柳青青有關，只是，你不覺得，村子里的人因此而跪在地上有些誇張了嗎？」

九皇子點頭，「八哥說得沒錯，正常人看見彩虹，不是該欣賞，高興的嗎？最重要的是，下午的時候，我向村子里的村民打聽了，他們一個個都避而不談，那表情告訴我，這中間肯定有什麼秘密，可他們就是不願意告訴我。」

「一群賤民而已，八哥，九哥，有什麼好煩惱的，我現在就去抓一個來，打到他們說為止。」十皇子心裡憋著一股氣，說完這話，就往外走。

好在端木軒和九皇子反應快，將他拉住，「十弟，你別胡鬧。」

十皇子看著兩個哥哥態度堅決，也沒再堅持，只是氣悶地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商量，他腦子不好，這個時候一般都幫不上什麼忙。

「在這裡不能動武，」想到柳青青的身份，端木軒顧忌皇上和太子的同時，心裡也多多少少有些畏懼，「不過，九弟也別著急，柳家村這麼多人，我就不信他們一個都不肯說，總會有辦法的。」

「八哥的意思是，利誘。」九皇子笑著問道，對方點頭。

一邊的柳梅婷卻沒他們那麼樂觀，柳家村的這些人她很了解，雖然這其中有像爺說的那種人，但若是事關柳青青，再大的利誘估計也沒有，若是真的有秘密的話，那麼，出賣秘密的人，族規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相信這一點柳家村的所有人都明白得很。

不過，看著兩人都這麼自信，她也沒有出言打擊他們，討人嫌的事情她可不做。

另一邊，端木昊和四皇子這一晚就歇在了柳全貴家裡，「二哥，真的不用去打聽嗎？」

「四弟，快去睡覺吧，明天我們就回京城，」端木昊說完，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這事不用我們操心，老八他們比我們更著急，當然，若是老八他們都大聽不出來，那也無妨，反正我看著柳家村這些人也不像要造反的，有秘密就有秘密了。」

四皇子看著他家二哥說完這話，轉身進了他的房間，冰冷的嘴唇呡成一條直跳，隨後將皺著的眉頭鬆開，也進了自己的房間，閉上眼睛睡覺。

第二天，剛剛邁進婦人行列的柳青青在家人的注目下，眼裡儘是羞澀，柳元時早早地就過來了，雖然他註定吃不到兒媳婦做的早飯，但兒媳婦茶他還是要喝的。

當然，雖然說柳青雲是入贅的，家裡這麼多的女人在，也不可能讓他去做早飯。

給家裡的長輩一一敬茶后，柳青青終於不用像之前那麼清閑了，帶著常笑幫著家裡人收拾，柳葉氏她們也不再攔著，倒是用一副我們家青青長大了，懂事了的眼神時不時欣慰地看著她，讓她更加的不自在。

至於村子里那些尊貴的客人要離開，有柳青雲相送就可以了，她和那些人並不熟。

「青青，你能幫我照顧小琪嗎？」在柳青青帶著桃花和茉莉收拾喜宴剩下來的糖果點心時，莫染帶著莫琪上前，笑著說道：「我想去縣城一趟，買些東西。」

柳青青點頭，「你認識路嗎？」作為她的翻譯，常笑此時嘴裡還含著糖，卻也能將話說得很清楚明白。

莫染點頭，「我跟村子里的人一起去。」

「那成，你早去早回啊。」柳青青回道。

莫染將莫琪的手交到柳青青手裡，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卻被莫琪給緊緊抓住了，「小琪？」

回頭，看著莫琪一臉的慌張，因為焦急，不斷地搖頭，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心裡不住地喊道，不要去！

「小琪，聽話，哥哥很快就回來。」莫染上前，抱著莫琪，在她耳邊輕聲哄道，一手不斷地拍著她的背，只是他的安撫並沒有起到作用，在他懷裡的莫琪掙扎得更加厲害。

柳青青看著莫琪這個樣子，猶豫了一下，「要不，你就別去了，要買什麼東西，讓村子里的人幫忙買回來就成。」

桃花和茉莉在一邊不住地點頭。

「可我總不能隨時隨地地跟在她身邊照顧她，許多事情，小琪還是要自己學著慢慢適應。」莫染狠下心來，放開莫琪，低頭，用力地掰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莫琪眼睛看不見，不斷地揮舞著雙手，卻什麼也抓不到，想到哥哥要去做什麼，就慌得什麼也顧不上了，憑著她直覺的方向，跑了出去，只是被高高的門檻給絆住了，要不是常笑動作快，她這一跤摔得肯定不輕。

只是莫琪顯然顧不上這些，依舊不斷地掙扎，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又急又快。

「莫琪，別怕，你哥哥很快就回來了。」柳青青看著嬌小的莫琪在常笑的懷裡不斷地掙扎，生怕她弄傷自己，趕緊勸道。

茉莉也跟著脆生生地開口：「是啊，莫琪姐姐，我們都在這裡陪著你呢。」

堂姐妹三個輪流地勸著莫琪，只是，她似乎一句也沒聽進去，剛開始還只是掙扎，現在都變成了拳打腳踢，眼看著她就要用牙齒咬常笑的胳膊，「莫琪，你哥告訴我，你是識字的，也會寫的，你想說什麼，要不你寫給我們。」

聽了這話，莫琪突然停止了掙扎，讓三人都鬆了一口氣。

只是，莫琪臉上的焦急並沒有減少，反而更濃烈了幾分，她直接蹲在地上，摸了摸地上的石板，在柳青青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食指放進嘴裡，狠狠地咬了一口，鮮血頓時就冒了出來，嚇得柳青青三人臉色都有些發白，剛要阻止，就看見她在地上快速地寫道：「青青，你快去救我哥哥，他有危險。」

柳青青一愣，正想開口詢問，不過，莫琪也是個聰明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沒有什麼比她哥哥的安危更重要的，「八皇子的那個側妃，她就是害我的人，哥哥去找她報仇去了。」

簡明扼要的一句話，讓姐妹三人都愣住了，對於莫琪的事情，茉莉和桃花雖然只知道個大概，但兇手的狠毒是她們無法想象的，只是，她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兇手竟然是柳梅花，她們有些不敢相信，可地上那兩行血字無疑表明了這就是事實。

「桃花，茉莉，你們看著她，我和常笑去找柳梅花。」柳青青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再說，她隱約也猜到了，這件事情恐怕與她脫不了關係，「莫琪，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哥哥平安帶回來的。」

莫琪點頭，比起報仇，她最想聽的就是柳青青的這句話。

「可是，四姐姐，你會不會有危險啊？」柳茉莉第一時間抓住柳青青，擔心地問道：「柳梅花若能做出那樣的事情，那麼，你。」

「我沒事，有常笑呢，再說，我也不會一個人去的，」縣城雖然不大，但要找一個人也並不容易，柳青青打算讓家裡的人幫忙一起去找，人多要快一些。

好在村子里的馬車這段日子都是一直套好的，柳青青找到柳青雲，帶著家裡的堂兄弟們，直奔縣城而去。

而原本出去還桌椅板凳的柳元宵等人回到家裡，看著臉色發發白的茉莉和桃花，「青青呢？」

「爹，二叔，」柳桃花紅著眼睛叫完，用手指著地上的血字，「柳梅花她怎麼變得這麼可怕了。」

柳元宵兄弟四個低頭一看，一個個都愣住了，柳元和的眼睛瞪得老大，緊緊地盯著地上的字，很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只是，那字還刺目地待在那裡，於是，他用顫抖地聲音問道：「大哥，是，是我眼睛花了，對不對？」

他倒是希望是他們所有人的眼睛都花了，這是另外三兄弟的心聲，柳元宵艱難地回過頭，看著柳元和，見他眼裡閃著希翼，一顆心也格外的沉重，「二弟，柳梅花已經不是我們柳家村的人了，那畜生也不是你的女兒。」

「這是真的，這竟然是真的。」柳元和喃喃地重複著，臉上的血色在這一刻褪得一乾二淨，像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一般，整個人蹲在地上，兩手抱頭，「她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她怎麼敢這麼做，就不怕天打雷劈了她嗎？」

「二哥，」柳元吉心裡也不好受，就是他自己，現在都不敢去看一旁被茉莉和桃花扶著的莫琪。

「若是早知道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當初我就不應該讓她生下來，生下來了也應該直接把她掐死，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她也敢做，大哥說得沒錯，她就是個畜生。」柳元和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可以想象，他現在有多憤怒。

「二弟，你先起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柳元宵很明白柳元和的想法，他們柳家人一輩子光明磊落，沒做過半點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來，現如今，就算柳梅花被住處了村子，也不是他們柳家的人，可不管怎麼說，她身體里留的是他們柳家的血，他們做不到無動於衷，更加做不到用一句柳梅花跟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來推卸責任，來說莫姑娘的事情與他們無光，更不要說什麼問心無愧的話。

這些年柳元和軟弱的性子倒是改了不少，聽到柳元宵這麼說，一抹臉，站起身來，看著莫琪，堅定地說道：「莫姑娘，其他的事情等你哥回來再說，你放心，我們柳家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莫琪搖頭，沾了茶水，在茶几上寫道：「我只要我哥哥無事。」

「二弟，走吧，我也想看看，柳梅花的心現在到底黑成什麼樣了。」柳元宵沉著聲開口說道：「桃花，茉莉，你們照顧好莫姑娘，家裡其他人回來后，讓他們不用擔心，我們很快就回來。」

「恩，」桃花點頭，「那爹，你們要小心一點啊。」

柳元宵點頭，兄弟四個轉身離開，臉上早已經沒有了剛剛回來時的笑容。

去縣城的馬車上，柳青松幾個都被柳青青所說的事情嚇到了，「所以，上次的事情其實是針對我的？」柳青雲回憶著之前，莫琪的尖叫引發的事情，他可以想象，若是他第一個進入那房間的，估計昨日的婚禮就沒有了。

「柳梅花想要破壞你們的壞事，估計是為了八皇子，姐姐的運氣柳梅花是深有體會的，再加上柳青雲你和太子的關係，就算你們什麼也不做，只要你成親，就等於是站在了太子這一邊。」柳青槿開口說道：「只是沒想到柳梅花會用這樣的法子，還好沒被她得逞，否則的話，後果還真的難以想象。」

柳青樺幾個點頭，他們現在能這麼理智地分析，也不過是因為這事沒有波及到青青，若是真的被柳梅花得逞，即使他們理解柳青雲不會和他變成仇人，但絕不會像現在這麼的親密。

「只是，她要做什麼可以沖著我來，把莫琪牽扯進來算什麼事。」柳青青一想到莫琪所受到的傷害，心裡就覺得難受。

柳青樺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得轉開話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莫染的安全。」若是莫染再出了什麼事情，他們還真沒臉去見莫琪。

柳青柏和柳青杉兩兄弟愣愣地看著，聽著，但腦子似乎反應不過來一般，做出這樣事情的人，真的是柳梅花嗎？

縣城內，因為京城大批貴客的到來，原本就熱鬧繁華的衛縣，此時更是人聲鼎沸，面對這些一擲千金的貴人，商販們一個個都笑出了一口白牙，心裡樂得直顫抖，就這幾日的盈利，好的趕上他們一年的經營，就是不好的，也至少有半年的收入。

端木軒兄弟三個在柳家村果然一點消息也沒打聽到，看著太子和四皇子完全不在意地回京，他們只得將這事押后，跟著回去，只是，經過縣城的時候，「爺，我想去看看我娘，她如今被柳家趕出來，也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麼樣？」

九皇子和十皇子沒說話，他們以為他們理智的八哥是不會答應的，卻不曾想，端木軒只是略微一想，就點頭答應，「也好，一會進縣城買些禮物，我跟你一起去拜訪。」

十皇子想說什麼，九皇子皺著眉頭暗地裡掐了他一下，他看到了八哥暗地裡給他的動作，心想，八哥一定有其他的打算。

於是，一行人進了縣城，端木軒很是耐心地陪著柳梅婷挑禮物，並且毫不在意銀子，一句只要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