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大元帥九獅駝站在高處,驕傲的巡視自己帶出的精銳。他們雖然來自不同的妖族,但都騎著高頭大馬,身披甲胄,在中原大地上自由馳騁。
遠處臨平城牆上的人族軍隊有氣無力的呼喝著,假裝奮力的抵抗。
這一出攻防的大戲,雙方默契而自然的演出了許久,誰都不曾道破。
「大元帥!」一名身材高大的狼妖策馬奔到九獅駝身邊,稟報道:「如今聚集到臨平城下的兄弟,已經有四萬人,咱們分別編組訓練,有模有樣,我們何日北上?」
妖寇們也都等得急了,雖然在臨平城下,一邊劫掠,一邊休整也過得很愜意。但是想到江東的繁華,他們的心頭便熱了,迫不及待想要衝到這不設防的地區,予取予求。
「差不多了!」九獅駝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激昂的氣勢,他朗聲道:「我既然把你們帶到了陸上,當然會讓你們享受榮華富貴。人族軟弱無力,有什麼資格佔據這麼多財富?
七天之內,我就會帶你們攻破興州府。城破之後,城中的財帛女子,任你們取用,大殺三日,絕不封刀!」
「烏啦!」一群附近的妖寇都發出激烈的歡呼聲,目光中滿是血色的慾望和渴求。
九獅駝看著這些好兒郎,心中欣慰,對內鬥的人族更是不屑。
他兵臨城下那麼久,愚蠢的江東省居然沒有任何軍隊調動的跡象。他們難道不知道不遠處的興州府,就已經是他口中的肥肉了么?他們真的以為,妖寇絕對不敢越過那條線不成?
不。九獅駝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幾十年前的妖寇,確實不敢深入江東,因為他們知道這樣會引來朝廷瘋狂的報復,當時朝廷的軍力還是很駭人,妖族在中原根本不敢抬頭,一旦露臉,極有可能就被當場鎮壓。
四面的妖族也都沒有發展起來,只能仰人鼻息。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朝廷四面烽火,妖族、蠻族、流民、賊寇,攪得天下大亂,他們自己都焦頭爛額,就算妖寇越線,他們還有什麼力量來懲罰他們?
而且.....那些愚蠢的人類在現在這種時候,還要保持著內鬥。九獅駝聽說過葉行遠,也很清楚,正是因為葉行遠,導致了興州府雖然在核心腹地,卻居然孤立無援的局面。
大學士們不喜歡他,想要他死,所以順水推舟,把天下最富的興州府都送給了九獅駝當禮物。
他當然只有笑納了。
「集結兵力,午後出發,目標,興州城!」他大聲呼喝,發布了命令。傳令官騎著白馬四面奔跑,重複大元帥的命令,每到一處,都掀起震天的歡呼。
與此同時,葉行遠正帶著微不足道的兵力,盡量想辦法將他們整合在一處,完成基本的行軍。
胡九娘的部署算是其中最強的一部,但是他們散漫慣了,沒什麼配合的概念,經常出錯。
錦衣衛相對中庸,但他們並沒有什麼士氣——這也可以理解,因為他們好端端的在石州,不得已被調來此處,聽說要去與妖寇拚命,就是有些不情不願。
至於城中團練、衙役,只能勉強算是壯丁,真正上陣廝殺,恐怕是靠不住。
葉行遠嘆道:「還是缺乏像寒風堡老兵這樣的精銳啊。」
這一支隊伍是他帶過的最強小部隊。想想在神通匱乏的末世,他們都能靠意志凝結橫掃千軍的神通,如果在這個時代,將會發揮出多麼強的實力?
如果有他們在,就算是十萬妖寇,葉行遠都不放在眼裡。
但他現在手上的底牌,就只有那麼多,他要帶著一群毫無鬥志的烏合之眾,去挑戰三萬到四萬兇殘的妖寇,而且只能勝,不能敗。
如果敗了,興州府就成了妖寇的囊中之物,數十萬百姓的性命,只怕就要斷送。
「葉大人。」李夫人知道情況有變,也早早的趕來相助,她看到葉行遠面有難色,湊過來說話,「這種場面,我們在虛擬世界中見得多了......」
葉行遠大笑,李夫人當然是在安慰他,不過事實就是如此,無論是子衍的守城,還是顏無邪的三世輪迴,葉行遠與李夫人都陷入在絕境中,他們有時候遇到的局面,可能比現在還要更糟糕。
他們當時挺過來了,那麼現在,仍然有機會創造奇迹。
葉行遠笑道:「當日北伐妖寇,我一路打到黃龍府,真是快活。」
這話也就只能和李夫人說說,其他人不解死後世界的神奇,聽了也不敢置信。
「葉將軍威名赫赫,我在青丘之國都有所耳聞。」李夫人笑道,她看著那些笨拙的軍士,安慰道:「他們雖然不是寒風堡那群老兵,但是他們也有保家衛國的決心,我相信只要在大人的領導之下,我們一定能勝。」
葉行遠默不作聲,這時候斥候傳來妖族已經向北面進發的消息。他怔了半晌,咬牙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沒有更多的時間,但也只能以這些人馬去對抗了。
葉行遠穿上白儒袍,戴上青雲冕,腳踩躡雲靴,腰挎裴將軍寶刀,帶著四樣寶物,雄赳赳氣昂昂跨上駿馬,領兵出征。
胡九娘、李夫人、歐陽紫玉、陸十一娘都跟在他身後,但凡用得上的戰力,這一次盡數出發,毫無保留。陸同知與青妃鎮守後方,房千戶只派來了手下,自己沒到——葉行遠當然也理解他。
不到前人的軍伍出征,並沒有迎來歡呼,反而是許多人都發出疑問。
有人問道:「知府大人帶著那麼多人出城幹什麼?難道是哪兒鬧了盜匪?」
有人不解道:「盜匪哪兒需要這麼大陣仗?我看他們往南去,難道是去增援臨平府?但葉大人是文官,怎麼也管這事?」
有人不懂裝懂道:「大概是妖寇要走了,葉大人帶上人,也去斬幾個首級,或許可做功勞!」
這說法得到了最多人認同,臨平的妖寇之亂雖然對他們影響不大,但畢竟近在咫尺,每個人都盼望著早點結束。
誰也沒有想到,包圍臨平的四萬妖寇,已經放棄了那座堅城,開始瘋狂的湧向興州這座不設防的城池。
葉行遠帶著眾人走出幾十里,剛到了東湖邊,距離他理想的預設戰場還有十來里路。天色已暗,他就下令紮營。
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妖寇也從臨平城出發,不過行進的速度不算快,一天的時間大約走了二十里路,按照這個速度,差不多要在三四天後,才會抵達東湖邊的沼澤平原。
「太好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葉行遠略鬆了口氣,這個地點大概是唯一有機會埋伏的地方,其餘都是一馬平川,野戰簡直是自尋死路。
他頓了頓,又問道:「劉巡撫那邊,有沒有派出軍隊銜尾追擊,或者騷擾?」
其實這問題他心裡早有答案,但總還是得問一問。
斥候有些氣憤道:「臨平城中都嚇破了膽,看到妖寇離開,也沒有人出城,足足等了一日,才剛開始有人離開。更不可能有人去追擊妖寇......」
要去追妖寇,萬一把妖寇追回來了怎麼辦?他們殺個回馬槍怎麼辦?既然已經禍水東引,那就乾脆不理不睬,裝聾作啞。
劉巡撫只是立刻慷慨激昂給朝廷上了一道摺子,說自己率領臨平軍民,奮力抵抗,敵酋無能攻破城池,終於敗走。如今妖寇的殘兵敗將往北面去了,請北面的州府務必小心。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反正臨平城確實沒有破,妖寇也確實退走了。至於是不是因為他們的抵抗,或者妖寇到底是不是殘兵敗將,這誰又能說得清楚?
何況他還很講義氣的提醒了北面的州府,他們要是遭受攻擊,也不能怪他劉大魁了。
「這封戰報到朝廷,再發下來到省里,哪怕省里雷厲風行,派人來援,或者調動隆州府水軍,那也遠遠來不及了。」葉行遠看了看邸報,憤然拋在一旁。
劉大魁如果有點良心,一個月前就可以上書說明情況,那時候就算朝廷大佬們再昏庸,也不可能不做點表面功夫,何至於現在這般困窘。
葉行遠用力搖了搖頭,大戰在即,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事已至此,只能儘力而為。
他吩咐眾人,「今日且先紮營,埋鍋造飯,明日五更點兵,必須在午前抵達東湖邊沼澤平原,這是我們唯一能夠取勝的地方!」
眾將士有氣無力的答應,紮起營寨,暫時安歇。
葉行遠則是一直站在水邊,望著遠方的蘆葦叢隨風飄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天色斷黑,這才隨便吃了兩塊干餅子,喝了幾口清水,回到營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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