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解救
蘇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昏迷了多久之後才醒過來的,只知道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喉嚨又脹又疼,就好像卡著什麼東西一樣,渾身上下也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骨頭彷彿被一塊一塊的拆散了又重新裝回去,疼痛不已,並且不聽使喚。
「你醒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旁邊問。
蘇童一驚,腦子裡回憶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急忙想要掙扎著起身,卻被一雙手按著肩膀穩住了身子,她這才發覺,自己已經不是躺在地上了,而是躺在床上,枕著枕頭,而自己眼前的那張臉,竟然是根本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裡的那個人——唐敖。
一看到唐敖,蘇童心中所有的驚恐和委屈,一下子就被打開了閘門,眼淚奪眶而出,頃刻之間就哭得稀里嘩啦,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安全了,而方才在徹底的陷入昏迷之前斷斷續續的記憶也重新浮現出來,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那砰的一聲巨響,是唐敖撞開門發出的聲音,幸虧蘇童之前為了想要離開,已經打開了門,張民那麼一拉一拽,也只是把門給重新關上了而已,等同於只落了最簡單的那一道鎖而已,再加上縣城裡的小賓館,條件有限,不管是房門還是門鎖,都有些老舊,要不然的話,恐怕唐敖想要及時衝進去,難度也會大很多。
唐敖衝進屋之後,看清楚了房間里的情況,衝上前把張民從蘇童的身上拉開,狠狠的給了他一拳,把張民打得翻倒在地。奇怪的是,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要不然是會選擇奪門而逃,不被抓到,要不然是選擇和唐敖來一場近身搏鬥,甚至乾脆殺人滅口,唯獨不可能還惦記著蘇童,還想撲向蘇通。
偏偏張民就是這麼乾的,他趔趔趄趄的爬起身,紅著眼反撲回來撕扯蘇童,被唐敖再次打倒。最初唐敖也只以為蘇童是遇到了披著人皮的狼,直到他已經狠狠的撂倒了張民四次,對方卻並不與自己纏鬥,只想著蘇童,他這才覺得不對勁。
蘇童隱約記得唐敖好像拿了什麼東西使勁兒的按在了張民的頭上,之後的事情她就連一絲一毫的印象都沒有了。
她想開口說話,嗓子火辣辣的卻發不出來一點聲音,這讓蘇童著急不已,唐敖在一旁連忙安撫她,示意她不要著急,小心翼翼的把蘇童從床上扶起來,讓她喝了點水,唐敖的表情十分緊張關切,以為蘇童是因為那裡不舒服,所以才那麼著急開口,在她喝水的時候柔聲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只給我看就行。」
蘇童慢慢的搖了搖頭,要說不舒服,她現在渾身上下幾乎沒有舒服的地方,但是那些在心裡的好奇和疑惑面前,完全可以排在後面,眼下沒有心思去理會。
「你……怎麼來的?」蘇童很吃力的開口問。
「這個問題一會兒在回答你,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覺得身體怎麼樣?能不能撐得住?如果撐得住,我帶你回去,住在這裡不太好,這兒……也不太乾淨,而且那邊還有一個剛剛放倒了的,也沒有地方安置。」唐敖指了指旁邊。
蘇童一偏頭,這才發現,張民躺在另外一張床旁邊的地上,失去了意識,臉上有好幾處淤青,估計是之前和唐敖廝打的時候留下的,她趕忙又看看唐敖,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起來這兩個人的戰鬥力差距還是比較懸殊的,唐敖的臉上倒是沒有任何外傷,就是扶在床邊上的那隻手的手背有些紅腫,這倒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擺明了是方才打張民太用力,所以才又紅又腫。
「你幫我報警。」蘇童啞著嗓子說,一看到張民還在那裡,她就又氣又怕,氣的是方才如果不是唐敖猶如神兵天降一般及時趕到,自己就早了不測,怕的是呆會兒如果他再醒過來該怎麼辦,難道再打昏過去一遍么?
「沒事,他一直到明天天亮之前都醒不過來,你不用害怕,」好像看出了蘇童的心事一樣,唐敖安撫她說,「也不用報警了,方才我對付他的時候,發現他整個人都有點古怪,瞳孔是擴張狀態,眼神也是散的,這件事回頭咱們再琢磨。這間房肯定不能讓你住了,你今晚住在這裡,除了這個男的之外,還有沒有遇到什麼別的情況?我是說那方面的什麼事情。」
蘇童不敢瞞著唐敖,點點頭,她的喉嚨很痛,所以暫時說不了太多話,不然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的遭遇都一股腦的倒給唐敖才好。
「不要緊,你現在先不要說,保留一點體力,那個男的就留在這兒吧,我還沒好心眼兒到看他那麼對你之後,還要帶他回去的程度。」唐敖半開玩笑的對蘇童說,然後伸手去攙扶她,扶著她一點點的起身,架著她出了房間門。
蘇童經過了激烈的掙扎之後,體力徹底透支了,順著曲曲彎彎的走廊一路走,儘管她幾乎是被唐敖半架著的,不需要花多少力氣,也還是歇了幾次才走到前面的大堂那邊,到了大堂里,蘇童示意唐敖等一等,她用幾乎與氣聲的音量把自己到這來,從入住到入住之後遇到的奇怪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我覺得這裡的服務員是知道什麼的,我想問問清楚。」她對唐敖說。
唐敖聽完之後,眉頭也皺了起來,他點點頭,扶著蘇童到前台,縣城的小賓館,服務員不會在前台值夜一整晚,此時已經是夜裡十點多,服務員早就已經回值班室里去休息了,於是唐敖按了呼叫鈴。
過了一會兒,那個之前帶蘇童去入住的年長一些的服務員打著呵欠從值班室里走了出來,表情略微還有那麼一點不耐煩,不過當她看清楚是蘇童格外憔悴的被人攙扶著站在前台旁邊,脖子上還有沒有褪下去的紫紅色掐痕,嚇了一跳,頓時神色就變得緊張起來,還訕訕的陪著笑,佯裝若無其事的問:「有事兒啊?」
「那個房間是怎麼回事?」唐敖表情嚴肅的問,看年長的服務員表情一變,不等她開口,先封死了她的退路,「你不用找理由搪塞,你看看她這個樣子就應該知道是出了事情的,如果我趕來不及時,不能補救的結果就已經釀成了,你們明知道那個房間有問題,還開出來給客人住,這不是拿別人的安全開玩笑么!」
年長的服務員尷尬的咧著嘴,支支吾吾的說:「其實真是誤會,我是聽說過一點什麼,不過也沒親眼見過,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然後我們這兒有個剛來上班沒多久的小孩兒,是她給你女朋友辦的入住,我看到的時候手續都辦完了,所以我就沒敢攔著,怕你女朋友不高興,這種理由,說出去人家也不一定信,而且要是傳到我們經理耳朵里,那我也交代不過去,所以我就沒吭聲。」
她顯然是看著唐敖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蘇童,而蘇童虛弱的幾乎整個人都倚靠著唐敖,這種姿勢看起來關係十分親密,於是就自動自發的把他們倆當成了是一對男女朋友。蘇童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眼下不是和對方澄清關係的時候,唐敖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沒有理睬年長的服務員對他們兩個人關係的誤會,依然板著面孔,問:「到底怎麼回事?那個房間以前出過什麼事?裡面的東西很兇,你知道么?」
「呀!裡頭真的有啊!那就不是傳說的了……」年長的服務員打了個哆嗦,「這個事兒我也是道聽途說,就是說這個賓館的位置,最開始的時候,好多好多年前了,是一個工廠來著,工廠里有一個女工,年輕漂亮的那種,聽說因為好多小夥子都喜歡她,所以特別招其他女同事的嫉妒,然後有一天夜班的時候,她就違規操作,沒有扎頭髮,也沒有戴帽子,偏偏她頭髮還特別黑,特別長,特別漂亮,平時特別愛惜自己頭髮的那種,結果夜班么,你們也能想象,肯定困,她一打瞌睡就壞事兒了,頭髮一下就被絞進了機器裡頭,她就大喊大叫,讓人救她,讓人關機器,使勁兒的拉著頭髮,結果周圍的那些女工也不知道是真的嚇傻了,還是存心沒想幫她,好半天才把機器的閘給拉下來,等機器停下來,那個女工一腦袋頭髮連著頭皮都被機器給撕下來了,血流的到處都是,她為了把頭髮拉出來,手指頭都被絞進去,聽說骨頭都碎了,等救護車來,把人給拉到醫院裡頭去,已經不行了。後來那個車間就不對勁兒了,晚上那台機器總自己就突然開了,本來那個女工死了以後就沒有人敢用的,自己就開動了,到後來誰都不敢在那個車間上班,再後來工廠效益不好,黃了,拆遷之後就蓋了這個賓館,那個房間就是之前車間放機器的位置,聽比我還早來的說,那個房間就布置成客房沒事兒,改成庫房都要鬧,所以大伙兒害怕,就留著那麼一間客房,附近幾個怕出事,就都改成倉庫了,本來老人兒都知道,那個房間不能給人住,結果今天也是不巧……遇到的是新來的服務員,不懂這些,然後我……我原來也沒太相信那個傳說……」
唐敖舉手示意她不需要在說下去了,然後交代她說:「那個房間以後盡量不要讓人住,住也盡量安排青壯年的男人,並且不要是單身一個人的,也不要讓女人入住那個房間,這個很重要,如果你們不嚴格遵守的話,這次沒有發生什麼,不代表下一次也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假如真的出了什麼事,估計你們賓館上上下下也都擔不起那麼大的責任,對外也沒有辦法交代。」
年長的服務員沒有想到唐敖這麼一個正值壯年的小夥子居然說起這方面的事情來頭頭是道,也被鎮住了,連連點頭之餘,才想起來試探著問:「天亮之前過去的話……會有什麼危險不?」
唐敖不說會也不說不會,眉頭一皺,反問道:「你說呢?」
「哦哦,那我明白了,明白了,」年長的服務員連連點頭,「那我們明天中午十二點那會兒再過去,是不是保險一點兒?算了,那屋反正以後也不會有人去住了,要不就那麼扔著吧,我可不敢過去收拾,讓別人去,萬一真撞見什麼……」
她又打了個哆嗦,不敢說下去了,估計自己也覺得十分恐怖。
蘇童在一旁聽著,覺得年長服務員說的這些所謂的傳說應該都是真的,自己撞見的那個女鬼,不就是她描述的那種樣子么,又黑又長的頭髮,連著頭皮一起被從腦袋上撕扯了下來,就連手指頭尖都被機器絞碎了,每一個細節都符合。
不過,她還有一個疑問,那個女鬼原本是想要自己的頭髮,可是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什麼更厲害的,然後就消失了,那個更厲害的是什麼?
這些疑問,蘇童在回去的路上終於攢夠了體力,向唐敖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你先別著急,一個一個的問,先挑一個你最感興趣的,其餘的這一路上你再慢慢問。」唐敖一邊開車透過後視鏡看了看躺在後排座上的蘇童,她的體力還很虛弱,坐著都有些支撐不住身體,所以被安頓在後面躺著。其實說起來,這姑娘倒也算是他接觸過的為數不多的女孩子裡面性格最堅強的一個了,換成一般人,這幾天經歷了這麼多事,估計就算沒有崩潰發瘋,也絕對不會還像她這樣,仍舊保持著理智。
「那,你是怎麼會趕過來的呢?」蘇童猶豫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答案的那個問題。
唐敖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如果我說心靈感應,你會相信么?」<