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八哥，」看了一眼在一邊專註地挑選首飾的柳梅婷，九皇子趁此機會將端木軒拉到一邊，小聲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端木軒也沒有瞞著九皇子，微微地點頭，眼睛依舊溫柔地看著柳梅婷，見對方回頭看她，回一溫柔地笑容，只說了一句話，「苗氏也曾經是柳家村的人。」

九皇子瞬間就懂了，沒有再多說，「那她呢，你打算告訴她嗎？」

端木軒一愣，這個問題他倒是沒有想過，若是可以，他並不想傷害柳梅婷的，「你覺得呢？」

「若是問我，八哥，我覺得你該告訴她，」九皇子笑著說道，「並且要在詢問苗氏之前告訴她，反正我是不信柳梅婷有多在乎她那個親娘的，不然也不會這麼久不去看她，你和苗氏在她心裡的地位誰高誰低，是一目了然的。」

對於這一點，端木軒也是很自信的，他很清楚柳梅婷為了犧牲了多少。

「正是因為如此，你將你的打算告訴她，她心裡只會更加高興，會覺得你也將她看得同樣重要，」九皇子笑著說道：「當然，即使你知道她會幫助你，你最好也問問她願不願意？她若不願意，你就另想辦法。」

端木軒回頭看向九皇子，眉頭一挑，「九弟，難怪你後院里的那些女人，一個個都對你死心塌地的，在這一點上，我還真不如你。」他自然明白九皇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九皇子笑著說道：「女人嘛，不就是那麼回事，只要你走進了她的心裡，讓她認為你同樣也真心待她，那麼，她絕對可以為你犧牲一切，赴湯蹈火。」

一邊的十皇子聽了這話，小聲地嘀咕道，「哪裡有九哥你說的那麼麻煩，我的那些女人，她們若是敢不聽話，一拳頭下去，誰還敢吭聲。」

九皇子瞥了對方一眼，「那是因為你的一拳頭下去，人家就暈了，還怎麼吭聲。」原本開玩笑的九皇子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目光緊緊地盯著剛剛走進來的一名藍衫年輕人。

端木軒發現不對勁，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八哥，這人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一定在哪裡見過的。」

聽了他的話，端木軒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淡去，他也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端木軒一行人太過引人注目，莫染進了縣城，並沒有費多大力氣就將他們找到，暗暗地跟在他們身後，一直尋找機會，而在這家生意興隆的首飾店裡外面，看了許久，終覺決定動手。

他努力裝作尋常的客人，走進店裡，在離柳梅婷只有兩米的距離時，原本看首飾的目光直接將她鎖定，裡面的仇恨，兇狠還有殺意，一點都沒有掩飾，沒有半點猶豫地抽出袖子里的匕首，直接對著柳梅婷那一雙帶著笑意和幸福的雙眼而去。

在莫染的眼裡，此時的柳梅婷笑得越是幸福，他的心裡就越恨，小琪的眼睛笑起來可比她好看得多，原本小琪也能這麼幸福地笑的，卻被這個女人給毀了，他也要毀了她的這一雙眼睛，讓她嘗嘗小琪的痛苦。

莫染目光一轉，情緒變化的第一時間，端木軒他們就發覺了，在看到莫染手裡的匕首時，一顆心就跟著提了起來，一改他往日的溫文，焦急地吼道：「小心！」身體跟著飛奔了過去。

然而，就算是功夫最高的十皇子在這樣的距離，也根本就來不及，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隔著購物的客人，反應迅速的十皇子直接將手中的玉佩對著莫染的手腕扔去。

柳梅婷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時，回頭就看見端木軒擔心恐慌的朝著她跑來，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被冰冷的匕首劃過，刺痛傳來，然後，她就看見一張充滿恨意，要置她於死地的一張臉，一擊不成，準備再次對她下殺手。

莫染的手腕被十皇子的玉佩打到，匕首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划瞎柳梅婷的眼睛，而是在下面一點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只是，就這樣他怎麼能甘心，再次對準了對方的驚恐的雙眼，現在知道害怕了，她怎麼就不想想，小琪當時心裡有多無助，有多恐懼。

「啊！」柳梅婷痛得捂著臉，因為害怕下意識地蹲下身子，揚聲尖叫。

當匕首再一次靠近柳梅婷的時候，端木軒已經趕到，用力地一腳，將莫染連人帶門地踢出了店裡，他倒不怕莫染跑掉，外面還有他們的侍衛。

因為發生這樣的事情，店裡的人一個個都慌了，尖叫聲不斷。

「閉嘴，誰敢再亂叫，爺就弄死他。」十皇子大聲地吼道，而這個時候，他們三人的侍衛沖了進來，迅速地將場面給控制住了。

莫染的拿一下，是一點都沒留情，即使是因為十皇子的玉佩卸了不少力道，但傷口依舊深可見骨，這樣的疼痛再加上剛才瀕臨死亡的恐懼，在端木軒的手剛剛碰到她的時候，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來。」端木軒冰冷著一張臉，對著湊到他身邊的侍衛命令道，此時全然沒有了笑容的他，看起來都是和四皇子有幾分相似。

「八哥，」九皇子上前，臉色也很是不好，再看著對方懷裡的柳梅婷，一張臉被鮮血覆蓋，傷口橫著鼻樑劃過，血肉翻騰，他想，原本柳梅婷就只算得上清秀，如今這麼大傷口，留下傷疤是肯定的。

而此時，他們也終於想起莫染是誰了，只是，兩人對視一眼，怎麼會留下活口？

「膽敢刺殺皇室，處置了。」端木軒冷靜下來，很是果斷地命令著侍衛。

跟在他身後的侍衛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領命走了出去。

發生混亂的時候，柳青青一行人就在離首飾店不遠的地方，得到消息，心裡直叫不好，急急忙忙地往這邊趕，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就看見莫染被兩個侍衛押著，嘴角帶著血跡，頭髮也有些凌亂，而讓他們心都停止了跳動的是，有侍衛抽刀，正揚手對著莫染看去。

「常笑！快救人！」柳青青對著常笑焦急地吼道。

常笑的功夫比起十皇子不知道高了多少，所以，身影一閃，在莫染不甘地閉上眼睛迎接死亡，在那侍衛手中的刀離著米莫染的脖子只有手指寬這麼近的距離時，被常笑接了下來，那原本殺氣騰騰的官刀直接被踢到了一邊的空地上。

「你是什麼人！」侍衛高聲質問道。

莫染睜開眼睛，就看到常笑不理那要殺他的侍衛，直接給了押著他的兩個侍衛一人一個拳頭，然後他就被常笑給扶了起來，不過，同時兩人也被三個皇子的侍衛給圍住了。

柳青青他們是一點也不敢耽擱，跑了過去，「莫染，你沒事吧？」柳青雲看著莫染嘴角的血跡，擔心地問道，就怕他有什麼內傷。

莫染搖頭，「沒事，你們來做什麼？」能活著他自然不想死的，更何況剛才他已經體會了一次，只是，他也不想連累他們。

「我們都知道了，是我們對不起你，還有莫姑娘。」柳青雲笑著說道：「你也是，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不跟我們說，就算你什麼都不在意，也要為莫姑娘考慮啊。」

柳青雲的話也是柳青青他們想說的。

「只是，」莫染看了一眼身邊帶血的匕首，他明白，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解決的。

隨著他的目光，柳青樺等人也看見了，心中嘆氣，「沒事的，無論她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柳青雲，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外面發生的事情，端木軒兄弟三個不可能不知道，不過，對待柳青青和柳青雲他們有諸多的顧慮，但對於莫染，他們是一點也不放在眼裡。

柳青青他們回頭，就看見被端木軒抱著的柳梅婷，臉上的傷口看起來很是恐怖。

「八皇子，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想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柳青雲想了想，開口說道：「不如大家一人退一步，當這事從沒發生過。」

「呵，」十皇子冷笑出聲，「柳青雲，你是個什麼玩意，這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對皇室之人行兇，我告訴你，就算你將天說破了，今天他都死定了。」

端木軒和九皇子冷眼看著，並沒有說話，就說明他們默認了十皇子的話。

實際上，再看到柳梅婷的傷口后，柳青雲就知道這事不太可能善了，「我想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給側妃娘娘看傷。」

「傷自然是要看的，但這人我也要處理了。」端木軒陰沉著臉說道：「你們給我讓開，柳青雲，我是看在太子二哥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你可不要不識好歹，以為我真的將你沒辦法。」

「八皇子的厲害我如何會不知道，」柳青雲笑著說道：「不過，今天這事究竟是因何而起，我們都明白，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說完這話，柳青雲擋在了莫染面前，「再有，說句不客氣的話，側妃娘娘也是罪有應得，如若她不做那喪良心的事情，今日也不會有此報應。」

既然對方態度這麼強硬，柳青雲也知道，面對這一群人，求情是沒有用的，反正他和太子之間的聯繫，如今在京城上層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他就不相信，八皇子還真的敢再眾目睽睽之下將他怎麼樣。

「柳青雲，你覺得我拿你沒辦法是嗎？」對於柳青雲的心思，端木軒心裡一清二楚，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視線從柳青雲身上轉移到他身邊的那些人，「那你就不應該帶這麼多人來，我動不了你，還對付不了他們嗎？給我讓開。」

別說柳青雲站著沒動，就是被波及的柳青樺他們也沒有動，不是不害怕，而是他們柳家的兄弟可不像皇家那樣勾心鬥角，他們從來就是兄弟一心，共同進退的。

「柳青雲，你們。」莫染看著對峙的兩幫人馬，開口想要讓他們別管他，只求他們照顧好他妹妹，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柳青雲給截了下來。

「你的妹妹還是你自己照顧的好，放心，不會有事的。」柳青雲笑著說道。

「柳青雲，你很好。」端木軒冷冷地說道，「除了柳青雲和柳青青，其他人若敢阻止你們處置這刺客，格殺勿論。」他知道常笑厲害，只是，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

那些侍衛自然是聽他的話，一個個拔刀。

躲在暗處保護柳青雲的侍衛頭領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他們明明是暗衛好不好，雖然這麼想，還是在第一時間帶著他的人現身，十來個人圍成一個圈，將柳青雲等人保護了起來。

就算是八皇子說過，不會傷害柳青雲，但他們一點也不敢放鬆，誰讓八皇子和太子是對頭，要是對方趁亂對柳青雲下手，即使有他們保護，柳青雲應該不會沒命的，可柳青雲掉一個頭髮，太子殿下也會跟著掉的，所以，哪怕他們保護柳青雲，不僅僅是要保他的命，還不能讓他受傷。

端木軒看著一個個嚴陣以待的侍衛，平靜的雙眼終於冒出了火氣，他就說嘛，太子和四皇子為什麼就那麼乾乾脆脆地離開，一點也不防備他們，敢情保護柳青雲的人也跟到了這裡。

兩方人馬對峙，誰也不願意退讓，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熱鬧的大街上早已經沒有了人，唯有首飾店內被控制住的客人一個個瑟瑟發抖，心裡不斷地念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八爺，大夫我帶來了。」這時，去請大夫的侍衛回來，硬著頭皮拉著兩腳發軟的侍衛上前。

端木軒看了那老大夫一眼，將柳梅婷小心地放在地上，「趕緊給她醫治。」留下這話，轉身看向那群侍衛，陰沉著臉一步步地上前，九皇子和十皇子兩兄弟沒有猶豫地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

直到那些暗衛面前，端木軒才停下腳步，「我今天一定要處置了他，你要有本事就殺了我。」

暗衛頭領頭疼，這算是什麼事情啊，他只是個暗衛好不好，「八爺，請不要為難屬下。」

「是你們在為難我，」端木軒笑著說道：「我的側妃剛剛被刺客傷了，若抓了刺客還讓他走了，你覺得我有那麼沒用嗎？」

「那八爺，你想如何？」

「只要他死了，什麼事都沒有了，否則，今天我們就是魚死網破。」端木軒聲音不大，可語氣很是堅定，柳青雲仗的是太子的勢，可他畢竟不是太子，並沒有太子的權利，他能篤定的就是他們這些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對他如何。但反過來也是一樣的，他們貴為皇子，即使沒有太子尊貴，對面這些人，也沒人敢對他們三人怎麼樣的。

暗衛思考著端木軒的話，他說的是有道理，若是今天放走了這個刺客，那麼，這位八爺恐怕會顏面盡失，回頭看著柳青雲，這麼多天的保護，他看著他的表情多少就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頭疼，他只是個小小的暗衛，為什麼要讓他處理這麼難的事情。

「八爺，你看，這大街上的，對側妃娘娘的傷勢也不好，不如，找個地方，大家坐下來，有什麼事情好好商量。」暗衛開口說道。

「他們還沒這個資格。」端木軒直接開口拒絕，「怎麼，我要處理一個刺客，你也要攔著。」說完，也不管那些暗衛，直接走進了他們的包圍圈。

「呸。」十皇子狠狠地瞪了那暗衛一眼。

「常笑，帶莫染回家。」看著走進的三個皇子，柳青青覺得不好，趕緊在心裡對常笑說道，對方是皇子，就算自己這邊占理，可在對方面前，他們之間的地位差得太多，就算是鬧到官府，吃虧的還是他們。

再有，對方使的是陰招，即使有莫琪整個人證又如何，就算兇手是顯而易見的，他們還是有很多辦法脫罪，但莫染這邊卻完全不一樣，這麼大白天，選擇在這麼多人面前刺殺柳梅婷，要給他定罪實在是太容易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先將莫染帶走，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常笑看了一樣柳青青，然後在莫染和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輕快下，直接扛著莫染，十分輕鬆地離開，幾乎是眨眼間就看不見人影。

柳青雲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心裡不由得讚歎柳青青的機智。

端木軒兄弟三人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三雙眼睛直接盯著柳青青，「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嗎？」

柳青青搖頭，拉過柳青雲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了起來，柳青雲代她說出口，「八爺，還記得你當初昏迷在我們村村口的事情嗎？」

「你想說什麼？」端木軒眉頭皺了起來。

「八爺，你一向是賢名在外，我想，你是肯定不會做有恩不報的事情吧，」柳青青寫得很快，「當日你的命是我救的，如今我用這救命之恩換你放過莫染，可行？」

端木軒第一次正眼認真地打量柳青青，他一直以為這姑娘僅僅只是運氣好，卻沒想到，她的聰慧絲毫不下柳梅婷，事情發展到如今，已經不是為柳梅婷處置刺客的問題，這姑娘明白他需要一個很有重量的台階下，所以才會這樣會說，只是。

「這事，我做不了主，畢竟受傷的是側妃，要等她醒來后，看她怎麼說。」端木軒卻將這事退到柳梅婷的身上，意思很明顯，莫染走了，你們就必須得留下。

「八爺，無論你信不信，我都得說，雖然柳梅婷一直不會受我的影響，」說到這裡，柳青青仰頭看了看萬里無雲的天空，隨後埋頭繼續寫，「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行事，老天爺看著呢，會遭報應的，無論是之前上官雲的死，還是如今莫琪的傷殘，一報還一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端木軒不悅地問道。

柳青青抬頭，很認真地看著他，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就對因果循環深信不疑，「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上官雲死了，而柳梅婷卻只是挨了一刀，但或許是她上輩子好事做得多，老天爺才格外開恩，這次也是一樣，她只是傷了臉，但功德總有用完的一天，誰能保證她下一次還能這麼幸運。」

端木軒兄弟三人面上不顯，心裡卻極其震動的，特別是對上柳青青那雙大眼睛，突然覺得背脊發涼，這姑娘的邪性他們可是深有體會的，再想著她所說的話，老天爺格外開恩嗎？

因為上官雲的事情，上官雨的那一刀，直接讓柳梅婷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這是還一命嗎？若沒有那事，他和柳梅婷會生好些孩子的，再說這一次，雖然不知道那個叫什麼莫琪的傷殘到什麼程度，但他的側妃被毀容卻是一定的，他可不認為這樣的報應會是開恩。

只是，無論他們心裡怎麼想，面上卻依舊是冷著一張臉，「我不明白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既然你讓人帶走了莫染，那麼，你們就都留下吧。」端木軒開口說道。

這一次，柳青雲他們倒是沒說什麼，若是端木軒會放他們離開，他們才會覺得奇怪。

暗衛鬆了一口氣，一個揮手，他和他的人也消失了。

端木軒轉過身去，不願意再與柳青青對視，那樣的眼神，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經魂魄飄蕩無依的日子。

「她怎麼樣？」回頭問著給柳梅婷治傷的大夫，結果，不看不要緊，一看，那大夫除了給她散了點止血的葯，就蹲在那裡，什麼也不幹，「你為什麼不給她治？」

那老大夫直接跪在地上，哭喪著臉說道：「八爺饒命啊，草民醫術不精，側妃娘娘的傷口太深，草民無能啊！八爺饒命。」說完就可是磕頭。

一大把年紀的大夫，就這麼卑微地跪在端木軒的腳邊，哭得一點形象都沒有，看得柳青青都心酸不已，想了想，覺得不能幹看著不管，這大夫實際上也是被連累的。

於是，她在柳青雲手心上寫了一行字，柳青雲笑著點頭，「八爺，不入帶著側妃娘娘回我們村，我們村三大爺的醫術，還是很不錯的，八爺也曾經見識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