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瘋了嗎？不，她沒有瘋，柳梅婷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她也明白她娘為什麼非要說她瘋了，無非就是在軒王府待不下去了，覺得她現在這副模樣沒有辦法替她養老送終，所以，她想用這種辦法回到柳家，畢竟這樣會讓柳家人更加同情她的。

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她不會告訴她娘，柳家村的那些人善良是真的，但原則性非常強，就像之前她被逐出家門一般，無論怎麼求情都不會有用的。

她和她娘回到衛縣后，被柳青雲給趕了出來，然後，她被她娘拉著一路往柳家村而起，她看著她娘臉上帶著喜滋滋的笑容，心裡嘲諷不已。

果然，柳家人心軟了，卻沒有如她娘所願，讓她們在柳家村住下，而是讓柳青雲不要再驅趕她們。

她娘可真是可愚蠢又可憐的女人，到快死的時候，都求著想要入柳家的祖墳，只是，依舊沒能如願。

至於她，雖然從表面上看著是個老太婆，實際上她的身體健康而年輕，那個說她瘋了的娘死後，她就往京城裡去，她現在還活著的意義就是想要搞清楚，爺為什麼會變成那樣？為什麼會不認識她了？

即使已經過了好些年，但每次回想起她從刑場回到軒王府後，第一次見到端木軒時的場景，她就覺得心如死灰，生無可戀。

為什麼爺會一臉驚恐地叫她「老妖怪？」

她接受不了原本落在她身上溫柔的目光變成了厭惡，在她心裡，誰都可以討厭自己，唯獨他不可以，她做的這些全都是為了他。

然後，她知道了原因，爺失憶了，變回了五歲時的樣子，所以，在他的記憶力並沒有她柳梅婷的存在，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都被他完全遺忘了。

聽到這個消息，她覺得就是被天打雷劈也不過如此，怎麼能用失憶兩個字就簡簡單單地將她打發了？

只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不死心地去爺的面前想要換回他的記憶，只是，幾次以後，管家轉告了爺的話，「這府里有老妖怪，我要去找父皇，等將妖怪除了以後，他才回來。」

饒是堅強的她都被這話給打擊到了，於是，在她娘忍受不住府里下人嘲諷要帶著她回柳家村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

而她再次回京城，也是抱著一線的希望，說不定過了這麼些年，爺又想起了她。

只是，再一次見面，情況依舊沒有半點的改變，那時的她還真希望她是瘋了，否則，就不會這麼痛苦。

被侍衛拉開她沒有反抗，漫無目的地走出京城，一時間她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活著？她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她和爺總是沒有好下場，那麼多次，為什麼就沒有一次能讓他們白頭偕老呢？

直到死時，柳梅婷都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

輕飄飄的她看著那副令她厭惡的軀體，鬆了一口氣，終於這一次也結束了，是不是該開始下一次了？

清風出過，眼前的場景慢慢地發生變化，枯枝敗葉的荒涼變成了美輪美奐的仙境，柳梅婷的身體也漸漸地凝實起來。

眼前熟悉的一切，讓柳梅婷的心開始冰冷，臉色煞白，對上身邊俊男美女憐憫和嘆氣的眼神，嘴唇都開始顫抖。

突然，一家三口出現在她的面前，男子神色有幾分複雜地看著她，而柳梅婷，目光同樣盯著那男子，他的長相跟端木軒一模一樣，只是多了幾分縹緲出塵的氣質。

看著他們，柳梅婷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你們在一起了？」

「恩，這是我和竹仙的孩子。」那男子開口說道，看著一邊的女子和孩子眼裡滿是溫柔和愛意，原本冷冷清清的女子回給了他一個很輕的笑容。

「為什麼？」柳梅婷開口問道。

她柳梅婷，和對面的男子，女子，都曾經是天上的神仙，然後是惡俗的三角戀，梅仙喜歡那男子，那男子卻喜歡竹仙。

天庭並不是容不下愛情，然而，神仙的愛情，必須要經過十世的輪迴歷練，方能修成正果，柳梅婷以為，在剛剛她經歷的那一世中，看見被柳家村的人稱作神仙畫像時，恢復了前幾世的記憶，讓她擁有更多的手段，就是為了讓她的歷練成功，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哎，你自己看吧。」仙人自然神通廣大，男子的袖子一揮，柳梅婷十世的經歷都出現在她的眼前，每一世都有一個跟那男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柳梅婷自然是被他吸引，但卻從沒有一次像她知道的那樣，修成正果。

「梅仙，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男子溫潤的聲音響起，依舊是柳梅婷最喜愛的語氣，可她卻滿眼驚恐，捂著耳朵，不想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但那男子的聲音卻依舊進入她的腦海，「那些人都不是我，若真心喜歡一個人，你有著神的靈魂，又怎麼會被一副皮囊所獲。」

「你騙人。」柳梅婷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然而，很快，他就看見每一世，她都和男子擦家而過，而那男子卻都能找到他心愛的女子，她就像是那男子所說的那樣，似乎真的只是追求的皮毛而已。

柳梅婷被打擊得不行，「歷練而已，即便是失敗了，也只是認清自己的感情而已，」男子的眼裡的憐憫和嘆氣更甚，「但梅仙，你又沒有算過，在你所有的輪迴之中，你又增添了多少的惡念。」

柳梅婷渾身一愣，抬頭看著那男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心裡清楚，因果輪迴，誰也逃不過。」男子開口說道。

「所以呢？」此時，柳梅婷整個人都在顫抖。

「所以，天庭已經決定，取消你的神籍，重新輪迴。」男子說出最殘忍的話，要知道，他們修鍊成神有多麼不容易，就這麼而毀於一旦，背著這麼多的罪孽重新來過，再次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飄蕩在空中的影響顯示著柳梅婷最後的一世，蹲在地上絕望的柳梅婷開口問道：「為什麼最後一世要那麼對我？柳青青到底是誰？」

「因為那是你的最後一世，念著你修鍊不易，便用著這樣的特殊手段，想要你認識到自身的罪孽，在最後一世里多做善事。」

「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們的仁慈了？」柳梅婷諷刺地說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最後一世里，原本是七公主投身柳家，一是歷練，二也是為了引導你，免得你繼續為惡，只因為七公主的情劫突然而至，須得去別的世界，這才將異世的柳青青拉了進來，你應該清楚，這對你更有利的。」

柳梅婷沉默，她自然是知道的，神仙也分成三六九等，像七公主這樣尊貴的身份即使是歷練，那也改變不了她是老天爺親閨女的身份，她的運氣只會比柳青青更強大，而此時，她也明白了柳青青所謂的氣運實際上就是償還七公主欠她的因果。

想到她對柳青青做的事情，若對象真的換成七公主的話，恐怕她此時靈魂都已經飛灰湮滅了。

「你心裡可還有疑惑？」

柳梅婷抬頭，「那些天氣的變化是因為柳青青？」

男子搖頭，「雖然柳青青代替了七公主，可你才是我們的同伴，無論是打雷，下雨，甚至是大雪，都只是我們給你的提醒和警告，希望你能夠明白過來，不要再繼續錯下去，誰知道你卻誤解了我們的意思。」

柳梅婷嘴巴苦得不行，這個時候，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恢復那幾世的記憶，也是你們做的手腳？」

男子點頭。

「那端木軒為何會失憶？」即使知道端木軒不是她喜歡的男子，但這個問題是她前一世到死都想弄明白的問題，所以，這個時候她才會問了出來。

「你果真，」男子輕嘆，大袖一揮，端木軒的夢境出現在上面。

柳梅婷沉默不語地看完，「果然是柳青青做的手腳。」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柳梅婷反駁不了她的話，只是她不想承認而已。

「最後一個問題，在那個世界，你是誰？」

男子聽了這話，「你覺得我會是誰？七公主是什麼樣的身份，要知道柳青青若是在那個世界坐下惡念的話，是全都會算在七公主身上的，所以，我被命令去看著，還有，你並不知道，那個世界並沒有竹仙。」

柳梅婷一愣，總算是想到一個人，「常笑？」

男子點頭，「只是，你從沒有正眼看過他一次，在你眼裡，他就是個武功高強的傻子。」

柳梅婷點頭。

「至於常虛子，你應該知道，他每一世出來阻止你，都是為了不讓你早晨無法挽回的惡果，」男子開口說道。

柳梅婷卻不以為然。

男子也不再多說，「梅仙，為你解惑，也算是了了我們之間的因果，你現在要去的是常虛子那裡，繼續輪迴。」

柳梅婷抬頭看著男子，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她明明就那麼喜歡他的，為什麼輪迴之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場景又變了。

一直沒說話的竹仙看著消失的柳梅婷，帶著疑惑地說道：「她這樣的心性，到底怎麼修鍊成神的？」

男子搖頭，這個他也不知道。

另一邊，柳梅婷看見常虛子，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常虛子也沒有多說，揮袖就讓她離開。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柳梅婷周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不是死在了破廟裡嗎？怎麼會在醫院裡？

「你醒了？」男子驚喜的聲音傳來。

柳梅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恩，」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渾身都不受她的控制。

「梅婷，你別動，醫生說你傷得很重，得好好地養著。」男子笑著做到床前，伸手將她額前的頭髮撇開，「你放心，我已經問過醫生了，那張胃癌晚期的化驗報告弄錯了，你的胃只是小問題。」

柳梅婷不知道她是真的穿越了，還只是做了個夢，聽到男子的話，才想起來，她因為拿到胃癌晚期的化驗報告，心神不定，被車給撞了。

如今再聽到未婚夫的話，她心裡自然是高興的。

接下來的日子雖然不能下床，但有未婚夫的陪伴，又沒有將死的傷痛，柳梅婷的心情很好，只是，這一天，她的未婚夫並沒有出現，也沒有電話。

原本她以為他知道被事情耽擱了，可等了一天又一天，她的未婚夫就好像消失了一般，電話也打不通，再加上下半身一直沒有反應，她心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直到有一天，鋪天蓋地的新聞都是她未婚夫結婚時的盛況，她愣住了，然後，意外的，她並不覺得傷心和難過，她總覺這次醒過來，她對她未婚夫的喜歡越來越淡，之前那種非他不可的強烈感覺消失不見。

比起未婚夫結婚，新娘不是她的意外，以後都要在輪椅上度日的消息更讓柳梅婷難受，好在，她的未婚夫不算太渣，回到他們家之後，將之前兩人脫離家族創辦的公司全都留給了她，這讓她至少能讓她一個殘疾人不用為錢去拼搏。

只是，這以後，即使再有男人不在意她的雙腿，全心全意地追求她，柳梅婷都沒有接受，她總覺得那次車禍，她忘記了些事情，一顆心平靜得像是看破紅塵的方外之人一般，再浪漫，再真心都不能引起半點的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