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超光速
布雷德忽然明白了,大腦就像是死機的電腦被人重重敲了一下恢復了正常,記憶片段也回到了腦海之中。
逆閃電繼續說:「不錯,就像我曾經告訴你的,超速者要想變得更快,不是靠晨練跑出來的,而是需要一個航標。每個超速者只有堅定了變快的理由,才能變得更快。」
接下來不需要他繼續說,布雷德已經懂了。
為什麼先前的嘗試完全無法突破現在的極限,為什麼上一次修正時間線的時候自己又能不依賴任何外力就突破光速的屏障。
先前能夠成功,是因為布雷德能夠看到救活卡秋莎和艾布特的目標。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信念作為燃料,所以才能沖得更快。
而現在,無法突破光速是因為他潛意識裡抗拒這麼做。
在心底的最深處,這個時間線中那個家人之間開著玩笑、世外桃源般遠離黑暗的現實的小屋,已經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也許心底有一個部分真的覺得,如果能把這溫馨的部分維持住,哪怕拿整個世界來陪葬也在所不惜吧?
這明顯是不合邏輯並且極其自私的想法。但沒有人能夠真正掌握自己內心的每一個角落,陰暗處滋生著什麼樣的骯髒想法誰也沒有辦法。一般來說,潛意識裡的一個單純是想想而已的念頭不會影響一個人的主觀行動。但對於需要傾盡所有追求更快的境界的超速者,心中最深的部分的一點小小的瑕疵也會限制住獲得更快速度的可能性。
布雷德深吸一口氣——當然也是在超速的時間中完成的。「不惜一切代價」,這是他早已經學到了的。有時候為了顧全大局。常常不得不放棄些什麼,就比如記憶深處揮之不去的一家人和那一個破舊溫馨的房子。
哪怕是......這等同於再次親手殺死最重要的兩個人。
理解了這一點。心被揪住的痛直躥上喉管,但也只在喉嚨處勉強被抑制住了。沒有牽動面部的肌肉。
聲音多少有一點點變化了,布雷德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逆閃電做出一副「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這些都是你做的啊,我什麼都沒有做。」
「不。」布雷德搖搖頭,「你應該知道時間連續性被破壞的後果,卻還是給我指明了穿越時間的方法。那次也好,現在也好,都是你指點了我。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應該是敵人對嗎?」
逆閃電沉默片刻,說:「因為現在。我需要從你變得更快。這一點你以後自然會明白。不過現在,你看上去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啊。」
布雷德沒有反駁,回頭望向了海姆達爾走後丟在地上的劍。
「去吧。」逆閃電詭異地一笑,「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如果活得下來的話。」
時間,瞬間恢復了流動。
以最快的速度,將身後戰鬥的巨響、光效音效全部甩開,繞了個小圈將那柄劍拾在手中,布雷德在短的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內閃現到了空出的劍槽。
用最大的力氣,像電影里的海姆達爾一樣將劍插了進去。如同鑰匙插進鑰匙孔一樣。凹槽自動翻轉,整個兒半殼型建築被光芒照得褶褶生輝。
地板上刻印的魔法符文彷彿整個升起一般,從地面拉升出衝天的光柱,化作一片光幕佔據了布雷德的全部視野。
聲音。漸漸消失;圖像,也被純粹的光取代。
身體彷彿也融進了光柱之中,成了無數光的粒子中的一分子。意識被無形的大力拉扯著。陷入無底的漩渦,不知通向何方。
紐約難民臨時營地。
避難逃出紐約的卡秋莎、艾布特和菲茜婭來到了這裡。和其他避難者一同住進了臨時搭建的帳篷。
其他的難民們對於這裡的生活狀況怨聲載道,但他們卻不以為然。卡秋莎根本不在乎住宿環境之類的東西。艾布特和菲茜婭則是因為破舊的家裡情況其實沒好多少,唯一值得抱怨的只有被毀掉歸屬帶來的寂寞感而已。
九霄之外,一道耀眼的光柱降落下來,將所有人嚇得渾身一顫。這種和仙宮人出場完全一致的場景讓大家紛紛高喊著奪路而逃。
只有卡秋莎,緩緩地靠近這個光柱,彷彿有所感應地呢喃:「是他......他來了。」
光柱的中心,站著她毫不意外的那個人。
發現沒有永無止境的天兵衝出,其他人也都小心翼翼地圍了過來。
布雷德完全沒有在意身旁無數的視線,取下了面罩,以包含深情和歉意的目光望向卡秋莎。
「怎麼了嗎?」依舊溫柔的話語。布雷德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就是為了再聽一次這個清脆的嗓音才來到了這裡。
布雷德深吸一口氣,按壓住嗓子里的酸楚,輕聲說道:「對不起。」
美麗的睫毛抖動了一下,只有這樣的程度理所當然是理解不了的吧?
但是,就是說不出口。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啊。
對不起,我親手殺了你一次。
對不起,我即將再次拋棄你......無異於再殺你一次。
但這些理由,她都沒有問,只是繼續這麼溫柔地說:「很早之前,就說過了吧?布雷德要做什麼,都可以。無論是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謝謝。」
早知道她會是這樣的回答,連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僅僅為了聽這麼幾句話才來到這裡。
另外兩位親人也從人群中擠出,面對到布雷德身前。
「去做你應該做的吧,孩子。」艾布特說道。
「哥。你永遠是最帥的超級英雄。」菲茜婭說道。
他們當然不可能理解布雷德將要做的,只是單純感覺到他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抉擇。僅僅憑著這樣的理由。就足以成為支持的理由了。
布雷德轉過身,放開卡秋莎。向前邁進了兩步,做出了起跑的姿勢。
電流遍布全身,跳動著、閃爍著,渾身充斥神速力的能量,從身體里爆發出來,彷彿無形的利劍隔開人群。圍成圈的人們知趣地向兩側讓開,一刻不停的議論聲也終於在這一刻停下來了。
神速力能量在體內飛轉,布雷德輕輕閉上眼睛,感受著風。感受著肆虐的能量。猛然睜眼,彷彿看清了前進的道路。
忽然炸裂的音爆將所有人嚇得向後一個小跳,耳膜嗡嗡作響。如離弦之箭般地射出,身後的氣浪將群眾中的一大批人掀翻在地。
街道迅速倒退,樓層化作疾閃,左右兩側倒帶般的電線杆和路燈連成了長長的黑色牆壁,圍出一條長長的道路。
還不夠快!
城市轉瞬被甩在身後,腳底已經掀起了鄉間路上的泥巴......迅速被風壓割得粉碎。飛奔的人影掠出華盛頓,又轉瞬離開美洲大陸。賓士在蔚藍的海面上。
藍色的條紋撥開水面,浪花劃出了他前進的道路——沒有猶豫地筆直向前。
華盛頓,倫敦,巴黎。地中海,土耳其,中國。太平洋......地球的周長忽然顯得是那樣小,被一雙腳轉瞬間一次次地跨越。
用步數來測量地球的周長的人。恐怕這還是第一個。
周圍的景物早就模糊無法分辨,面前直視的前進方向也彷彿虛幻了起來。像是縹緲的一幅畫。他正向著畫跑去,似乎要用身體把畫撞碎。
直到畫卷消失了。
不,是散落成了更多畫。
全速的衝刺,儘管不知道時速是多少,可以肯定的只有已經遠遠超越了過去的極限速度。他現在似乎衝進了什麼時空隧道一類的地方,身旁流動著的彷彿無窮盡的時間流,綠色的條紋飛舞,也許是組成時間的重要部分。
更重要的,是漂浮在空間之中的圖片。那些繁雜的過去的圖像,相互之間互不干擾地漂浮著,每一幅畫里都演繹著自己的故事。有這個時間線的,也有原本的。
他看見了卡秋莎,看見了她的一顰一簇,看見了親手了結身為鳳凰的她的時刻。
心中一瞬的動搖讓整個空間一震,彷彿要坍塌一般,抗拒的力量就要把他甩出去。
所以,不能後退。
就像在逆水行舟一樣,已經沒有了退路。接下來,只要什麼都不想,堅定著前進就好。
彷彿無窮無盡的通道,不知延伸向何處。不知跑了多久,也看不見盡頭——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就算是以光的速度也不可能從時間的一頭跑到另一頭。
終於,視野中出現了尋找著的身影。藍色的制服,雙耳邊閃電形的小翼,渾身同樣纏滿藍色的電流,同樣全速衝刺。
那個就是,趕去修正現實的,另一個時間線的自己。
必須變得比他更快!
腳底早已經踩不到了實地,每一步落下都不知是什麼推動著身體前進。速度恐怕早已經超越了光速,但還在繼續提速。
儘管想從後面大喊,讓另一個自己停下,但只有超光速存在的空間里聲音是聽不見的,只有上去按住他這一條路可走而已。
兩個身影的距離越來越近,終於到了一臂能夠接觸到的距離。當後面的布雷德的手按到了前面的那個的肩膀上,前面的回過了頭,他們四目相交。
住手,你的作為將會毀了一切。
果然啊,我就知道的,只是心存著最後一點幻想。只是既然那個時間裡的自己都已經找過來了,看來還是失敗了呢......
語言無法傳達,但也不需要語言的傳達。
兩個人影,漸漸在超速之中融為了一體,回頭向著正確的時間奔去。
離開之前,布雷德注意到了另一個自己試圖修改的時間節點。
那是一個波濤洶湧的畫面,一個纖細的女子舉起一隻手抗擊驚濤駭浪,身後黑色的戰鬥機緩緩起飛......
原來如此,只要那個時候,琴.葛蕾活下去的話,或許鳳凰就可以在暴走前被控制住,卡秋莎也就可以永遠地從鳳凰的詛咒里逃出來了吧......
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藍色的閃電再不回頭,筆直射入了正確的時間!
身後驚濤駭浪依舊,強大的水壓瞬間淹沒了女子纖細的身影......
「這樣的話......就好了......雖然可能真的永遠見不到她了......」
從一片混沌之中恢復意識的時候,眼睛重新聚焦,確認到了家裡老式的天花板。看上去只不過是在沙發上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而已。
「如果你在說卡秋莎.愛倫那個姑娘的話,你們不久就會再見的。」
粗獷的聲音把布雷德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面前沙發上坐著的那個穿著皮夾、叼著雪茄、滿臉絡腮鬍子的大叔,這麼確信地說著。
「羅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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